一個多月前,沒有男友的柯鈺卿突然說要訂婚,給她的驚嚇都沒這回來得大。
性格軟弱的柯鈺卿,這輩子大概就只有在和她做朋友這件事上最堅持,其余大小事全任由強勢的母親搓圓捏扁,沒主見也不敢有意見。
將來不是戀愛結婚,而是由父母「指婚」,好友對于這件事早有心理準各,也沒多大反感︰自己雖然不贊同,可也不能逼著人家造反,何況精明的柯家兩老精心挑選的對象,應該也不會多差。
事實證明,柯鈺卿的未婚夫條件在黃金單身漢里真是數一數二。
好友都跟未婚夫「不熟」了,她這個被嚴格禁止參與任何柯家人交際場合的「地下朋友」也很識相,一次也沒跟楚勝沅踫過頭,但是為了好友未來幸福看想,她私底下也在網路上Google了這位「福源餐飲集團」執行長的所有資料。
「福源餐飲集團」在食品業的觸角相當廣泛,除了進口各國食品,還經營連鎖品牌餐廳,一客一千多元起跳的客單價,競然也得提前一、兩個月預約,她下班時常順路經過其中一家分店,沒有一天門口不是大排長龍。
而餐廳,便是楚勝沅在年前獨排眾議、一手創立,長紅的業績讓這位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太子爺成為富二代成功典範,可說是年輕有為,前途一片看好。
除了有錢、有才干,很幸運的,他還不胖不禿也不丑,雖然稱不上是美男子,但是身形勻稱高偉、容貌端正,尤其是清俊臉龐上那雙如黑耀石般深邃幽亮的眼眸,看似精明內斂,仿佛能洞悉人心,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就網路上搜尋到的所有資訊來說,錢幼歆不得不承認,柯家勢利兩老嚴選出來的女婿果然不同凡響,讓性格內斂;軟弱的好友去自由戀愛,大概八百輩子都不可能主動靠近楚勝沅這種男人,更別提交往、結婚。
不,這也說不定。
因為她認定一輩子都會被父母牽著鼻子走的乖乖牌,剛剛競然開口說絕對不要嫁給楚勝沅?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她對好姊妹性格的認知其實差很大?
「幼歆,你怎麼不說話?」柯鈺卿語氣十分焦急。
「不是我不說話,是無話可說。」這回輪到錢幼歆嘆氣。「小姐,這種事你早該在答應訂婚前考慮清楚,現在這麼說能怎麼辦?我又不會什麼魔術仙術,能帶你穿越回訂婚宴前,何況我出主意有什麼用?你有膽把剛剛那段話原封不動轉告你爸媽嗎?」
「……唉,我不敢。」冗長沉默後,柯鈺卿悻悻承認。
「是吧?」錢幼歆早知道答案。「楚家可是妹爸媽精心挑選、費盡心思才巴結上的親事,尤其是伯母,為了博得楚勝沅好感,原本不許你做家事,說是雙手白玉無瑕才是富貴命,結果听說楚勝沅厭惡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道菜也做不出來的嬌嬌女,二話不說就把你送去惡補廚藝,雙手燙出好幾個包,看得出來她有多重視這門婚事。你不嫁,除非你看中的對象條件勝過楚勝沅。」
錢幼歆停頓一下。「當然,我指的條件不是外表和能力,是家世和財富。所以呢?讓你春心蕩漾的男人,身價比楚勝沅還高?也是集團小開?」
「沒有,他……」柯鈺卿吞吞吐吐,有些難以啟齒。「唉,他沒有顯赫家世,也不是什麼集團小開。是拿人薪水的財務經理。」
「嗯,財務經理也分很多種,如果是在跨國大企業,前途看好,或許還有商量余地。他在哪間公司上班?」
「呃,天福生命企業……」柯鈺卿越說越小聲,像防人偷听似的。
「天福生命——」錢幼歆隱著隱著,腦袋倏地一陣麻。「生命企業?鈺卿,應該不是我想的那種公司吧?」
「嗯,應該就是為現在腦袋想的那種公司。」
「所以真的是在葬儀社工作?」錢幼歆驚訝地大嚷。「柯鈺卿,你腦袋壞掉了?別說你爸媽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立刻把你心底那棵剛冒芽的愛苗連根拔起,想都不用想!」
柯鈺卿立刻不平抗議。「怎麼可以這樣,職業不分貴賤。在葬儀社工作有什麼不好?人家也是大公司、賺正當錢的。」
「是,他在葬儀社工作沒什麼不好,但是如要嫁給他過下半輩子就大大不好!
瞬間由富入窮的日子有多苦、多難熬,錢幼歆比誰都清楚,當然得苦口婆心勸回迷途羔羊。
「鈺卿,你從小到大養尊處優,沒過過苦日子,根本不知道為了家計每天十元、五元都要斤斤計較,心已經飛進牛排店,口袋里的錢卻連一碗陽春面都買不起,那種感覺有多悲哀。」
「我——」
「如果為了和那個男人交往要跟楚勝沅退婚,你爸媽百分百會氣到和你斷絕親子關系!」錢幼歆太明了柯家兩老有多勢利。「還有,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對方看在為是明順企業千金的分上才跟你示好,要是知道撈不到什麼好處,立刻拍拍走人,到時候嬌哭都來不次。」
「他向我示好?」柯鈺卿苦笑道︰「剛好相反,本來他對我不錯,一知道我是明順董事長的女兒,對我反而變得好冷淡。」
「對如冷淡才是應該。」錢幼歆松門氣,幸好對方好像人不壞。「和楚勝沅的婚約怎麼說也見過報,知道的人不少,看來他是個知進退的人,明白君子不奪人所好的道理。」
「不懂,他不是那種會在乎外界眼光、看法的普通人,他——很特別。」
說起心上人,柯鈺卿聲音里滿是甜蜜,眼里泛著崇拜光芒,只是手機另一端的好友看不見。
「他像是理在砂礫里面的鑽石,越是處在龍蛇混雜的環境,越顯現出他的與眾不凡與獨特氣質。有時有點高傲、偶爾有些邪氣、絕對不算平易近人,可是一溫柔起來會讓人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光光,和他沉默地對視,心跳就會加快,待在他身邊什麼事都不做,也覺得好幸福——」
「幸福?等等——」大事不妙!「鈺卿,听起來你對他根本不只是動心,是已經愛上了。」
「……是嗎?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只是不敢確定。」唉,誰教她都二十八了,只被追過。還沒愛過。
錢幼歆白眼一翻,這下問題大了。
「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們明明三天兩頭聯絡,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有這一號人物存在?」
「唉,細節不重要,重點在于要怎樣才能讓我爸媽答應解除婚約?」柯鈺卿連忙轉移話題方向。「我反復思考了幾天幾夜,終于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就是找人去勾引楚勝沅,拍到他劈腿的照片,要求他主動退婚。我爸媽再貪財,應該也不至子強逼我跟剛訂婚就搞外遇的男人結婚,對吧?」
「對,如果計劃實行起來能有嬌想的那麼順利的話。」錢幼歆提醒好友。「不是說楚勝沅重事業勝過女人,你們相親後見而不到五次,別說愛,連喜歡都說不上,就由雙方家長談妥婚事,他居然和嬌一樣沒意見?你長得像洋女圭女圭一樣漂亮可愛,都沒能讓那男人心動,要找一個不只能在短時間內吸引他目光,最好還能讓他主動毀婚的殺手級美女,談何容易?何況對方還要你信得過、確定不會事後扯你後腿才行,不然反過來被她威脅不是更麻煩?」
「是啊,幸好那樣的殺手級美女,我就認識一個,而一我肯定她一定會為了我的終身幸福使出渾身解數誘惑楚勝沅,無論如何部不會出賣我——只要她肯點頭答應的話。」
「時間不早了,我要準備上班——」
「幼歆,拜托~~」
「我才拜托你呢,叫我去勾引你的未婚夫?」
錢幼歆腦子隨便一轉,就猜出好友指的是誰。
「柯懷卿,你是嫌我這根肉中刺不夠顯眼,非要壯大成為為爸媽的眼中釘才夠刺激是不是?這什麼朋友,挖坑逼我跳?」
「對不起,可是為不跳進來幫我離開。我就得在火坑里煎熬一輩子。」
柯鈺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無奈情況迫切,條件符合、自己又信得過的也只有她了。
「楚家叫火坑?為跟葬儀社那個男人在一起,才叫跳進火坑!」錢幼歆忍不住為條件優秀的楚勝沅抱不平。「何況對方不是刻意跟你疏遠了。你還鬧什麼毀婚?
「我能不能跟那個人在一起是另一回事,重點是我不想跟楚勝沅生活一輩子,我怕他。」
「怕他?」錢幼歆皺眉追問︰「難道他會使用暴力?」
「不是。我也說不上來,應該是說他給人的感覺很難親近,每回見而都是我說一句才勉強回上一句,彼此都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冷得像被關進冰窖一樣可怕,真的會讓人坐立難安。」
「真的有那麼恐怖?」
錢幼卿听不出到底是真的,還是好友為了要她幫忙才這麼說?因為網路照片里的楚勝沅看來斯文帥氣,實在不像有那麼難相處。
「真的!約會次數越多、壓力越大,一想到要見他就害怕。嫁給一個對自己沒感情、連話都吝于多說幾句的老公我越想越覺得人生無望。幼歆,我真的不想嫁給楚勝沅,拜托你幫幫我,求求你……」
鈺卿哭了。
好友嚶嚶啜泣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錢幼歆耳中,她心里難受,連鼻頭都開始發酸。
「真是的!所以我一開始不是叫你多想想嗎?」無端被卷入一場大麻煩,該哭的人是她吧?
「嗚……」
「唉,別哭了,好啦好啦,管它是火坑還是冰窖,我都為你跳,拜托你!」
剛月兌口答應,錢幼歆背脊立刻竄起一陣惡寒。
嘖,真是不祥之兆!
凌晨快兩點錢幼歆剛爬上三樓的住處,巴不得一進房立刻爬上床睡它個三夭兩夜,結果鑰匙還來不及插進鎖孔,門就忽然自動大開——
「小姐,我差點沒被你嚇死。」錢幼歆撫著胸口,慶幸開門的不是賊,而是柯鈺卿。「都幾點了,你怎麼還在我房里?」
「結果怎麼樣?」柯鈺卿拉她進房,鎖上門,立刻挑急詢問。
「就為了這個在我房里空等一整晚?」想也知道她是直接從加油站坐車過來,央求房東女乃女乃幫忙開的門。
「嗯,簡直度口如年。」
錢幼歆笑嘆一聲。「唉!你就不能先回家,等我明天一早給你消息!」
從她答應幫忙好友擺月兌未婚夫到今夭,剛好一個禮拜——呢,過了凌晨,又多一天。
這些天來,柯鈺卿辛苦巴結楚勝沅的母親和妹妹,全是為了將他的嗜好、過去交往什麼條件的對象等等相關資料探听清楚,才好施展「色誘之計」。
出乎兩人預料的是,楚勝沅這位豪門小開似乎沒什麼特別嗜好,雖然愛車,但是名下從來沒有一部以上的名車,一年多前轉手的舊車是十八歲時買入,整整用了十年才汰換,一身的名牌服飾也是他母親逛百負公司時的戰利品,買什麼就穿什麼,從來不自行添購。
除了工作上不得不的應酬,楚勝沅完全不跑趴、不進夜店、不玩女人、不收藏任何名品,硬要說他有什麼嗜好,可能就是不斷擴張事業版圖,看著餐廳一間、一間開,公司盈余報表里的數字不斷往上攀升,還有——
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