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經歷那麼惡劣的分手之後,楚勝沅還會出手相助,錢幼歆抿抿唇,神言又止,雖然感動,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別誤會。」楚勝沅冷冷凝視她。「我只是見不慣有男人出手打女人,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做。」
「我知道。」錢幼歆咬咬唇,忍住淚。硬是逼自己換上職業笑容。「楚先生,謝謝幫忙。請問需不需要幫您帶位?」
她笑了,楚勝沅的臉色反而變得難看。「你在這里工作?」
「是。不需要我帶位的話,請自行入座,謝謝。」
錢幼歆說完便轉身背對他,來到羅蜜鷗身邊。
「蜜鷗,剛剛我說的都是真的。感情的事一步錯、步步錯,你幫過我,我絕對不會騙——」
「錢幼——」
「你吼什麼?」
柯育仁才開口,楚勝沅立刻吼回去,光是氣勢就將前者完全壓下去。
「總之,他對你不是真心的。」
說完這句話,錢幼歆退後一步,面對兩個男人。
「抱歉,打擾了,請慢用。」
「你跟我走!」
錢幼歆正要離開這個復雜的風暴中心,但刻意和她保持生疏的楚勝沅,下一秒卻像龍卷風似的二話不說一接將人拉出店外,留下爛攤子讓羅蜜鷗和柯育仁自己收拾。
「放開我,現在是上班時間!」錢幼歆想掙月兌,但無奈他手勁之強,自己根本敵不過。
「有差嗎?反正對你來說,工作想辭就辭、想換就換,換一個男友就能換一個工作,不是嗎?」他終于在餐廳外面的走道停下腳步,回頭冷嘲。「反正為了避免我上門糾纏,既然這個地方已經被我發現,你也差不多該換下一份工作了。」
她不反駁,為了他好,這是必須的,否則他會忍不住一而再地來見她,就像她也會忍不住像個傻瓜,呆呆跑到他住處痴望,哪怕只是短暫閃過一個黑影,什麼都看不清,她也覺得滿足。
「嗯,說得也是。」她只能順著他的話。「我看下回應該找個遠一點的工作吧。到台北應該不錯,工作多、有錢人更多,或許能找到比你更好的對象。」
「或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對象?這就是你一點都不試圖挽回我的理由?」
如果他心底還對這段感情懷有一絲奢望,也在親耳听她說出這句之後,完全破滅了。
「是嗎?真抱歉。浪費了你這麼多時間才發現我不夠好。」他松手放開她,徹底心寒。「可惜的是。像如這種背叛朋友、玩弄別人感情的女人,大多會落得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地步。」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她佯裝無所謂地笑,心底早已被淚水淹沒。
「沒錯,從今以後,我們只是陌生人。」即使胸口像被插了把刀似地劇痛,楚勝沅仍舊挺直腰桿,冷漠地說︰「還有,我和柯懷卿下周就要結婚,希望你不要不識相,跑來參加婚禮。鈺卿心腸軟,不代表我也是,如果你再靠近我們,別怪我將你的事翻出來廣為流傳。連根拔斷你的豪門夢!」
他說完立刻轉身走人,不讓自己再有一絲留戀。
這一次,真的是徹底結束了……
錢幼歆目送他走遠,感覺他沉重的每一步像是踏在自己心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不用等以後,她現在不就是如此?
即使她和懷卿說好兩人感情依舊,但是在楚勝沅和懷卿結婚後,必定會徹底封殺她,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最愛的男人。
她好想追上前緊緊抱住他,告訴他一切真相、求他原諒,但是想到脆弱的鈺卿,她辦不到。
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不斷滑落,無論她如何努力擦拭,依舊爭先恐後奪眶而出。
確定楚勝沅己走到看不見她的甜離,從分手那天一路累積到此刻的林力與傷痛忽然爆發,無視子路人的側目,她蹲在路邊放聲大哭,不懂自己究競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讓她一再受苦、一再與幸福擦肩而過?
找不到地方暫停的佟宗相,又繞回了咖啡廳附近,忽然瞧見一個蹲在地上理頭痛哭的長發女子,本來想好心下車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但前面一輛車先停下,一位發色和五官輪廓像是混血兒的高大男子,己經和女伴一同下車關心,他也就打住念頭。
約莫一分鐘後,終于瞧見快步走在人行道上的楚勝沅。
「哥!」
佟宗相拉下車窗喊人,等楚勝沅上車,才發現他兩手空空。
「咖啡呢?」
楚勝沅一愣,完全忘了要買咖啡的事。
「不想喝了,直接去婚紗公司吧。」
「……喔。」
失戀的人行事作風怪異也是情有可原,佟宗相沒多問,省得討罵挨。
「剛剛你在咖啡廳附近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事嗎?我找不到停車位,繞了一圈回去,看見有個女孩子蹲在馬路上哭得好慘——」
「停車。」
「什麼?」
「我叫你停車!」
被表哥突然一吼,佟宗相嚇了一跳,看後頭沒車便立刻靠邊停,剛停好,就見楚勝沅下車往回跑。
「哥。」
佟宗相連忙下車追人,誰曉得他會不會跑一跑,一個想不開就沖到大馬路上去?
但是楚勝沅沒有出現佟宗相擔心的驚人之舉。他在剛才和錢幼歆分開的地點前停步,步道土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呵,我在期待什麼?」他苦笑自嘲。
他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麼。
如果錢幼歆真的在他離開後大哭,代表她並不像在他面前表現的那樣絕悄無又,或許她有什麼苦衷、或許一一
可是,什麼或許都不存在,她不在這幾,表弟看見的應該是別人,只有他還可悲地自欺欺人,放不下,離不開。
「哥!」
在佟宗相的驚喊中,楚勝沅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冷汗直冒,隨即便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幸好,楚勝沅只是中暑,加上過度疲勞。
佟宗相趕緊將他送醫,听完醫生的診斷,這才安心,也才想起還在婚紗公司痴等新郎過來的柯鈺卿,連忙打電話通知她。
「他看起來……憔悴。」
柯鈺卿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虛弱男人,雖然已經知道他身體沒什麼大礙,吊瓶點滴、休息一下就會恢復健康,但是他心里的傷口,只怕一輩子也難痊愈。
而這一切,全是她害的。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再這樣將錯就錯下去……
「當然憔悴,他都不知道有幾天沒睡好了。」佟宗相越想越氣。「柯小姐,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朋友的下落?不去痛罵她一頓,我實在氣不過,怎麼會有那麼不要臉的女人?!」
「不準你說幼歆壞話。她不是什麼不要臉的壞女人!」
終宗相被罵得一愣。「她搶你未婚夫,你還替她說話?」
她搖搖頭,自責地說︰「是我不好,差一點就真的要搶了她老公,我才是壞女人。」
「蛤?!」侮宗相頭皮發麻,越听越覺得內幕重重。「她搶你未婚夫是因為你搶了她老公?喂,別告訴我為是人家的小三,所以她才會來勾引我表哥報復你?」
「不是那樣。」讓她投胎三次也生不了那種膽。
「那是怎樣?」
「等楚勝沅醒過來,我會跟他說清楚。」
獨自待在婚紗公司等待的時間里,她已經想明白了,心里做好即使破產,也會堅強地承擔一切的準備。天塌了,應該是她和家人一起扛,不應該讓無辜的幼歆陪她一起活受罪。
「你說,我在听。」楚勝沅突然開口。
他早就清醒,只是此時此刻實在沒有心情陪未婚妻話家常,才會故意裝睡。
「我……」柯懷卿有些支吾,抬頭看了站在床側的件宗相一眼。
「宗相,你先出去。」
「喔,那我去喝杯咖啡再回來。」反正他是表哥的心月復,遲早會知道事實真相。
「現在你可以說了,你和錢幼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楚勝沅心里並沒有表面那樣平靜,急于知道她方才說的是怎麼一回事。
「是。對不起,其實幼歆她真的很愛你,是為了幫我,才裝成一個只愛豪門的拜金女。」
「假裝?」他十分存疑。「你還不知道吧?你媽有寄一段影片到我手機,那是錢幼歆生日——」
「她許願要嫁入豪門?」柯鈺卿搖頭苦笑。「誰沒有年輕、想法走差的時候?你不知道幼歆那時候過得有多苦,可是她從來沒開口要我資助她,什麼都靠自己來,她努力讀書充實自己,不騙不搶,想靠自己的能力賺大錢,想要嫁給有錢人,飛上枝頭變風凰,提早月兌離貧困生活,讓家人好過,這樣的想法你可以說她天真,但沒有人有資格苛責她。
「何況,她前男友就是一個有錢卻沒有肩膀的貴公子,她被重重地傷過,早就打消那個念頭。她根本不想嫁入豪門,甚至想遠離豪門,這次要不是我求她幫忙勾引你,她根本不會靠近你——」
「求她勾引我?」他听出重點。「為什麼?」
「因為,我愛上了別的男人,不想嫁給你。」
柯鈺卿不隱瞞了,從自己如何在電話中請求錢幼歆幫忙,結果好友卻弄假成真愛上他,直到事情被揭穿,為了避免柯家破產,自願退出,連工作都辭了,只希望他找不到人更加心寒,才能盡快遺忘這段情,將全副心思慢慢移轉……一切的一切,全都誠實說出來。
楚勝沅的心情是說不出來的復雜。
一個以嫁入豪門為目標的女人,為什麼從頭到尾沒跟他要過什麼珠寶、名牌包?兩人己經發生親密關系,也拍下親密照片,就算分手,也該趁婚前向他勒索一些分手費,這麼容易就放走好不容易釣上的大魚,怎麼想都不像是經驗豐富的小三。
這是他最想不通的一點,現在終于明白了。
如果從頭到尾她接近他的目的都不是錢,一切就合理了。
知道那晚錢幼歆!上他的車,不是什麼命中注定的相遇,而是從那刻起就開始設計他,說心里完全沒有疙瘩是騙人的。
只是氣歸氣,他卻不得不承認,中了美人計的這段時口,因為有她的熱情陪伴,讓生活乏味到只剩工作的自己,重新擁有一段既快樂又充滿活力的甜蜜時光。
雖然她一開始居心不良,但也不過是想拍點照片騙人,不為錢,只是為了幫忙好友解除婚約。結果照片拍了,反而變成柯鈺卿母親拿來誣賴她的證據,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事關柯家破產與否,而且以柯鈺卿的個性,不可能毫不心虛地自視他雙眼,利落說出這麼一大篇謊話,這一回,他相信自己不是又被騙,事實應該正如同她所言。
「勝沅,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的心是真的。」
是啊,他差點忘了,她曾經哭著這麼告訴他,他答應了,卻忘得一干一淨。
只是,這能怪他嗎?她的演技實在太佳,說分手就轉身不回頭,一副毫不留戀的態度,他沒被氣到吐血升天就不錯了,哪有心情想她背後是不是有其他苦衷。
何況,天曉得世界上競然會有人講義氣講到這種地步?簡直是傻!
幫忙色誘朋友的未婚夫,讓自己身陷險境也就算了,既然身心都給了他,他也表明想娶她為妻,無論如何都該緊緊攀著他,月兌離貧窮生活,怎麼能為了朋友家人自折羽翼,擔下搶奪好友未婚夫的小三污名,做出「讓夫」這麼愚蠢的事?!
錢幼歆這女人實在是——
唉,讓他義氣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