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樣看起來有點可笑就是了,好在杜希爾指揮若定,兩人才能順利混入賓客群中,假裝是應邀觀禮的客人。
為了預防媒體大量涌入,打亂婚禮的流程,因此湛問天下令控管記者人數,未配戴會場分發的記者證的人一律不準進入會場,各出入口皆有神色冷峻的保全人員嚴格管制。
「我們在這里換裝。」他說。
「換裝?」她茫然的看著他。
原來杜希爾不曉得從哪弄來了兩套婚顧公司的專屬制服,為方便行動,兩人只好在擁擠的更衣室背對背換上制服。
場面有些尷尬,因為他們不時會踫到對方的手或是身體,身為男人的杜希爾較冷靜,面不改色換好衣服便率先走出去,神態悠然時替里頭慢吞吞的女人把風。
反觀慢了好幾分鐘才一臉別扭閃出來的白縈玥,臉燙紅得可以煎蛋了,不用上妝也嬌艷動人,水女敕女敕的粉頰吹彈可破,白里透紅。
這一切的準備都是因為他們今天的終極任務是——搶、新、娘!
「我先把門外的保全引開,你一個人從側門溜進去,到時我會在外面接應你。」他向她說明計劃,並打算以自己為餌。
他不會讓她遭遇危險,況且她也不適合做餌,那笨拙的身手肯定沒三兩下就會被抓,要不就是她那不懂得防備他人的天真個性,不用三句話就露陷。她太老實,學不會狡詐。
「你你不陪我進去?」她忽然心慌地拉住他,有些旁徨不安。
杜希爾安撫的在她唇上一啄。「勇敢點,我知道你辦得到,也只有你能做得到,她是你姐姐。」親人的勸解總是比較有力,如果白縈曼還當她是親人的話
「希爾」白縈玥眼神依戀,怔怔地撫了下自己被吻過的唇。
心一震,她驚覺不知何時自己心里第一重要的人不再是姐姐,而是眼前的男人了。
「快去,我等你。」他又吻了她一下,不過比方才的啄吻重了些,希望借由吻的力量給她勇氣。
雙頰酡紅的白縈玥羞然一笑,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杜希爾只用簡單幾句話就把保全人員帶走,一抹縴細身影則趁機偷偷潛入新娘休息室。
「我說過,婚禮前不希望有人打擾,出去。」冷然的嗓音如冰,出自新娘的口中。
「姐姐」
听到怯生生的低喚,目光凝望窗外的白縈曼倏地轉過身,神色先是冷漠轉為詫異,但隨即又蒙上一層冰霜,冷得仿佛沒有溫度。
「你在這里做什麼?誰允許你隨意進來的?出去,立刻給我離開。」她的語氣又急又嚴厲,毫無乍見親人的喜悅。
白縈玥用力搖頭,伸手拉住姐姐的手。「我不要,我要帶你走。」
白縈曼挑起眉,「帶我走?」
「姐姐不快樂,我看得出來你根本不想結這個婚,我剛進來時看到你的身影好落寞,突然覺得好心酸,姐姐在哭」她好難過,心痛得快要裂開。
「胡胡說什麼?我臉上哪有一滴淚水?我很樂意嫁給一個能帶給我龐大利益的男人,他就是我要的丈夫。」白縈曼甩開妹妹的手,眨回眼中的淚意,用冷硬的面具掩蓋內心的酸澀。
「可是你沒說愛。姐姐,你愛你要嫁的人嗎?」白縈玥好心疼姐姐,姐姐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委屈。
聞言,白縈曼冷笑著秀出一身華麗珠寶說︰「誰說一定有愛才能結為夫妻?你還是太天真了,利益的結合才能壯大兩家公司。愛能給我財富、給我至高無上的權利嗎?」
有得必有舍,人要付出才有收獲,天不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不是的,姐姐不是這樣的人,我們約好了要當白天鵝,飛向真愛,找到幸福我沒忘記,我希望姐姐能夠幸福。」白縈玥噙著淚,說起姐妹過去的約定。
那是她們之間才懂的密語,天鵝湖故事中的愛與幸福。
「不是這樣的人?」白縈曼輕嗤一聲,「我們分開太久了,我已不再是你熟悉的姐姐,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我要的世界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不管,我不要姐姐流著淚嫁人,你得跟我們一起走,走得遠遠的,離開那個黑心肝的男人。」白縈玥難得任性的說,不怕被拒絕的硬扯姐姐的手臂,想把她拉離這沒有柵欄的牢籠。
「你們?」白縈曼思索著妹妹口中的「我們」是何意。她既欣慰妹妹平安無事,一如往昔的純真,卻也感慨姐妹兩的距離越來越遠。
妹妹已經飛到外面的天空,尋覓屬于她的那片雲;而自己呢?仍被困在四方屋里動彈不得,只能將無法流出來的眼淚往肚里吞
驀地,白縈曼听到休息室外傳來交談聲,神色驟變。
「快,躲到我裙子底下!」
「姐姐」白縈玥一臉不解,為什麼要躲?姐姐跟她一起走不就得了?可在姐姐厲眸的瞪視下,她仍舊身子一低,鑽進新娘禮服的華麗蓬裙里。
她才一鑽進去,門已經從外被推開,走進一名打扮雍容華貴的女子。
「人美不論穿什麼都美,你跟我年輕的時候不相上下,都是艷光四射的美人胚子。」李玉真打量了外孫女半響說。
美得不真實,像是畫里走出的人兒。她記得那個人這麼對她說過,可是,他選擇的人從來不是她,因為他要的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人,畫里的人不能擁抱。
「真姨,你進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嗎?」未免太費心了。
妝容艷麗的李玉真揚眉輕笑,「不,我是來祝福你嫁得乘龍快婿,從此擺月兌寧嫂嫂生的小賤人。你要飛黃騰達了,將來可別忘了真姨助你一步登天的功勞。」
寧嫂嫂是媽媽的名字,那媽媽生的小賤人不就是指她?
白紗蓬裙下的白縈玥震驚得差點沖出來,質問真姨為何辱罵自己已逝的母親,但直到她性情的白縈曼連忙踩住她腳背,不許她輕舉妄動危及自身安全。
「真姨,若沒要緊的事就請你到前頭招呼客人吧,我需要時間沉澱一下心情、」白縈曼冷著臉,語氣透著疏離。
「呵趕人呀,好吧,這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就順你一次。」接下來可就是磨難了,她倒要看她撐不撐得下去。
李玉真也不唆,呵呵假笑完,長裙一提便往外走。
當她一走,氣呼呼的白縈玥立刻從姐姐裙擺下鑽出來,很生氣地嚷嚷,「姐姐,她怎麼可以罵我媽媽?我不是小賤人,我不是——」
話說到一半,去而復返的李玉真突地又將門打開,露出「逮到你了」的得意嘴臉。
「把她給我捉起來,不許讓她逃走,我要和她好好的聊聊。」李玉真朝門外的保全道。
捉起來?
白縈曼眉一皺,她絕不可能讓自己一心維護的妹妹落入真姨手中,今天她所做的一切犧牲都是為了妹妹,她不允許心愛的妹妹受到絲毫的傷害。
真姨對待「敵人」的手段有多殘酷,她知之甚詳,善良的玥兒不該受她極端的情緒所傷。
白天鵝是愛與幸福的象徽,要飛得又高又遠,遠離邪惡。
于是,她表面上不動聲色,沒阻止真姨捉人的舉動,冷眼旁觀混亂的局面,但在追趕的過程中,她佯裝被某個保全撞了一下,因厚重的新娘禮服讓她身子無法保持平衡,一個不慎便跌向叫嚷不休的李玉真。
快走,不許回頭!白縈曼嚴厲地瞪著妹妹,以嘴型暗示她立刻離開。
此時,她看到一位卓爾不凡的男人探身進來,一把推開拉住妹妹的保全,瞄了她一眼後微微頷首,便把直喊著「姐姐」的妹妹帶走。
看到這一幕,她笑了,揚起的嘴角好似融雪後的春梅,美得令世界為之黯淡。
她放心了,那個男人看起來不簡單,把妹妹交到他手中,她便可以安心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婚姻多麼可笑的字眼,從今而後,她將走入冰冷的墓穴里。
「姐姐、姐姐我要帶姐姐走她不可以嫁給大壞蛋」
「自身難保還想救什麼人?你想留下來代替她嫁人嗎?」
白縈玥哭嚷著不肯走,妄想沖回新娘休息室里搶新娘,眼見她的哭鬧引起旁人注目,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杜希爾只好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攔腰抱起。
在他匆忙離開婚禮會場前,倏地感覺有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視線盯著他後背,他不經意的回頭一瞟,視線對上一雙深沉陰鷥的黑瞳。
他心口微震,抱緊懷中人兒,不讓人瞧見她半點容顏。由對方的服裝讓他知道,那個人便是行事狠絕的湛問天——今天的新郎。
「希爾,我們還沒帶走姐姐,她還在里面」姐姐一定在哭,她感覺得出姐姐心中的哀傷。
「我們帶不走她的,她並不想離開。」他剛進來時並沒有錯過白縈曼那無聲的請求,更從她最後的那抹笑容申明白她堅定的決心。
「不是這樣的,姐姐她很傷心的,她要嫁給她不愛的人了,我不可以眼睜睜看她不快樂。」為什麼每個人都看著姐姐痛苦卻不願伸出手,幫她月兌離苦海?
「快不快樂不是由你評斷,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婚後才相愛?人要相處之後才能了解對方的好,繼而產生感情。」杜希爾盡量樂觀的說,他也希望事情不會變得更糟,能有轉圜的余地。
「會嗎?」白縈玥的淚水晶瑩剔透地掛在眼睫上,閃亮如晨曦中的露珠。
「這種事很難講,感情的事外人很難介入。不過現在我們得走了,後面的人快追上來。「他瞥了眼四周,驀地將她帶到審旁塞進車子里,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猛地被推入車里,撞到頭的白縈玥反而不哭了。「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們?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除了搶新娘。
「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而是某人的目標是你。」她就是身後那群人窮追不舍的對象。
雖然說不出所以然來,但直覺告訴他她有危險,必須盡快帶她走。
「我?」她神情困惑的指著自己。
「或許你擋到別人的財路,或許純粹對你不懷好意,總之,現在你的處境並不安全。」而且,他也沒有把她交給其他男人的打算。
杜希爾沒忘記湛問天冷絕的雙眼,那男人的眼神中只有冰冷,找不到一絲屬于人的溫度。
听他這麼說,她忽然感到害怕,身體微顫,「他們想傷害我?」
「也許。」他話一出,見身側的小女人明顯一抖,灰藍色的眸子頓時一柔。
「別怕,我會保護你。」
「希爾」她動容地望著他的側臉,覺得他就像童話中拯救公主的王子般英勇可嘉。
「坐穩了,我要甩掉他們。」哼!想從他希爾•艾思德手中搶走他的女人,簡直是痴人說夢。
希爾.艾思德?
驀地,駕車的杜希爾手一滑,差點將車駛向對向車道,與大型聯結車對撞,幸好他及時轉動方向盤,劈開眼前的危險。
接著他的記憶突然像打開的水庫,洪流轟轟地奔泄不歇,鮮明而清晰的影像一一回到大腦中樞,令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精彩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