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言歡,樓客馭早對樂顏絕了想法,也把與樂氏洽談的任務全權交給了副總,然而,以前避他如蛇蠍的樂顏竟然改了性子,竟然指名道姓要與樓客馭商榷,要不一切免談。
樓客馭雖然覺得奇怪,但腦海中樂大小姐溫柔內向的印象太過深刻,不認為她會打什麼鬼主意,所以也就干脆地赴約了。
樂顏還是公主一樣的打扮,美麗優雅到了極致,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當然,如今的樓客馭也沒了褻玩的心思。
不過,這個樂大小姐有點不大對勁,竟然開門見山地說︰「要這個企劃沒問題,做我的男朋友,如何?」
這番話對于二十一世紀的女性來說實在不算驚世駭俗,但出自樂大小姐的口,嚇得樓客馭差點下巴月兌臼,「被扔進游泳池的是何大少,不是你吧?」
樂顏微微笑,「別擔心,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叫律師來作證,即使我摔傷了腦袋神志不清,這份合約照樣有效。」這笑的韻味,怎麼跟月復黑秘書如出一轍?
樓客馭甩去那被冷出來的一身雞皮疙瘩,直截了當地說︰「我最近可能太低調了,其實,我已經有了一個相伴一生的女友。」
樂顏似乎吃了一驚,「想不到依你的性子,也能找到……」
被這麼說,是個人都會不快,更別說被寵壞的樓客馭了,面容當即冷了一分,「那是小歡慧眼獨具,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恭喜你。」樂顏真心誠意地道謝,話鋒一轉,卻是,「不過我的意思不變,你想拿下這個企劃,就當我的男朋友。」
「你發什麼瘋?」樓客馭怒了。
「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對身體不好。」樂顏這個女人實在好修養,照樣笑得溫和有禮,「所謂的男朋友當然只是假的,我只想和你傳紼聞。」
樓客馭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想自己真是識人不清,這個樂顏哪里溫柔懦弱,分明就是一只神經有點搭錯線的狐狸;要是真把她娶回家,他可真有的受了!幸好當時小員警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麼一想,樓客馭竟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言歡,這里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你可以好好考慮,這個企劃的價值……」樂顏還待誘之以利。
「不用考慮了,我會找總經理繼續跟進,樂小姐既然不肯把這個企劃讓給何大財團,在這個城市,恐怕也只有我們樓氏有能力接手這個企劃了,希望樂小姐不要把工作當兒戲,要好好考慮清楚。」
別說這是一個十拿九穩的專案了,就算一層機會也無,他也不會答應這種非分要求;他對自己發過誓,有生之年絕對不會傷害小歡。
這當然不僅僅是誓約的束縛力,而是如果傷害小員警令她難過,那傷害會以擴大數倍的方式回到他身上,他是,這樣的愛她。
樂大小姐望著他決然離去的背影,精致淡然的面具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她竟然也有看錯人的一天,眼里卻分明有贊賞的痕跡。
「小歡,請一天假,我們去短途旅游,好不好?」樓客馭本來只是聊勝于無地問問,他可清楚工作在她心里的分量,原來就不奢望她會答應。
「……好,後天可以嗎?」言歡稍稍猶豫,就給了個肯定答案。
上次雖然陳和對她說了重話,但第二天就臭著一張小臉跑來跟她道歉了。
兩人說了一些貼心話,前嫌盡棄,她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原來陳和對羅前輩有那種心思,一時心急,才出口不善;如果她請假,可以請陳和代班,也算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希望他們兩個也有好的發展。
樓客馭幾乎以為自己出現幻听了,抬起言歡的下巴,一連串地問︰「真的?你一定會請假?」
「我像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看樣子她真的太疏忽他了,明明說要好好喜歡他、好好待他,但兩人相處她從來沒有抽一整天的時間陪他到處走走。
「當然不,那就這麼說定了。」樓客馭抱起言歡興奮地繞了一個圈。
這個本來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體質向來不錯的言歡竟然感覺頭暈,大概最近真的有點累壞了,她沒有多想,笑著問樓客馭︰「你想好地方了嗎?」屋
樓客馭眨了眨眼楮,「保密。」
一個偏遠的小鎮。
靠海,即使是七月,帶著水氣的風似乎都沒了灼人的炎熱,潮潮地、濕濕地,隨著呼吸黏在肺腑,像是一個過期的夢。
「你知道嗎,這是我爸爸、媽媽的家鄉。」言歡閉著眼楮,張開雙臂,讓風灌滿短袖,迎風而立的輕盈姿態,彷佛要隨風歸去,樓客馭莫名地心一緊,從背後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想念這個城市。」樓客馭把頭枕在她的眉頭,望向那一片蔚藍的海面,「有一個夜里,你都哭著叫這個小鎮的名字。」
「啊,我還以為我不在乎呢。」低喃了一句,言歡睜開眼楮,把頭後仰低著對方的屑,「所以,你是故意帶我來著的啊,這麼偏僻的地方你也能找到。」
「因為我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員工,不過,也確實花了很多時間。」
「謝謝。」有暖流自心田升起,言歡望著藍天白雲,只覺得那天更藍、那雲更白了,「我已經很久沒來了,以前是不好意思經常跟阿嬤要車錢,後來是沒時間。」
樓客馭親了親她的發絲,小員警獨有清雅的體香混著略帶咸濕的海水氣息,竟有一種令人如痴如醉的覺。
「我對這個小鎮的記憶好像只有這一片海域,每天晚上,爸爸、媽媽不管工作多晚,都會帶我來這里玩,有時候我們會抓小螃蟹,或者打水仗,總之每一天我都玩得很開心,而且天真地以為我會一直開心下去。」
「但後來,爸爸、媽媽帶著我去了他們向往之久的繁華都市,租了間小小的屋子打拚,而且沒過多久,他們就遭遇車禍去世了︰我有時候就會想,如果我們一直生活在這里,或許就能永遠開開心心。但是,如果這樣的話,我也不會遇見阿嬤,阿嬤也不會教我功夫,我不會成為一個員警,也不會過上你。」言歡低低說著,藍天白雲忽然有些模糊得看不清了,「我好怕不會遇上你,那樣,即使我平淡安穩地過完一生,也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了,我隱隱厭根謝著爸媽把我帶離這里,但這分明是不孝,代價是我爸媽的雙雙離世,可我控制不住……只要剃一想到或許一輩子也不會認識你,我就心痛得好像要死掉。」
視線越發模糊了,言歡伸手想擦去眼淚,卻被一只大掌握住,另一手別過她的腦袋,靈活的舌尖溫柔地舌忝去她水晶般的淚水。
「馭,你會討厭我嗎?我其實沒有你想象得那樣正義、那樣善良,我很自私,也很卑劣,我會有這樣那樣的念頭,我……」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既然你當時說要陪我一輩子,就不準再放開我的手。」樓客馭勾起唇角,字字擲地有聲︰「記住,言歡,我愛的是你,只愛你。」
言歡哭得泣不成聲︰心里卻開出了大朵、大朵名為「幸福」的花。
這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城鎮。
樓客馭慢慢地駕著車,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帶著言歡把大街小巷逛了大半。
「小時候我用短短的腿跑啊跑,還以為這就是我的大世界了呢。」言歡臉上依稀帶著淚痕,綻放在唇角的笑容如同雨荷一樣美麗純淨。
「只要你請得出假,我可以陪你環游世界。」
「好啊,等我退休。」言歡調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沒工作重要。」樓客馭不滿地抱怨,身為工作狂的他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會跟工作吃醋。
「馭當然是最重要的!」相處久了,言歡也知道他是打趣,不再像第一次一樣深怕被誤解慌慌張張地解釋。
「口說無憑。」
言歡看了看四周,雖然外邊路人不少,不過這些車窗從外面應該看不到里面,于是,「吧唧」,重重地在男人細膩的臉頰上香了一大口,「馭的皮膚果然比我還好,又滑又女敕……」
該說他訓練有方嗎?曾經多麼一單純的小員警,竟也敢調戲他了。
樓客馭嘆息︰「你倒是越來越大膽了。」剛剛相處的時候她似乎總是想要討好他,怕一不小心得罪他,總是小心翼翼的,看得令他心疼。
「因為馭是一個好人啊。」言歡由衷地說。
樓客馭瞥了她一眼,卻被小員警眼里的深情撼動,「真是,敗給你了……」
回應他的是一串銀鈐般的笑聲。
這樣,很好、很好。
小鎮雖小,五髒俱全。
言歡有點想埋怨,為什麼這個小鎮不再小點,小到與外界隔絕。
路過報刊亭,一本彩頁雜志掛在牆上,迎風招展。
上面的男人、女人她都非常熟悉,曾幾何時,因為他們兩個同時出現在雜志封面的緣故,她甚至作了一個荒謬之極的夢。
樓客馭渾然不覺,正要開過,小員警卻橫腳過來,踩住了剎車。
「怎麼了?」樓客馭關心地問。
言歡低下頭,輕聲說︰「我有點口渴,能不能幫我買瓶水?」
「當然沒問題,剛說你大膽,怎麼又這樣了呢?男朋友為女朋友做事,天經地義。」樓客馭模模她的頭,下車迅速地去找便利店了。
言歡等他走遠,也匆忙地下了車,來到報刊亭前,「你好,我要這份雜志,請問多少錢?」
言歡正掏錢時,听見他八卦地說︰「剛才下車的那個帥哥長得有點像封面上的男生。」
這樣偏僻的一個小鎮,平常很少有這麼名貴的車子開進來,他就多看了幾眼,說實在的,那個男的長得可真俊。
言歡頓了頓,下一秒飛快地把錢塞到了老板手里,拿過雜志轉身就走。
「喂,還要找錢呢!」
「不用了。」言歡拋下一句,匆匆地趕回了車上。
封面上的俊男美女正坐在一家餐廳里,其實並沒有做太親熱的動作,而且也听溫秘書說最近樓氏和樂氏有生意往來,但這兩個人的氣質實在出眾,光是坐在一起什麼也不做,別人就會理所當然地把他們看成一對。
言歡下意識地晈緊了嘴唇。
听見樓客馭回來的聲音,她連忙把雜志塞到了**底下。
「是一杯熱女乃……」樓客馭正微笑地把女乃茶遞過來,報刊老板也追了上來,他訝然地叫了一聲,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果然是你。」
言歡心咯瞪一聲。
樓客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老板又不理他了,把零錢塞給表情僵硬的言歡,「喏,我賣雜志都是實價,就算你們是有錢人我也不會收小費的。」
「你買了雜志?」樓客馭也就隨口一問,但言歡立即就把屑背繃得緊緊的。
「對啊,上面的封面男主可是你呢。」老板好像想到了什麼,轉回去搬了三本雜志過來,「你好,能不能幫忙在上面簽個名哦,或許就會好賣些。」
這是……樓客馭的眼色閃了閃,對老板手中的雜志視而不見,鑽進車子重重地關上了車門,把車開到一個人煙少至的拐角。
言歡早已如坐如針氈,細白的牙齒在下唇晈出青白的印子。
在那一秒,在樓少開口的瞬間,彷佛有一根無形的線把她的心給提了起來。
「把雜志拿出來。」樓客馭向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