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位于新疆南部的塔里木盆地,靜靜地躺著一片無垠的沙漠。她有一個雄偉的名稱,塔克拉瑪干。千百年來,流動的狂沙將她的面容掩蓋在神秘的面紗之下,沒有人知道,她的底下埋藏著多少秘密,也沒有人知道,那猶如黃金一般的滾滾沙塵的背後,有著多少動人的故事。她飄渺,且帶著一股震懾人心的奇異力量,滄海桑田帶來的變遷,將大漠深處的一切秘密都埋葬在她的裙下,唯一永恆的,只有她——塔克拉瑪干……
傳說在這片沙漠里,生活著一群駱駝,它們世世代代游走在這片荒蕪之地,堅強地對抗著洗刷歲月的風沙,繁衍生息。這一群駱駝居無定所,沒有人知道它們的行跡,它們就好像是塔克拉瑪干的守衛者,千百年來頑強地堅守在這片失落的土地上。
在這一群駱駝中,有一頭最為高大的白駱駝,那是駱駝們的王者。沙漠里的老人都說,白駱駝是沙漠的守護神,它溫順善良,迷失的旅行者如果遇到它,就能夠走出沙漠。許多年來,各地的偷獵者都試圖進入大漠尋找這頭白駱駝,但這些偷獵者沒有一個能走出大漠,全數喪生在了猶如死神過境一般的沙塵暴里。老人說,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找到白駱駝,而那些對沙漠生靈不敬的偷獵者,結局只能是在茫茫沙海中丟掉自己的生命……
駝鈴聲清脆地回蕩在一座座沙丘之間,此刻時近正午,炎熱的太陽燒烤著這片原本就干旱異常的土地。我們的駝隊已經走了整整一天,可是放眼望去,前方依然是一片茫茫的沙海。
我騎在一頭雙峰駱駝上,喝了一口酸羊女乃,皺著眉頭遠眺著前方的風沙。我生平第一次來到沙漠,起先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存在著濃厚的興趣,但一天的路程走下來,疲勞感頓時就讓我失去了欣賞沿途風景的所有興致,只能縮在駱駝上,一邊用衣服遮擋著風沙,一邊迷迷糊糊地听著前邊的張繼和駝隊領頭人的女兒吹噓著我們當年的歷險故事。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那條鱷魚距離我就只有五米啊!那家伙,一個甩頭,就能撞倒一間小房子!女乃女乃的,還好老張我體力強盛,背著一個老頭愣是從它眼前逃掉了!」張繼騎在一頭駱駝上,身上披著一條帶帽披風,正指手畫腳地演示這他當時的逃跑動作。
「那鱷魚真的有那麼厲害嗎?比狼還厲害?」駝隊領隊的女兒是一個名叫甄妮的十八歲少女,甄妮長得很漂亮,圓圓的臉蛋上,小巧的眉毛被風沙吹得輕微皺了起來。長期跟著駝隊的她,並沒有被喧囂的塵世所染,純潔無暇的眼眸還帶著許多純真的稚氣。她听張繼講故事听得入迷,眨巴著明亮的眼眸對張繼說道︰「我听阿爹說,沙漠里的狼群是最厲害的,連最有經驗的獵人隊也不敢冒犯狼群。」
張繼瞟了甄妮一眼,嘿嘿一笑道︰「狼算什麼,在那條鱷魚面前,頂多也就是一只小老鼠,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呢!」
甄妮年少無知,一听到張繼描述的那條鱷魚如此厲害,頓時就瞠目結舌,朝張繼豎起了一只大拇指道︰「張大哥可真厲害,踫到那條鱷魚還能逃得掉!」
「那是,我當時還背著一個老頭呢!」張繼拍著胸脯,還不忘強調他當時背著一個人。
我搖頭苦笑,再不理會張繼的海侃,閉上眼楮就要假寐一會,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整個駝隊突然停了下來。我擔心出什麼事,驅趕著駱駝就走到前方,在領隊身邊停下,問道︰「怎麼不走了?」
「前邊已經沒有地下河的痕跡了,如果繼續走下去,很可能會在沙漠里迷路的。」領隊是一個長滿腮幫子的大漢,名叫大飛。在他的身上,到處都可以看得到久經風沙的痕跡,他喝了一口酸羊女乃,抹抹嘴對我說道。
我也知道,在沙漠里行走,如果沒有地下暗河的痕跡做路標,就極有可能會在沙漠里迷路。在這幾百萬年就形成的死亡沙海里,如果迷了路,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這次我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白駱駝,得到白駱駝的女乃水回去當紫雲治病的藥引子,所以當然不能放棄。
紫雲的病說來話長,一個月前,她參加了一個沙漠旅游團隊,回來的時候,就染上了一種怪病,這種病讓她持續昏迷,尋訪了許多大醫院,都沒有人能夠醫治。後來,我通過吳老頭子的關系,找到了一位隱世的神醫,這位神醫說他能配一副醫治這種怪病的藥,但這種藥必須要塔克拉瑪干沙漠里的駱駝王者,白駱駝的女乃水來做藥引。
為此,我便帶著張繼來到這片沙漠,雇了當地的駝隊來尋找白駱駝。
「大飛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抹掉臉上的沙塵,皺著眉頭對大飛問道。
大飛搖了搖頭說︰「真的不能前進了,我不能帶著我的駝隊冒險。」
「這樣吧,之前說好的雇金,我再加一倍,不,再加三倍!」我伸出手比了一個「六」的數字。
誰知大飛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這不是錢的問題,沙漠是無情的殺人土地,就算給再多的錢,我也不能帶著駝隊走進沙漠深處。」
我見大飛很堅決,知道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他的心意了,當下也沒有辦法,只得朝他抱了抱拳說︰「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很感謝你帶我們走到這里,接下來的路,我們自己走吧,你們駝隊也不容易,之前說好的錢,我加倍付給你。」
大飛听我說完,卻是表情凝重地說道︰「我勸你們還是別再進去了,沙漠里風沙不斷,地形一天一變,而且地上的腳印你剛一踏過,不一會就消失了,就算是再好的駝隊,也會在沙漠里迷路的。而且,你們也不可能找得到白駱駝,住在沙漠周邊的人,有多少人一生都不能見到白駱駝一面,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吧。」
我搖搖頭說︰「我有理由一定要找到白駱駝,所以不見到白駱駝,我是不會放棄的。你們回去吧,我們自己也會小心的。」
說完,我將早已準備好的錢再加一倍,交到了大飛的手中。
大飛接過錢,沉吟了一陣,對我說道︰「這樣吧,我也不能白收你多支付的錢,我送你們兩頭強壯的駱駝,你們自己多加保重吧。」
「謝謝你!」我鄭重地朝大飛點了點頭。
大飛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吩咐手下將兩頭高大的駱駝牽到我跟前。我下了坐著的這頭駱駝,騎在了他送給我們的其中一頭駱駝上,同時招呼張繼過來。大飛調轉了座下的駱駝,朝駝隊喊了返程的號令。
我將事情和張繼說了,張繼也是一臉無奈。這個時候,甄妮驅趕著駱駝走到我們跟前,對張繼問道︰「張大哥,你要走了嗎?」
張繼愣了一下,隨後哈哈一笑︰「丫頭,我們還要繼續進入沙漠的深處,剛才的故事等我回來再跟你講!」
甄妮稍稍有些難過,直到後邊的大飛催促,她才一咬牙,對張繼說︰「張大哥,我要跟阿爹回去了,我等你回來給我將故事哦!」
「好好,你快走吧,你阿爹催了,我回來一定給你把故事講完,還有我們一會進入沙漠深處的故事,我一並跟你講!」張繼笑著拍了拍甄妮的肩膀。
「我們拉勾。」甄妮突然朝張繼伸出了小指。
張繼又是一愣,我知道他也有點舍不得這個一路上屁顛屁顛跟在他後面听他講故事的小屁孩,只見張繼輕輕搖頭一笑︰「這臭丫頭……好,拉勾!」
一大一小兩只手輕輕地勾在了一起,隨後,兩個拇指又重重地按在了一起。
拉完了勾,甄妮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我們,轉身趕回了駝隊。
目送著駝隊消失在遠方,我拍了拍張繼的肩膀,嘆道︰「這丫頭真討人喜歡。」
「是啊……」張繼也是一嘆,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把打開了我的手︰「什麼呀,我最討厭小孩了,剛才一路上纏著我,女乃女乃的,這沙漠我早就不想呆了,早走早好!」
說完,張繼就趕著駱駝繼續往前走。我搖頭輕笑,也不點破,拍著駱駝跟上張繼。
前方果然已經沒有了地下暗河的痕跡,我怕這樣走下去真的會迷路,所以也不敢隨便走偏,拿出指南針死死地按照方向走著直線。一路艱辛,我們也沒怎麼說話,這個時候,張繼突然哼起了一個小調子,調子曲折悠揚,有一種滄桑的美感,我暗道若換在平時,張繼最里哼的要不是三流酒館里的《十八模》就是輕浮搞怪的《哥只是個傳說》,這會居然哼起了這種調子,想必他也是被這千年飄渺萬年滄桑的大漠所感染了。
「繼子,你哼的這首調子,從哪里學來的?挺有意境啊!」我頗有興趣地盯著張繼問道。
「什麼意境啊,這鳥不生蛋的破沙漠,不哼這種破曲子,難道還要我哼那麼神聖的《十八模》啊?」張繼撇撇嘴,繼續哼起了那首純樸的調子,不過此刻聲音卻是輕浮了許多。
過了一會,張繼突然轉過頭對我問道︰「逸神棍,你說咱們就這麼干走,能找到白駱駝嗎?听當地人說,白駱駝可不常出現啊。而且作為駱駝群的王者,這白駱駝每一代只有一只,你說這一代的白駱駝如果是只公的,或者是只雛,沒有女乃水,那咱此行不是虧大啦!」
我說︰「這有什麼辦法,紫雲的病刻不容緩了,我們也只能踫運氣,你最好閉上你的烏鴉嘴,別全給你說對了,咱們就真的虧大了!」
張繼也知道不能開玩笑,索性就閉上了嘴巴。
又走了一會,頓時就覺得口干舌燥,喉嚨里都快要冒煙了。無奈之下,我們只得停下來,做在駱駝的陰影下休息,喝上一點寶貴的酸羊女乃。在沙漠里,酸羊女乃比清水來得更解渴。這個時候,沙子里突然鑽出了一個小黑影,我低下頭去看,頓時就發現,那是一只灰色的大蠍子。這只蠍子緩緩地在我們眼前爬著,也不管我們,顯得非常悠閑。
張繼頗有興致地盯著那只蠍子,對我說道︰「逸神棍,听說一些在沙漠里迷路的人,餓得不行了,連蠍子都吃。听說只要拔掉它有毒的尾巴,放到嘴里嚼,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我抓給你。」
我哈哈一笑︰「別逗了,袋子里的干糧我還愁吃不完呢。」
這個時候,張繼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對我指著說道︰「你看,那邊怎麼好像有房子?」
我听張繼這麼說,也是驚奇地抬頭去看。頓時就發現,遠處果然有幾座像建築一樣的低矮物體,這些物體和沙漠一樣的顏色,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我站起身,招呼張繼道︰「走,去看看。」
我們兩人牽著駱駝,踩著黃沙慢慢往那里走去。走近了一點,我們頓時就發現,那幾個物體還真的是房子,不過看起來很奇怪,似乎那只是房子的頂部,似乎這些房子都被黃沙給埋住了。
張繼一邊往那些建築物走,一邊對我說道︰「女乃女乃的還真是房子,難道這里以前有村落?」
我說︰「我看這多半了一些古城的遺址。」
「古城?這種地方還會有人聚居?」張繼有些不敢相信。
我瞟了他一眼道︰「一看你說這話,就知道你從來都不讀書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可是曾經孕育過許多王朝的地方。在尼亞河流等古河流域,就曾經有西域三十六國之一的精絕國、彌國和貨國等國家存在。所以這沙漠里出現古城,那是最正常的事情了。雖然許多年過去,大部分古城都被沙子掩埋,但偶爾風沙吹過的時候,一些高層建築就會露出冰山一角。」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進了古城的遺址里。這些建築常年被風沙侵蝕,已經是殘垣斷壁,破損不堪。不過靠在這些建築後面,卻是最佳躲避風沙的場所,我們正好可以在這里休息一下。
我們在一根石柱上栓好了駱駝,便靠在一面破牆後邊坐了下來。這個時候,我突然有一絲不安的感覺,好像附近整有一雙眼楮盯著我。
我當下趕忙就舉頭四顧,就在我的眼楮掃過一面低矮的土牆的時候,頓時就發現一個腦袋嗖地一下躲到了土牆後邊。我見狀,感覺拍了拍張繼,低聲對他說道︰「那邊有人。」
「有人,在哪?」張繼抬起頭四下看看,喃喃道︰「哪有什麼人。」
我指著那邊的那面破土牆說︰「就在那堵牆後邊,我看見了,走,咱們過去看看。如果他熟悉這里,正好可以雇他當我們的向導。」
「會不會是土匪?」張繼問道。
我說︰「不會,如果是土匪,早就沖出來了,還會躲躲閃閃?」
「走,過去看看,女乃女乃的,咱們正缺個向導呢!」張繼當下就起身。
隨後,我們兩人便輕手輕腳地朝那堵破牆走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