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越過斷橋,終于走過了這條地底大江,到了對岸才發現,這邊的地形地貌與原來那邊完全不同,前方的石壁上,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洞口,這些洞口深邃陰暗,顯然都是隧洞,只是這些隧洞的數量實在是太多,順著江道延綿得不見首尾,難以估測其數。我仔細觀察著這些黑乎乎的洞口,忽然覺得它們的排列似乎是按照九宮易數來布置的,隱約瞧出些規律,但其中太過復雜,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什麼具體名堂。
隊伍停在石壁前,大伙的腦袋轉來轉去,所見這些洞口密密麻麻地分布各處,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均是禁不住一陣頭暈目眩,這些隧洞如此之多,究竟該往哪處進去才是對的?我轉頭看看身邊的人,發現大家都是一臉迷茫,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行動,唯獨馬沖對著石壁仔細觀察良久,對眾人說道︰「這些隧洞的格局看樣子是按照一種極其深奧的易數來排列的,只是數量太多,想要完全參透其中奧秘,過程十分繁雜艱難,如果劉全勝在此,說不定還能看破此中玄機,光憑咱們這些人,恐怕不行。」
我想再試試老年,便對他問道︰「老年前輩,不知你可否瞧出了什麼奧秘?」
老年搖頭不語,兀自思索著什麼,眉頭皺得十分厲害,張繼擔心劉全勝的安危,見這些隧洞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進那一個好,此時見老年一言不發,當即就有些不耐煩︰「我說年老頭,你要是知道該進哪個洞口就快些說,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別浪費我們時間啊,趕緊的,要是你也不知道,大伙就挨個挨個鑽進去瞧瞧。」
我攔住張繼讓他別說話,老年行事沉穩,知識淵博,遠非一些沽名釣譽之輩可及,雖然他先前說他對于陣法的推演不在行,可我還是不相信他這點能耐都沒有,這老頭也不知道走南闖北多少年了,沒準大家都看不出來的東西,他能一眼識出玄機。
老王見隧洞中有許多未知的所在,忍不住又掛念起了凶嬰邪鎖,想必是擔心那個寶貝就藏在石壁上的某個隧洞中,忙拉住老年問道︰「怎麼樣,瞧出些什麼沒有?咱們該從哪兒進去?」
老年擺擺手道︰「二當家不忙,容我想想……」
他說完又開始陷入沉思,眾人均是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卻發現過了許久他都想不出什麼。我見老年如此,無意再打擾,就地坐下休息。張繼見我坐下也不願干站著,坐到了我的身邊,撿起地上的石塊就往地江里扔,似是無聊得緊。
我坐著坐著,不知不覺也學著張繼往江里扔石頭。就這麼發呆了一陣子,忽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八指人」。在來此之前,曾有個神秘人悄悄遞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面說「天罰」里潛伏著一個「八指人」,這個人是我們的盟友。雖然不知道那張紙條的可信度有多高,但一路行到現在,也不見有什麼「八指人」現身。在營地里時,我曾在某個角度看到阿鐵有八根手指,可這種事情的巧合性太大了,況且阿鐵這個人雖說沉默寡言,但卻對老王表現得十分忠誠,說一不二,實在是無從得知他究竟是不是那張紙條里所說的「八指人」。
如今形勢險惡,除了四大禁地本身的危險之外,還有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神秘人潛伏在暗處。眼下已經有一個人喪命了,劉全勝也不見蹤影,倘若真有「八指人」欲要相助于我們,此時就應該給我傳遞暗號了,來個里應外合先收拾掉「天罰」再一起對付那個神秘人有何不可?
這個時候馬沖也坐到了我和張繼的身邊,他故作眺望江面,口中卻輕聲對我們說道︰「要是真有內應,現在時機已經到了,若那‘八指人’還不出現,只能說明咱們被擺了一道。」
我見馬沖也是如此認為,更加肯定我的推測,此處地形地貌非常古怪,若是「八指人」在此亮相,和我們一起對付「天罰」,即便不成功,也可立即逃入隧洞中與之周旋,到那時,刻意走在我們前頭隱藏行蹤的劉全勝,說不定還會突然冒出來向「天罰」發難,不敢說有十成的勝算,可也能佔得七八分的優勢。
想罷我便對馬沖和張繼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別干坐著了,我隨意走走,你們裝作閑聊,咱們悄悄觀察觀察那幫人,看看有沒有‘八指人’露面。」
說完我當即站起身來,假意百無聊賴地走動,盡量離得遠一些,以免讓那伙人警覺。暗中將目光投向「天罰」等人。而張繼和馬沖也開始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天。此時誰的精神都有些懈怠,而老年又在思考出路,似乎都沒留意到我正在觀察他們,我見此,更是大膽地放眼去瞧。
我始終很在意阿鐵這個人,想要趁此機會好好觀察他,誰知我剛一轉頭去瞧,卻發現阿鐵也正盯著我看,我冷不防跟他四目相對,委實嚇了一跳,正要裝作自然地別過臉去,忽見阿鐵輕輕朝我眨了眨眼楮!
這個眼神飽含深意,我當下就猶如被磁鐵吸住一般,再也移不開目光,而是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動作。此時阿鐵轉了一體的角度,眼楮往下翻了翻,示意我看他的手。我移下目光,只見阿鐵雙手持槍,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兩根大拇指正好被遮擋,只露出了八根手指。我的心髒開始砰砰亂跳,毫無疑問,「八指人」正是阿鐵!
見阿鐵已經表現得如此明顯,我再不遲疑,狠狠瞪了他一下,旋即揚揚眉毛,做出了詢問神態。阿鐵見狀,嘴角微微朝上牽了牽,隨後低頭看看他的槍口方向,再看看我。我循他眼神所指,發現他手里的槍對準了石壁上的一個洞窟。那個洞窟落在地面上,不需要攀爬,可直接走入其中,忽然明白過來,阿鐵的意思是讓我們事發後往那個隧洞里逃跑。
我還是信不過這個神秘的「八指人」,皺著眉頭一直盯著阿鐵看,心里卻在思索著對策,忽見阿鐵微微伸出了五根手指,隨後壓下一根,過了一秒後,再壓下一根,我登時緊張起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五秒過後,我就得往那個隧洞里逃跑!
這下子我再也沉不住氣,登時轉過身去朝張繼二人說了一個唇語︰「跟著我,現在!」同時我取出腰間的瓶子槍,扭開了蓋子。
他們二人一直在注意我這邊,見我突然說出這句唇語,當下就雙雙站起身來,我再回頭去看阿鐵,卻發現他已經不再看我,而是凝神盯著地面,而他的手指,此時已經壓下了最後一根。就在這一瞬間,阿鐵忽然舉起機槍,毫無預兆地一扣扳機,只听「砰砰砰」地一陣槍響,阿鐵前方的阿金被子彈射中腦袋,登時腦漿迸射,翻身倒下,眼看是不活了。
情況如此戲劇性的轉變,我險些沒呆住,阿鐵趁大家愣神之際,又舉槍對準阿銀開槍,阿銀親眼見到阿金被殺,此時已經有了準備,翻身一滾閃過了阿鐵的子彈,同時開槍還擊。老王不想會發生這樣的局面,始料不及,當下也顧不得遲疑,抽槍速射,我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阿鐵的手臂已經中彈,機槍月兌手摔落在地。
阿銀見狀,就要朝阿鐵扣動扳機,阿鐵動作敏捷,就地一滾撲向阿銀,同他扭打在一處,我看老王甩手又要朝阿鐵射擊,正要利用瓶子槍出手相救,忽見老年也拔出了手槍,槍口竟是朝我指來。我心中暗道不妙,本以為阿鐵有萬全的把握,誰知他第一槍不打威脅最大的老年,而是先打死阿金,現在這情況,我們如何能月兌得了身。
想歸想,我手上的動作不敢遲疑,正要朝老年壓下瓶子槍的按鈕,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局面再次發生。
老年原本掏槍指著我,此時忽然方向一轉,竟一下子抵住了老王的太陽穴,老王的身手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他發覺情況不對,當下一矮身,只听「砰」地一聲槍響,子彈竟被他躲過了,而且就在這一瞬間,老王的手槍一抬,也準備朝老年還擊。老年不敢遲疑,一把抓住老王的手,將槍口拉開,也險險地躲過了一發子彈。
從阿鐵開槍射殺阿金,到老年和老王的貼身槍戰,這一切只不過持續了短短幾秒的時間,可局勢已經亂成一團,隨時就要有一個人喪命。
老王的手段太出乎我的意料,本以為他沒什麼本領,只是「天罰」的一個領頭人,但從他拔槍速射阿鐵,以及和老年的貼身槍戰來看,此次「天罰」等人中最厲害的竟然就是這個二當家!
老王和老年二人一瞬間過了十多招,均不分高下,他們二人纏斗在一處,我們也不敢胡亂開槍,而且這種貼身槍斗根本就不是尋常人能介入的,站在他們周圍都有可能被亂槍打中。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明顯了,阿鐵和老年都是在「天罰」中潛伏的「八指人」,此時內斗正式展開,老王那邊阿金已經喪命了,只剩他和阿銀兩人,倘若我們一起動手,說不定就能在這里把他們收拾了!
想罷我正要招呼張繼二人沖上去幫忙,忽覺左邊的濃霧中有一股凌厲的殺氣破風而來,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抹銀光已經從我的眼前呼嘯而過,竟是那種殺了裂縫怪獸的飛刀!這柄飛刀從濃霧中射出來,特意在我臉前滑過,顯然是在警告我別出手。
那個投擲飛刀的神秘人不知敵我,之前在地底裂縫下暗中救了我,此刻又阻止我對付「天罰」,也搞不清楚此人的身份,所見老年他們在前邊斗得不分高下,暗處又有一個神秘人構成威脅,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忽想起阿鐵先前讓我們躲進他指的隧洞里,當下打算信任他一回,轉過身來就招呼張繼二人快跟我躲進去。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濃霧中嘯聲又起,兩柄銀白色的飛刀徑直朝我們射來,竟是直指張繼和馬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