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愷意開車送魏牧擎到機場之後,約了好友尤佳儷一起到百貨公司選焙日用品和保養品。
尤佳儷和愷意高中時被編排在同一間寢室,朝夕相處讓兩人建立起深厚的友誼,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就連結婚時,愷意都還找尤佳儷擔任伴娘。
兩人逛完街後,愷意約了尤佳儷到家里喝咖啡,兩人各自拎著購物提袋一起搭電梯上樓,進門後,她從玄關的鞋櫃里取出一雙拖鞋,放在好友的面前。
「你隨便坐一下,我先進去換件衣服。」愷意說道。
「沒關系,你先忙,不用招呼我。」尤佳儷趿著拖鞋,將手提包和購物袋放在客廳的深灰色L形大沙發上,參觀起愷意和魏牧擎的家。
挑高的天花板上懸著一座優雅燦亮的水晶吊燈,材質舒適的義大利進口沙發,搭配上同色系的方桌,白色的漆牆上掛著數幅名家的畫作,就連矮櫃里也收了不少別徹的藝術品。
另一面牆則是一片寬敞的落地窗,透過光潔的玻璃惟幕能夠俯視林蔭大道上蒼綠的美景,陽台上的花架種植了數盆薰衣單相迷迭香,維志相報紙整齊地收放在茶幾上,由許多不經意的小細節可以看出女主人的用心。
幾分鐘後,愷意換上了一件淡粉色寬肩上衣和牛仔褲,一頭微鬈的長發隨意用發夾盤起,趿著拖鞋從臥室里走出來。
「佳儷,要不要喝點什麼?」她將放置在玄關處的提袋拎進半開放式的廚房,邊走邊問道。
「先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尤佳儷跟著她走進廚房,身體倚在冰箱前的小吧台,梭巡了室內的裝潢一眼後,調侃道︰「不愧是名建築師的家,設計超有品味的。」
「少揶揄我了。」她取出一個干淨的玻璃杯,倒了一杯開水放在吧台的桌面上,繼而轉身將磨好的咖啡豆放進義式咖啡機內。
尤佳儷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仰頭喝了一口開水,凝看著愷意嫻熟操作著咖啡機的背影,沒多久,空氣中便散逸出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
「要不要試試看我做的提拉米蘇?」她從冰箱里取出一個甜點和小湯匙放到好友的面前。
「這麼賢慧,連提拉米蘇都會做了。」尤佳儷戲譫著,然後拿起小湯匙挖了一小口送入嘴里,細細地品嘗好友的手藝。
「味道怎麼樣?會不會太甜?」她問道。
這道「提拉米蘇」是她最近學會的甜點之一,當初為了扮演魏牧擎心目中理想的人妻,不諳廚藝的她立即報名了烹飪教室,長久下來也燒了一手好菜,不管是中西式料理都難不倒她,甚至連魏牧擎愛吃的泰國菜都能煮得十分道地。
「還不錯。」尤佳儷點點頭,輕笑道,「看來你這個理想人妻愈來愈稱職嘍,不僅把整個家打理得一塵不染,燒了一手奸菜,現在連甜點也會做了。」
「我不覺得自己是理想人妻,倒比較像是……完美的生活管家。」愷意自我解嘲。
在魏牧擎對「妻子」的定義里,還包含孕育一個見證兩人愛情的孩子,但她明白,自己永遠都做不到這一點。
「完美生活管家也包括提供上床服務嗎?」尤佳儷抬起頭,目光哈好落在她的鎖骨和頸項,瞧見她白皙的肌膚上印著一圈一圈的齒痕,在在都說明這對夫妻昨晚有多火熱。
「喂——」愷意嬌叱,白皙的臉上染上一層嬌羞的紅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魏牧擎熱情如火的索求。
每次在他出差的前一晚,他對她的需索總是特別強烈,而她總是盡可能地配合他。從一開始的陌生羞怯,到最後她已經習慣他的親吻、他的擁抱、他身體的重量,甚至在假日的早晨以各種曖昧熱情的方式喚醒她。
「看來我們魏太太不只抓住了魏先生的胃,也徹底掌握住他的心呢!」尤佳儷笑得一臉噯昧。
「不要再調侃我了,你明知道我嫁給他的原因是什麼。」她避重就輕地不想談論自己和魏牧擎之間的問題。
她轉過身,從櫃子里取出兩個干淨的杯子,將煮好的咖啡倒進去,又淋上了香濃的女乃泡。
拿起托盤,她把咖啡和甜點端到客廳的方桌上放。
「不管當初你嫁給魏牧擎的理由是什麼,但我現在看到的卻是一個稱職又幸福的魏太太。」尤佳儷跟著她走到客廳,大刺刺地盤起腿坐在沙發上。
「幸福?」她的眼底浮現淡淡的疑惑。
「愷意,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擁有的是多少女人心中的夢想?」尤佳儷端起濃郁的咖啡,啜飲了幾口後,又繼續說道︰「一個多金、才華洋溢、顧家又愛你的男人,能住在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里,公公、婆婆對你又好,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好挑剔的呢?」
「也許這一切對別人來說是完美的人生,但卻不是我要的生活。」她的眼角隱隱約約透出無奈。
「什麼意思?」尤佳儷納悶道。
「這幾年我繼父的‘韓泰營建’虧損了不少錢,財務狀況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好,我母親之所以要我答應牧擎的求婚,也不過是想利用他對我的愛,接下淡水豪宅的建案設計,希望藉由他的知名度力挽狂瀾。
「為了討好我,他連設計費都沒有拿,更甭說建案開工耗去他多少時間,得親自監工、一一查核建築材料的規格和品質……」
愷意輕嘆口氣,繼續說︰「我公公對于牧擎舍棄掉公共建設的案子,免費接下我繼父的建案有些微詞,只是礙于家庭和睦,不好意思當面表露出來。」
「還有別忘了,我媽多會寵兒子,我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開了間電玩游戲公司,也虧了不少錢,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把歪腦筋動到牧擎的身上?」愷意越說越卑微。
並不是她的思想太過負面或悲觀,而是有一群像血蛭般的親戚,教她怎能要得起魏牧擎的愛呢?
夾在魏牧擎和母親之間,常讓愷意有說不出的疲憊。
尤其母親為了利益可以徹底犧牲她的幸福,更讓她出現了和原生家庭徹底做切割的想法。
「所以你還是計劃著想跟魏牧擎結束婚姻?」尤佳儷捧著咖啡杯問道。
「嗯。」她點點頭。
也許結束對兩人來說不算是個完美的結局,但總比日後被母親以親情與養育之恩無止盡的壓榨來得好。
「難道你舍得離開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
「但他的愛,我要不起。」她的心頭一緊,胸臆間涌起一股難言的酸澀。
「愷意,人的一生中充滿了抉擇,唯有兩件事不能選擇,那就是出身與際遇。」尤佳儷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頓了一下後才又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就因為原生家庭的破碎、缺乏溫暖,反而讓人們想建立起自己的家。」
「就因為原生家庭帶給我太多痛苦了,讓我感覺不到自己被愛、被呵護,只感受到自己是個多余的累贅,更讓我想遠離這里。」愷意的嘴角逸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眼底浮上淡淡的哀愁。
「但……魏牧擎的爸媽不是對你很好嗎?」尤佳儷問道。
「他們對我很好沒錯,但跟他們相處讓我覺得壓力好大,我必須凡事小心,要努力討好他們,就怕說錯話、怕不被喜歡……如果我想擁有一個家,那也只是我韓愷意一個人的家。」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疲累,成長的陰影,終究一點一點地吞噬了她對幸福的渴望。
「要不要也把我加入你的大溪地計劃里?」尤佳儷故作輕松,想緩和一下這個嚴肅傷感的話題。
「為什麼?」她疑惑道。
「最近我媽一直催我去相親,把我逼到快煩死了,干脆我們一起打包,逃到大溪地去開民宿!」尤佳儷露出一臉不耐煩的神情。
「那有什麼問題。」她輕笑道。
兩個女生並肩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咖啡,猶如回到學生時代一同挨擠在寢室的單人床上般,分享著心事,聊著夢想……
***
在魏牧擎出差的這段時間,礙于時差和兩人手邊都有工作要忙,並不能抱著電話聊天太久,但愷意還是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原本魏牧擎預定星期六返台,但因為突然有公事要處理,改成星期日才會回來,也將錯過她二十七歲的生日。
魏牧擎在電話里一直說抱歉,但愷意反倒沒有太多感覺,反正從小到大她都不過生日,也不覺得那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這幾天她上班的「爾雅藝術中心」為了替旅美畫家「雲濤」的畫展造勢,特地舉辦了一場酒會邀請各家媒體、知名監賞家和政商名流共襄盛舉。
身為策展人之一的愷意在星期六忙完酒會活動後,拖著疲憊的步伐返家,甫進門才扭開電燈,一團黑黑灰灰的小東西驀地湊近她的腳邊!
「啊——」她嚇了一大跳,放聲尖叫,整個人縮在鞋櫃旁。
「汪汪……」小狽也被她的尖叫聲嚇著,張嘴朝著愷意吠了好幾聲。
愷意驚魂未定,撫著急遽跳動的胸口,嚇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以為家里出現了大老鼠,直到它發出吠叫聲,定楮一看才曉得是一只深咖啡色的約克夏幼犬,脖子上系著一條紅色的蝴蝶結緞帶。
「汪!」
一人一狗緊張地對峙著,互盯著對方。
愷意回過神來,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家里會出現一只小狽時,就見房門被打開,魏牧擎帶一臉歉意地從臥走出來。
「汪!」小約克夏瞧見主人,立即蹭到魏牧擎的腳邊。
「愷意,對不起,嚇著你了。」魏牧擎凝看著她嚇到發白的臉色,低沉的嗓音含著濃濃的歉意,彎下腰,抱起也受了驚的小狽。
「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愷意困惑地問道。
「我故意騙你的,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魏牧擎抱著小狽走近她,沒想到他精心策劃一場浪漫的生日驚喜,帶給她的卻只有驚,沒有喜。
「你……嚇了我一大跳,害我以為家里出現大老鼠。」她柔柔地瞪了他一眼,輕聲抱怨著。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魏牧擎說道,順便安撫著懷里蠕動的小狽。
「沒關系。」她斂去驚慌的神色。
「生日快樂。」他欺近她,輕輕地啄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後將懷里的小幼犬遞高。
「這是……」她瞅著小狽脖子上的緞帶,眉頭微微地蹙了起來,眼底混雜著疑惑與困擾…該不會就是她的生日禮物吧?
「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魏牧擎的臉上閃過一絲神秘的笑意,將小幼犬遞到她面前。
為了她的生日禮物,他苦思了好多天,最後終于想起來每回她陪他到大安森林公園慢跑時,她總喜歡在草坪上逗弄別人家的狗狗,清麗的臉龐總是暈染上一層愉悅的神色,因而讓他決定買一只小狽送她。
恰巧公司員工家的母狗生了一窩小幼犬,要分送給同事領養,于是他認領了一只,先委托秘書代為照顧幾天,準備送給她當作生日禮物。
當然,以他深愛她的程度,禮物絕對不會只有這只小型的幼犬。雖然這只笨約克夏方才讓他的女人嚇了一跳,但他相信等會兒她拆下緞帶後絕對會有個甜蜜的驚喜。
「我不是叫你別送我禮物嗎?」她凝看著他懷里睜著無辜眼楮的小幼犬,清麗的臉色揉合著疲憊與無奈。
「老婆的生日,老公不送禮物說得過去嗎?」他輕笑道。
「我沒有想過你會送我一只小狽……」她聲音低低的,不曉得該如何婉拒這份禮物。
她不是不喜歡這份禮物,而是不能喜歡。
這份禮物跟他過去送她的珠寶首飾、名畫藝術品不同,它是有生命的,一旦收下來,它就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了。
除了要照顧喂養它之外,它不只會成為兩人的責任,更是情感上的羈絆。若是他們分開後,小狽該歸誰呢?
「你看它圓圓小小的,像不像是一團咖啡色的毛線球?我們叫它小毛球好不好?」魏牧擎的眼底帶著一絲期待,雙手托著小幼犬遞向她,希望她將它脖子上的緞帶解開來。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來,沒敢接過小狽,而這小小的舉動徹底傷害了他。
「你不喜歡?」他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我不是不喜歡,而是養寵物很麻煩……可以把小狽還回去嗎?」她心虛地懇求著。
「怎麼會很麻煩呢?我們家巷口外面就有動物醫院和寵物美容中心,洗澡、打預防針、看病都非常方便。至于大小便的訓練,我們可以送到狗狗訓練中心去。而且多一只寵物,你不覺得這個家會增加許多樂趣嗎?」魏牧擎莫名地固執起來。
「你只想到養寵物的樂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們分開了,小狽該歸——」她在情急之下月兌口道出內心的真實想法,驚覺失言後,連忙噤聲。
「汪——」小幼犬夾在兩人的對峙中,扯嗓吠叫。
魏牧擎將懷里的小狽放置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微眯起黑眸,嚴肅地審視著她,沈聲質問︰「愷意,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分開?」
「我只是提出假設性的問題。」她揚眸對上那張微微憤怒的俊臉,以往總是噙普笑意的性感薄唇此時冷峻地抿緊,教她心頭一驚。
這句話觸動了魏牧擎的心,他不明白為什麼只是單純送她一只小狽,她不但拒絕,還聯想到分開後的責任歸屬?
究竟有哪一對夫妻在飼養寵物之前,會先預想到分手的畫面?
仔細回想起來,他送她的任何一樣東西,她從未曾使用過。
兩人的第一個聖誕節,他送她代表情人之間永恆誓言的Cartier手環,她僅是微笑收下,並沒有戴在手腕上,更別說其他的珠寶、項鏈首飾了。
在她身上,屬于他的物品僅有無名指上的那只婚戒。
兩人婚後的每一筆開銷,她總是翔實地做好帳目,除了家用由他替兩人開立的聯合存摺帳戶支出外,她私下添購的每一件衣服、每雙鞋子和保養品,全是她自己買單。
她的說法是她有收入,想自己做好金錢管理。
她在經濟上沒有仰賴他,在心靈上更沒有依賴他,獨立堅毅得彷佛不需要他。
她的臉上永遠都是一副端莊和煦的表情,不曾對他發過一絲脾氣,也未曾與他分享過心里的任何一件事,好似有意無意將他隔離在心扉之外。
她不想與他共同飼養寵物,委婉拒絕懷孕生育兩人的小孩,彷佛只要與這個家有情感連系的事她都不要,好似害怕給予兩人的婚姻一個永恆的承諾。
他不懂她。
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她像霧像雲又像雨,讓他掌握不住又深陷其中,他發現自己至今都不了解她。
他想不通,她究竟愛不愛他?
她未曾說過愛他,一次也沒有,就連兩人激情纏綿時,她也沒有說過愛他。
他可以感受到她在時回應的熱情,卻感覺不到兩人心靈貼近、彼此依賴的歸屬感。
「愷意,你愛我嗎?」魏牧擎往前跨了一步,雙手錮住她的肩膀,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鎖住她。
「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面對他突來的質問,愷意既心虛又心慌,她不想欺騙他,更不想傷害他。
「如果你愛我,我們就一起養這只小毛球,讓我們的家增添一些樂趣。」他狡猾地利用這只小狽來測試她的底限。
望著他那雙充滿感情的黑眸,她選擇用另一種方式來逃避他給的難題,仗著他對她的愛,她知道他舍不得為難她。
「牧擎,如果你愛我就不要逼我接受這份禮物,我們的家有你和我就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多余的角色。」她迂回地不敢對這個家做出情感上的允諾。
「……真想說你不肯接受我送的禮物,倒不如說你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我送的東西。化妝台里的那些首飾珠寶,你何時戴在身上過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冷得教人發顫。
「因為我不需要那些東西……」她眼神閃爍。
「你是不需要,還是不想要呢?」他表情冷峻,目光嚴肅地望著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裝傻,開始軟言求和。「牧擎,我今天在藝廊忙了一整天,我現在好累,我們不要為了一只狗吵架好不好?」
「愷意,我沒有要跟你吵架,而是想知道你究竟在逃避什麼?」他固執地追問著。
「我沒有在逃避什麼,就單純的不想養寵物也不行嗎?」她避開他的眼神,佯裝無奈的模樣。
「不管你接不接受小毛球,從今天開始它就是這個家的一分子。」他堅決不肯退讓。
愷意閃躲迂回的態度徹底惹惱了魏牧擎,聰明如她不會不知道他真正的意思。
兩人的目光在沉默中對峙著,彷佛在測試彼此的底限,逼對方妥協。
「隨便你,你愛養就自己養。」她動了氣,露出真實的脾氣,不再溫溫順順地求和。
「我會自己養它。」魏牧擎彎下腰,抱起正在用小爪子抓著地毯的小約克夏,轉身走進書房。
愷意側眸瞥了掩上的房門一眼,無奈地撫額嘆息,沒想到好端端的,卻因為禮物一事起了爭執。所以說,從小到大她都不愛過生日。
她走到廚房想倒杯水喝,卻發現餐桌上擺放著一個心形的女乃油蛋糕、一瓶高級紅酒、一道道精致的法國料理。
望著一桌浪漫的燭光晚餐,以及餐桌前空蕩蕩的座位,她自責不已。
這一次,她不僅惹惱了他,也傷了他的心。
當晚,魏牧擎把小狽安頓在書房里,取出小毛毯鋪在地板上為它臨時造個窩,又拿出預先買好的狗罐頭,倒在小碟子里讓它吃。
魏牧擎彎下腰,動手拆下小狽脖子上的紅色緞帶,取下系在緞帶上的鑰匙,放在書桌上一個裝飾用的琉璃缽內。
擔心小狽頭一晚換地方睡覺會亂吠,魏牧擎漱洗完畢後,拿了枕頭和一件薄被躺在書房里的長沙發上,牆角的一盞壁燈流泄出暈黃的光。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第一次分開睡,他輾轉難眠,少了她溫軟的身軀,他就算合上疲憊的眼皮也了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