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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墓物語之活捉守墓人 第七章 高手和銅棺

作者 ︰ 七七試十九

這是一個斜斜的通道,亮光就是從通道的上端透進來的,通道里還有土台階,台階的稜角處被磨的光溜圓滑,有的台階上還殘留著蟒蛇的蛻皮。越往上走,腳下就越潮濕,通道的兩側也布滿了苔蘚。順著通道走了一段,通道的兩側忽然又冒出兩條橫著的通道,里面自然是黑洞洞的看不到頭。我們對這條橫出來的通道不感興趣,只想著快點爬到光亮之處。

終于,我們手牽著手爬出了通道,通道外面是一片樹林,光亮是黎明的曙光。

順著樹林轉了一圈,我們猛然發現,這里竟然是朱家墳。我們急忙屏著呼吸,狂奔出去,穿過玉米地,一直跑到了雯雯的車旁。打開車門後,我們一扎在了座椅上,又急忙關上車門,緩過神兒來後,開車去了我家的果園。

第七章高手和銅棺

雯雯把用數碼相機拍到的水晶門和門前的倆孩童的圖片,用筆記本給劉德義傳了過去。又撥通手機,把昨晚上看到的一股腦地說給劉德義听,不時的傳來劉德義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別急,慢點說。」雯雯反反復復地講了三遍後,劉德義才算听明白。他囑咐雯雯一番後,又讓雯雯把電話遞給了我,跟我說墓穴下面很復雜,很危險,不能輕舉妄動,好好休息兩天,兩三天後他親自過來幫助我們解決這件事情。

我把劉德義囑咐的話給王昌韓生二人交代一番後,便回屋睡覺了。

我們村子叫墳上村。原來這里並沒有村落,自從朱家墳建在這里後,一隊兵馬也在這里安營扎寨,終身護衛著朱家墳。後來有些兵丁干脆把家眷接來,開荒耕田,養雞喂豬,修房圍院,在這里安家落戶了,時間一長,就慢慢地變成了個小村落。

村子是塊風水寶地,但是風水寶地所指的是墓葬的風水寶地,只有埋葬在這里的墓主的後人才能受益。住在地面上的活人,沾不上一點光。不過村子周圍的景色倒是十分秀美,我陪著雯雯在山上足足逛了三天。

三天後,劉德義來了。

劉德義身後還跟著五個人,進了果園寒暄介紹一番後,我們才知道這五個人都是劉德義請來的幫手。

最左邊的那個人,穿一身筆挺的西服,袖口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衫,腳下穿一雙咖啡色的意大利皮鞋。他叫常二,人送綽號「鏟盡活土」。因為此人對洛陽鏟頗有心得,造詣頗為深厚,能做到單手下鏟,不上土,五六下便可斷定鏟下有無古墓,更可斷定古墓大小年代、有無被盜經歷,百發百中,絕無差錯。常二腰間所系的皮帶是特制的,皮帶扣是三片弧形銅片,拆下來可以扣合成一個小號的銅頭洛陽鏟,皮帶里藏著韌性極好的彈簧鋼條,使用時從皮帶內抽出,接在洛陽鏟上即可。

常二旁邊的那人叫胡三,人送綽號九尾狐。胡三穿一身灰色豎領的背靠背運動衣,腳蹬一雙耐克足球鞋。胡三最拿手的絕活是身穿蛤蟆衣,憑一人之力,不借助任何工具,遇磚破磚,遇木裂木,一晚上便可以鑽進數十米深的古墓內,將其洗劫一空。雖然這樣,但胡三出道以來頻頻失手,並不是他找不到古墓拿不到古董,而是他的這般功夫太過神奇,又是一個人獨自行動,這樣便使得一些知他底細的人盯上了他,尾隨其後,待胡三拿上幾件古董放在地面,又返身潛入古墓繼續拿古董時,便快步上前,抱起古董揚塵而去。當然,這些偷走胡三古董的人都是與胡三熟識親密之人,他們會把賣掉古董的錢分出一半來,匿名寄給胡三。所以胡三還有個外號叫「等人匯款」。

胡三旁邊的兩人是範四、範五,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人送綽號「搶險組合」。範四留著一頭長發,耳垂上釘著鑽石耳釘,身穿破了很多洞的仔衣仔褲,衣服上掛滿了明晃晃的金屬牌。範五則留著寸頭,穿著袖子後面釘著皮補丁的西服,斑馬條紋的長褲,胳肢窩里還噴了香水。這兄弟二人最拿手的本領是處理防盜層,防盜層有很多種,譬如流沙、鋒琉璃、亂石塊、毒氣、燃氣、水銀、流水……總之很多種,數不過來。這些防盜層在他兄弟二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打穿防盜層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範四比較喜歡處理防盜層,範五更喜歡處理古墓中的機關陷阱,任何潛在的危險都能被他們發現並處理掉,他們在大家的眼里就是探雷的工兵,緊緊地跟在他倆身後,是最安全的選擇。

範四範五的旁邊是福六,人送綽號「福老道」。福六穿一件瑞蚨祥大紅色壽紋開襟唐裝,一條寬襠真絲黑褲,踩一雙內聯升千層底布鞋。福六拿手的本領是消解墓主人留在古墓內的詛咒。這對大家來說是相當重要的,大家都不想辛辛苦苦從古墓中拿到寶貝,賣了好價錢後卻無福受用,被墓主人詛咒而死。

這五人都是盜墓圈內傳說中的人物,古玩界的老板們做夢都想著能從他們手里買到幾件寶貝,也算是自己沒白入古玩這一行。可惜這樣響當當的人物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多年以前積攢了數千萬身家後便洗手不干了,各自轉行入了其他行當。譬如常二現在搞互聯網,搞搜索引擎,有時候也會收購一些有前景的小公司。胡三現在搞房地產,有時候也接一些隧道工程。範氏兄弟現在組建了個樂隊,有時也親自上台亮亮嗓子,還兼做經紀人,手下簽了好些個演員歌星。福六現在則是廣告業中的巨鱷。

這听上去你們可能還不信,請容我解釋︰盜墓人追求的終極目標是盜掘一座價值連城的古墓。盜墓人不會盜一輩子古墓,積累到一定的財富後,自然會收手改行,把黑錢洗白,能自己收手的盜墓人的財富是常人難以想象到的。一個轉行的盜墓人,兜里揣著花不完的錢,自然是想做哪行就做哪行,賠了也不會心疼。再者,盜墓人都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絕對不會每天游手好閑地吃老本吃利息。

長話短說,這幾位高手也沒擺譜,大家圍坐在樹蔭下,劉德義詳細地詢問了這座墓的情況,我便一五一十地詳細告知。

福六听我說完後說道︰「按照常理,這應該是座樓上樓,可是細細想來卻不是這樣。這等規模的大墓,修建前一定會對地下的土質水分有所了解,才能破土動工,別說地下幾米,就是地下幾十米內有無古墓,都會詳細得知。這等的大墓是絕對不會修建在已有墓穴存在的穴地之中的,他們會情願換一塊風水差一些的穴地,也不會這樣建在人家的墳頭上。從這點看來,這座墓實在是悖于常理!」

福六皺著眉頭,不住地搖頭。

常二說道︰「听上去,上面這座沒有棺槨的古墓像是明朝的,下面那座有假山,有泥俑的古墓像是唐朝的。可是,你們最後掉入的木屋子,怎麼覺得像是東周的風格。」

雯雯問道︰「什麼東周風格?就是一排關人的黑木屋子,想起來就後怕。」

範四笑道︰「這你就不懂了,要囚禁人還不簡單,隨便挖個陷阱,里面扎幾根鐵棒子,任你有天大的本領,也插翅難逃。根本不用費力不討好地用巨大的方木搭建一個屋子來囚禁人。」

常二點頭道︰「不錯,那木屋子根本就不是用來囚禁人的,至于建它究竟有何用處,實在是令人費解。」

常二喝了口水說道︰「咱們先說最上面的明朝墓,沒棺槨,就有一圈石像,奇怪的是石像內還有機關,而機關開啟的地洞竟然通向了一座跟它風馬牛不相及的唐朝大墓,這一節必須先搞清楚。」

王昌道︰「說不定這座明朝墓的主人,是下面唐朝墓主的後人。」

胡三正端著杯子喝水,听王昌這樣一說,「噗」的一聲把嘴里的水噴了一地,哈哈笑道︰「笑死人了,哈哈,笑死個人了。」

王昌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

胡三笑道︰「對,說得很對。但是你听說過誰家的後代把墓建在他祖先的墳上嗎?這不是騎在祖先的頭上拉屎嗎?這樣搞,保證他家永世不得翻身,代代被人騎。」

常二道︰「墓里的石像有一圈,隨手擰下其中的一只胳膊,機關便開啟了。是這位小兄弟的運氣好,恰好站在有機關的石像旁,又恰好擰下了有機關的那條胳膊呢?還是一圈的石像中,不僅僅只是這一個石像有機關?」

王昌開口接道︰「當然是我運氣……」話未說完,見胡三笑嘻嘻地看著他,便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胡三便道︰「當然是這位小兄弟的運氣好了。」

王昌對著胡三急道︰「我就是運氣好,怎麼著吧?」

胡三笑道︰「沒怎麼,羨慕而已。」

劉德義對胡三說道︰「胡三,王昌還是個大孩子,年輕人脾氣大臉皮薄,你別激他。」

胡三笑道︰「我沒激他,只是看他的脾氣特像我,我這心里一高興,就跟他開個玩笑罷了。再說,我也比他大不了幾歲。」

劉德義扭頭對王昌說︰「你別跟他斗氣,他就是一個沒肝沒肺、心直口快的人。」

常二接著說道︰「咱們自然是盼著小兄弟的運氣好,踫巧開啟了機關。但是,如果不是這樣呢?如果其他的石像內也有機關呢?其他的機關是什麼?也是地洞?」

在一旁沉默多時的範五說道︰「王昌的運氣好,其他的石像還有機關。」

大家不解地看著範五,他又說道︰「其他的石像里面肯定還會有機關,這些機關會不會傷人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王昌的運氣確實好,開啟的是地洞,而不是其他的機關。」

常二問道︰「唐朝大墓里的假山旁的機關是怎樣觸發的?」

範五道︰「也許在地洞開啟的時候就已經觸發了,也許是在推開水晶門的時候觸發的,也許是在進了水晶門下台階的時候觸發的。不過這只是假設,如果王昌和雯雯不踏上假山,不去觸踫那個玉石雕琢成的老虎,這些假設就根本不成立。或許,假山上的機關一直開啟著,根本不用觸發,它一直在那里靜靜地等待著踏上假山的人。」

雯雯插口道︰「要是我們不躍過溪水,踏上假山,那這個機關不就成擺設了嗎?」

範五緩緩道︰「不知道,也許吧,也許是擺設,也許還會有其他的機關。我沒下去看過,現在我什麼都說不準。」

福六忽然問我︰「你們留朱砂文了嗎?」

「還沒來得及跑到棺槨前,就一個接一個地像下餃子似的掉了下去。」我苦笑道。

「哦,那進水晶門之前呢?在鎮墓獸前寫朱砂文了嗎?」福六又問。

我忽然想起,自己寫在鎮墓獸前的三個朱砂字無端地消失了。可是,這樣的事情應不應該實話告訴他呢?這等怪異離奇的事情,說出來是有好處還是有壞處?這盜墓的講究實在是令人模不著頭腦,你覺得有些事情不靈驗,可它偏偏會發生,你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講究,其實壓根就沒什麼。

福六見我面有異色,又問︰「究竟有沒有寫?」

「沒有寫,忘記寫了。」我說。

常二道︰「一座明朝大墓建在一座唐代的大墓上面就夠驚天動地了,沒想到下面居然還有一座東周大墓,我能親耳听到這件事情就覺得已經是自己的福氣了,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親自下去看看。」

雯雯道︰「你敢下去啊?那里面全是蟒蛇,有水桶那麼粗,不,有汽油桶那麼粗。」

劉德義笑道︰「就你能瞎掰,一眨眼工夫長了好幾圈。」

範四道︰「古墓里有蛇不稀罕,有的是蛇自己鑽進去的,有的是墓主人放進去的。像這樣有一群蟒蛇盤繞的古墓,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用來防盜墓的。既然是人為放養,就自然留有供蟒蛇呼吸的透氣孔。你們爬上來的通道,便是透氣孔,想必是年月長久,雨水沖刷得寬了一些,你們才能順著通道爬上來,蟒蛇也能順著這條通道爬上來覓食。」

常二道︰「不像是透氣孔,通道里還修著土台階,自然是使人方便上下。可這通道一直修到了墓中是何意呢?是墓主人修的還是後人修的?」

胡三忽然說道︰「他們鑿開了左邊、右邊、前邊的三面木牆,木屋後面肯定另有玄機。」

王昌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呀,今晚下去後不是什麼都明白了嘛。」

眾人皆啞然無語,胡三起身笑道︰「小伙子,膽子真夠猛的,像我當年的樣子。」說著,從車里扛出個大登山包放在地上,拉開拉鏈,露出了一捆羊蹄子。

這些羊蹄子可和我們手里那幾個「大路貨」不同︰六稜,通體銀白,青銅打制(注意︰青銅是銀白色的,不是你們看到的繡跡斑斑的綠!),一尺八寸長。

尖銳的一端閃著只有青銅利刃才能發出的寒光,分叉回彎的一端像準備抓向獵物的鷹爪。

六稜的羊蹄子,每個稜面上都凹刻著一行字,最長的有九個字,最短的只有三個字。

以前,這樣的羊蹄子全世界只有六根,常二、胡三、範四、範五、福六,還有劉德義,每人一根。除了他們,誰都不配用這樣的羊蹄子,誰也不會用這樣的羊蹄子。

現在卻多出了四根,我、韓生、王昌每人拿到了一根。

雯雯拿到了一根很具有象征意義的羊蹄子,很小,就像是一根大號的編織毛衣的銀針,也是六稜,六個稜面上也都刻了字。把頭發盤起來,她的這根羊蹄子就能插在發髻上當做頭飾。

每人都拿了自己的羊蹄子後,福六取出了朱砂,倒入鹿血調制成朱砂漿,分給每人一小把,告訴我們把朱砂涂壓在凹刻的文字上面。他們的那六根羊蹄子的凹紋里,還殘留著多年前涂入的朱砂,干癟,深陷,發黑,現在被新涂入的朱砂掩蓋得嚴嚴實實。

這四根新羊蹄子的凹紋里,是雪一樣的白色,但到最後,也變得同另外六根一樣的朱紅色。

福六說鹿血和朱砂會滲進羊蹄子里面,也會滲進握著羊蹄子的手心里,羊蹄子會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像老人的老花鏡,被截肢人的假肢,騎士的長矛,劍客的長劍。

準備停當之後,我們一行人也不久留,整裝待發。夜色漸濃,一片片的玉米稈隨風搖擺,像一群閉著眼楮陶醉在自己歌聲中的歌手,絲毫不介意我們從中穿過。

胡三看著我們挖開的洞口,苦笑道︰「我們只要做到能夠輕松下去即可,不用費力挖這麼寬大的洞。現在的人呀,就是愛講排場,連盜墓的洞口都打造的氣派堂皇。」

王昌哼了一聲,回道︰「你挖的洞那叫經濟適用洞,我們打的洞叫田園別墅洞,沒給你挖出個英國古堡洞來就不錯了,你賣房子的不知道嗎?」

胡三搖頭道︰「這樣搞是浪費,不僅浪費體力,還會浪費時間。」

範氏兄弟就像壓根沒听到他倆人說話一樣,仔細綁好繩索,溜了下去,接著是福六,其余眾人也先後下去,排名不分先後。

最先下去的範氏兄弟和福六仔細勘查一圈後,回頭說道︰「既然通往下面的地洞已經打開,不如就此下去,也許這是最方便的也是最正確的方法,因為我們不想冒險觸動其他機關。」

說完,範氏兄弟在前,福六緊隨其後,下了地洞。

到了鎮墓獸前面,福六在地上用朱砂寫了三個字,這三個字同我寫的那三個字完全相同,只是我還要保密。他又從常二遞過來的包裹里抽出兩根紅布條,系在了鎮墓獸的脖子上。說來也怪,剛才還是呲牙咧嘴、凶猛異常的鎮墓獸,脖子上系上紅布條後,立馬顯得可愛溫順了許多,像是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的脖子上掛了個MP3、耳朵里塞了耳機一樣。

水晶門依舊保持著前幾天被我們推開的模樣,門前倆孩童的手里被福六塞了幾塊甜豆糕。

範氏兄弟走得很慢,每走幾步便會駐足查看一番,甚至有時會把臉貼在地面上去看,他們很擔心水晶門前後暗設機關,因為好看的東西背後總是會埋伏著危險,就像玫瑰花的葉子下挺立著尖尖的刺一樣。

顯然,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進了水晶門後,他倆長長地吁了口氣,擦拭著額頭上滲出來的細小汗珠,望著面前這座輝煌的宮殿,驚嘆不止。足足有一刻鐘,大家才如夢初醒般地緩過神兒來,跟著範氏兄弟和福六,順著台階走了下去。

走至假山旁,王昌騎過的老虎,雯雯模過的山羊竟然又出現在了假山旁的空地上,我明明記得老虎和山羊隨著王昌和雯雯掉進了陷阱里,怎麼會又看到它們,難道是它們自己躍上來的不成,還是那天我過于緊張,看花眼了?

胡三笑眯眯地盯著王昌︰「你就是從這里跳過去的嗎?」

王昌嘴一撇︰「是又怎樣,我敢跳過去,你敢嗎?」

胡三道︰「當然敢跳,不過不是現在,等範五消除機關後,我會大搖大擺地跳過去,把這些玉虎玉羊統統搬回我家的客廳里。」

王昌道︰「這麼多東西你一人搬得過來嗎?小心別累著。」

胡三正要答話,福六轉頭噓了一聲,示意他安靜些,前面就是一排排的泥俑了。

這些泥俑均為真人大小,素泥做胎,外面施了薄薄的一層釉,顏色雖然只有紅黃黑三種,但面目神情、舉手投足、燒造得極為細膩逼真,如果無意間抬頭看到一個這樣的泥俑,定會以為是戲台上的演員跑了出來。

範氏兄弟穿過泥俑後,福六嘴里不住地念叨著听不懂的經文,時快時慢,時高時低,嘴里一邊念,手里不住地往地面上灑一些朱砂,漸漸地在泥俑群中鋪出一條朱砂路來,大家便腳踩朱砂跟著福六到了範氏兄弟身旁——安放棺槨的巨大石台階前面。

福六在台階前用朱砂寫了六個字後,示意範氏兄弟可以上台階,查看有無機關陷阱之類的危險。棺槨緊貼著地面擺放,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一間屋子大小的方石台,上面堆滿了眼花繚亂的奇珍異寶、禮器法器,隨手拿一件,絕對夠幾代人奢華地過幾輩子。

方石台前面是一些幾尺寬的高腳金盤,盤上盛滿了玉石瑪瑙寶石雕刻的瓜果梨桃、谷?菜蔬之類的供品,金盤前面是黃燦燦的金色香爐,爐腳是三只伏頭而臥的老虎。

看著範氏兄弟貼著棺槨周圍的地面仔細搜尋機關,胡三又向王昌說道︰「王昌,你吃過標準的筵席嗎?」

王昌搖了搖頭,胡三道︰「這標準的筵席,講究可就大了,客人落座後,首先端上來的是幾碟風味小菜,然後是四道涼菜,然後是四道開胃菜,最後才是筵席的主要菜品。」

王昌道︰「這些誰不知道呀,隨便找個小酒館,里面也是這程序。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什麼稀罕大菜呢。」

胡三瞪大眼驚奇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嗎?」

「當然知道。」

胡三又道︰「那你听說過有人不吃後面的主菜,專門挑揀前面的小碟涼菜填飽肚子嗎?」

「哪兒有這樣的人?」王昌道。

「可是,我卻遇見了這樣的人,放著棺槨旁邊的珠寶不踫,卻偏偏稀罕假山上的那些個破玩意兒。」

「你……你……」王昌漲紅著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範氏兄弟站起身來道︰「好像沒什麼機關,該看的地方我們都仔細查看過了,沒發現異常。難道只是溪水中的假山那一處有機關?」隨後又朝我們擺手道︰「你們上來吧,這台階上沒問題。」

上去台階,眾人圍在棺槨周圍,誰都沒往兩側的大方石台附近走,因為必須先等福六祭過棺後,才能拿取這座墓里的東西。

棺槨很大,像座小平頂房一樣立在地上。朱紅色的漆刷遍了棺槨的任何一個地方,而漆面很光滑,像鏡子一樣,卻又很柔和,不會像鏡子或金屬那樣反射出刺眼的光。紅色的漆面上,用黃色的漆繪畫著各種各樣的人物、莊稼、家畜、牛馬、高山、流水、野獸、蛇蟲、鳥鶴、流雲、日月、星座、天神、鬼怪……看上去儼然一個小世界。

福六掏出一把小青銅刀,沿著棺槨的一角刮劃下去,厚厚的朱漆順著刀背分開,卷成圈掉在了地上。這是要把棺槨表面的朱漆刮去一塊,找到棺槨中間的縫隙,把福六想要塞進去的東西順著縫隙塞進去。就像發廣告的人順著人家的門縫塞進去廣告傳單一樣。

朱漆刮得已經很深了,足足有三寸深,但還沒刮到頭。王昌忍不住說道︰「誰見過棺槨外面涂這麼厚的朱漆,皇帝的棺槨外面的漆也沒這麼厚。」

胡三點頭附和︰「就是,反正我是沒見過這麼厚的棺漆,也沒听說過有這樣厚的棺漆。」

王昌道︰「奇怪,還有你沒見過、沒听說過的事情呀?我還以為你什麼都見識過呢。」

「嘿,你這小子,跟我叫板是不是?」

就在這時,眾人忽然听到一聲刺耳的聲音,如同地下飄上來的金戈銀戟相交的聲音。低頭探視,卻見福六手握青銅刀,兀自發愣。青銅刀的刀刃上被崩開個小口子,刮開的朱漆里面,露出了黃色的棺身。

能把青銅刀的刀刃崩出個小缺口的,一定是比青銅更硬更密的東西,比青銅更硬的材質有很多,但適合做棺槨的只有一樣——精銅!

福六顫顫地撫拭著被崩開缺口的青銅刀刃,發抖的聲音不住喃喃道︰「銅棺,銅棺,我們遇見了銅棺……」

劉德義、胡三等人听到銅棺二字後,竟然也像福六那樣,一坐在棺槨旁,發魔似的反復念叨著︰「銅棺,銅棺……」邊念叨邊伸手撫模著朱漆中露出來的銅棺,表情就如同迷茫已久的虔誠的佛教徒,忽然遇到普渡眾生的觀世音一樣。

好長時間後,他們才想起身邊還有我們四個人。常二站起身來,緩了口氣,壓抑著自己難耐的興奮,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跟我們說道︰「這就是銅棺。傳說中的銅棺。」

「什麼是銅棺?」雯雯道。

「這個世界上的棺槨很多,比人居住的房子還要多。一個人身前的貴賤,在他的棺槨材質上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大多數的棺槨都是木材所制,一般的老百姓用榆木,窮點的用桐木,富點的用柏木,最窮的人用兩口缸一扣就算是棺槨了,或者干脆用草席一卷埋入地下,連缸都免了。最富最貴的人用楠木,寸木寸金的金絲楠木,大多數的帝王將相都會選擇楠木,也有少數會用水晶棺槨、金子棺槨或玉石棺槨。但是能用、敢用、配用精銅棺槨的少之又少,簡直是鳳毛麟角。精銅棺槨只在傳說中提過,但是這麼多年來,歷代的盜墓高手什麼稀奇古怪的棺槨都撬開過,卻從未見過精銅棺槨。不想卻被我們踫上了。」

常二點燃一支煙,使勁地抽了幾口,又道︰「精銅棺槨的主人必須是一國之君,而這位君主又必須是戰死在了沙場之上才有資格配用這樣的精銅棺槨。君主有資格還不行,君主的後代必須接替他父皇馳騁沙場,親自替他父皇報仇雪恨後,死去的君主才能用這樣的精銅棺槨。具備這兩點後還不行,還得敵國的君主、平民發自內心地佩服這位戰死沙場的君主,自發地要求替這位君主打造精銅棺槨,並將國內最珍貴的寶物陪葬入棺槨之內。」

王昌插口道︰「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像听不明白,一個皇帝在戰場上被殺,他兒子替他老子上戰場報仇後,敵國竟然要替他老子造這樣的棺槨?好像說不過理去呀。」

雯雯也道︰「我覺得也有些不合邏輯,不同常理。」

福六嘆道︰「你們有所不知,古時候的戰場,是真正的刀槍硬拼,短兵相接,很大程度上就是拼人頭,越是勇猛的戰士越是死得快。就是在這樣的戰場上,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卻親自揮刀上陣,不在後方督戰,而是同士兵們一起吶喊著沖在最前方。這樣的事情本身就像傳說,沒有幾個皇帝能做到這點,更何況他最後戰死在了戰場上,而他的兒子,跟他父皇一樣沖上戰場,一樣沖在最前面,這樣的父子皇帝不僅僅感動激勵著本國的臣民,敵國的皇帝平民一樣感動。所以才會替死去的君主打造這精銅棺槨。只有這樣的人才敢用這樣的精銅棺槨,才能令精銅棺槨永不生銹。」

雯雯想了一會兒,道︰「這座墓是唐墓,沒听說過唐朝的那些皇帝里有哪個是戰死的,史書上也沒有記載呀,倒是出了個母老虎武則天,把那些窩囊皇帝們唬得連國璽都交給她了。」

常二等人一直沉浸在發現銅棺的喜悅和興奮中,不曾想到這一點,听雯雯這樣一說,都又仔細尋思著這其中的蹊蹺。想了大半天也沒能想起唐朝的哪位皇帝符合銅棺的要求,既然沒人符合條件,那這銅棺出現在唐墓中的原由就更讓人想不通了。一時間大家又都愁眉苦臉地悶悶不樂起來,就像一個吃遍所有肉類的妖怪,偶然得到了一大塊唐僧肉,卻又不懂得如何烹飪一樣。

王昌道︰「想那麼多干嗎?管它銅棺也罷,木棺也好,最後不都得被咱們開啟嗎?」

胡三苦笑道︰「小兄弟總是這樣大智若愚,化繁為簡,在下對你實在是佩服得緊啊。」王昌耳听此言,感覺言語中怪怪的像是在譏諷自己,朝胡三望過去,又見他滿臉誠懇,不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樣子,也就忍著沒出聲反駁。

福六道︰「也只能這樣了,先開棺槨,希望能在棺槨里找到墓主的墓志銘,那時候,真相也就大白了。」王昌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听說唐朝的墓志銘都是刻在兩片方石之上,然後將刻字的一面相互疊壓在一起,就像翻蓋手機那樣,鍵盤和屏幕都藏在光滑的外殼之內。墓志銘都是放在棺槨外面的,沒听說過放在棺槨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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