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療傷
我強忍住惡心瞅了瞅,只見尸體的脖子處有根大鐵釘子,緊緊的把尸體固定在了棺材里頭!不由好笑這張鐵嘴還是膽小如鼠,生怕這尸體真的成了僵尸,蹦出來禍害自己,所以才這樣死死釘住。
看著那原本無辜溺死的家伙,我有點可憐他死後還要給人這般折騰。
張鐵嘴取出一把小刀輕輕戳了戳死尸的眼皮,這鼓凸的死人眼立即睜開了一條細縫,張鐵嘴點點頭說道︰「正好,這個時辰最合適。」
我壓根不相信就這模樣還能尸變了禍害我們,剛才那眼皮八成是肌肉反應而已。
看看四周,陰雲密布,雨點已經開始飄灑,我不敢再遲疑,也懶得理那神棍,取出小刀蹲下來就割肉,而張鐵嘴就蹲旁邊看我忙乎,一點也不害怕地上這個干枯黝黑的僵尸,等我割完,這小子居然也取出把小刀,飛快的割了一塊揣進懷里,愈發讓我確信,這黃板牙壓根不是什麼神棍,倒像是一個同行。
不過張鐵嘴割的是臉頰上的肉,看來比我的選的好,僵尸給他割了幾刀後,已經面目全非的認不出來了。我倆一使勁,就把臭尸連同棺材一起給踢了下去。
事兒還沒完,張鐵嘴傻愣愣的看著我,整個人忽然變了,不像剛才那麼陰沉和穩重,而是恢復了猥瑣和無賴的模樣,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起來︰「我的同志啊,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組織上的人給盼來了,老夫在這不毛之地苦熬了幾十年了!」
我很反感這樣,再說也弄不清這人臉上的是雨水還是鼻涕,趕緊後退兩步說道︰「別,別,老頭你別鬧,有話你說話,沒話你給我扯,別耽誤了我要緊事兒!誰跟你一個組織了?說不清楚小心我揍你!」
張鐵嘴臉色一變︰「小輩你真沒禮貌,看你動手割肉的手法,就知道乃是淘沙夫子門下,諒你也不知老夫是何許人,否則怎敢口出狂言,老夫可是專門救爾等性命的……」
我心中焦躁異常,急于回去救汪倩的性命,再說還下著雨,萬一淋個肺炎,剩下大把錢可沒法花了,于是破口對張鐵嘴罵道︰「去你大爺的,當年我們大破四舊時怎沒把你這騙錢的老神棍給辦了,現在冒出來裝大尾巴狼,我告訴你趕緊給我扯蛋,別擱這兒礙事。」
張鐵嘴哈哈一笑︰「走,且讓咱們一起回村,老夫明言告訴你個淘沙小輩,你們三個都是中了劇毒之人,且待老夫給你們指點一條活命之路!」
已經跑出村子很遠了,沒個人帶路,我還真有點擔心黑燈瞎火模錯地方,所以暫時放下焦躁,跟張鐵嘴一起急急忙忙往回奔,路上,這老頭斷斷續續跟我講了一些事兒。
張鐵嘴交代自己祖上是盜墓同行,師從望海相公一脈,在這雁蕩山北麓發現了明朝開國軍師劉伯溫的墓葬,想那劉伯溫何許人也?乃是上知天文地理,下通三教九流,前後五千年倒背如流的主兒,活月兌月兌的賽神仙,哪會給人盜掘了墳墓,那張鐵嘴的祖上一時貪心,活該中了機關,扒拉條命出來奄奄待斃,給這西陵村的一個農婦救下,命是留下了,卻手也斷腿也瘸,再也做不來盜墓的勾當,無奈之下扎根在這西陵村,所以張鐵嘴雖然仗著家學淵源懂得不少,卻膽子太小以至于沒啥實戰經驗。
望海相公一脈,個個都有一套望的本領,這張鐵嘴一見汪倩的模樣,就知道她是中了黑尸眼的毒,見到我和魏胖現身,立刻看出我們三個中毒是同源同種,所以還希望能從我和魏胖這倆闊佬身上弄倆錢花花,哪知道這麼一看我脖子里的寶貝,才知道是一個行業的撈偏門人才。
張鐵嘴說道︰「爾等三人,原本以你中毒最深,那位胖爺次之,最末才是汪倩小姑娘,但是據我掐指一算,原來爾與胖爺二人俱是被內行之人及時搭救,惜乎哉,此內行人存心不善,竟然沒有連敷七七四十九日克竟全功,小姑娘中毒雖淺,但根本沒有治療,一直延誤至今,毒性發作,反倒是最先一個小命危哉!」
我听的暗自驚訝,這黃板牙說的還真對,當年蒲老頭立刻就給我和魏胖動了手術治療,那汪倩是被螞蟥叮了一口,雖然很快擺月兌,但大伙確實都忘了這茬,沒讓蒲老頭給她治治,只是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別的原因,倒是讓我不太相信。
張鐵嘴瞅瞅我的臉色繼續說道︰「真是奇哉怪也!你那闢邪寶物防身這麼神奇的,以至于這麼多年都沒有發作,不過你最近肯定是招惹了更厲害的邪祟?竟然被誘發了毒性?可否將闢邪寶物請出來觀賞一番,也給老夫開開眼界?」
我不耐煩的說道︰「沒瞅下著雨呢?回去救醒了汪倩再說吧!對了,魏胖怎麼回事兒?為啥他一點事兒也沒有?我倆中的這毒到底是什麼毒?」
張鐵嘴搖搖頭說道︰「或許那位胖爺另有什麼際遇?那就不是老夫所能了解的了,至于這毒,說來就話長了。」
望海相公確實見識極廣,有些甚至比蒲老頭的淘沙理論還要精闢,加上張鐵嘴一張嘴能說會道,一會就讓我明白過來,不由心里沉甸甸的難受,原來這毒還真不是現代醫學技術所能解釋的。
僵尸撲人咬脖子,只是返祖現象,象動物捕食一樣一口噙住獵物,但那僵尸的大牙卻不象傳說中有劇毒,真正有毒的是僵尸身上的尸鬃,尸鬃又短又尖,大多長在僵尸的胸口,刺入活人就順著血管游走,有著很強的麻痹神經作用,也就是致幻,隨著時間推移,尸鬃聚集在脊椎中,中毒之人就會頻繁的產生幻覺,無可救藥。
我當時感覺背後百支鋼針扎入的感覺原來是真,扎住我的竟然是劇毒的尸鬃,照這麼說來,掐我脖子的老尸,失去七星銅人壓制後,已經化身小金尸的檔次,所以我中了小金尸的尸鬃之毒可以肯定,而汪倩則是給黑尸眼的毒害了,都是相當厲害的劇毒。
跑回村子的老汪家,我和張鐵嘴都淋了個透,我更是凍的面青唇白,渾身直打哆嗦。
魏胖趕緊吩咐那汪支書給我們燒姜湯,又翻包到處找感冒藥給我,忙亂了好一陣,我才回過神緩過勁來,叫過汪支書說道︰「放心吧,給汪倩同志治病的藥我已經找來了,您就淨等著好消息吧!我喝完這湯就過去給她治,保準明天一早讓你看到個活蹦亂跳的大姑娘。」
真到具體救治汪倩的當口,我還是逼著張鐵嘴去干的,我雖然知道淘沙夫子的法子,卻也想瞧瞧傳說中的望海相公有何高招,再說我確實沒啥經驗,萬一照貓畫虎變成了犬,那可沒有後悔藥吃,在我連哄帶騙最後答應取出闢邪寶物給他觀賞的條件下,張鐵嘴欣然應命,甚至允許我在旁邊看著。
只見張鐵嘴拿著割成條的僵尸肉,削成指頭寬的薄片,一一放在蠟燭上慢慢燻烤,那僵尸肉原本甚為堅韌,被煙火一燻,立時變的柔軟膨脹,張鐵嘴把烤熱的僵尸肉輕輕敷在汪倩胳膊上,就是被螞蟥叮過的地方,那里原本黑漆漆的可怖,已經有潰爛的征兆,僵尸肉敷上去後,像是活的一樣,一抖一抖的想往皮膚里頭鑽,看的我直惡心。
張鐵嘴目不轉楮的盯著,眉頭逐漸皺在一起低聲說道︰「自古傷人者有四,僵尸、血尸、金尸、尸王,她這不是被尸鬃扎的,卻比尸鬃還要嚴重,老夫猜測這定是黑尸眼之毒,介于血尸和金尸之間,非常罕見,你說的黑螞蟥毫無疑問是黑尸眼所化,看來我還要換個更加厲害的法子才行!」
張鐵嘴從口袋里取出一個指頭肚大小的小銀瓶,里頭有些黑色的糊狀液體,輕輕擠出來一滴,滴在那塊逐漸萎縮的僵尸肉上,肉片立時從黑色變成暗紅色,跟著就見汪倩的肘彎出凸起一個小疙瘩,順著手臂的血管游了過來,這一幕太過駭異,我吃驚的看著那游走的小疙瘩,難道還有活的螞蟥在汪倩體內?
張鐵嘴說道︰「這就對了,不管黑尸眼是何物所化,都月兌不了嗜血的天性,我這琉璃寶瓶里是黑驢血,定然吸它出來!」
那小疙瘩游走到僵尸肉覆蓋的地方時,停了下來半晌不動,我忍不住說道︰「黑驢血有啥難弄的,你多滴點上去,回頭我給你買上一大群黑叫驢!」
張鐵嘴怒道︰「我這黑驢血里頭還勾兌的有黑狗淚,黑狗眼淚啊,你都不知道有多難弄!當年我家老頭子傳給我,當時就說是無價之寶,哪里還能再弄來!——噓,別說話,那東西動了!」
說話的工夫,汪倩胳膊上的小疙瘩又動了一下,卻是在僵尸肉上叮了個窟窿,探出半截身子,果真是黑螞蟥的吸盤!我渾身汗毛一炸,就想掏槍!
張鐵嘴不慌不忙的拿起銀瓶又滴了一滴在那螞蟥頭上,用小刀輕輕翻過僵尸肉說道︰「沒事!這玩意只要出來,就會粘在僵尸肉上,跑不了的,咦?這個螞蟥是死的,你看只有半截!難道胳膊里頭還有?」
又重新試了一遍,等在旁邊卻是再沒動靜,張鐵嘴說道︰「看來這個黑尸眼化成的黑螞蟥鑽進去後,有半截被扯斷在外頭,死了的半截當時沒給弄出來,鑽到胳膊處的血管一直過不去,怪不得,要是活的,早就游到脊椎去了,小丫頭哪里還有命在!」
收拾完東西,汪倩已經悠悠醒轉,蒼白的臉上回過一絲血色,只是還不能說話,茫然的看著我倆。
張鐵嘴扯著我出來,著急的討要那闢邪寶物觀賞,我不耐煩的說道︰「虧你還自稱老夫老夫,不知道古人遇到大事,都要沐浴更衣齋戒三天嗎?去去去,晚上回去洗洗,明早再來!」
淘沙夫子驅毒的方式和張鐵嘴前半段一樣,只是沒有黑驢血勾兌黑狗淚的說法,我心里不兜底,疑心又重,就不肯放了這張鐵嘴離開,至少拖一晚,等明早看看汪倩恢復的咋樣再說。
汪支書在堂屋里已經擺上了四葷四素的冷盤,招呼我們幾個喝酒,我哪有那心情,趕緊推辭不去,魏胖倒是餓了,不得已,我們四個坐下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夜深才找了個地方睡下。
第二天一大清早,張鐵嘴就跑來了,這廝還真听話,頭發梳了梳,上面灰西服,下頭是棉褲,腳下蹬著雙球鞋,嘿,真夠猥瑣的,尤其是西服里頭的棉衣鼓囊囊的。
過去看汪倩,已經下地吃早餐了,除了虛弱一點外,身子是不礙事了,看來張鐵嘴這老小子還真學了他爹的一點看家本事!和汪倩寒暄兩句後,張鐵嘴就扯著我和魏胖進屋里,一定要我請出那闢邪寶物來看。
我無可推托,只好把隨身攜帶的七星銅人取出來,張鐵嘴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了又看,映著光亮仔細辨別︰「就是這玩意兒啊?看不出來啥好的,不過老夫倒是發現兩點,一個就是這銅人絕對有千年歷史,里頭似乎還包的有內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再一個就是這銅人看姿勢和嵌槽,似乎還有另外一半,這是什麼道理?」
我心里暗驚,不由對這猥瑣的張鐵嘴刮目相看,這人的眼可真夠毒的,說的居然一絲不差。
張鐵嘴自顧自的說道︰「嗯,那另一半合起來會是啥樣子?還可以闢邪嗎?你和胖爺體內的尸鬃都能克制住!到底里頭包了啥好東西?」
魏胖嚇了一跳︰「啥子尸鬃?」
我趕緊給魏胖解釋,順帶著問他有啥奇遇,為何沒有毒性發作的癥狀。
魏胖大惑不解︰「我哪有啥子奇遇?還不是好好的上山下鄉,回城閑逛,去了廣東更沒干啥啊!哦對了,在廣州無聊時候我算過命,那算命先兒一老頭,說我是啥子鬼月金人,後來那老貨讓我給揍了一頓,就沒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