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听清楚那鐵鏈聲是啥意思,就听到轟隆隆的悶響越來越近,轉瞬間就來到了面前。在昏暗的光線中,只見從黑暗處沖來一匹高大的駿馬,渾身都是銹蝕的掉渣,方向卻直直地向前,看它的腳下,竟然不是馬蹄,而是裝了四個金屬制成的輪子,嘎吱嘎吱的飛快轉動。
銅馬很是沉重,沖擊之勢凌厲非凡,定然是被機關鉸鏈彈射出來,我們剛看清楚是個什麼東西,就已經距離我們非常近了,看那凶猛的勁頭,如果不能阻止它,勢必要把我們撞的人仰馬翻。
沒想到這個棺材大陣中機關重重,埋伏有這麼多惡毒的陷阱,歷經千百年竟然還沒有被歲月給侵蝕破壞掉。
狹窄的通道寬度不到兩米,沒有任何可以閃躲的余地,魏國在前邊抵擋逐漸稀少的弩箭,老嚴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看看汪倩一個姑娘家,也幫不上什麼忙,千鈞重擔頓時壓到了我的身上。
人急了拼命,狗急了跳牆,我卻是急中生智有了一個對策。
眼光一掃,看到身邊一個破爛棺材沒了蓋子,立刻伸手進去拖出一具枯骨,二話不說就迎了上去,對準直奔過來的銅馬。
口里大喝一聲︰「魏胖小心了!」
瞅了瞅角度,那銅馬剛奔到身邊,我就趴低身子使勁一塞,幸好我抓住的枯骨還沒化成灰,攥在我手掌中的正是一根大腿骨,這使勁一塞,硬生生的卡在銅馬的腳輪子里,只听「 嚓」一聲,腿骨斷成兩截,而銅馬的輪子也被撬的掉下來一個。
這東西畢竟在漫長的歲月里給銹蝕掉了,我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那銅馬緩緩的從我身邊滑過去,轟隆隆的歪倒在地,暗自慶幸逃過了一劫,總算是沒人傷在銅馬腳下。
弩箭終于變的稀稀拉拉不多了,魏胖在後邊高興的叫道︰「老丁你再撐一會兒,要是還有敵人來犯,你就象挑滑車一樣,全都給我掀翻了!」
我沒好氣的罵道︰「夾住你那烏鴉嘴!再來一個咱們就得全部玩完!」
話音剛落,我突然覺得有人在我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頓時寒毛一炸︰這他娘是誰和我開玩笑?
一看魏國、老嚴和汪倩都在我眼前,很明顯,身後拍我肩膀的人不和我們一伙的!
我僵硬著身子不敢動了,剛才明明沒看見銅馬上有人的,轉念一想也說不定,那銅馬很高大,上頭又是很黑,就算有個人騎在上面,一時不會沒瞧見也是有可能的。
拍我肩膀的手卻沒有拿開,而是飛快的捏住了我脖子,逐漸收緊了力道向半空中提起,登時讓我說不出話來,雙腳也慢慢離開了地面無力的蹬腿,更加讓人痛苦的是,魏胖他們三個竟然都沒有回頭看到我窘況,因為我剛好呆在一個黑影里。
只听得汪倩的口吻叫道︰「老丁你躲黑影里干啥呢?趕緊過來,小心給箭射中了,老嚴情況很不妙,快來看看!」
我是有苦說不出,捏住我脖子的手,分明是一雙冰涼刺骨的人手,那力氣大的出奇,根本掙月兌不開也說不出話來,喉嚨里只來得及咕嘟了一聲,整個人就要因為缺氧而徹底的昏過去。
我哀嘆道,難道這兒就是我的歸天之地?也太窩囊了,可以說是無聲無息的死掉,真他娘憋屈啊!
沒想到的是,捏住我脖子的手在我馬上昏過去的的當口,竟然慢慢松開了手指,跟著我就感覺到一個人的手掌從我喉嚨的地方模下來,使勁摁在了我的胸口上,在那枚淘沙令和七星銅人的位置停了下來,輕輕摩挲。
我也終于看清了這只手的模樣,立刻吃了一驚,只見這只手上滿布鱗片,泛著一種金光,所有的鱗片都是從手指尖的地方向胳膊上倒著長,而讓我吃驚的也正是這怪異的鱗片,和我脖子里那個淘沙令非常相似,沒說的,這根本就是同一種東西!
昏!蒲老頭說過這枚淘沙令,用的材料就是金尸鱗片制成,那我豈不是在這個地方踫上了一個成了精的千年金尸?
汪倩和魏國都覺察到了我的蹊蹺,不言聲的向我靠攏過來。
這個手掌的主人沒有因為他倆的靠近而躲開,而是用一只手指摁住我的胸口,飛快的轉到了我的前邊,頓時那古怪的形象,讓我失聲叫了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金尸,不過模樣比僵尸和血尸要好看許多,渾身都長滿了金光燦燦的梯形鱗片,身材也不是那麼干枯瘦削,要勻稱許多,唯一恐怖的是臉上五官,只有五個黑窟窿,從我的角度望過去,只能見到這東西直勾勾的看著我胸口。
魏胖大吼一聲,拎著棺材板就撲了上來,那個金尸的動作卻很快,使勁一推就把我按在了道旁的棺材上,讓我的上半身向後仰著,把整個胸口都暴露了出來,卻是堪堪避過了魏胖那勢大力沉的一擊。
刺啦一聲,金尸用長長的指甲撕開了我胸口的衣服,我胸口一涼,立刻感覺到這東西的手指在我胸口使勁模了幾下,這他娘難道要掏我的心肝出來,把我給嚇的魂飛魄散,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拼命掙扎,抬起頭只看到金尸的脖子中掛了個小小的墜飾,非常眼熟的在眼前晃悠,和我那個七星銅人很相似,立刻想也沒想的身手攥在了掌心。
魏胖的第二下又砸了過來,這次那金尸沒反抗也沒躲避,而是縱身一跳放開了我,幾步就竄入了黑暗中。
我渾身大汗淋灕的一坐在地上,拼命的咳咳個不停。
魏胖愣愣的站在我面前,竟然沒敢靠近我,狐疑的叫道︰「老丁你不得了啊?在這種地方都還能踫到熟人?這東西居然和你套近乎?」
說實話,我心里也是吃驚不小,壓根想不到這厲害的金尸會放過我,竟然沒有取了我的小命,真是古怪。
用手掩住被撕開的胸口,我的手指模到了心窩感覺有點異常,心里一動,再一模,我日,我的胸口竟然也長出了兩枚硬硬的鱗片!
這肯定不是剛才那東西不小心掉下來的,因為鱗片的四周牢牢的嵌進我皮膚里,也不可能是剛剛長出來的東西,而且最近這幾天我一直覺得胸口堵得慌,還時不時的奇癢鑽心,毫無疑問這東西就是最近幾天才長出來的!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听著魏胖警惕的叫道︰「老丁你倒是說句話啊?別他娘的不吭氣兒,老子都不敢靠近你了!」
我苦笑著說道︰「沒事兒沒事兒,我還沒有喘過氣來,等等啊。」
汪倩和魏國聞言立刻走了上來,一左一右扶起了我,我這才感覺到另一只手的掌心捏著個硬硬的東西,趕緊舉起來一看,是一枚和我那七星銅人非常相似的雕像!
魏國詫異的說道︰「你怎麼把這東西取了下來?難道剛才是這玩意兒救了你的命?」
我搖搖頭答道︰「不是,這不是我脖子里那一個,是從剛才那東西身上扯下來的。」
從脖子里翻出我自己的那一枚七星銅人,兩個擱在一起這麼一比,我心里若明若暗的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唐朝安史之亂中的叛將史思明,最先擁有這兩枚七星銅人,一陰一陽,死後被黃巢搶走了七星陽人,黃巢敗亡後,這枚七星陽人下落不明,師傅蒲老頭推斷是藏在明朝的十三陵中,想不到此刻現身在此處!
我脖子上掛著一枚卻是史思明的那個七星陰人,因為被史思明融入了體內才沒給黃巢弄走,文革中陰差陽錯的落在了我的手中,就這麼意外的在今天,在大洋深處和另外一半相逢。
而我當年得到這枚七星陰人的時候,那個老尸因為失去了七星陰人的鎮壓,狂性大發的從僵尸變為血尸,我卻很不走運的立刻中了尸鬃劇毒,蒲亭辰救下我時候沒想到老尸有變化,還以為我中了僵尸的禍害,按照他的老法子治我,直到我上山下鄉的時候,蒲亭辰才發現自己犯下了錯誤,追悔莫及又無計可施,臨死把他珍藏的淘沙令給了我,希望能夠延緩尸鬃的發作。
而我確實屬于極度倒霉的人物,做起了古玩生意後,收到的那個金絲楠木櫃子,沾染有定陵的極陰怨氣,立刻激發了我身上劇毒,自打那時候起,我身上就有尸變的征兆,只是依靠闢邪寶貝的壓制才沒有迷失本性,但也是幾次出現幻覺和夢境了!
弄不好剛才那個千年金尸,就是聞到了我身上味道,還誤以為我是一它個同類才放過的我!
想到這里,我渾身都出了一層白毛汗,因為這麼推斷真是嚴絲合縫,而我就當仁不讓的命不久矣!
茫茫然的看著魏國和汪倩關心的眼神,我苦笑道︰「好了,別這麼看我,一時半會死不了的,去去去,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
魏國使勁拍了一下我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老胳膊老腿的爛命一條,沒這麼容易掛掉的!沒事兒就好……前面不放箭了,咱們接著過去,趕緊了!」
我把新得到的銅人也掛在了脖子上的,把衣服掖進了腰里,說啥也不能讓他們看到了我胸口新長出的鱗片,不是我不自覺,而是我剛才又想起了蒲老頭的話,把這兩枚銅人合在一起,會引起驚天動地的變化,說不定就能治好了我的病,何必此時暴露出來,掰招風的自找麻煩。
要不是因為現在身處危險之中,又不確定兩枚銅人合一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後果,我恨不得立刻坐下來搞一試驗,哪里還敢延誤片刻!
老嚴在地上哼唧了一聲,我們才想起來他剛才中了箭傷。
奔到跟前一看,一支長箭把他的小腿肚子射了個對穿,趕忙問他有沒有什麼麻癢或者腫脹的感覺,老嚴搖搖頭苦著臉說只是個疼,不象是中毒的感覺,我和魏國仔細看了看傷口,流出來的血還不是黑色,知道箭上無毒才算放下了一點心,這傷等我們回去後,去醫院打幾針破傷風也就完事兒了。
只是目前想帶著他離開,倒是有一定難度,肉里帶著根鐵箭,那決計是走不成路的。
老嚴的眼神充滿了求生的渴望,可是他知道我們這三人都不是他的死黨,所以不敢說一句硬話,逼著我們帶他離開,只是眼巴巴的看著我一個人無聲哀求。
看著他的眼神,我突然想起了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也就是我口袋里那寶貝,茗尸草雖然逃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已經弄了好幾根芝筋在塑料袋中密封,這東西倒是止血生肌的寶貝,難道此刻要用到這老東西身上?
左思右想好一會兒,我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後,終于長嘆一聲,放棄了留住寶貝的念頭,人命關天,還是先救得一個算一個吧!
魏國雖然一向貪財,可是此刻對我的決定,倒也表示了無聲的支持,于是我倆掏出刀子,摁住老嚴,叫他別動,小心的把箭矢割斷,取出茗尸草的芝筋,小心的按了上去。
挺神奇的,我們這麼一折騰,竟然讓老嚴腿上那個傷口立刻止住了流血,站起來試了試,竟然可以一瘸一拐的勉強走路了,四個人不由一陣大喜。
歡喜了沒有半分鐘,我們一起叫聲不好!
黑暗中,又傳來了一陣鉸鏈機括的聲響,魏國怪叫道︰「這還沒完了不是?又來!……他娘的旲王這個狗地主,老子今天不燒了他這個破地兒就不姓魏了!」
說歸說,我們還是趕緊逃跑,因為這狹窄的通道內雖然翻到了一匹銅馬,堵住了前進道路,但是誰也不敢確定銅馬上,會不會還騎的有什麼怪物,而且剛才離開的那東西,萬一回去後一拍腦袋回過神來,暗中再跑來給我們搗亂的話,那可就是大件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