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韓宕與信二、潘瑟兩人見面。
一听見琉衣身體不適留在「中屋」休息,信二不厭其煩地又提了一次。「我認為還是該帶谷小姐到威尼斯找葛諾醫師。」
韓宕搖頭。這主意他昨晚已經想過,但經他細查葛諾醫師經手過的病人,韓宕突然懷疑起這名葛諾醫師,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純靠奇跡。
百人經歷卻只有十名成功者,機串實在太低——韓宕怎麼可能放心把琉衣送到這麼不可靠的人手上?!
資料是信二找的,他當然知道韓宕看見了什麼。「我只是想提醒帝釋,谷小姐的心髒一年衰弱過一年,越早接受開刀治療,成功的機會——」
「不用再說了,」韓宕地揮手截去信二話尾。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沒辦法接受。
「真不像你。」一直悶下吭聲的潘瑟突然說話。
韓宕斜眼瞪了他一眼,正想罵他別說風涼話,潘瑟又說了——
「不過我能理解。」想當初孟夏落在歹人手上,潘瑟自個兒不也同樣心焦如焚?!他們都是一樣的,要他們為了所愛的女人赴湯蹈火他們眉頭絕下皺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遇險,那煎熬,可比千刀萬削他們更要難以忍受。
說穿了,就是「愛」一個字。愛讓這群打落牙齒和血吞的硬派男人,一一學會了什麼叫「畏懼」,什麼叫「牽腸掛肚」。
「這還像句人話。」韓宕說。
但潘瑟接著說的卻是︰「不過,我認為帝釋還是應該讓谷小姐知道,給她自己做決定。」
「如果是你做得到嗎?」韓宕反問。
這句話教潘瑟陷入苦思。理智告訴他應該說對,但情感卻令他遲遲難以開口回答。
「事不關己,我也可以說得很輕松,但遇上琉衣之後,我才明白我之前對你們做了多麼殘忍的事……」不過別以為韓宕會說出「對不起」三個字,那事件他之前早就彌補過了,對他來說,早就一筆勾消。
這才是他們的帝釋——狂妄、任性。潘瑟與信二相互看了對方一眼,自琉衣出現,韓宕變得比先前柔軟可親多了,但有時他們還是會覺得不太適應。就像韓宕看他們一樣,他也覺得潘瑟跟信二還有聿凱跟閻孚在他們女人面前,表現完全超乎他想像。
同是天涯有情人吶……
韓宕轉頭瞄一眼掛鐘,發覺已快十一點,「我先走了。」他只想快回「中屋」陪琉衣,不知她起來了沒有?
潘瑟、信二起身相送,看著韓宕疾步離去的頑長背影,他們突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多了個人絆住他獨行的腳步,至少短期內他們下用再擔心韓宕又會突然消失無蹤,或嚷著說要辭了蟠龍帝釋身分了。
回到「中屋」,琉衣已醒了,她換穿上昨兒個在無印臭品挑買的衣服裙子,很有默契,韓宕也一樣。
兩人一見到對方身上的衣服,頓時露出微笑。
「身體舒服點了嗎?」韓宕問。
「沒事了,剛起來又吃過藥了。」
韓宕將琉衣攬進懷里才發現她手邊放了一疊紙。「那什麼?」
不待琉衣回答他逕自取來一看,一見上頭黑字韓宕表情一變。
「伊織先生送來的報告,我想,既然他所調查事跟我的病有關,那我應該詳細讀一讀才對。」
韓宕不說話,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真不出他所料——
琉衣手握住他手,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話︰「韓宕,我想去威尼斯,我想去找葛諾醫師。」
毫不考慮,韓宕搖頭。
「拜托你……」
「我沒有辦法。」
兩人定定相視半晌,兩行眼淚突然從琉衣眼中淌落。
她當然懂得韓宕為什麼不肯答應她,而韓宕,更是明白琉衣為何如此要求。但要韓宕如何答應?明知道她手術成功機會只有少許的百分之十,換句話說,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會失去她。
「我會回來的。」琉衣突然說。「因為你在這等著我,所以我不會放棄我自己,即使手術發生危急,老天爺不讓我回來,我也會跪在弛面前求弛再給我一點時間……」
韓宕就是不同意。雖然他听了很感動,但這種話只是妄想,他不相信先前未曾應許他祈禱的老天爺,會突然在琉衣危急的那一刻大發慈悲。
他不能把他心愛的女人的生命,寄托在那麼渺小的冀盼上,他不能。
「韓宕——」
「你不用說了。你想說的每一句我都想像得到,你想鼓勵我多去注意那微乎其微的機會,你想告訴我有希望更少比坐著等死好,我更明白你到底是為了誰才會去考慮那個手術,我知道你全是為了我。」
「你都明白,但你還是要拒絕?」
韓宕別開頭深吐了口氣。「我一定會拒絕。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一上手術台後就此沒再回來……你要我如何去面對沒有你的世界?」
相對于琉衣,韓宕的表現一點都不激動,他只是用沙啞的聲音,冷靜地說苦。在他所處的世界,男人沒有資格掉淚,甚至連絲毫流露脆弱難過的情緒都不許——但琉衣仍舊能從他沙啞的聲音,不肯轉頭注視她的舉動,讀出了他的心意。
他會承受不住的。沒她的世界,他會不知道該怎麼獨活。
琉衣突然止住了眼淚,怔怔地望著他的側臉。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下要再提了。」
韓宕不讓琉衣看他的眼,他手一伸把琉衣方才讀的資料一把搶過,在她面前撕成兩半後再帶出「中屋」,仿佛只要撕毀那資料,琉衣腦里的念頭也會跟著消失了—樣……
但打開的潘朵拉的盒子,真有那麼容易被人給關上嗎?
當然不。
自那次爭論未果,韓宕與琉衣仿佛同時做下了決定,琉衣沒再提起她要到威尼斯動手術的提議,而韓宕更是對她千依百順——,凡所有他想得到買來可以教她開心的東西,他全一一備齊。甚至從沒在世界任何一塊上地上置產的韓宕,也在短時間內在鶯歌小鎮買了一棟樓。一等院子旁邊的燒窯蓋好,他和琉衣兩人就會一塊搬過去。
相對于韓宕的積極主動,琉衣越發變得沉默。她不是不明白韓宕的苦心與擔心,但每回服藥睡下、一早再勉力醒來之後,琉衣總會擔心,她的心髒,究竟還能再撐多久時間?
一日上午,總管拿來一份包裹,韓宕尾隨其後進來,手上還拿著一疊知名家飾館的參考目錄,一見寄件人是陳媽,示意總管交給他。
「我幫你拿進去。」
琉衣正坐在客廳里看書,一听見腳步聲,琉衣轉頭看。
「有你的包裹跟一疊目錄,家飾館的。」韓宕將兩者一塊放到琉衣面前,琉衣先翻了翻目錄,然後才拿起陳媽寄來的包裹,把它捧在她手中。
她表情有點奇怪?韓宕皺眉。「怎麼了?」
琉衣垂眸深吸了口氣,然後抬眼看著韓宕說︰「這包裹里面放著我的護照跟兩張飛往威尼斯的機票,我打電話要陳媽幫我準備的……」
什麼?!韓宕一張俊臉倏地變白。
「你要跟我一道去,還是我自己去?」
「你瞞著我——」
「對。我瞞著你做了這種種的安排。我仔細考慮過,這是最好的決定。我知道你沒有辦法接受,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坐視這唯一的機會流逝。」
韓宕看著琉衣,沒有辦法相信口口聲聲說不會欺騙他、不會傷害他的琉衣,竟然背著他做了這些決定——那他那些準備,鶯歌小鎮的房子、燒窯,那些裝潢……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可以感覺得到,我越來越難從睡夢中離開了。它跟我的距離越來越接近,如果我不去動手術,抓住那最後一絲機會,說不定再過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它」是什麼,韓宕心知肚明。她說的是死神,那把催人性命的鐮刀—直高舉在琉衣脖子上方,一個不留神它即會落下。但即使如此——
韓宕猛一搖頭,惡聲拒絕。「我不準!我不跟你去威尼斯,我也不準你去!」
琉衣抿唇定定看了韓宕半晌,突然她點頭,極輕極輕地吐了句話︰「那我們分手吧。」
她竟為了這種事跟他分手?!韓宕愕然。
緊緊連系著理智與自制的那根神經突然斷了,韓宕地從沙發椅上站起,力道之大,甚至連前方的茶幾也都被他震離了三寸。
韓宕俊顏繃緊地瞪視琉衣,那表情之冷之狠,琉衣從未見過。她突然覺得恐懼,眼前的韓宕,完全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話說完,韓宕突然伸手搶走琉衣身上的包裹。
琉衣吃驚想搶,韓宕卻一個轉身,快速離開客廳,門「砰」地一聲關起。
「回來,韓宕!你不可以這樣子!」
琉衣轉著大門鎖想追過去拿回包裹,但門一打開,三名黑衣保鑣卻突然擋在門前,阻止琉衣前進。
「很抱歉,您不可以出去,會長要我們看著谷小姐您。」
韓宕竟然這麼做!屈辱的眼淚霎時從琉衣眼中滾落。「幫我去叫韓宕過來,就是你們會長,說我要找他。」
「請谷小姐您先進去。」
「先去幫我找他來!」琉衣難得生氣大喝,但眼前三名保鑣卻不為所動,仍舊重復著同樣一句話。
「請谷小姐您先進去。」
捧著胸口,琉衣氣得渾身顫抖!
一見琉衣臉色不對,原本隔岸觀火、不預備插手的信二忙從暗處走出來。「別攔著谷小姐。」
三名保鑣一愣。「北堂主。」
「不能讓谷小姐生氣,她身體受不了。」信二伸手將搖搖欲墜的琉衣攙住,「還不快去把帝釋找來。」
「是。」
三名保鑣才剛轉頭,只見原本還站得好好的琉衣,忽然沒聲響地暈了過去。
「谷小姐——」
三名保鑣加上信二吃驚的呼喊聲,是琉衣意識消失前最後听見的聲音。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坐在醫院的加護病房前面,韓宕懊悔地抓著自己頭發。本以為拒絕她是替她著想,是保住她性命最好的決定,但千估萬算,卻忘了顧慮她的脾氣。
她負荷不了怒氣的心髒曾經一度停擺,好在當時信二在她身旁,及時施展療力保住她一條命。他難以想像,信二當時若遲了幾秒才到……
韓宕害怕得發抖。一想到琉衣性命只差那麼一點就從他手中溜掉,就克制不住心頭那股畏懼。
神啊!我錯了。
韓宕雙手握拳抵住下顎祈禱。他願意對他先前的褻瀆贖罪,要責罰就責罰他!千萬別對琉衣下手,她是無辜的。她是那麼單純天真,如今她所受的苦——就只是因為愛上了他而已啊!
求求禰、求求禰,不要在這時候奪走她性命……韓宕在心里喃喃自語,只要她能醒來,不管她要什麼他都會答應,即使她要去威尼斯,要去看那個葛諾醫生,要上手術台,他都願意。
「谷琉衣的家屬哪一位?」
韓宕立刻從位子上跳起,迎向前去。「我是。」
主治大夫朝他一點頭。「她沒事了。你現在可以去辦住院手續,等會兒就可以見她。」
韓宕緊繃的情緒忽然問放松,他怔怔地一下忘了該說什麼。
一瞧韓宕表情,尾隨跟來的信二忙代他向醫生道謝。
進到病房,看見正躺臥在白色床單中央的琉衣,韓宕心驀地一陣抽痛。
「太好了,太好了……」
形容不出韓宕此時的表情,慶幸與悲傷交錯摻雜。醫院與病床的存在,逼他正視這迫在眉睫的問題,正如琉衣所說,她剩下的時間不多,哪怕一點激動的情緒,隨時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但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做……
韓宕怎麼可能忘記琉衣訴說夢想時的表情。因此她非得要抓住僅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她只能賭,以求能繼續留在他身邊。
韓宕執起琉衣冰涼的小于,看著她沉睡的小臉低聲訴說——
「我會陪你去威尼靳,等醫生確定你的身體可以承受長途飛行,我們馬上出發。但前提,你得要先陪我逛遍威尼斯,我要你帶著那些記憶上手術台——這樣你才不會忘記,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我,在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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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天後——
經過十二小時的飛行時間,韓宕與琉衣隨同保鑣一共四人,來到義大利首都羅馬。唯恐行程太緊琉衣身體會吃不消,韓宕特別在羅馬多待了一天,四人才轉搭義大利國營鐵路火車來到威尼斯。
威尼斯其實是由一百二十多個小島、三百多座各式各樣的橋連結起來的城市,四周皆水,靠苦一條長四公里的堤壩連接義大利本上。在威尼斯行動只有兩種方式,第一種是搭船,第二當然就是靠自己的兩只腳走路。
一下火車,琉衣隨即被眼前景象吸引住,車站內的info台,擺在櫥窗內的華麗紀念品和川流不息的外國臉龐,她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好神奇噢,我第一次跨出國門,沒想到就來到我夢想中的城市。」
兩人邊走邊聊,身後拎著行李的保鑣也一臉稀奇似的左右張望著。
「你喜歡威尼斯?」韓宕問。
「對啊!照片里看威尼斯真的很美,你看那建築——」琉衣指著前方依稀可見的淺綠色圓頂,然後做了一個發抖贊嘆的表情。「多漂亮!」
「才看一個教堂屋頂就讓你興奮成這樣,那等會兒看見我們住的地方,你不就樂暈了?」
琉衣瞪大雙眼,忍不住追問︰「很漂亮嗎?」
「等會兒就知道。」韓宕朝她神秘一笑。
搭上渡船,四人先行到旅館放下行李。顧忌琉衣的身體狀況,負責安排行程的聿凱除了在大運河旁租了一棟豪華宅邸外,教堂邊與老王宮旁也各租了一棟,心想萬一琉衣累了,韓宕可以帶她就近休息,不用再奔波跑回大運河邊。
「到了。」韓宕來過威尼斯好幾次,對此地相當熟悉。渡船一停下他先行跳上岸,然後再攙扶琉衣下船。
不出韓宕所料,琉衣一听見他們這幾天留宿的房間,就是眼前這棟有著上百年歷史的豪華大宅,她瞠目結舌,頓時說下出話來。「你確定,這……是我們可以住的地方嗎?」
一室的富麗堂皇,放眼望去,全是擁有百年歲月的古董精品。琉衣抬頭望向懸在挑高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一顆顆透明度更勝玻璃的水晶珠子反射出眩人的光暈。還有這座用玫瑰紅大理石砌成的大型壁爐,跟掛在牆上的古雅畫作、踩在腳下的華美地毯……
「坐,它不會咬人的。」韓宕拉著琉衣往沙發椅上一坐,大方自得的模樣,感
覺他就是這座大宅的男主人一樣。
「覺得好像闖進了別人家……」
「里頭人早都搬了,要維持這麼一座大宅非常不容易,先前奢華過度的威尼斯貴族家產差不多都已經掏空,現在就專門租給旅客當出租宅邸,像這樣的屋子,威尼斯到處都是。」
「租這房子很貴吧?」琉衣忍不住問。
韓宕微笑地揉揉她頭發,不答反問︰「喜歡嗎?」
「當然喜歡啊!能夠這麼近距離地欣賞這些畫作跟雕塑,可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之前我就常跟陳媽說我要出國玩,可是找不到適合的旅伴,陳媽就不肯答應。她擔心我一個人上路,會遇上什麼突發狀況,然後找不到人幫忙……」
「很合理的擔心。」
「哼!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轉頭白了韓宕一眼後,琉衣朝他招招手,「陪我去探險。」
韓宕起身,主動牽起琉衣的手,陪她一間房一間房慢慢逛著。
兩人最後踏進房間主臥室,房間中央靠牆處有一座罩著透明白紗的四腳大床,就像童話故事中公主睡的床一樣。走遍六個大房間後琉衣也累了,她朝床上一躺,伸了個懶腰,可以暫時休息一下的感覺真棒。
「好像在作夢一樣。」
韓宕不說話,只是坐在她身邊,睇看她陶醉的表情。
琉衣張眼說話。「我剛突然想到,你說你之前待在台灣的時間不多,那你平常人在哪?」
「不一定,英國、泰國,日本,美國,聿凱、信二他們都有準備我的房間,有需要我隨時可以過去。」
「住他們家?」
「對。」韓宕點頭。「可以說是他們家。」
「這樣啊……」琉衣突然面露不豫神色。
「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你說,你從沒想過要幫自己買棟房子。哎呦,
就只是一種感覺,我在想,你住過那麼多國家,怎麼沒一個地方能夠吸引你待久一點呢?」
韓宕沒說話,琉衣爬起覷瞧他表情。只見他一臉無表情,感覺好像戴了一張面具似的。「你生氣了?」琉衣踫踫韓宕臉頰,卻被他反手摟進懷里。
「沒有。」
「可是你表情怪怪的。」
「我只是在想你說的話。」
「我說錯了?」
「沒有。三昴在她額上的下顎輕輕一搖。「你只是再次提醒我你的重要性。」
琉衣一愕,直覺地想抬頭注視韓宕,卻突然被他伸手按下。
「不準抬頭。」
「為什麼——」琉衣正想抗議,韓宕卻選在這時候開口說話。
「直到遇上你之前,我發現,這世上這麼多國家,還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吸引我長久駐足。」
琉衣突然明白韓宕為何不準她看他——他會害羞,因為他現在要跟她坦白一些心底話。
琉衣不再掙扎,安靜地听他怎麼說。
「比起潘瑟、信二他們,雖然我擁有的比他們更多,但我卻比他們要沒有安全感。我一聲令下可以召集所有人馬,動用集團所有資源,但我卻一直覺得沒有歸屬感。」
琉衣沉默了半晌,問道︰「或許是因為你擁有‘心’之力?」
她真聰明。不用他提,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我信賴潘瑟他們,但我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唯一。我可以從他們心緒流轉間很清楚地听見,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原來他們心里是這麼想的。」
一感覺韓宕擱在她頭上的手掌失了勁力,琉衣立刻乘機轉過頭來盯著他。兩人雙眼對上,韓宕忍不住伸手想捂住她臉。
他覺得臉頰發燙,他的臉一定紅了。
「不要。」琉衣順勢將他手掌抓來擱在心窩。「我喜歡听你說你重視我,我更
喜歡看你說你重視我的表情。」
韓宕表情很不自在,但心里同時也覺得溫暖。原來被人徹底接納的感覺,竟是如此教人滿足。
「我會把你剛說的話牢牢記在心上。我是你的家,不管你今後得因公到哪個國家,記得,世界上某一個角落,住著一個谷琉衣,她所待的那個地方,會永遠張開雙手迎接你回來。」
「可要說到做到。」韓宕盯著她看。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琉衣舉起右手發誓。
她認真的表情好可愛,韓宕笑著將頭抵住她額,輕輕點頭。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