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來!我不要跟你回去!」
亞芽一路被自己父親半拖半抱地帶離開醫院,卓父將拚命想掙月兌他鉗制的亞芽丟進轎車里,然後他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車子咻地一聲飛快駛離醫院。
「你快停車!為什麼你老是不尊重我的決定!」亞芽試圖想要阻撓父親開車。
「如果你還希望留一條小命在,那麼你現在最好給我乖乖坐好。」卓父拂開女兒搗亂的手臂,怒瞪了亞芽一眼。
亞芽望向窗外,瞧著周遭擁擠的車潮,緊抿著嘴,委屈的眼淚成串地落下。
她別過頭去,不想再跟父親講話。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听你姑姑的話,讓你上來台北工作,瞧瞧你現在變成什麼模樣?忤逆父母,徹夜在外頭游蕩,又學人家交了一個會跟人打架的男友!你要不要告訴我你下一步還想學人家什麼?吸毒?濫交?」
卓父最後那一個問號換來亞芽憤懣的一瞪。
「你別隨便亂侮辱我跟阿翰之間的感情,我跟他仍舊是清清白白的,他從來沒要求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還有我們也沒有徹夜在外頭游蕩,你不信大可以去問姑姑,我每天晚上都有遵照她的規定在十一點前進家門。」
「別跟我提你姑姑,你們兩個都是一丘之貉!想當初她是怎麼答應我的,會好好看住你,絕不會讓你隨便亂交男朋友,結果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你姑姑她根本就沒有做到先前對我的承諾。」
亞芽從來就沒听姑姑說過還有這麼一段過去,她一直以為當初爸爸要求她住進姑姑家里,只是為了方便姑姑照顧她——然而今天她才發現,原來當初姑姑跟爸爸用了什麼樣的條件交換,才能換得她這些年的自在快樂!
亞芽覺得非常難過,她覺得她這些年學來的獨立自主,全在父親剛才幾句話中被抹殺得一干二淨。
車子抵達亞芽姑姑的房子前,雙眼通紅的亞芽轉頭望了父親一眼,滿心難受地說︰「爸!我真不曉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女兒,還是一個囚犯!」
「你說這什麼話——」
亞芽不待父親把話說完,打開車門,人就逕自下車去了。
卓父一停好車,他一路跨著大步沖進自己妹妹家中,拉長脖子,指著二樓樓梯大聲吼著︰「卓亞芽,你最好馬上給我滾下樓來,把話說個清楚,什麼叫做你到底是我的女兒還是囚犯?若不是為了你好,我有必要大老遠搭車從嘉義上來台北跟你說這些嗎?若不是怕你被人家帶壞、被人家欺侮,我有必要這個樣子嗎?」
卓父拉開嗓門吼完之後,砰地一聲,亞芽打開房門,憤憤不平地說:「你只會用‘為了你好’這四個字來壓我,可是你從來不在乎我認為它好不好!我討厭你的‘為了你好’,因為你只會把我限制在你能夠接受的範圍里生活,也不管它到底適不適合我,或者我會不會覺得難過!」
卓父沒辦法相信,樓上那個會不顧一切頂撞他、反駁他的女孩,竟是自己打小一路呵護到大的寶貝。
卓父三步並成兩步沖上樓去,亞芽紅著眼眶與父親四目相對,誰也不肯讓誰。
「你——很好!就憑你現在的態度,就更讓我打定主意,絕不允許你跟那個叫什麼翰的再見面!」
「他叫林翰,還有,我現在的態度不是他教我的,而是你逼我的!」
「你——」
卓父耐不住被亞芽這麼一激,一巴掌刮下,瘦弱的亞芽順勢被揮撞到牆面,除了臉上的疼外,還加上腦門撞到牆的痛,弄得她腦袋一陣轟隆作響。
在挨打的一瞬間,亞芽想的卻是先前幫她挨了父親一巴掌的林翰,她心想,他頭上的傷還沒好,再加上這一巴掌,該會有多痛呀!
亞芽眼中的淚再度落了下來。
一直站在旁邊打算找機會說話的姑姑,一見這情景,趕忙心疼地跑向亞芽身邊攙扶起她。
「大哥,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的!你這麼大的力氣,也不怕會把亞芽打昏過去。」
早在一巴掌刮下的同時,卓父就後悔了,但是除了這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留住女兒離他越來越遠的心。
「打昏了最好!」卓父為了掩飾心里的懊悔,刻意用著更惡狠的言語去刺激亞芽。
「這一巴掌是要告訴她,身為卓家的女兒,她就有這個責任與義務去听從我這個父親說的話!」
「意思就是,身為你的女兒,我就得要一輩子接受你毫無道理的控制跟管教了?」
瞧見大哥又被亞芽幾句話激得肝火大旺,亞芽姑姑連忙伸手扯住亞芽的手臂,疾言地說:「亞芽,夠了!你想把情況弄得更糟嗎?」
「可是——」亞芽一臉委屈地望著姑姑。
「你先進房間去。」
「姑姑……」
亞芽姑姑沉下臉色瞪望著亞芽。「還不快進去!」
亞芽看了姑姑一會兒,然後手捂著臉,傷心絕望地沖進自己的房間里。
她怎樣也想不到,一向幫她說話,開明講理的姑姑,竟然也站到爸爸那邊去了。
亞芽蜷縮在棉被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晚餐時間已到,姑姑敲門要地下樓吃飯,她也不應不答。
「亞芽!開門,姑姑有話要告訴你。」
亞芽頭悶在被子里悶聲大喊︰「如果是要來勸我听我爸的話,那麼姑姑就不用再跟我說了。」
「你不開門讓我進去說話,又怎麼會知道我到底想告訴你什麼!」
亞芽姑姑一番意有所指的話,敦亞芽頓時停止哭泣。她爬下床將門打開,讓姑姑進來。
亞芽姑姑手端著一只托盤走進房里,托盤上放了兩盤小菜和一碗白飯,還有一碗熱呼呼的蘿卜排骨湯。
「你一邊吃,我一邊告訴你我的想法。」
亞芽落坐在房間的書桌前,她安靜地端起飯碗勉強地吃著飯,听著姑姑的意見。
「打從小你爸就一直把你呵護在手心里,我想你也應該還記得,三年前你是花了多少心力才說服你爸讓你上台北工作——」瞧見亞芽有話想說,亞芽姑姑馬上拾起手,阻斷了亞芽的辯駁。
「你無別跟我爭論他的做法是對或錯,我只是要你靜下心想想,你爸的反應為什麼會如此激烈。」
亞芽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語︰「因為爸他擔心我會受傷害。」
「沒錯!」亞芽姑姑點點頭。「我也知道你一定很氣你爸專斷的態度,但我希望你能看在他全是出自于愛你的分上,多體諒他一下。」
「姑姑的意思是,要我听從我爸的話,放棄我跟阿翰之間的感情?」
亞芽姑姑搖了搖頭。「誰跟你說過這樣的話了?我只是希望你別再跟你爸起沖突。」
「但是我們的沖突點全出自于我希望能跟阿翰在一起,而他不願意呀!」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開門讓我進來跟你說話呀!」
亞芽凝眸注視著姑姑。「姑姑的意思是——你有辦法。」
「不是我有辦法,而是我已經了解了你爸那死硬派作風底下,其實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態。」
「我不懂。」亞芽搖搖頭。
「我只能告訴你,所有事情的關鍵點全都在林翰身上——只要他肯堅持下去,我相信你爸一定會被他給打動的。」
「所以呢?我現在該做什麼?」亞芽輕問。
「吃飯,然後听你爸的話先跟他回嘉義去,先給林翰的身體一點痊愈的時間。不管事情將來會怎麼變化,你也得先讓林翰身體痊愈了之後再說呀!」
亞芽知道姑姑說得一點都沒錯!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林翰的身體。
「我知道你不想離開林翰,可是在這節骨眼上,你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你爸他都不會听的,只會記恨的將所有事全算到林翰頭上,所以亞芽,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要再惹你爸生氣了。」亞芽姑姑殷殷勸說著。
亞芽看了姑姑一眼,然後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醫院經過五天的觀察之後,醫生確定林翰沒有腦震蕩,同時也允許他可以回家休養,只要每兩天過來醫院換一次藥就行。
出院需要有人跑腿幫忙代辦,林翰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打電話請老巫過來幫忙;因為擔心爸媽他們知道他被毆住院會擔心,所以林翰這趙住院,壓根兒不敢讓父母知道。
車子平穩地駛離醫院停車場,待停紅燈時,巫光良轉頭看著林翰說︰「ㄟ阿翰!你那個未來的岳父就真的這麼狠心,不讓你跟亞芽見面了?」
林翰回了老巫極苦澀的一笑。「不過好在亞芽她姑姑支持我跟亞芽,有機會她都會打一通電話跟我說亞芽的近況,她還再三叮嚀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堅持下去。」
巫光良點點頭。「那亞芽現在人呢?她還在台北嗎?」
「已經被帶回嘉義去了。」
「什麼!」巫光良沒想到亞芽她爸竟然做得這麼絕,競連人都挾帶走了。「那你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打算等我身體再好一點,就直接開車上亞芽家里,無論她爸再怎麼不願意,我都要求到他同意,讓我繼續跟亞芽交往。」
「你不怕他又會對你動手動腳?」巫光良指的是林翰前兩天才剛消褪的巴掌印。
林翰給了他毫不畏懼的一瞟。
嘉義卓家
卓父正坐在客廳里望著窗戶發呆,忽然听見卓母從二樓下來,他連忙轉頭看了卓母一眼,問道︰「亞芽還是不吃飯?」
「嗯。」卓母朝他搖搖頭。
卓母將手上的托盤放到飯廳里,洗洗手後走出飯廳,再坐到自己丈夫身邊。
她沉吟了許久後,緩緩地開口︰「我是在想——這一回,是不是我們真的做得過分了點……」
「什麼叫做得過分了點?」
卓父一听到卓母的話,一張嚴肅的臉更是拉得老長。「我會這麼安排也全都是為她好,你都不知道那男人看起來多滑頭、多膚淺!我怎麼能夠容許這麼滑頭的男人來追求我女兒呢?」
老公說那男人滑頭膚淺,但奇怪的是,為什麼從亞芽她姑姑嘴巴里說出來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卓母一臉懷疑地瞧瞧丈夫,卓父忿忿地回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說——「我說他滑頭就是滑頭,你不要再跟我辯」似的。
卓母在心里嘆了口氣,深知道老公脾氣的她,聰明地不在這一點上與他爭論。
「但是亞芽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她身體會捱不住。」
其實這也是卓父最最掛心的一點,可他仍嘴硬地說︰「不吃就不吃!像她這麼忤逆父母的小孩,活該餓死算了!」
他話是這麼說啦,可是當吃飯時間到了,他仍舊會沉默地瞧著卓母端著托盤上樓,然後在心里偷偷地期待亞芽這一次會願意吃點東西。
可是亞芽這回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不吃就不吃。
一連三天下來,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餓壞了。
就在亞芽出房門上廁所時,她體力不支地昏倒在浴室外,上樓瞧見這一幕,卓父卓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把寶貝女兒送往醫院去。
一知道亞芽被送進醫院,亞芽姑姑連忙打電話跟林翰報訊,猛然听見自己心愛的人兒被送進醫院,林翰也顧不得自己未好的傷勢,即刻打電話要求老巫開車送他南下嘉義。
老巫當然知道林翰是護情人心切,可是再怎麼樣,他也該等後腦勺的傷好了之後再——
「顧不了這麼多了!老巫,一句話,是你要送我去,還是我自己開車去?」
林翰都這麼說了,就算擔心好友的傷,老巫也只能送他去了。
在南下嘉義的路上,老巫一直殷殷切切地提醒林翰:「千萬要小心說話,不要再惹惱亞芽那個出手很重的爸,不然一不小心一個巴掌把你給打笨了,那要叫我如何是好!」
听著老巫叨叨絮絮的雜念,林翰真忍不住懷疑老巫是不是忽然間轉性了,不然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老巫,你會不會太杞人憂天了?我這趟下去嘉義是爭取我未來的幸福,不是要去跟亞芽她爸打架,你也擔心一點其他的好嗎?」
「我知道你不是去跟亞芽她爸打架,可是我不確定亞芽她爸是不是這麼想的呀!萬一……萬一他又跟上回一樣——」
眼見老巫又要上演一場「愛的叨念」,林翰趕緊說︰「閉嘴,老巫,我現在頭很痛,拜托請你不要再繼續念下去,讓我休息一下,想想等一下該怎麼辦好嗎?」
望著林翰仍舊蒼白的臉色,巫光良莫可奈何地閉上嘴巴。
大約三個小時的車程,林翰與巫光良終于來到嘉義醫院,一待老巫將車停好,林翰便急急地往亞芽住的病房方向沖。
尾隨在林翰身後的巫光良,一邊跑、一邊仍不忘記提醒他︰「ㄟㄟㄟ!你也走慢一點,也不想想自己仍是個病人——」
來到亞芽病房時,踫巧只有卓母一個人在,卓母打開門,看見頭仍包著繃帶、一臉焦急的林翰,立刻就知道他是何方神聖。
他跟亞芽的爸所講的完全不一樣啊!卓母覺得林翰看起來既正派又斯文,真不知道老頭子到底是怎麼看的,竟然會覺得人家滑頭又膚淺。
林翰與卓母四目相對望了幾秒,然後林翰懇切地提出要求:「伯母,我是林翰,我是——亞芽的朋友,請問可以讓我進去看看她嗎?」
林翰擔心卓母會不願意,表情顯得十分焦急,但卓母只是朝他溫柔地一笑,然後退開身子,讓他走進病房里。
「她剛醒過來,記得別跟她說太多話,讓她多休息。」
說完話後,卓母便自動走出病房,把門關起來,讓小兩口獨處一下。
林翰走近病床邊,伸手輕輕握住亞芽的手。
感覺到和媽媽不一樣的膚觸,虛弱的亞芽睜開眼楮看了一下,然後一雙眼突然瞪大。
「阿翰?!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我還能不過來嗎?」林翰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地瞪視著她。
「對不起嘛!」亞芽愧疚地垂下眼瞼。
她知道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可是她是真的沒有食欲呀!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沒辦法回台北和林翰見面,她傷心掉眼淚都來不及了,哪有其余的心力去想到吃飯之類的事。
「我知道我這樣子做不對——可是我實在是吃不下,再加上我爸又老是在我門外喊著他這輩子都不會同意讓我們在一起,我一听,就更難過得吃不下飯了。」說著說著,亞芽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你這個傻瓜!」林翰嘴里罵著,但幫她拭淚的動作卻是萬分溫柔。
亞芽掙扎著想要伸手踫踫他的臉,會意的林翰配合地低下頭去。
亞芽心疼地撫著他的頰,擔憂地說:「你也瘦了好多……」
「所以你才要趕快好起來,想辦法把我給養胖啊!」林翰側過頭親了亞芽的手心一下。
亞芽的眸底閃著淚光,對著林翰綻出一朵甜美的笑,輕輕地問他:「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
一句回答還來不及說完,緊閉的病房大門突然被砰地一聲踹開。嚇了一跳的林翰與亞芽,一同轉過頭去看。
只見卓父一臉怒不可遏的神情,瞪望著正坐在自個兒女兒身邊的不速之客。
卓父一步步地朝林翰靠近。「誰告訴你可以進來的?」
唯恐林翰會受到老公欺凌,卓母連忙跳出來幫忙講話:「是我讓他進來的,你別這麼氣呼呼的,這里是醫院,有話小聲點講——」
「要叫我小聲點講可以,先讓我把這家伙丟出醫院再說!」卓父不顧卓母的好言相勸,大手一扯,揪著林翰的衣襟就想將他扯出病房門。
林翰好歹也是曾經苦練過一陣的練家子,哪是空有一身蠻力的卓父隨隨便便就扯得動的。
只見林翰分毫不動地立在卓父面前,眼神堅定地凝望著他。
「伯父,除非你答應讓我跟亞芽來往,否則我是不會走的。」
「你真以為我不敢跟你動手?」這小子竟敢跟他說這種話!卓父的拳頭朝林翰的臉頰又逼近一點。
「爸!你要真敢再動手打人的話,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跟你說話!」
瞧著爸又要故技重施,亞芽不顧仍虛弱的身體,逞強地從病床上坐起,只見卓父原本緊握的拳頭頓時放了下來,他不可置信地怒瞪亞芽好一會兒,然後才甩著頭,負氣地坐到椅子上去。
看了眼卓父脹紅的臉色,林翰轉身催促亞芽再躺回床上休息。
「我不要,萬一等一下你們打起來了……」唯恐他與爸兩人會再起沖突,亞芽說什麼也不願意。
「不會了,亞芽,相信我們好嗎?」
「可是——」
兩人互相對望了幾眼,最後亞芽才順了林翰的意,重新躺回床上,讓母親將她身上的棉被蓋好。
林翰拍拍亞芽的手,再轉過身直接面對卓父。
卓父同樣虎視眈眈地瞪著他。
突然間,林翰雙腳一曲,出乎大家預料地跪在卓父跟前。在場所有人,包括老巫跟卓母,也被他此舉嚇了好大一跳。
「卓伯父,我是真心誠意地向您要求,只希望您給我跟亞芽一個交往相處的機會。」
沒想到卓父卻毫不領情地從椅子上站起,口氣極不善地說:「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的請求?」
「因為我愛亞芽,我是真心誠意地想待她好,想給她幸福。」
林翰這一番話,讓躺在床上的亞芽感動得哭了。
可是卓父卻覺得林翰不過是在演戲,一個大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愛不愛的,惡心透頂!
「你以為光靠你一張嘴發誓,就會讓我相信?來呀!提出你到底有多愛我女兒!」
卓父這一記回馬槍教眾人听得傻眼,愛這種東西要怎麼證明?難不成他要林翰刨出心來讓他看嗎?
林翰沒被卓父這一番話給問倒,他只是沉穩地看著亞芽的父親,說:「那麼伯父覺得我該怎麼證明?」
「到我家門前去跪個三天三夜,這樣或許我就能夠相信你的確是愛我女兒了。」
卓父話一說完,在場眾人無不倒抽口氣。
聞言,林翰馬上一口同意卓父的要求。
一旁的亞芽嚇得趕忙起身阻止。「阿翰不要!你不需要為了我爸一句話,這樣折騰你的身體!」
林翰溫柔地對亞芽一笑,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出病房。
卓家院子里——
一張苦瓜臉的巫光良,抬頭看看萬里無雲的藍天,然後再低頭瞧著雙膝跪地的麻吉——林翰。
「阿翰ㄟ,你該不會真的要在這里跪上三天三夜吧?」
「這是亞芽她爸唯一相信我的辦法。」林翰仰頭看著好友,神情堅決。
巫光良想,林翰說得也對,雖然他們倆都心知肚明,亞芽她爸只是故意拿這個當借口,目的不過是想折磨林翰罷了!
巫光良嘆了口氣,蹲子與跪著的林翰平視。
「我真想不透那老頭怎麼會這麼固執?像我爸,當年知道我姊終于交男朋友時,他差點沒在門口放鞭炮,慶祝自己的女兒終于有人要了!可是亞芽她爸偏偏跟別人不一樣,寧可把自己女兒鎖在家里,也不讓男人靠近。」
「你爸會那麼開心的原因,或許那是因為你姊的長相……」
听了林翰的話,巫光良皺起眉頭捶了林翰一下。「喂喂喂!你講那什麼話?雖然我姊並非國色天香,但好歹也是有鼻子有眼楮——」
「誰人的姊姊是長得沒鼻子沒眼楮?又不是妖怪!」
「奸啦,我承認我姊模樣長得的確沒亞芽可愛,這樣你滿意了吧?」
林翰忍不住瞪了老巫一眼。
巫光良又抬頭看了看天,再轉頭看了看門扉緊閉的卓家。他頂了頂林翰的手臂,小小聲地問:「不過話說回來,你頭上的傷還沒好,真的可以撐得過三天三夜?」
林翰一臉沒把握地笑了笑。「我只能說我會撐到沒辦法撐下去為止。」
「那我呢?我能夠幫你什麼?」
「我認為你應該回台北去,公司也不能一直都沒人在那坐鎮。」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管公司!況且還有麗莎在,倒是你這邊——難道沒其他不需要折騰你身體,然後又能讓亞芽她爸答應的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嗎?」
夜里九點,幾名在卓家院子前面湊熱鬧的鄰居,再三確認沒任何好戲可看後,紛紛不敵睡神的侵擾,打著呵欠回家睡覺去了。
蟲聲唧唧的卓家院子里,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巫光良,與一直都跪著不動的林翰,沉默地靜待時間過去。
深夜十二點,一直坐在客廳瞧著林翰的卓母,再一次定進臥房里勸著卓父。
「老公,我看還是讓他們進來休息吧!雖然說現在是夏天,但夜里風仍舊涼得很,這樣會害他們感冒的。」
「他們捱不過,大可以不跪,我又沒逼他非跪不可。」卓父翻了個身,斷然拒絕卓母的要求。
瞧見卓父這個樣,卓母開口罵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腦筋,人家那年輕人已經跪了一個晚上,都六、七個小時了!該拿出的誠意他早都拿出來了,結果你這老頭子卻還在跟人家鬧別扭,你真的非得要弄到讓亞芽討厭你一輩子是不是啊?」
「我就是火大亞芽一面倒向那家伙,兩個人才交往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她就不听我的話了,要是再久一點,不就被他迷得忘了還有我這個爸爸嗎?不行!我說什麼也不同意再讓他們在一起!」
「之前說得那麼好听,什麼都是為了亞芽好,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吃醋!你是在嫉妒林翰奪走了亞芽的注意力!」
「我——」
卓母一針見血的指出卓父真正的心結,他瞠大眼楮,氣呼呼地想要反駁老婆的話,但卻在卓母的怒目中,狼狽地說︰「反正——反正他若不跪個三天三夜,我是不會承認他的!」他伸手抓起薄被,倒頭就睡。
「好!」瞧見自己老公這麼不講道理,卓母也生氣了!「既然你非要他跪三天三夜才肯承認他,那麼我就去跟他一塊等,看到底是你心狠得久,還是我們撐得久!」
卓母話一說完,外套一穿,人就轉身走出臥房。
卓父听了,忙不迭下床追出門去,在門口將她攔住。「喂喂喂!你現在是在跟我耍什麼脾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卓母回瞪著卓父,然後再指指門外仍舊跪得直挺挺的林翰。「應該是你要回答我,你到底是在跟人家嘔什麼氣才對吧?」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轉頭望見林翰正一臉狐疑地望著他們倆,卓父老臉一熱。
「我沒有胡說,我是實話實說!」卓母不想再跟「老番癲」的丈夫說話,眼一瞪,要他馬上做出決定。「到底是要讓他們進來,還是要讓我出去?」
卓父又轉過頭看了仍跪著的林翰一眼,掙扎許久之後,才見他極勉強地說:
「我——絕不讓他們進來。」
「那意思就是要我出去了!」卓母哼了一聲,然後推開門走到院子里,拉了一張小板凳,坐到林翰身邊。
「老太婆——」仍站在屋里的卓父試圖想挽留。
「不想讓他們進門就別叫我!」卓母伸出手拍拍一臉詫異的林翰,然後她瞪向卓父,林翰這才突然發現,卓母生氣時的表情,竟和亞芽生氣時一模一樣。
卓父想不到連自己親愛的老婆也都站到林翰那邊去了,心里的失望與壓力不禁讓他呆了好半晌,當確定老婆不再願意回到屋子里,他牙一咬︰心一橫,「砰」地一聲,用力將大門關上。
瞧著緊緊關上的大門,林翰不禁憂心地看著卓母。「伯母——」
「不用擔心!亞芽她爸脾氣就是這樣,你不想辦法把他逼到懸崖邊,他是絕對不會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的。」
「可是——」
「你放心好了,我料他也嘴硬不了多久了,我們就走著瞧吧!」卓母給他極有信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