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心坐在病床上,認真地翻著商業周刊,以往她最喜歡的時尚雜志被冷落在床沿。
窗欞旁的小櫃上擺著一束素雅馨香的百合,雖然不是最特別的花卉,但卻成為她的最愛。
她覺得病著的感覺不算太壞,因為這場病拉近了她和荊爾杰間的距離,他會來探病、會送她花、會關心她的生活作息、會叮嚀她準時眼藥……他所有的溫情舉止部令她深感甜蜜。
每天每天,她都期待他來探病。見不著他的時候,她就翻著周刊,看媒體如何描寫他的成功事跡,然後把一篇篇報導剪下來,仔細貼在記事本上。
張姊邊收拾著病房,邊看著她露出一臉幸福的神情,傻笑地撫著雜志上的照片。
「小姐,荊先生很帥吧?」張姊惡作劇地湊到她身邊,取笑道。
「對啊!」羽心下意識地回答完後才回過神來,連忙合上筆記本,嗔怨道︰
「張姊,-又在取笑我了!」
「別看了,快把藥吃了。等-出院後,我一定要抓幾帖中藥,替-補補身體。瞧-,自從去上班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她慈愛地將藥丸和水杯遞給她。
羽心順從地服下藥後,又喝了幾口水。
「張姊,現在流行瘦,瘦即是美。」
「真不知道-們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她搖著頭輕嘆,但看到一手拉拔長大的女孩從沈悶寡言變得活潑開朗,她其實甚感欣慰。
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張姊起身走去應門,而羽心則忙著梳攏發絲。兩天不見荊爾杰,她益發想念他。
然而,當她昂首看到進入病房那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瘦削男子時,甜美的笑容頓時僵在唇畔,興奮的神色緩緩褪去。
「小心一點!要是弄壞了,你要再賠一盆給我嗎?」蘇子騰數落著正在搬玫瑰花籃的工人。
「是。」工人小心地擺放著。
幾百朵的鮮艷玫瑰花籃就從醫院門口,聲勢浩大地被搬進羽心的病房里。放眼望去,視線全被花給佔滿了,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味混雜著濃郁的玫瑰香氣,令她噴嚏連連。
羽心驚慌地看著蘇子騰動手將荊爾杰送來的香水百合丟棄在外。
「羽心,我剛從歐洲回來,听董事長說-病了,怎麼回事?」蘇子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熱切地噓寒問暖。
「子騰哥,我的香水百合……」那是爾杰送她的花,她小心翼翼地養著,就擔心它凋謝了。
「玫瑰花比較漂亮,也更能表達我對-的關心之意。」他握住她的小手,瘦長的臉龐上戴著一副金邊細框眼鏡,薄薄的唇畔涎著笑。
「喔。」她沮喪地垂下臉。
「我才去歐洲考察三個月,回來就听說-病了。」他轉頭數落著正在一旁收拾房間的張姊。「-這個管家是怎麼當的?怎麼把小姐給弄病了?連照顧個生活起居都不會!」
張姊撇著嘴,對他的言論不以為意,徑自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哼,現在的下人愈來愈大牌了,說兩句就鬧脾氣!」
「子騰哥……」她的手只想讓荊爾杰牽,她別扭地想抽回手,無奈反而被握得更緊。
「-都不知道我听到-生病的消息後有多麼緊張,馬上就拋下重要的會議跑來探病了。對了,-到底生了什麼病?」他熱情地執起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中。
「蕁麻疹。」她淡淡地說。
他像遭雷殛一般,馬上放手,咧著尷尬的笑容問道︰「會傳染嗎?-知道的,我剛從歐洲考察回來,天天要開一堆會議,見許多人,我怕會傳染給他們,進而影響了工作。」
「蕁麻疹是身體的過敏性疾病,不會傳染。」她解釋著。
「那就好。」他又握住她的手,強悍得不容她拒絕。
「子騰哥,既然你的工作這麼繁忙,我還是別佔用你的時間了,我很好,你可以放心回去上班了。」她不著逐客令,對他的熱情無福消受。
看著那一片艷紅的花海,她想著要是被荊爾杰撞見的話,他鐵定又要誤會她愛耍排場、搞派頭了,因此忐忑難安地想快快打發蘇子騰走。
「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呢?我來關心-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眼底蘊著情意。
「我真的好很多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還有,你在這里擺這麼多花會令我鼻塞。」她壓抑住滿心的嫌惡感,溫和地推拒。
「我覺得挺漂亮的。」蘇子騰見到方櫃上的商業周刊,馬上將之丟棄在垃圾簡里。「做生意、研究管理之道交給男人就好,-還是看看時尚雜志,等會兒我遣下人去買幾本回來給。」
「我想多懂一點兒……」她微慍地嘟著紅唇。地不想再當無知、無腦、無聊兼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了,她想變得聰穎,更配得上荊爾杰。
「-只要安心當-的大小姐就好,所有的事情會有人幫-打點好的。對了,在這兒無不無聊?我派人送電視、DVD過來讓-打發時間好嗎?」他百般討好著。
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不行,看-身體這麼虛弱,還是安排一下,做個詳細的全身健康檢查比較妥當。」
「子騰哥,真的不必了。」他熱切的態度,令她覺得壓力好大。
「-就像我的妹妹一樣,甚至比妹妹更親,我照顧-是理所當然的事,-真的不必跟我客氣。」他把她的手執在胸前,眸光熾熱,
蘇子騰所有的行為舉止都令她覺得頭暈目眩,倍感疲倦。
此時,張姊打開房門,兩人同時間望過去,只見張姊身後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荊爾杰!
看著他側身進門,羽心當場怔住,渾身僵硬。
她朝思慕想地期盼著荊爾杰來探訪,巴不得能撥快時光的鐘,調到他下班的時間,她這麼迫切渴望地想見到他,不料卻在最壞的時刻遇著了。
她連忙抽回被握在蘇子騰胸前的手,有一點尷尬、一點心虛、一點恐慌,害怕荊爾杰誤會她。
她無助地迎上荊爾杰神情疏離的臉龐,他的眼神好冷淡,客套地和張姊寒喧著。
「小姐,荊先生來看-了,而且又帶來-最喜歡的香水百合,真是香啊!」張姊把百合捧在鼻尖聞著,然後拿著花瓶出去裝水。
五坪大的病房里,充盈著艷麗的玫瑰花,三個人各懷心事對望著,氣氛僵凝至最高點,明明是盛夏的季節,室內的氣溫卻硬是低了好多度。
荊爾杰俊偉挺拔的身形,顧盼之間散發著一股天生的領袖霸氣,教人不自覺地懾服于他的王者氣勢之下。
他一進門,俊眸就緩緩掃視室內一圈,觸及那艷紅的玫瑰時,不禁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最後眸光落在羽心那張驚慌的小臉上,看著她像做錯事的小媳婦般,飛快地抽回手。
他用疏離的目光審視著坐在床沿的男子,看見他握著羽心的手時,內心燒起一把妒忌的火,態度變得更加冷漠。
「爾杰……」羽心柔聲喚著他的名字,他淡漠的神色教她的心緊緊地揪住。
他怎麼都不看她呢?是不是氣自己太隨便了?還是他誤會了她和蘇子騰的關系呢?
她一顆心懸得高高的,目光隨著他流轉。
「羽心,這位是?」蘇子騰站起身,看著高了自己半個頭的男子。
他身上那股傲然優雅的氣勢,連身為男人的蘇子騰都要懾服,防備的眼神上下地打量他。
「他是……『卓爾電通』的總經理--荊爾杰。」她惴惴難安地介紹他的身分。
「你好,我是『富盛金控』基金部副總經理--蘇子騰。」他主動介紹自己。
「幸會,」荊爾杰冷淡地與他握手。
看見羽心的目光痴戀在荊爾杰身上,蘇子騰隱隱感到不安,暗暗猜測著他們的關系、為何荊爾杰會出現在她的病房里?他們是何時相識的?
究竟他前去歐洲考察的三個月之中發生了什麼事?
他有耳聞周紹德曾經陸續介紹周羽心與企業菁英相親,難不成荊爾杰是人選之一嗎?
看來該是他宣示主權,把一些閑雜人等從她的身邊剔除,捍衛自己勢力的時候了。
「我代替羽心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反客為主,企圖拉近與她的距離。
「沒什麼,」他如刀般銳利的眼眸直盯著他,研究著蘇子騰的心態。
羽心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嚇得直冒冷汗,明顯地感覺到他們眼神交鋒進出的火花。
「子騰哥,你不是工作很忙,有很多會議要進行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只希望能找到時機向爾杰解釋清楚。
蘇子騰親昵地坐在床沿,握住羽心的手。
「有什麼能比得上-的身體重要呢?我實在不太放心看護,還是我留下來照顧-吧!」蘇子騰對他投以勝利的眼神,示威的成分極大。
「不用了,這只是小病,有張姊陪我就成了。」她垮著嬌顏,無力理會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只想快快擺月兌蘇子騰。
「我們可是青梅竹馬,我自然有責任照顧-,何必跟我客套呢。」蘇子騰挑著眉,隔著鏡片輕瞟他。「倒是對荊先生過意不去,還要你百忙之中抽空前來。」
荊爾杰還是以寒冷的敵視眼神看他,不動聲色地壓抑內心微微竄起的怒火,緩慢地勾起唇角。
「我是順路過來的,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他笑得溫文有禮,生疏客套。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壓抑著慍怒,恨不得剁了蘇子騰握住羽心的那只手,但他不想令羽心為難,因此努力調穩氣息,觀察著蘇子騰的動機。
羽心焦急的眼對上他冷漠的眸,他淡漠的態度教她的心一路往下沈。
在他的眼底,她看不到自己。他們的關系好不容易才住前邁進了一步,現在又踫觸到無形的障礙……
「爾杰,我--」她張口欲言,想對他解釋,不料卻被蘇子騰打斷。
「那我們就下佔用荊先生的時間了,謝謝你來探病。」蘇子騰起身送客。
「周小姐,請保重。」他完美的退場,優雅地帶上門。
蘇子騰見他走後,卑鄙地竊喜著。還以為荊爾杰是什麼難纏的角色呢,看來他還懂得知難而退嘛!
「爾……」羽心連一句再見都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他旋身離去。
尤其從他嘴里說出那句「周小姐」時,她頓覺渾身發顫,彷佛自天堂被打入地獄般,冷得教她忍不住環抱住自己的雙臂。
他誤會了嗎?否則他為什麼不看她?他們的關系又回到原點了嗎?
她吃了好多苦頭,費了好多功夫,好不容易才能在他的心里佔有一個小角落,留住他的視線,如今……
「羽心,-和荊先生是怎麼認識的?」蘇子騰盤問著,他必須弄清楚她身邊還有多少足以威脅他地位的情敵存在。
仗著蘇家與周家是數十年的世交,加上他又在「富盛金控」擔任要職,他一直認為迎娶周羽心,接掌「富盛金控」對他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但……看來在他出差考察的這三個月問,情況生變了。
「參加飯局認識的。」她輕淡如風的一語帶過,全副心思都落在荊爾杰身上,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什麼樣的舨局?你們很熟嗎?」
「子騰哥,我覺得好累,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可以先回去嗎?我想休息了,」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安靜一下,好好地沈澱紊亂的情緒。
「我留下來陪。」他獻著殷勤。
「不用了,有張姊會陪我。」她躺在病床上,整個人縮進被毯里,懊惱地將臉埋進棉被里。
「好吧,那-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帶上門,讓她一個人留在病房里。
玫瑰濃郁的香氣擾得羽心難以成眠,她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荊爾杰為什麼不看她?為什麼要喚她周小姐?他生氣了嗎?
是生氣了吧,否則為什麼不開手機呢?家里的電話沒人接听,傳了簡訊也不回,他是在惱她吧?
她煩躁不安,焦慮到皮膚發癢,抓得全身紅腫一片,喚來值班醫生也找不出原因。
她不只感到胸口悶痛,而且還心慌害怕,擔心荊爾杰誤會她,會從此與她保持距離。
一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立即從床上彈跳起來,抓起薄長外衣套在身上,也顧不得醫院的規定和個人形象,倉皇地穿過長長的走廊,直奔門口的排班計程車,報上荊爾杰家的地址。
車子穿梭在霓虹閃爍的市區里,車廂內明明開著冷氣,她的額際卻沁著汗。她不安地扭絞著衣角,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街景,留意他所住的大廈。
每一分一秒的等待對她而言都是殘忍的煎熬,到達目的地後,她快速從口袋里掏出千元大鈔,等不及計程車司機找錢,便直沖他的寓所。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發絲凌亂,衣衫不整地站在荊爾杰的屋前,按下電鈴。
一顆心懸得高高的,汗水不斷從手心和額際冒出,她等待著房門被開啟。
半晌,荊爾杰前來開門。他的發梢濕漉漉的,光果的身軀只罩著一件寬大的浴袍,地板上印著兩排濕腳印。一拉開門,他見到羽心神情惶恐,萬般狼狽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沈靜地瞅著她,她莽撞的行徑令他不悅地蹙起眉。她還是不懂得怎麼照顧自己,怎麼能在半夜偷溜出醫院呢?
他往後退一步,拉開門欠身讓她進屋。
他的沈默對她而言是種酷刑,她縮著肩膀,眼角酸酸的,內心匯聚著苦楚。私下演練了多少次澄清的對白,但一遇上他就全亂了方寸。
「爾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她突來的地歉令他不解。
「我和蘇子騰沒有任何關系……不,也許有一點關系,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她急得語無倫次。
「我對-和蘇子騰的關系不感興趣-怎麼會現在跑來這里?」他口氣微慍,因她不愛惜自己而惱怒。
「我……」愁苦的傷感緊緊地罩上來,她找不到話來回他。
「-知道這樣會造成多少人的困擾嗎?為什麼-在做事之前,不先想想後果呢?」他揉著額際,未干的發梢滴著水珠。
要是看護和醫生發現她不見了,恐怕又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每次只要問題關系到他,她就完全喪失理智,大腦僅剩裝飾功能。
「那個……」他的質問令她啞口,惹人憐惜的嬌顏布滿委屈。
「-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他指著牆上的鐘。「十一點半了,-居然這麼晚跑出來?」她不曉得這樣有多危險嗎?
「我……」原來他這麼不想見到她。她沮喪地垮下肩,努力壓抑住想哭的沖動。「對不起,打擾了。」
她轉身想走,懊悔自己沖動的行徑。她和他是什麼關系?什麼都不是。
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事實上,在他的心目中,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但,若真是如此,為何要吻她呢?她伸手撫住自己的臉,任淚水無聲地落在掌心里,不敢哭出聲。
荊爾杰箝制住她的手臂,讓她旋身面對他,低首見到她淚流滿腮的臉龐時,心就軟了幾分,攬身將她抱在懷里。
踫觸到他寬闊的胸膛,她的淚水流得更急。
「好了,別哭了,我不該對-凶,不該向-發脾氣……」他撫著她的發心安慰道。
她哭到氣息不順,淚水濡濕了他的浴袍,抬起淚眼汪汪的眼眸。「我……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還是有一點生氣。」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她的任性、她的魯莽、她的執著,她所做的一切,出發點全都是為了他。她總是把他擺在第一順位,這份全心全意令他心憐不舍。
比起妒忌蘇子騰握住她的手,此刻他更慍怒的其實是她不夠愛惜自己。
「我求求你不要生氣好嗎?我並沒有三心二意,沒有腳踏兩條船,也沒有朝秦暮楚……我……」她抬起含淚的眼,渴求他的諒解。「我承認自己很久以前就和蘇子騰認識了,他是我爺爺的朋友……不,應該說他家和我家是世交……但我們不熟的……」
愈是心急,她的話愈說得不完整,他只能努力拼湊她話里的涵義。
「我很小就認識他,當他是大哥哥,但後來我去國外留學,我們偶爾才見一次,我真的當他是哥哥,沒有其他……」
「我知道了。」即使她不解釋,他也不會誤會的。
他信任她,而且從她痴傻的行徑,他相信她不會變心,不會離開他。
「你還生氣嗎?」她試探地問道。
「還是生氣,」
「我……雖然爺爺問過我喜不喜歡蘇子騰,但我說不喜歡,也沒有想跟他交往的念頭,我從頭到尾只當他是哥哥。後來,听說他去歐洲出差,偶爾他會打電話給我,但只是一些簡短的問候……」
她低著頭,擔憂著他持續的怒氣,因此坦白得更徹底。
「在還沒有與你重逢之前,我曾經接受爺爺的安排參加過很多場飯局,跟不同的人吃過飯,表面上是飯局,其實是相親,但我都不喜歡他們,也沒有和他們聯絡。我以前就喜歡你,現在還是喜歡你,以後也會持續喜歡你的。我不會再和其他人相親,會和每個人斷絕聯絡的。求求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
她揪著他的衣襟,渴求著他的諒解,卑微地放下尊嚴,只為貪得一點愛。
「什麼意思?我們以前見過嗎?」她的話令他感到訝異。
她的眼底浮現一抹哀傷,緩緩掏出戴在頸間的項鏈--一條白金的細煉上綴著一顆十字星項墜,背後刻著他的名。
「我知道你早就把我遺忘了,但自從第一眼見到你,你把最珍貴的十字星項鏈送給我,說它是我的守護星,會為我帶來幸福與快樂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了。很多時候我都好想喚醒你的記憶,讓你知道躲在長廊哭泣的那個女孩長大了……」
他握著離身十三年的項鏈,沒想到自己當年一個小小的舉動,竟影響了她這麼久。
握著項鏈的那一刻,過往的回憶紛紛涌現,撲面而來,一股強烈的情感在他的胸腔間泛濫開來。
他凝視著她脆弱且焦慮的眼眸許久,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比自己想象中還愛他,而且愛他愛了這麼久,而他卻因為自身的問題,冷酷地對待她,殘忍地想將她逼走。懊悔與自責啃噬著他的心房,他疼惜地將她緊擁在懷里,拍著她的背。
她見他沈默不語,心慌得不知所措。
「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氣好嗎?我真的沒有喜歡上蘇子騰。」她的眼眸閃爍著淚光,渴求他的原諒。
「傻瓜,不要哭,我是在生氣,但不是氣蘇子騰對-的舉動,我也沒有懷疑你們有曖昧的行為,我百分之百的相信。」
她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里,貪戀他的體溫。
「那你在氣什麼?」
「我氣-太不愛惜自己了。這麼晚跑出來很危險,而且現在治安這麼壞,搭計程車要是遇到了壞人怎麼辦?更何況-還病著,病人怎麼可以任意在外面走動,萬一病情加重怎麼辦?」他放柔語調數落她的錯。
「你……」她錯愕地抬起水眸。「你是在氣這個?」
「要不然呢?」他挑動眉,嘴角隱約噙著笑意。「也許有一點點吃醋,但真要比的話,蘇子騰連當我的情敵都不夠資格。」
「那你為什麼不接手機,不回簡訊?而且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害她煩惱到失眠。
「我手機沒電了。剛剛在洗澡,所以沒听到電話響。」
「喔。」心頭的陰影一點一滴地散去,原來都是她想太多了。
「下次不可以再這麼冒失,做任何事之前要先想到自己,懂嗎?」他端起她的下顎,指月復拭著她的淚水。
「好。」
「不要每次都為一些小事而做出可能會讓自己受傷的事,知道嗎?」他溫柔地勸告著。
「這怎麼會是小事呢?」她不認同地嘟囔著。對她而言這全都是大事,他的喜怒哀樂比她的身體健康更重要!
他生氣,她的心就開始下雨;他開心,她的心就艷陽高照。
「本來就是小事。」他撥弄她額際凌亂的發絲,擦著她臉上薄薄的汗水。「-這樣會讓身邊的人擔心-,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心疼地看著她,一想到她對自己的情意是這樣深,愛戀是這麼久,心里不禁一半盈滿感動,一半自責不夠愛她。
「好。」她乘機環抱住他的腰際,賴在他的懷里撒嬌。剛才太急著向他解釋,此刻低下頭才驚覺他的身體幾乎是赤果著的,清新的肥皂味淡淡地縈繞在鼻尖,古銅色的胸膛敞露在眼前。
她羞紅著臉,退開了一步。
「-在這里坐一下,我先去換件衣服,等會兒送-回醫院。」他牽著她的手走到沙發旁。
「嗯。」她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眼楮忙碌地觀看起他家的陳設。
荊爾杰先走進廚房里,倒了一杯開水出來。
「先喝杯水,等我一下。」
「好的。」
將杯子遞給她後,他才走進臥室里。
她捧著水,輕啜著,臉上不自覺地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有愛,飲水都覺得甜,苦也能回甘。
雖然愛上他,是一件自討苦吃的事,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情,是她愛得比較深、付出比較多,用心經營、執著守候的也是她,而他總是站在被動的位置。
即使如此,她還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