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忠啊,古人雲‘既來之,則安之’,」葛格走後,秦戈和李東也回了屋,唯獨張國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嘴上的煙也是一根接一根,這一連串的舉動自然逃不過老劉頭的眼,「我看這累茅風景也是不錯,咱哥倆出來也難得有點閑工夫,既然那個姓葛的說最多一個月,咱們就等他一個月,權當是旅游不就結了!」
「話是這麼說啊,等他們抓住那個女的,毅城也考完試了。」張國忠長嘆一口氣。說實話,此次來雲南,張國忠確實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不為別的,兒子再過不到一個月就高考了,眼下正是考前沖刺的時候,自己卻又偏趕著這個時候出門,以張毅城的一貫作風,只要自己不在家,那肯定是鬧翻天,這一個月之中能溫一個小時的功課那才叫怪。
「哎,國忠,你當現在那個考試還跟過去似的?虧你還教過書!」老劉頭呵呵一笑,「現在人家講究素質教育,听見沒,素質!有素質就能上大學,就憑咱毅城的素質,不用考試那大學也得搶啊,你就甭在這兒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啦!」
「什麼呀!」張國忠都快讓老劉頭氣樂了,這都哪對哪啊?
李說時間這東西,說快也快,說慢還就真是慢,在普文住了三天,對張國忠而言就跟三年一樣難熬,就在第四天下午,葛格終于打來了電話,說蘇鐵力的媳婦已經在其老家落網了,目前已經押回了普文,但審訊的結果並不樂觀,直到打電話的時候,此人一口咬定自己外出就是為了躲避毒販的報復,其他的事一概不知道。
電話中,張國忠得知,蘇鐵力的妻子叫王愛芸,福建人,心理素質簡直不是一般的好,一口咬定自己對尸體被掉包的事一無所知,下葬的時候棺材里裝的就是蘇鐵力本人,面對**的軟硬兼施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口一個「不知道」,簡直比劉胡蘭還劉胡蘭,在突審王愛芸的同時,辦案人員也走訪了當時抬棺材的幾個人,都是周圍的街坊四鄰,證實王愛芸似乎並沒說謊。因為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王愛芸參與販毒,所以到目前為止連批捕都沒有理由,現在包括普文方面的辦案**也很著急,其實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一樣,這時候要是把王愛芸放了,再想抓住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張先生,現在的情況比較復雜,電話里說不清,咱們能不能見個面?」葛格的情緒似乎也比較激動,「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請我們幫忙?」張國忠一愣,「好啊,只要我們力所能及。」掛上電話,張國忠長嘆一口氣,這下可好,正經事還一點沒辦呢,又惹上一身的官司。
「張先生,看來這件事要麻煩李先生了。」約莫過了一個來小時,葛格形狀上車來到了賓館,「昨天我听秦先生說,李先生是香港的催眠師?」
「不是催眠,」李東道,「是祝由術。」
「不管是什麼東西吧,你能不能幫我們把那個王愛芸催眠了再審?」葛格一頭的汗,「這件事現在上面很重視,從思茅把我抽調過來協助破案了。」
安葛格的話說,單從繳獲毒品的重量而言,那半棺材的冰毒應該算得上普文甚至整個雲南省近十年來規模最大的制販毒品案件,目前已經受到了省里的重視,但專案組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破案心切而打草驚蛇了,倘若只繳獲毒品而抓不到人的話,恐怕交代不過去,因為蘇鐵力以前一直居住在思茅且與自己有過長期的接觸,所以目前自己已經被調到普文協助破案了,突審王愛芸無果後,這葛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前兩天認識的這個所謂的香港催眠師。
「王愛芸可能只是一個棋子。」葛格道,「棺材里裝的都是冰毒,那是一種自制的毒品,但王愛芸家里我們已經搜查過了,並沒發現任何制毒工具,周圍鄰居反映平時也沒聞到過什麼刺鼻的氣味,所以我們懷疑制毒者另有其人,而且肯定和這個王愛芸關系密切。目前工愛芸是唯一線索,不過這個女人很厲害,我們什麼方法都試過了,都不好用,現在拘她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明天是最後期限,她要是再說實話,我們就得放人啊!」
「那你們跟蹤她不就完了?」老劉頭搭茬。
「問題是我們現在已經打草驚蛇了!」葛格搖了搖頭,「如果她一年不再作案,難道我們要派人跟蹤她一年?」
「這個我明白,」李東點了點頭,「很簡單的事情,但是有言在先,我這個不是什麼催眠術,而是祝由術,不是醫學,是法術,要點香畫符念咒語,這些東西,在大陸可不可以?」
「法術?」葛格一皺眉,「要點香畫符念咒語?」
「就是這個。」李東將前兩天為出租車司機施術時的符遞給了葛格,「我听說大陸不信這些東西,說實話,香港也不信,我給罪犯施法術,都是私人名義,問出的話在法律上也無效,不能算證據的,只能為他們找別的證據提供方便而已。」
「這……」此時葛格也有點猶豫,自己本身就是處單位抽調過來協助破案的,此時領一個跳大神的回去,普文這邊未必相信更未必同意,這是其一,最要命的,就是這種事一旦傳出去,自己今後在圈里還怎麼混啊!
「這個簡單,」老劉頭嘿嘿一笑,「一幫木頭腦袋,你就非讓他在**局里念咒語啊?」
「還能在哪兒?」葛格一皺眉。
「就這兒啊!」老劉頭一攤手,「那女的啥時候放出來?」
「你的意思是把她綁過來?」葛格一皺眉。
「綁啥?我讓她哭著喊著求我帶她過來!」老劉頭嘿嘿一笑,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你們啥時放人?」
「明天下午。」葛格吧了口氣,「你有把握?」
「把握不敢說,但我覺著應該能行。」老劉頭翻著白眼一個勁地琢磨,「**局在哪兒?離這兒遠不?」
普文並不是個大地方,從**局到張國忠等人住的賓館,步行也就二十分鐘。第二天下午,老劉頭準時來到了**局門口,來回溜達了不到十分鐘,一個衣著甚是入時的中年女人便從里面走了出來,看面相應該不到四十歲,按著葛格所描述的外貌特征,此人想必就是傳說中的王愛芸。
「姑娘,大難將至啊!」老劉頭背後猛然一句,把王愛芸嚇得一激靈。「神經病!」王愛芸回頭看了一眼,轉而繼續往前走,且越走越快,一邊走一邊看表。
「愧對親夫,惡鬼索命,」老劉頭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姑娘,你有難啊!」
「你……」听老劉頭這麼一說,王愛芸忽然站住了腳,回頭一直盯著老劉頭,「你到底想干嗎?」
「我想干啥不重要,」老劉頭一笑,「關鍵在于你干過啥!」
「關你屁事!」王愛芸斜眼盯著老劉頭,听噪音貌似不是本地人,轉頭似乎想走,邁了半天腿卻原地沒動,「你是誰?胡說八道什麼?」
「有難不自知,小劫也大災!」為了裝蒜,老劉頭干脆把秦戈的金絲邊老花鏡也用上了,乍一看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姑娘,我想知道,你丈夫是不是剛剛故去?」
「關你什麼事?」听老劉頭這麼一問,王愛芸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雖說言語間還是那幾句,但態度卻軟了不少。
「我是來旅游的,好心幫你,你要願意听我就多說兩句。」老劉頭吧了口氣挽了挽袖子,「你沒有牢獄之災,進**局復蘇不得大難,你的大難,在**局外邊。」
「這話怎麼說?」王愛芸的態度似乎有些疑惑。
「這要問你,」老劉頭伸手指了指王愛芸,「好好想想你丈夫是怎麼死的?死了以後又怎麼樣了?他朱下不寧,惡魂不散,你還想有好日子過?」
「這……」王愛芸的眼珠子當即就瞪大了,「你怎麼知道的?」
「哼哼!」老劉頭上前一步,用手指了指王愛芸的眉頭,「說句不該說的,這個地方叫鴛鴦夼(kuang,三聲,窪地之意。面相中用以形容表情而形成的皮膚凹陷。)鴛鴦夼中藏黑氣,即喪夫之象,黑氣聚面不散,不是謀害親夫,便是水性楊花,以致你丈夫朱下不安,惡鬼索命!」
「你……」王愛芸似乎想發作,但眼珠轉了轉,干脆從小包里拿出了一面小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了起來,越照表情越驚悚,似乎完全把老劉對說自己水性楊花的事忘了。
「三天,」老劉頭伸出了三個手指頭,「因果報應見分虐待,好好想想三天之後是啥日子吧!」說罷,才劉頭伸手開始截出租車。
說實話,此時在**局樓上偷窺的葛格,手心都攥出汗來了,正所謂死馬當活馬醫,既然在**局里審不出這個王愛芸的實話,又不能讓跳大神的到局里,也只能讓老劉頭上場騙一個試試了,總不能真玩綁架吧?不過這年頭老百姓的防騙意識有所提高,這種神神鬼鬼的騙術也就老頭兒老太太愛上當,想用這種托詞忽悠中青年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萬一這個王愛芸不上套,就永遠都別想抓住制毒的幕後老大了。而所謂的「三天」,也是老劉頭根據蘇鐵力的死亡日期推算出來的日子,正是蘇鐵力「五七」還魂的時間,如果這個王愛芸是漢族人的話,應該清楚「五七」對于死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你……你等等,」一听「三天」,王愛芸似乎也有點發蒙,皺著眉頭一個勁地冥思苦想,繼而渾身上下猛地一抖,「先生,老先生,你等等!」
「嗯?」老劉頭此時已經攔了一輛出租車,听王愛芸一喊,假模假式地一回頭,「干啥?」
「老先生,」王愛芸抿著嘴湊到了老劉頭跟前,「這個……我剛才說話有點那個,你別在意啊,你能不能幫幫我?」
「幫你什麼?」老劉頭一皺眉。
「幫我破解啊?」王愛芸一臉的苦大仇深。
「你作奸犯科,我若替你破解,天道難容,你好自為之吧!」老劉頭假模假式地搖頭,又要上車。
「哎,哎,老先生,這個,你拿著。」王愛芸拉住老劉頭,干脆把錢包拿了出來,數了五百塊錢硬塞到了老劉頭手里,「我可沒干過對不起他的事,他生前肯定對我有誤會,你發發善心,幫我化解了吧!」
「沒干過對不起他的事?」老劉頭捻了捻手里的鈔票,又塞回給了王愛芸,「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你這個事,放在全國,能替你化解的人不超過十個,可惜我不是其中之一。」
「哎呀老先生,」一看老劉頭把錢又塞回給了自己,王愛芸的表情一下子蒙了,手忙腳亂地又從錢包里拿出五百,跟先頭那五百一並塞了過去,「老先生,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因為……我……我……」
「你怎麼了?」老劉頭一愣。
「我……我……」王愛芸愁眉苦臉地抿了抿嘴,下意識地用手捂了捂肚子。
老劉頭也不是傻子,一看這王愛芸用手捂肚子,一把便捏住了王愛芸的手腕子,只感覺脈象潺潺,似乎是有了身孕,「這孩子是誰的?」說實話,眼下這一切是老劉頭萬萬沒有想到的,本想欲擒故縱把這女的忽悠走就OK了,誰能想到這女的竟然還是個孕婦。
「你,你真是神仙!」看老劉頭好像會號脈,王愛芸多少有些驚訝,干脆岔開了關于孩子父親是誰的話題,「老先生,你就當可憐可憐這孩子吧!」
「既然這樣,跟我來吧!」老劉頭嘆了口氣,王愛芸立即喜笑顏開地上了出租車。
看著王愛芸上車,葛格終于松了口氣,心說真他娘的服了這個老瘦猴了,如此刀槍不入的「女強人」都能讓他忽悠走,丫不會原來就是吃這口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