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把老劉頭和張國忠讓進院里,這時一個中年婦女從屋里走了出來,上下打量兩個人,「二位是不是張先生和劉先生啊?」看來這個宋寬臨走時肯定跟家里交代過。
「正是,不知道宋先生和秦先生…」兩人跟著婦女走進屋里,發現這宋寬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燈,亂七八糟的寶貝比老劉頭家里的物件不差。
「他和秦教授去王老那了,這兩天,天天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哪,但晚上肯定會回來,二位先坐坐吧。」張國忠得知,這位宋寬先生,是中科院測繪局的專家,宋寬的祖上,便是鼎鼎大名的明代科學家宋應星(《天工開物》的作者),且家中有族譜可尋,剛才的小伙子名叫宋磊,是宋寬的兒子,此外宋寬還有一個女兒正在美國斯坦福大學念書。
「中科院測繪局?」老劉頭倒是頭一次听說這麼個機構。
「對,那是我先生的工作單位,珠穆朗瑪峰的高度,就是他們測的。」女士搭腔道,「這次秦先生拿來一張古代地圖的照片,我先生也拿不準,所以這兩天除了跑郊區之外,就是去王老家。」
「王老,是誰?」張國忠對秦戈這復雜的關系網可是一無所知。
「哦,他是我先生的啟蒙老師,是中國地理學會的專家,現在退休了。」女士看樣子也是名門出身,舉止談吐有大家閨秀的氣質,「磊磊,快給客人倒茶啊…」
晚上,秦戈和一個中年男子開門進屋,正好趕上張國忠在院里站馬步。
「哦!這位想必就是張國忠張掌教吧!」中年男子上下大量張國忠,「張掌教,久仰久仰!你的事跡,秦教授已經跟我說過了。這位就是劉鳳岩前輩吧?如雷貫耳啊!」
「如雷貫耳?」老劉頭也對宋寬的話很是意外。
「春山行旅圖,是您的收藏吧?」宋寬好像是個內行,「我師傅經常提到您,听說您過兩天會來我家,還希望我能介紹您二老認識!」
「你好,你是…宋專家?」張國忠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位中科院的神仙。
「什麼專家不專家的,一介草民而已…」宋寬倒是挺謙虛,「二位來得正好,今天我們有了重大突破!」幾人進到屋里,宋寬從一個大號專用背包里取出一幅巨大的地圖攤開在桌子上。
「二位請看,這是根據燕山山脈的衛星照片繪制的山脈走向圖。」宋寬道,「整個燕山山脈,包括北京範圍內的西山、八達嶺、香山,都在這里,但我們沒發現有與古圖吻合的地方,僅有兩個相似的地方,已經被我和秦教授排除了。」
看著這張讓人眼花繚亂的地圖,張國忠真是長了見識了,看來科學這東西,確實是不服不行。
「這些日子,王老核對了整個燕山山脈的衛星地圖,提出了一個假設。」秦戈道,「王老認為,趙昆成這張圖上標的地方,應該在霧靈山。」
「霧靈山?」老劉頭看著宋寬,「這種手繪的地圖和這種衛星照片有天壤之別,你師傅,真的能確定麼?」
「其實,這也只是一種假設,但王老師確實從中找到了吻合的特征,劉前輩,您看,這里…還有這里…」宋寬拿出古圖照片的照排放大版,逐一指給老劉頭,「這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如果不是霧靈山,那麼在這里…還有這里…也有吻合,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這里…」
眾人合計,由宋寬負責籌集裝備,定于兩天後趕往霧靈山。
兩天後,四人包了一輛皇冠出租車趕往河北省興隆縣,這輛老皇冠據說還是以前國賓車隊淘汰下來的禮賓車,坐上去感覺比張國義開的那輛伏爾加舒服多了。司機姓吳,大興人,挺實在,談好包一禮拜的車才要四百塊錢,比前兩天張國忠和老劉頭坐的那輛黑出租強多了。
河北,興隆縣。
找了一家旅社下後,幾個人經旅社老板娘介紹,找了個向導,叫李瑞雪,是個車老板,現在靠賣山貨為生,個子不高,但挺壯實,人也比較實在,听說帶幾個人進一趟山就有二百塊錢賺,干脆連山貨也不賣了,直接把大車趕到了旅社院里,催張國忠一行人趕緊出發。
霧靈山腳下。
霧靈山是燕山主峰,海拔2118米,此時還不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大部分野山尚未開發,除了有一些山民踩出來的小山路外,基本上沒什麼正經的路。上到半山腰,張國忠手搭涼棚往四周看了一眼,「宋先生,這里怎麼可能有廟呢?」
「是啊,俺在這山里長起來的,也沒听說過山上有廟。」李瑞雪也跟著搭茬。
「張掌教,你別著急,現在距離咱們的目的地還有一天的山路,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宋寬對于自己師傅的猜測倒是蠻有信心的。
大概又走了兩個鐘頭,幾個人來到了一片稍微平整點的石涯子上,此時天色已晚,幾人準備在此就地扎營。
「再往前就是龍潭,俺們山里人一般也很少進去。」李瑞雪道,「你們要找那個地方,就在龍潭里邊,具體哪俺也不太清楚,咱得一塊找。」
「李師傅,你確定從來沒在山里見過有廟?」張國忠疑惑道。
「沒有,這是野山,有廟,也得有和尚不是?俺們幾個身子骨都不錯,爬這一天的山都累得緊,你說這和尚要是住山里,咋出來?吃啥?」李瑞雪一個勁的分析,「還有,那個圖上的地方,依俺看,不是山,是水…」
「水?廟怎麼可能建在水里?」秦戈也坐過來了。
「俺不是說了沒廟嗎?」李瑞雪盤腿坐下,把地圖放在腳底下,從包里拿出燒餅和咸菜,大口開吃,「圖上這個地方,俺要沒認錯的話,應該是勺子嶺,就在前面,明天晌午就能到,你看這兩個道,從勺子嶺這通上去,這不是路,是水,底下是白龍潭,這兩條道叫白龍溝,都是水,誰見過哪家和尚把廟修的水里的?」
「你不是說,不太清楚麼?」老劉頭說話,「你咋就那麼肯定?」
「俺再不清楚,也比你們沒去過強吧?」李瑞雪一听這話不樂意了,「俺現是在不怎麼進山了,但俺從小在山里長起來的!這點玩意俺可還記著訥…!不過…」李瑞雪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
「不過什麼?」老劉頭追問。
「這山里傳說鬧鬼啊,俺一表兄,小時候跟俺叔上山挖藥材,說看見三個老和尚在龍潭里站著,嚇得夠嗆,跟俺叔說,俺叔啥也沒看見,但俺那個表兄就是看著那仨和尚沖著他笑,後來俺叔也覺得邪,藥都沒挖就回來了,不知道跟你們說那個廟,有啥聯系…」
「和尚?在湖里?」張國忠若有所思……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李瑞雪對秦戈這個睡袋可是太感興趣了,「這玩意…忒好了…秦大哥,哪買的,方便給俺捎一個不?」「找到地方,這個就送你…!」秦戈也痛快,反正這東西要帶回去也挺麻煩的。「中!沖秦大哥你這句話,明俺不吃飯也得幫著你們找!」李瑞雪美的夠嗆,恨麼現在就把秦戈請出來自己躺進去。
眾人剛入睡,忽然又被龍潭里邊一聲刺耳的尖鳴弄醒了,李瑞雪和宋寬沒啥感覺,張國忠老劉頭和秦戈三人可是出了一頭的冷汗,這一聲不是別的,正是在巴山藏寶洞里听見過的「歿瞋」,就是說以前有沒做干淨的法式,邪物又死灰復燃所發出的聲音。
「張掌教!」秦戈急匆匆從睡袋里爬出來,一把抻出軍用匕首,「這個聲音,好像是…」
此時宋寬見狀也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四下張望,只見四周一團漆黑,什麼都沒有。
「子時…」張國忠看了看天空,把匕首抻了出來,「怎麼咱們一來就有事?李師傅,山里以前有過這種聲音嗎?」
此時李瑞雪已經嚇成一癱泥了,「有…有…听老人說,這是閻王爺吹喇叭,這聲一出,就是閻王爺要收人…山…山里準得死人…咱快…快…跑吧…」
「老人就知道?」張國忠一邊看四周,一邊湊合到李瑞雪旁邊,「有老人听見過?」
「不…不光老人…上次…俺村里幾個人來山里采藥…就听見這聲…」李瑞雪不停的大口喝酒壯膽,「四個人…就…就跑回來一個…沒過三天…渾身爛死了…」
張國忠掏出手電,仔細看了看地圖,發現自己離怪線還有相當的距離,「這個可能不是那個趙明川布的…有可能是趙昆成…大家不用怕,那家伙沒多大油水…!」其實張國忠這麼說,也只是給大伙壯膽,畢竟趙昆成已經被自己和老劉頭扳倒了。
「那是什麼!?」宋寬好像看見了什麼東西,不由得後退了好幾步,一下撞在了老劉頭的身上。
順著宋寬的手,幾束手電光往龍潭方向望去,只見大概三四十米外的樹下有一點白影,手電光一照,嗖的一下又沒了。
「那里好像有東西…」張國忠道,「師兄,你在這保護大伙,我過去看看…」張國忠背起包,朝著不遠處的大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