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亡靈之塔10轉生活佛
「這個孩子……是誰?不會是新一代的活佛轉生吧?」我瞪著他的臉苦笑。
男孩子微有察覺,蹙著眉,抬起左手,輕輕彈了彈尾指的指甲,發出「嚓」的一聲,看都不看我一眼,簡短地說了一句︰「不關你事,靠邊站。」
剎那間,我的喉結處如同被針尖刺中似的,疼得全身都為之一顫,滿身充沛的內力都隨著這一痛,頓時消失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
張百森揮揮手︰「小兄弟,大師已經發話,退開些吧!」
連他這樣的江湖前輩都對這男孩子畢恭畢敬,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緩緩退開。
張百森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腳,似乎剛剛從水里淌過,褲腳一直濕到小腿部分,此時還在向下淋灕滴水。
男孩子的話問到第三遍——分別是一句華語、一句英語、一句日語,神壁大師才喘息方定,冷峻地反問︰「你是誰?
我的耳朵里清晰听到「鑒真大師」這幾個字,突然驚覺︰「鑒真大師?莫非是……莫非是……」
張百森一直都在盯著我的臉,此刻慢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讀懂了他的意思,腦子里驟然像開了鍋一樣,百思翻滾︰「全球佛門之中,自古至今,只有一位‘鑒真大師’,那就是唐朝時六次東渡,最後成功登陸日本的那位偉大僧人。那麼,這個師出藏密的男孩子提到鑒真大師,到達蘊涵著什麼樣的深意?」
掀去了前牆的客廳,已經變得跟院子里同樣溫度,並且臨近黃昏,山風越發變得凜冽刺骨,一刻不停地刮來刮去,我的手腳都快要被凍麻了。
神壁大師的領悟能力看來並不高明,向前連跨了兩步,昂著頭,桀驁不馴地提高了聲音大喝︰「哪里來的野孩子——」
男孩子的手指倏忽又是一變,已經化為「拇指、小指相扣,食指、中指、無名指緊並前沖」的「雷眼婆娑指」,我只來得及叫了半句︰「當心當心——」
幽暗的客廳里驟然閃現出一道燦爛的電光,仿佛是巨型的變電箱突然短路跳火一樣, 的一聲,電光已經擊打在神壁大師的前胸,將他的身子猛烈地沖撞起來,凌空倒飛了十幾米,喀啦一聲,把客廳的後牆木板也全部撞毀,本人更是扎扎實實地仰面朝天摔在當地,狼狽到了極點。
「雷眼婆娑指」是藏密指法里最剛猛的攻擊手段,但必須要經過長期的運氣修煉才能達到威力如此強大的地步。眼前這個只有七歲的男孩子,是如何修煉成功的呢?
「哼!你倒見識不凡啊小朋友!比這幾個沒記性的光頭家伙強多了……」
連他都稱呼我為「小朋友」,我苦笑連聲,簡直不知道對方是何等來歷了。
藏密之中,奉行「活佛轉生」的至深道理,前一代活佛升天時,消彌,但精神卻在離開的瞬間,漂移轉嫁到某個人或者某個已經孕育成型的胚胎身上,稱之為「轉生」。憑借著老活佛留下的「轉生暗號」,他的擁戴者們會慢慢找到新的活佛,采用確認靈童的「金瓶掣簽」制度,驗明正身後,得以傳承接任老活佛的衣缽。
經過「轉生」的活佛,往往從一出世起,就具有無窮無盡的超能力,更能自發地領悟老活佛畢生修煉而來的智慧,這也是幾百萬藏民甘心情願地居住于邊荒酷寒之地供養信奉活佛的原因。在藏民的意識里,活佛就是他們生存的唯一信念,活佛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們的天堂。
我努力地集中精神,盯著他的臉,希望能看出他身上有「活佛轉生」的標記。
其實,所有的報章資料都大張旗鼓地介紹過,新一代轉生的「活佛靈童」已經明確無誤地誕生于中國拉薩,經擁戴者們驗明正身之後,張燈結彩地迎接回大昭寺去了。
面前這個男孩子,非但年齡不對,相貌衣著更是與新一代「活佛靈童」差之千里,那麼他到底是什麼人呢?竟然小小年紀,就精通這麼高深的藏密指法。
男孩子大步進了客廳,徑直走到藤迦躺著的棺材前。
他必須得踮起腳尖才能看得到棺材里的情況,這個動作非常吃力。張百森跟著進來,輕輕把他抱在懷里,兩個人同時向棺材里望著。
龍、象、虎、獅四名老僧已經心力交瘁,相互扶持著盤膝坐下,嘴里、鼻子里不住地噴出白色的霧氣。
「有意思……有意思……」男孩子低聲嘆息,抬起左手撫模著額頭上的層層皺紋,做出努力思考的樣子。
門外的僧人們重新陷入了鴉雀無聲的境地,只有掙扎著爬起來的兵見滿頭滿臉都是血,狼狽地走到牆邊坐下,臉上仍舊帶著無言的恐懼。
天色越來越暗,很快便要到日落黃昏了。
我記起了蕭可冷的來電,只是這個時刻,實在沒辦法抽時間去回電話。神秘的藏密教派的男孩子和氣勢如虹的張百森的出現,令整場法事都起了巨大的變化,幾乎成了楓割寺的滅頂之災。
「你好嗎?」男孩子對著棺材里的藤迦喃喃低語著,雙手分扣在自己左右太陽穴上,雙眼圓睜,隔著透明厚實的玻璃蓋子,目光炯炯地盯著藤迦的臉。
如果他真的是老活佛的轉世靈童,必定身懷起死回生的異能,藤迦的復活也就真的有希望了。在藏民的古老傳說中,活佛具備「托須彌如芥子、揮滄海成桑田」的無邊法力,是整個世界的統治主宰者,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我曾去過西藏拉薩的布達拉宮,看到成千上萬衣著千差萬別的藏民們,從幾百公里外的破氈房里趕來朝拜,行「五體投地」的大禮,一步一拜到山門前……活佛是藏民的靈魂,從古至今,永遠不會改變。
嘩的一聲,那張玻璃蓋子被憑空拉開,液晶屏上的數據急速變化著。
沒有人出聲,所有楓割寺一方的人,都明白張百森的厲害,不敢再跳出來自取其辱。
「你好嗎?你好嗎?你好嗎……」男孩子一直喃喃重復著,每一句都在變換著不同種族的語言,起初還是比較常見的中文、日語、韓語、俄語、英語、法語、泰語……到了後來,越變越是古怪,甚至有十幾種語言像鳥叫、像水流聲、像怪獸哀嚎。
大概有五分鐘時間,他一直凝視著藤迦的臉,反復用這句話詢問,可惜,藤迦一直在昏睡中,毫無知覺。
男孩子清秀的臉上現出了極大的困惑,雙手離開太陽穴,同時按在自己前額上。
他的眼楮和眉毛都顯得過分細長,嘴唇又過分紅潤,當他運氣發功時,臉部肌膚煥發出一種神奇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鼻尖、顴骨等部位漸漸地瑩白如玉——
張百森只是沉默地抱著他,這個在中國大陸江湖中地位高不可攀的人物,在男孩子面前,始終都是態度恭敬,絲毫不敢逾矩。能以一只右拳擊敗楓割寺數位高手,他的武功即便不是全中國數一數二的,也至少要排名在十大高手之內,的確讓人衷心佩服。特別是他一舉一動中表現出的浩然正氣,是我平生所見的江湖人物中首屈一指的。
「她明明是醒著的……明明可以轉瞬間醒來……為什麼呢?為什麼不能突破這一層窗紙呢?」男孩子的憂郁目光轉向我,突然間眸子里似乎有火花一閃,如同暗夜里突然出現、一舉劃破天際的流星。
「給我……你的手。」他緩緩向我伸手,肌膚圓潤細膩,五指細長柔軟。
我怔了怔,不由自主地跨上一步,伸出手,覆蓋在他掌心里。
「看著我的眼楮……」我抬起頭,目光與他的眼神接觸,心里驀的產生了「頂禮謨拜」的沖動感。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平和仁慈的光輝,這種只有在得道高僧眼楮里才能看到的心如止水的聖潔之光,如今卻是在一個七歲孩子眼里出現的。
這一剎那,我腦子里浮起了所有關于大哥楊天的記憶,甚至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那些都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大約在人的記憶力成熟之前的階段——
我苦笑起來︰「沒有記憶力之前發生的事,我怎麼可能記得?這些東西在我腦子里不可能存在的……」
一股淺淡的熱流傳入我的掌心,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我伏在大哥的背上,行進在一條崎嶇之極的山路上,直到停在一堵斷崖邊。
天空中的風很溫和,兩邊岩石縫里的青草剛剛返青發芽,空氣里到處都是女敕草的清香(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小,應該是咿呀學語的年齡)……
大哥把我抱在懷里,取出一個女乃瓶搖晃著,把女乃頭靠近我的嘴唇(天哪!我那時還是吃女乃的孩子嗎?)。
我轉動著眼珠向斷崖下看著,下面是數不盡的巍峨宮殿,樓宇重重,綿延不絕。
大哥開口說話了,帶著濃重的倦怠︰「你知道嗎?這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宮殿,藏著史前文明里最不可思議的秘密。你這麼小,我總對你說這些,你會不會煩?」他看著我時的眼神溫柔而慈祥,但我卻不理睬他,除了拚命喝女乃,眼神一直都在追逐著一群黑底紅花的蝴蝶。
當然,我還不知道那些飛動著的彩色東西叫做蝴蝶,只是覺得它們飛起來的時候很好看,更覺得肚子好餓,需要很多東西來填滿它。
大哥臉上長滿了胡須,鼻子下、嘴唇下、兩腮、頜下,到處都是,有幾厘米長,可見很長時間沒有剪過了。
他在我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托起我,放在三塊石頭壘成的「窩」里面。石頭的方位布置很巧妙,恰到好處地把我的肩膀和腰腿夾住,無法動彈。
「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天黑之前,我就能返回。給你帶什麼好呢?是士兵們的青銅劍還是宮女們的象牙梳,或者是吳越國進貢的血珊瑚?夜郎國送來的夜明珠?高麗、琉球兩國的佛舍利……」
太陽明晃晃的,曬得我仰面打了個噴嚏,女乃瓶也滾落到一邊去了,但大哥一邊敘述一邊陷入了沉思,根本沒注意到我。他的身材那麼高大,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把全部的陽光都遮住了,讓我覺得天地之間,只有他是唯一主宰。
我不知道時間是如何流逝的,當陽光不再晃眼,微涼的山風呼嘯而來,天色漸漸昏黃,然後是一閃一閃的星星次第出現。我無助地躺著,等待大哥的再次出現。那個時候的我,其實什麼都不懂,沒有任何思想意識,處于完全的懵懂狀態……
手心里的暖流消失了,男孩子眯起眼楮,審度著我的臉,良久才發出一聲帶著無限神往的驚嘆︰「你的腦細胞竟然……竟然窮極分化到如此高深的地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低下頭仔細看著自己的掌心,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已經有了極度受挫的尷尬。
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找到思想深處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記憶——「大……大師,告訴我,大哥去了哪里?」
既然張百森都稱他為「大師」,這個稱呼總是不會錯的。
男孩子笑了笑,雙手在額頭那些堆疊的皺紋上狠狠一抹,黯然回答︰「很多問題,答案都在你心里。如果可以調動涌泉之下五行之水,上升至天靈蓋、大小腦,自然可以找到解釋一切的答案。你找的東西,往往就握在自己的掌心,人的生命存在于世間,造物主已經將所有未來的軌跡寫在每一個個體的掌紋里,解讀它們——你可以自己試著解讀它們,我相信你一定能……」
我看過無數次自己的掌紋,十字交叉、三路交叉極多,一般算命師會把這個現象解釋為「一生操勞煩憂,永無止息」——這樣的話听多了根本不得要領,徒增煩惱。
「我只想知道,剛才的記憶里,大哥要去哪里?是不是他這一去就再沒回來?」我苦笑著,如果不能知道全部答案,至少解開一條疑問也好。
男孩子仰面嘆息著︰「楚人一炬,可憐焦土。他要去的,就是那里……」
這八個字是古人一篇辭賦里的名句,任何人只要听到它們,便知道代指何處,我當然也不例外。
得到有關大哥的記憶之後,我腦子里極深地鐫刻上了他的慈祥的笑容。特別是想到一個江湖大俠一路背著吃女乃的孩子在荒山野嶺中行進時,一股「相依為命」的滄桑落拓感油然而生。以他畢生的財力,可以輕松地雇佣奴僕、找幾個保姆來照顧我,自己盡情地縱橫江湖,但他卻一直把我帶在身邊,一刻不離。
「那麼,他會回來嗎?他現在在何處?」我繼續追問。
男孩子連嘆三聲,才悵然回答︰「我不知道,你的腦細胞羅列方式超乎尋常,根本無法探測。或許以後等待機緣,有人會幫你解讀它們吧。不過,做人,最重要的是靠自己,相信自己心中的靈鏡終有一日會自動打開,才能遨游時空,真正獲得自由……」
他的話玄虛奧妙之極,竟然讓我一時間無法完全領會。
我不知道他是誰,是「轉世靈童」也好,是另外一位特異功能大師也罷,只是覺得能跟這樣的江湖異人在一起,哪怕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也會受益非淺。
「我覺得,似乎有必要在這里留宿一晚,你說呢?」他回頭,看著張百森。
張百森微微躬身,恭敬地答應︰「是,我會讓寺里安排。」
他剛剛力戰眾僧,雙方劍拔弩張,真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辦法迫使楓割寺留客。
被擊倒飛出的神壁大師申吟著坐起來,伸手扶著一棵粗大的樹干,艱難地起身。他跌出去的地方,其實是另外一間光線幽暗的廳室,尺寸大小跟這間相同,並且兩間屋子使用了同一面牆做為隔斷。
巨樹共有兩棵,直徑兩米有余,相隔三米距離並排栽著,樹皮黝黑皸裂,顯然有相當長的年歲。神壁大師扶著的是西面那棵,應該是某個種類的楸樹,另一棵則是普通的日本槐樹。這間屋子建造得也極為古怪,從屋頂上開了兩個洞任巨樹昂揚生長出去——或者是先有了兩棵巨樹,後來才依照樹干的粗細程度,建造了這間樹屋。
張百森向神壁大師揮了揮手︰「主持,我們希望今晚留宿貴寺,不知道歡不歡迎?」
日本男人天生具有凶悍霸氣,雖然被打得狼狽倒地,這股戾氣仍舊不改,即使神壁大師身為名寺主持也不例外︰「恕不留客,閣下請自便,至于風先生,是敝寺的無上貴賓,不要說是留宿,就算長住幾月幾年,都沒有問題。」
我剛才曾經幫他發力助拳,看來這份情他是欠定我了。
耳中突然听到隱隱約約的水聲,仿佛有洶涌之極的泉水正從細微的石縫里噴涌上來。我看看腳下,又用力摳摳耳朵,確定不是「幻听」現象。這可奇怪了,因為這次听到的不是尋福園那種水泡聲,而是真實清晰的水流聲。
張百森的臉色也變了,從他低頭的動作上,我判斷出他也听到了那種聲音。
門外打坐的僧人們陡然全體起立,發出一聲悲壯之極的佛號。這種奇怪的動作與聲音,只有在面臨極大的災難時才可能出現,但我看不出目前有什麼未知的危險可以傷害到這麼多人。
「我,是你們發出腦電波請來參悟轉生人奧妙的,遠來是客,客不壓主,對不對?龜鑒大師?」
男孩子提高了聲音,向兩棵巨樹的方向叫著。
失去了玻璃蓋子的屏蔽後,藤迦身上的黃金套子開始散發著冷冽的金色寒光。她的身上並沒有罩著另外的衣服,出來的肌膚部分,白到極點,體表的毛細血管也清晰可見。
我猶豫了一下,彎腰拾起棺材蓋子,輕輕扣好,並且揮動衣袖擦掉了棺蓋上的幾絲浮塵。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里——「死者為大」,她雖然沒死,但這植物人的身份,也跟「提早死了」沒有分別。所以,我不肯冒犯她,無論她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男孩子的話越來越玄妙,竟然向神壁大師提到什麼「腦電波的邀請」,令我心里困惑不解。
暮色漸漸濃重起來,沒有人開燈,並且我剛才觀察過,這間客廳里也根本沒有燈具。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陣低沉的咳嗽聲響起來,驟然將外面的哀號聲壓了下去。
我能听到有兩個僧人在竊竊私語︰「什麼,是真師要出世了嗎?快听、快听……」
四面的聲音全部靜謐下來,汩汩的水聲越來越響,仔細辨別,應該來自寶塔方向。剛剛兵見曾經提到「神之潮汐又出現了」的話,難道這水聲是來自寶塔下的?
我的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攥了起來,世人都知道「亡靈之塔」下埋藏著「海底神墓」的入口,若是海底下的神墓,肯定會與水有關。那麼這突然出現的水聲,是不是代表塔下有直通海底的秘道?
日本本來就是亞洲大陸架延伸後孤立于大海中的海島國家,地基結構一切都是以海底礁石為基礎,根本沒有牢固可言。甚至很多地理科學家都放言在未來一千年內,日本將分崩離析于碧藍的大海中,扶桑之國將不復存在。
既然是棲身于礁石上,當然會隨時隨地有海水泛濫上來,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此刻心里的念頭只有一個,便是飛奔到「亡靈之塔」下面去,看看到底有什麼樣的奇怪水勢?
那麼,沉重的咳嗽聲來自何處?是出于神壁大師之口嗎?剛剛男孩子提到「龜鑒大師」四個字,應該代指的是楓割寺里兩大高僧之一的龜鑒川大師——談到這個名字,另外一個「布門履大師」的名字也呼之欲出。
世人提起楓割寺兩大高僧,向來都會滿懷崇敬之情不約而同地提起他們兩位,這也是日本的兩位「國寶」級人物。
男孩子大笑起來,笑聲毫無稚女敕感,滿含老氣橫秋的悒郁︰「我來了,兩位還是吝惜賜見,太說不過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