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腦子保持清醒,如果能留住她,無論采取什麼手段包括武力,都會確保找到蘇倫。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我只有依靠這柄短刀了。
「那麼,帶我進去,就算是死,我也願意跟蘇倫在一起。」這是我的真心話。過去曾跟關寶鈴同時被困在玻璃盒子里,最終九死一生地月兌困,我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任何結局。
「進去?如果地球人能隨意進入的話,幾千年來,豈不早就人滿為患、尸骨堆疊如山了?放棄吧,你的身體里雖然蘊涵著某些特質,但你不是‘盜墓之王’楊天,所以,我幫不了你。這是我最後一次出現了,你們不走,隨之降臨的只有瘋狂殺戮。」
她的身體倏地左轉,快速逸出了我的視線範圍。
短刀已經出鞘,借著揮刀之勢,我把輕功發揮到極限,躍到樹尖,連續向前縱躍著,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五十步之內。我能看到她的黑衣背影和後腦上勒著的黃金帶子,那種感覺像是在一個騰雲駕霧般的夢里,一切都是不真實的。
這柄刀的確賦予了我神秘的力量,但要想追上龍格女巫還是差得太遠了。我狠狠地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口,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噴涌出來,「兵解大法」的威力發揮出來,體能瞬間提升十倍以上,五十步的距離立刻縮短為十五步之內。
龍格女巫驟然停步,雙手一揮,一陣怪異的香氣順風而來。
我正處于全力追趕的狀態下,竟來不及封閉呼吸,鼻子里吸入香氣後,身子一軟,踉蹌著撲倒在對方的腳下。
「你到底是誰?」她蹲子,黃金面具閃著寒光。
我再次咬中舌尖,短時間內兩次發動「兵解大法」會對身體造成難以預料的損傷,但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留住她。血腥氣彌散在我的口腔、喉嚨甚至全身的脈絡里,我掙扎著站起來,伸手扶住側面的枯樹。
她驚訝地後退了一步︰「這種情況下,你還能站起來?難道你真的跟楊天是同一種人?」
刀還在我手里,提刀的手卻軟弱無力,無法舉起來。
「哪一種人?看在楊天大俠的面上,你能不能幫我一次?」我希望能拖延時間,等待「兵解大法」的威力徹底驅散迷藥的影響。
「地球上的‘異人’——存在比例為四十萬比一,一旦出世,必定能夠影響到人類社會的發展。在某些方面,你很像他,只是還沒達到他那種高度。」龍格女巫仿佛陷入了動情的回憶之中,漆黑的眸子里現出一絲柔情來。
我想鋌而走險第三次施展「兵解大法」,這是困境之中最不得已的下策,只是牙齒剛剛踫到舌尖,龍格女巫猝然揮手,拂過我的面頰。迷香的氣味增大了數倍,我感覺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剎那間煙消雲散,只有「看」和「听」的能力,其他什麼都不能做了。
「強弩之末,不能妄為,你的思想中有和楊天一樣的狂傲血腥,都會逆天而行,但很遺憾,那種瘋狂的舉動,只會傷害自己,于事無補。地球人把這種‘大無畏’的行為稱為‘英雄義舉’,但在我看來,真是太可笑了——」
我張了張嘴唇,吃力地打斷她︰「你……也是地……球人,和我們沒什麼……兩樣……」
她的外貌和思想跟地球人如出一轍,只是武功、輕功更強而已。
「我也是地球人?哈哈,要真的是那樣就好了。每個人都懼怕死亡,但跟有些事比起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活著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
她的背後突然閃出了銀色的刀光,如雷雨夜里的霹靂一般,先看見光,而後才听見一個女子的怒吼︰「斬!」
龍格女巫驟然不見了,向左側高速移動的幻影閃爍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蟲——」那是何寄裳的聲音,第一聲高亢憤怒,第二聲卻陰森渾厚。她手里的緬刀「啪」的一聲炸開,化作幾千只振翅激飛的銀色小蟲,沿著龍格女巫的幻影追了出去。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劇烈的血腥氣和裊裊不絕的嗡嗡聲。
我艱難地蠕動著嘴唇︰「留住……她……」其實我明白,龍格女巫是留不住的,她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神仙鬼怪一般的境界,我們仍舊是凡人,差距是一條無邊無際的鴻溝。
「五毒教的‘吸血蟲’很厲害,真難為你隱居古寨十幾年,還盡心盡力地養著它們。還記得嗎?當年楊天大俠曾經教導過你,既然被逐出門牆,就不要再踫那些毒蟲,那些話,你都忘了嗎?」
龍格女巫站在十步之外,銀色小蟲繞著她轉圈飛舞,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體,卻不敢貿然出擊。
何寄裳手里只有刀柄,陡然間倒轉過來,在自己胸口上雷霆萬鈞般一擊,發出撕心裂肺的厲喝︰「殺——」一大口鮮血直噴出來,逆風形成血霧,罩向龍格女巫。
「吸血蟲」曾經列為五毒教的「十二大毒物」之首,以人血豢養,以主人意念驅動,比蒼蠅略大一點的蟲體上攜帶著近百種叮人立死的毒藥。當何寄裳自殘身體鼓動毒蟲進攻時,已經是自身武功的極限。
龍格女巫再次飄動起來,但那群銀色小蟲始終追逐著她,直到連蟲帶人消失在叢林深處。
渾身麻痹的感覺又持續了十分鐘之久,我才頹然起身。何寄裳比我更虛弱,臉色慘白如紙,頭發也凌亂地披散開來。
我們兩個對望著,忽然各自淒慘地一笑,或許都在為竭盡全力仍不能留住龍格女巫而感到慚愧。
「我已經盡了力,而且天哥真的說過,不許我再動用毒蟲。原來,再厲害的毒術都會過時的,這一次,我終于發現古寨里的人都已經與現實月兌節了。」她抹去了唇角的鮮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眺望著龍格女巫退卻的方向。
我把短刀放回袖子里,挫敗感讓自己無言以對。
「回去吧,明天總會好起來的——」何寄裳勉強笑著。
東方的天空已經泛白,我們互相攙扶著走進古寨。小樓全部沉浸在黎明的山林霧靄之中,現在是彎彎曲曲的一片死寂,空氣里只留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我去換身衣服,接下來,咱們該談談寶蟾的事——古寨里的人已經死光,大概是上天在冥冥中給我的暗示,是我離開的時候了。」何寄裳踏進小樓,她每次提到「死」都會加重我的不祥預感。
幾小時前,我站在這里打通了蘇倫的電話,希望與失望迅速更替著。下一步,真的能否極泰來嗎?帶著碧血夜光蟾回營地去,順利穿過石隙?太多的挫敗之後,我已經不敢把未來的發展想象成一條光明坦途。
思考再三後,我撥了顧傾城的電話。
電話只響了一聲,她已經接起來︰「風先生,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我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淡淡地笑著回答︰「還好,正在跟何小姐談,今天就能返回營地去,放心。」
分開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其間發生的慘事、怪事、詭異變化半小時之內都無法說完,所以我干脆全部保留,等到見面時再細說。
「謝天謝地,還好、還好。」顧傾城長出了一口氣,語氣立刻放松下來。幸好現在接通的不是可視電話,否則我臉上深重的苦笑一定瞞不過她的慧眼。
「顧小姐,我昨晚偶然間打通了蘇倫的電話——」
「什麼?怎麼可能?」顧傾城失聲叫起來,這大概是每一個人听到我的話之後的必然反應,「風先生,我安排了專人每隔半小時就撥打一次那個號碼,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當然也從沒有打通過。你是怎麼撥通的,她說了什麼?」
我相信她的話,但事實也擺在面前,凌晨時的確與蘇倫通過電話。
「她被困在山月復里,找不到進出的門戶,咱們只能先過了石隙再說。你和衛叔小心約束手下的人馬,咱們不能再無謂地損失人手了。」未來的路還長,過了石隙之後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困難,我希望能保存更多的援兵。
顧傾城遲疑了一下︰「風先生,這一點,我和衛叔已經有了一致意見,請放心。」
我們都要對方放心,但誰都不會放心的,各自都有滿滿當當的心事,最後只能心照不宣地掛了電話。
霧氣越來越重,一直到了七點鐘,東面升起的太陽才擺月兌流雲霧嵐的遮掩,把陽光灑滿古寨。
我的頭枕在膝蓋上打了個很短的盹,絕對不超過十五分鐘,突然被鼻子里聞到的濃烈血腥味驚醒了,猛然抬頭,向石階下望去。
有個人匍匐在地上,旁邊交叉擺著一支狙擊步槍、一支速射機槍。那是卡庫的武器,趴著的人自然也是他,只不過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被大卸八塊又擺得整整齊齊的死人。
尸體五步之外,一個中學教師一樣的男人正彎著腰寫大字,大道當紙、鮮血當墨,臨時撕來的一大塊衣襟當筆,一路寫下來,全部是龍飛鳳舞的鮮紅大字。
侏儒臨死,曾向卡庫發出「大卸八塊」的毒咒,現在真實應驗了。
小樓里靜悄悄的,想必何寄裳還沒睡醒,我輕輕地踏下石階,迎著那行血字走過去。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傀儡。小兄弟,看看我這十個字寫得怎麼樣?」他抬起頭,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式眼鏡,隨手拋掉了帶血的髒布。
十個血字錯落有致,疏密灑月兌,的確漂亮,但卻是用卡庫的血完成的,很明顯是對我的挑戰。
「字是好字,你一大清早到這里來,不會只是為了寫幾個字活動活動筋骨吧?」我壓制住狂怒暴躁的心情,人死不能復活,替他報仇才是真正應該做的。
「殺人寫好詩,臨風題好字。風先生,得罪馬幫的人沒什麼好下場的,我希望大家以後是朋友而非敵人。無論是哪一路的英雄,來到這片大山里,我們都要盡一點地主之誼,所以風先生有什麼需要的話,盡管開口。」
他變得彬彬有禮起來,輕輕推了推眼鏡,狡黠的眼神在瓶子底一般厚的鏡片後面閃閃爍爍著。
馬幫的人沒有這麼好心,主動請求和解,不過是暫時的緩兵之計。
「卡庫是我的朋友,他死了,至少貴幫要出一個人向他謝罪?你懂我的意思嗎?」是他殺了卡庫,我只有親手取他性命,才是對卡庫的最大安慰。
殺不殺人已經無法由自己決定了,是別人在逼我動手,毫無選擇余地。
「是他冒犯馬幫在先,他做過什麼你也很清楚,對不對?」傀儡師輕蔑地笑了,整了整衣襟,威嚴地咳嗽了一聲,「胭脂一早就通知過你,無論找到什麼寶藏,大家合理分賬就好了,不必弄得劍拔弩張的。在馬幫的山頭,自然有馬幫的規矩,誰壞了規矩,誰就得付出生命做代價。你看,山里這麼多枯樹干草,勢必需要很多肥料滋養,死掉的人恰好是最合適的草木養料,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就是這個道理。」
他很喜歡引經據典,與傳說中傀儡師的說話方式一模一樣。
「你錯了,這里是古寨,五毒教的據點之一,要遵守,也該遵守苗疆規矩——」
何寄裳走出小樓,就在石階頂上,冷冷地反駁了傀儡師的話。
陽光驅散霧嵐,給人帶來融融暖意,但我知道,隨之而來的將是一招判生死的對決。
傀儡師仰頭看了看,摘下眼鏡,在衣襟上輕輕擦拭著︰「苗疆有什麼規矩?不過是殺人者死、以血還血罷了,在你們眼里,江湖就是一個刀來槍去的角斗場。所以說,孔夫子、孟夫子都教導後輩要認真讀書,不止一次地告誡後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你們苗疆的人,根本就是不學無術、胸無點墨,連大漢民族的優秀文化都摒棄門外,只在窮山惡水里抱殘守缺。唉,我早說過,苗蠻族類,只配刀耕火種于南疆,被社會永遠遺棄,即使勉強出現幾個有用的人物,也被無知的族長耽誤了。」
他的語氣,如同慈祥的師長見到了失學的孩子,語重心長地施以諄諄教導,務求以誨人不倦為己任。
「你該上路了。」何寄裳冷笑。
「人人都要上路,結束了這里的事,我的確該上路了。」傀儡師重新戴上眼鏡。
我看不出他身上藏著重型武器,只是眼珠每一次轉動閃爍,似乎總藏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寄裳驟然撮唇呼哨,哨音高低起伏三次,猶如林間布谷鳥的縱聲歌唱。那些已經毫無人聲的小樓里倏地涌出無數條青紅相間的長蛇,盤旋卷地而來,一瞬間已經把傀儡師圍住。
「風,你先上來吧,蛇群喜歡慢慢享用它們的早餐。」何寄裳向我招了招手,腕子上的銀鐲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看過了五角星芒大陣里的蛇海之後,五毒教的蛇群已經無法給予我恐怖之感,緩步上了台階,站在何寄裳身邊。
傀儡師在蛇群中孤零零地站著,看上去並沒有驚駭失色的感覺,忽而垂頭凝視著自己寫下的血字,一字一句地念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傀儡。」轉眼間,那些字、卡庫的尸體都湮滅在蛇群中,長短不一的蛇全部昂揚著扁平的頸子,鮮紅的蛇芯賁張吞吐著。
「傀儡師是永遠不死的,你們知道嗎?」游動最快的蛇已經繞住了他的腳踝,周遭十五步方圓的地面上全部是蜿蜒游動的毒蛇,此時再想逃走為時已晚。
「去向蛇神說吧,沒有人能永遠不死——」何寄裳笑了,她是毒蛇的主人,深諳蛇性,當然能想象出傀儡師的下場。
「嚓」的一聲,我拔出了短刀,刀身上的星星在陽光下閃耀跳躍,如同十幾顆一刻都不安分的靈魂。
「傀儡師,你還有什麼遺言嗎?」我盯著下半身纏滿毒蛇的敵人。卡庫的死,讓我胸膛里的憤懣提升到極點,幾乎無法自控。在這片古老的西南邊陲山林里,人性的丑陋點暴露無遺,每個人都以殺人為樂趣,競相比拼殺人手法的詭奇。
侏儒和卡庫同樣被「大卸八塊」,但前者是自願以死下咒,後者卻是無意中為了救我而卷入這場戰斗的。他跟我同時動手殺了胭脂,禍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種下的。
我承認衛叔統領的隊員中仍舊不乏藏龍臥虎之輩,但卡庫的死真的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他所擁有的精妙狙擊槍法,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掃清前路上的障礙。
「不死的人,永遠沒有遺言,也用不到遺言。」傀儡師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古怪,胸口以下,全部掛滿了盤旋游走的毒蛇,再有幾秒鐘,就會徹底淹沒在蛇群里。
何寄裳冷笑︰「好吧,反正你在這里死了,馬幫的人也不會太傷心,這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我說的,不是他——」我向何寄裳身後猛然揮出一刀,一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影子倒翻出去,以最不可思議的變幻身法避開了這次攻擊,不過卻在何寄裳腳邊留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
影子極其枯瘦,佝僂著背,竟然是一個天生具有殘疾的獨臂人。地上斷落的,只不過是一條不會流血的假臂。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年輕人,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些,呵呵呵呵——」影子笑了,他有一張蠟黃的臉,眉尖、唇角都向下耷拉著,即使在大笑的時候看上去也像愁眉苦臉一般。
「你無法掩蓋住自己的影子,何小姐一個人,自然不會有那麼臃腫的影子投在地上。再說,你到達古寨的第一夜,已經露過面了,借躲在暗影里抽煙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對不對?」當時,我跟何寄裳都注意到了暗影里的煙頭火光。
那人僅存的左手里握著一支半尺長的黃楊木煙斗,正是我在黑暗中看見過的東西。
「我又何須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力?只不過是殺人累了,結束後抽一袋煙提提精神而已。在我眼里,如何殺人並不重要,當我做了決定要殺某一個人的時候,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今日不死、明日不死,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譬如你、你們。」
他把煙斗伸進口袋里,再取出來時,已經裝滿了暗褐色的煙絲。
「我累了,唉,最近每次殺人之後,總會感覺到累,你們說,這是不是一種病態?」他凝視著煙絲,三秒鐘之內,煙絲竟然緩緩自燃,冒出點點火星來。
「你才是真正的傀儡師,其他的人只是你的傀儡。」江湖傳言最是害人,每個人都知道傀儡師是個外表木訥嚴肅的中年人,行為舉止呆板可笑,但卻忽視了那些話的真實性。
「是,我是傀儡師,只有面對死人的時候,才會暴露本來面目。」他愜意地吸了一大口,然後從齒縫里、鼻孔里緩緩噴出一團乳白色的煙霧。
就在那團煙霧漸漸擴散在空氣中之後,何寄裳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我說過,傀儡師是永遠不死的,死的只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敵人。小兄弟,下一個,也許是你,不過我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繼續殺人,算你運氣好。」他又在吸煙,神情古怪,看不出悲哀還是得意。
「我還有選擇嗎?」我淡淡地笑了。
殺戮已經開始,除非所有的人都倒下,這個奇怪的輪回才會徹底結束。
我竭盡全力地發出了一刀,抱著必死無疑的決心,把所有牽掛拋在腦後,全部思想都貫注在手中的短刀上。
逾距之刀並不是人人都能發出的,我只求用心出刀,把自身武功發揮到極限,結果如何並不重要了——刀尖貫入傀儡師的胸口,毫無阻礙地直透後背,我握著刀的右手也跟著陷入了他的胸膛里。
「這是……什麼刀法?速度會那……麼……快?」煙斗仍然餃在他的嘴角,滿臉的蠟黃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潮紅,由脖頸至臉頰、從臉頰到額角,紅得像一枚熟透的巨大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