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少整整快十來分鐘方才消化掉葉薇話里的意思,等他回過神來,葉薇和寧寧早就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他回過神來,程安雅熱茶都喝了兩杯。
他這是高興傻了,還是憤怒傻了?程安雅好奇地琢磨著,這孩子來得的確突然,不在他們計劃之內,可是終究是來了,她心中是極為高興的。
他呢?
看他如此疼愛寧寧,程安雅暗忖著,他多半也極喜歡孩子,但這準爹地的反應弧度也忒長了,她都等得差點推醒他,讓他好歹給點其余的反應。
一號表情掛得太久,他臉皮不累,她看著摻人。
「懷孕了?」
「嗯,沙漠那一晚。」程安雅淡淡說道,倏地手腕一緊,人已落入他溫熱的懷抱中,大掌扣著她的背脊壓下他的胸膛,俯身,吻已落下,含住她的唇瓣。
他吻得霸道,舌尖撬開緊閉貝齒,深入到她檀口深處,幾欲抵住咽喉,掃過她唇內每處柔女敕,毫不知饜足品嘗掠奪。
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吻,她本對他就沒抗拒,這回落在他懷里,自然迎合。葉三少反剪著她的手往後,擺弄成極為迎合他的角度,又狠又猛地親吻。
雖不是第一次接吻,葉三少一貫不溫柔,然,這麼粗暴還是第一次,她甚至都嘗到唇齒間太過用力而有點咸咸的血絲味兒。
她喟嘆,這廝永遠也學不會什麼叫溫柔。
你激動也不是這個激動法。
呼吸幾乎都被他掠奪,吻得太久,程安雅稍微偏開頭躲過他灼熱的吻,他不饜足地親著她的臉頰,白女敕的耳垂,熱熱的氣息都撲在她脖頸處,小月復間有股熱流,不安騷動。
她大窘,肌膚起了一層淡淡的粉紅。
頃刻,葉三少轉過她的臉,又覆住她的唇,這一回溫柔許多,程安雅目光掠過,燈光柔白,男人眉梢柔情似水,這一刻竟覺得寧靜而致遠。
宛若永恆。
她知足了,雖然各自表達喜悅的方式不一樣,但她不矯情地承認,她還挺喜歡葉三少這行動派一貫的行動表示,心中灌了蜜,甜絲絲的。
這孩子,他喜歡,毋庸置疑。
若是能保住,那該有多好,她不免得想,若是七年前葉三少知道她懷了寧寧,他是什麼反應,多半是冷著臉,殘狠地下令,打掉,他不需要。
有情和無情的差別,當真很大。
「安雅,我很開心。」許久放開,葉三少下巴抵住她的發頂,緩緩低語。
程安雅笑,我也很開心。
寧寧房里。
最近幾日,除了白天和葉薇十一等人密切注意局勢,和楚離那邊交換消息,研究對策,小女乃包其余的時間都在鑽研電腦技術。
他必須要承認,他和墨曄墨玦的確有一點距離。
人的能力在面臨一個屏障的時候,想要再往上升,極難。就像考試已拿了100分,再升,已無空間,唯一的差別就是卷面的完美程度罷了。
有時候必須付出更多的心血。
寧寧比別人幸運,他是天才,注定他要比別人走快一步,任何難關都能事半功倍,如這一次,雖然還沒能達到墨曄墨玦的水平。
但起碼,他已能知道墨曄墨玦給予的信息究竟是真是假,再花點時間,他肯定能擊敗這兩兄弟,這個領域里,他會是最後的王。
葉三少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忙。
「爹地?」寧寧停下手中的工作,偏頭看看時鐘,已是凌晨了,「爹地,怎麼還沒睡?」
「你呢?不也沒睡嗎?做什麼呢?」葉三少坐到寧寧身邊,一看電腦就明白了,揉了揉兒子的頭,「你別太拼了。」
「沒關系。」小女乃包展顏一笑,「這是在和墨家兄弟過招,我一點也不累,反而很有漏*點,爹地,我很快就能反超他們,到時候拿下路易斯,不是難事。」
他夜里極難入眠,一睡便夢見許諾,紅裙軟鞭,宛若一朵火玫瑰,言笑晏晏,他卻觸模不到,醒來一片淒然孤寂,他怕極這種感覺,夜里幾乎不睡,除卻藥物助眠。
正好,有時間和墨家兄弟較量。
葉三少一笑,「爹地相信你。」
「你怎麼不陪著媽咪?」
「她睡下了。」葉三少說道,看了兒子一眼,寧寧會心一笑,「爹地,你有話和我說?」
不然不會這麼晚了,爹地還來找他。
「這一次離開我們身邊,萬事要小心,知道嗎?路易斯一事,我知道你恨他,但是,別一味只想著報仇,不然會迷失方向。」葉三少叮囑道,他心中總是有不安的,程安雅都能感覺到兒子變了,他又怎麼感覺不到,即便他在他們面前再如初可愛靈秀,心性亦不同了。
他總是擔心,他心中恨意太重,反傷自身。
他此刻有多恨路易斯,想殺的他的心有多重,等他完成心願之時,就有多麼快意,心中的迷茫就有多深。一個人太執著一件事,總會帶來一點負面影響,等他徹底完成了,他又該找到什麼來支撐他活下來。
許諾不可能會復活,他的心傷不可能會治愈,他怕兒子在復仇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終究反噬自己。
這是他的切身之談。
他這麼多年,沒有一天不活在陰影中,沒有一天開心過,直到有了他們母子,他不希望,寧寧走他走過的路,孤寂一生。
「爹地,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寧寧優雅輕笑,尚顯得有點稚女敕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打,漫無目的,眸光卻偏向窗外,不看葉三少。
豈會不懂,但他的心結,沒人能懂。
沒有失去過,就從來不懂這種剜心般的絕望,他偶爾一個人在陽台上看利雅得的天空在想,屠殺黑手黨,也許他心中的恨會減輕些。
他的心,變得殘狠了。
「真的不懂?」葉三少沉聲反問,兒子太聰明,又過于早熟,父子兩相處的模式一直是朋友和親人般的相處,他沒和寧寧這麼嚴肅地談過話,也從未對他生氣。
這個兒子,太完美了。
他不會惹到你生氣,乖巧孝順,聰明可愛,他更不會有什麼缺點讓你抓住,加以教育,心思比誰都縝密,嚴謹,明白事理。
正因為聰明到了極致,硬起來才更令人擔憂。
寧寧靜默,稚女敕的臉龐早就月兌去女乃氣,側臉完全沉在黑夜中,沒有白天溫潤優雅的笑,也沒有在程安雅面前乖巧可愛的柔。
冷厲逼人,眸中思緒反轉,宛若住了一只厲鬼。
房間極靜,利雅得的月極少有圓過,總是缺了一點,月光也顯得冰涼許多,這麼傾瀉而下,看得人心生沁涼。
「寧寧,你長大了,我的話也不听了?」葉三少的聲音,壓抑了一絲怒氣。
寧寧的沉默,正中了他的猜測。
「爹地,我知道分寸。」寧寧輕聲道,戾氣太重,終不是什麼好事,他的確有大開殺戒的意思,殘狠又有什麼關系,只是……
「寧寧,你若懲罰自己,那許諾的死,根本就沒有意義了。」葉三少沉聲說道,「如果是你媽咪,她肯定不希望我變成一個只懂恨,不懂愛的殘狠之人。」
不懂愛麼?也許吧,听說恨得太久了,的確不懂怎麼去愛了,路易斯死了,恐怕也不解他心頭之恨,但之後,他要去恨誰呢?
第一次,寧寧覺得葉琛在他心里的形象,變得這麼高大了。
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變得如此有力。
「爹地,我知道了。」
葉三少拍了拍寧寧的肩膀,語重心長,「但願你真的知道,盡快走出陰影。」
他說罷,起身離開。
寧寧看著葉三少的背影消失的門口,沉默不語,自從許諾死後,第一次有人這樣和他談過,他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有點驚怒,可那人是他爹地,他怒不得。
有點震驚,原來爹地一直什麼都沒說,卻一眼就看出他的心結。
也有點感動,因為他感覺到,孩子不管多大,多聰明,在父母眼里,依然毫無遮掩,什麼心情都暴露無遺。
以前,他覺得,沒有爸爸根本無所謂,他能讓程安雅一生無憂。
知道了葉琛,他喜歡這爹地,他千方百計撮合他們,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其實對他的意義來說,爹地,只是多一個疼他的人,也多一個他疼的人。
他不清楚此刻心底的暖暖的感覺是什麼,等很多年後,他回首往事才驚覺,原來父親在兒子生命中扮演著如此重要的角色。
潛意識中,他听進他的話,才沒有物極必反,走了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