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醫生神色慌亂,他身後的專家們更不敢說話,面面相覷,墨玦厲眸輕掃,他們目光皆有驚恐,眾人本來圍在一起談論什麼,此刻卻他散開,各忙各的,敬听這邊的動靜。
山頂別墅不常用,據他所知,都是為了孟蓮靈身上的毒而忙活的,那底下的人是誰?誰的叫聲如此淒厲?
「二公子……」
「開門!」墨玦冰冷的聲音散在充滿藥水味道的空氣中,克萊爾醫生猶豫不決,墨玦冷笑,唇角譏誚,「克萊爾先生,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听出他聲音中的怒意,克萊爾嘆息,給他開了門,終究是沒能瞞住,除了墨曄,誰能攔得住我行我素的墨玦。又是一聲沙啞的喊聲傳來,比起剛剛更沉啞,墨玦有種不祥的預感,陰著臉順著台階下地牢。
下面的人,讓他大吃一驚。
墨玦詫異,紫眸大睜,里面的女子瘋狂地拍打玻璃門,癲狂暴戾,長發凌亂,身上有血,雙眸布滿血絲,整個人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了,一點也看不出她曾經的美麗。她瘋狂而絕望地拍打著,玻璃門上已經血跡斑斑,她的五官因極度的痛苦而扭曲著。
這一幕,他心膽俱寒,饒是他這麼冷酷之人,心底也不免動了惻隱之人,但更多的,是震驚。
十一?
怎麼會?
說實話,他第一眼並沒有認出她來,誰也不會把這副面容的她和十一起來,雖然瘦得變形,可五官的模子尚在,方能認出一二分來。
他沒認出是從未想過,那個傲骨錚錚的女人此刻會狼狽成這副模樣。
「克萊爾!」墨玦驟然大喝,暴怒轉頭,克萊爾並無跟著他下來,只有他一個人在地牢中,他的怒氣在冷氣中竄高。
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葉薇夢見的,竟然全部是真實的。
「啊……」十一瘋狂尖叫,雙眸充血地對著墨玦大喊,「墨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墨玦輸入密碼,開了玻璃門,十一瘋狂地朝他沖過來,揮拳就打,墨玦蹙眉,扣住她的手臂,連日來的掙扎,她所剩的力氣已然不多,並無什麼攻擊力。墨玦很輕易就扣住她,若是換了平常有人敢這麼打她,又不是葉薇,他早就反手擰斷對方的胳膊,此刻不知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愛屋及烏,他沒那麼做,只是技巧地圈著她的手,制住她的身子。
她狀若瘋狂,身上也有一股異味,好些天不曾洗漱過,頭發凌亂而干枯,宛若枯草,那張臉更沒法看,身上的衣服血跡極多,舊的,新的皆有。這股異味,夾著藥水的味道,又混合了鮮血的腥氣,極為難聞,幾欲令人作嘔,墨玦蹙眉,沉了眸,看著這名他不算熟悉的女人。
十一給他的印象,比較單薄,她和葉薇在一起,不如葉薇那麼光芒四射,引人注目,這兩人是很和諧的組合,一個鋒芒畢露,一個隱忍內斂,性子南轅北轍。多數人會把注意力放在葉薇身上而忽略了他,他從一開始便是,她給他的印象是,此人是葉薇的好姐妹。
唯一一次印象比較深刻的是,她追著墨曄,槍口對準他,遠遠的他只看見她沉思不語,本來在A市有機會動手破壞他們行動的她因一時的猶豫錯失了機會。
墨曄問他,那個女人是誰,他說十一。
墨曄說,奇怪的女人。
他不知他所說的奇怪在什麼地方,也沒去問,只是他哥哥對她好似有點不同,他一直知道墨曄喜歡孟蓮靈,他以為他對新出現的女人有征服心罷了,一個能引起他哥哥注意的女人,這是他對十一最深的印象。
可為什麼,她會變成此般模樣呢?
似人,非人。
似鬼,非鬼。
哥,你在做什麼?
她所受的,似是非人折磨。
十一掙扎,驟然一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領,充血的眼楮帶著悲傷和濃濃的恨,「墨曄,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
上頭的克萊爾大驚,這是十一這麼多天來,除了瘋狂哭喊外,第一次開口對人說話,她啞著嗓子一遍一遍地問,為什麼?
這聲音,悲傷中依然帶著屬于她的堅硬傲骨。
「我是墨玦!」墨玦垂眸,被她抓著的衣裳已出現血印,她的十指如枯柴,他蹙眉,伸手覆住她的眼楮,一字一頓沉聲道︰「我是墨玦!」
十一揮開他的手,已好久沒有觸及到人體的溫度,那些人給她注射毒藥時都帶著手套,眼神冰冷,連身體都是冰冷的,十一的神智好似恢復了些。
她松開墨玦的手,突然又抓緊,「薇薇,薇薇呢?」
「她很好!」墨玦淡淡道,他察覺到她的手又松了,猩紅的眸有一絲安定,他心髒好似被人用力一扯,鈍痛,她都這樣了,依然關心葉薇?
而葉薇,竟然夢見她現在所受的苦。
「怎麼會這樣?」墨玦沉聲問,「為什麼他們這麼對你?」
「滾!」她輕吐一字,冰冷地下了逐客令,轉過身子背對他,生理上的痛苦使得她輕顫。
墨玦靜靜站在她身後,此刻他能做什麼?
放了她?
許久,背後都無動靜,十一很難受,生理上在折磨一點一滴地磨去她的菱角,削去她的尖銳,她試圖想要保持慶幸,無奈……
身子里的毒素又開始蔓延,幾種毒素開始博弈,沖突,撕扯著她的**,生生被人撕裂肌肉般的疼。
直襲神經,她驟然仰頭,咆哮。
「啊……」她突然用力狠狠地撞向玻璃牆壁,又狠又猛,玻璃牆上瞬間浮現了血跡,墨玦蹙眉,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克萊爾給她注射了什麼,會讓她變成這般模樣?
他大奇,同一類人是比較了解同一類人的,像他們這樣的人,若不是痛苦到無法忍受,絕對不會讓自己瘋狂,更不會在明知敵人就在身邊還表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
然而,若是連他們都忍受不住的痛苦,又該是什麼樣的痛苦?
墨玦正想過去阻止他,突然听見腳步聲,幾乎是同時,十一回過神來,朝墨玦瘋狂地攻擊,五官徹底扭曲了,一邊打,一邊怒問,「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嗓子仿佛壞了,被生生地扯壞了,聲音又低又沉,「墨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的眼前已出現混亂,再一次把墨玦當成墨曄,出招威力不大,速度也不快,卻那麼固執地攻擊,目光中的恨,濃烈得令人害怕。
墨玦一邊閃開,一邊看向玻璃門外,墨曄已到了,他冷酷地站在外面,看著十一錯認了人,瘋狂地攻擊墨玦,一聲聲喊著要殺了他。
墨玦凝眉,十一瘋狂,墨曄冷酷的目光中有一絲一復雜,她總算和他說話了,雖然是認錯了人,她從不問為什麼他這麼待她,這一次瘋狂中卻一聲聲問為什麼。
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他。
殺他!
她恨他!
是啊,怎麼會不恨呢,無緣無故把她折磨成此般模樣,她怎麼會不恨他。
「忘恩負義的東西!狼心狗肺……」十一失去理智,瘋狂叫喊,每次出手都反傷自己一分,墨玦想制止她,卻被她抓住領子瘋狂地打,「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我好恨……當初沒殺了你。」
墨玦震驚地看著瘋狂的十一,驟然大喝,「十一,我不是墨曄。」
「是,你不是,我若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會留你,我早該殺了你。」十一即便是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說出來的話也很低又沉。
墨曄大驚,早該殺了他?她憑什麼早該殺了他?她根本就沒機會。
「農夫和蛇……哈哈哈哈……我怎麼那麼傻?」十一瘋狂地笑,一巴掌狠狠地甩過來,墨玦急忙躲過,她似哭非哭,似悲非悲,「我恨你!」
墨玦受不住她這麼癲狂的模樣,抬手正要劈暈她,墨曄驟然握住他的手甩開,緊緊地扣住十一的肩膀,「什麼意思?」
他終于察覺到十一不對勁,但一個瘋癲的人說的話,如何能作真,他想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
十一冷笑,一字一頓,「我恨你,墨曄,你最好別讓我活著,否則……你的命早晚是我的。」
「我問你剛剛是什麼意思?」墨曄驟喝。
十一譏笑,「為什麼,你要在我身上注射毒素?」
「我問你剛在說的話什麼意思?」
「為什麼?」十一問,好似根本听不到他在說話。
「你想知道為什麼,好,我告訴你。」心頭的不安定和慌亂讓他變得冷酷和殘忍,「蓮靈身上的毒,需要你的血配制解藥。」
「蓮靈……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