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五指驟然一緊，幾乎揉碎了信件，渾身彌漫著一種冰冷的氣息，小七的甜美良善不見蹤影，瞬間已恢復原本面貌，呼吸突然間急促起來。
「小七，你怎麼了？」墨曄擔心地看著她。
十一冰冷地勾起唇角，「小七，哼，你沒听見他叫我十一嗎？」她抬眸，眸光冰冷地掃向他，好似要把他看透似的，那冰冷的眼波里，只有怒意，還有嘲諷。
墨曄心頭一沉，十一冷冷地吐出兩字，「墨曄！」
他大驚，她驟然一手扣著他的咽喉往身後的牆壁撞去，沿途撞到桌上在花瓶，碎了一地，十一扣著他的咽喉，狠狠地撞上牆壁，「你還打算欺騙我多久？」
十一手上的力道可一點也不含糊，墨曄被她掐住，一陣難受，身份被識破，他早有預料，自從孟蓮瑩出現，他就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份就瞞不住。
被她識破，他很平靜，並無一點慌張。
「十一，是我。」墨曄恢復了自己的聲音，不再是華麗的中音，而是有幾分低沉的低音，被掐著透出幾分沙啞，十一渾身一震，呼吸猛然急促起來，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緊起來。
雖然已猜到了，可親耳听他承認，她依然覺得震驚。
墨曄，墨曄……果然是他，她的第一直覺果然是最準了，只是不想去深想，又或許說，五年前的夢再浮現，她舍不得太快醒來，所以一直忽視了心底的聲音。
直到孟蓮瑩的出現，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忽視，必須要面對，親自讓自己從夢中喚醒。
眸光，益發冰冷，再無小七的溫情，十一撕了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這麼多天沒有真面目示人，不見陽光，墨曄的臉色很蒼白，漆黑的眼平靜地看著她，沒有慌亂，也沒有解釋，平緩得如三月的湖水。十一心中益發怒了，幾乎擰碎他的喉骨。
墨曄瞬間呼吸困難，臉色青紫，他依然那麼平靜地看著她，不反抗，也不說話，任她處置，十一突然大怒，很想就這麼擰斷他的喉骨，可最終卻是憤怒地放了手。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十一沉聲問，一直是安東尼和小七，她又偽裝得如此之好，為何會被看穿，她卻一直不願意去懷疑他。
墨曄背抵住牆壁，順了呼吸，他平靜道，「從你來俄羅斯我就知道，有人一直給我報告你的行蹤。」
「所以，第一天你就認出我了？」
墨曄點頭，十一嘲諷一笑，本以為自己還能多瞞一兩日的，沒想到第一天就被人看穿了，墨曄，他還真是步步為營，步步算計，竟然做得滴水不漏。
不，也是有漏洞的，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想。
從一開始就布好的柔情陷阱，等著她來跳，十一分不清心中到底是苦痛多點，還是自嘲多點，那些被埋葬的仇恨又一次涌了上來。
撕裂著她的心。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欺騙她，讓她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又一次沉淪在他的柔情中，墨曄，你這個騙子。
這幾日相處一幕又一幕如影片般在腦海中放映。
為了準備晚餐，愉快忙碌的安東尼，背著她在雪地中緩緩而行的安東尼，因一點小傷卻一直不停地在和她說對不起的安東尼……因她的病緊張的安東尼，夜里溫柔陪伴她的安東尼，在雪地上騙她當他女朋友的安東尼……
他怎麼可以演得這麼真？
「十一，對不起，對不起……」墨曄不停地說對不起，十一的臉色卻始終冷若冰霜，眉梢凌厲如刀，恨不得凌遲了他。
「呵呵，墨曄，我已經打算離你遠遠的，從此以後就是陌生人，為什麼你還要招惹我？」十一咬牙切齒地問，眸光透出怨毒。
不管再怎麼想安東尼的好，一看見墨曄的臉，她總會想起，那些絕望的日日夜夜，不可抑制地恨她，她這一生都沒受過這樣連尊嚴都沒有的囚禁。
怎能不恨？
「我只想……」
「想什麼？」不待他說完，十一尖銳地反問，「機關算盡為了什麼？又是為了孟蓮瑩的毒？你想要多少血，我給你啊，還是說，還想讓我給她當活試驗？」
十一字字誅心，句句控訴，墨曄整顆心都揪起來，他傷她太深了，是吧，所以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了。
「我沒有！」墨曄淡淡道，「你知道的，我沒有。」
「我不知道！」十一冷笑，想起安東尼溫柔的笑，又想起墨曄那些日子無情冷酷的臉，兩張臉好似都在拉扯著她的心髒，五髒六腑都要燒起來的痛。
心里再怎麼翻江倒海，苦不堪言，她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來，一張冰霜般冷酷的臉戴得好好的，可她多痛，沒人能夠體會。
為什麼躲來躲去，都躲不開他。
「五年前的事，我知道了。」
「哈，五年前發生什麼事？我忘記了。」十一冰冷一笑，眼光無一點溫情，「你記著是你的事。」
「十一……」
「你給我住口！」十一不知為何緣故，驟然發了怒，渾身顫抖地指著他，宛若第二層人皮的面具下，青筋浮跳，異常清晰，「你這些日子以來又是在干什麼？報恩嗎？還是憐憫？墨曄，我不需要，就算你知道我們也沒關系，你不用費盡心思以身相許，我不稀罕。」
一想到這個可能，腦海里好像被尖銳的刺刺中，鮮血淋灕，心頭都被人剜去一塊，她變得激動起來，神色堅定地幾欲瘋狂。
墨曄驟然抱住她，忍無可忍大吼，「沒有，沒有，我沒有，十一，我……我不是報恩，不是……」
「放開我。」十一大怒，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墨曄死死地抱著她不松手，十一心中怒意頓起，已知他的身份，被他這麼抱著，她覺得很……難受。掌心凝了力，猛然拍向他的肩膀，力度大得嚇人，墨曄經不住她這麼狠的力度，身子往後倒退幾步，撞在牆壁上。
肩膀火辣辣的疼……
「十一，你冷靜點。」墨曄早知身份暴露會劍拔弩張，他試圖安撫十一激動的清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單純的想要……想要……」
有些話，由安東尼說來非常的容易，可是輪到他，卻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他只說單純的想要她。
「我怎麼那麼可笑，竟然沒認出你來。」十一的靈魂在哭，這真是最諷刺的事，雖然自己潛意識中都猜得中的事，可偏偏不願意去相信，所以又一次愛上墨曄。
在他把她傷得體無完膚後，竟然又淪陷在他的情愛中，當真是世上最諷刺的事。
「走，我不想看見你。」十一指著門口，厲聲說道，窗外寒風呼嘯地吹，室內也是一片冷然，冷風大作，十一絕情得不留余地。
墨曄動也不動，眸光平靜，這樣的情況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走，誤會一層層加深，日後再想解開就難了。
「十一，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十一冷酷道。
「不可能！」墨曄一字一字從牙縫里擠出來，眸光瞬間變得陰鷙，讓他永遠不出現在她面前，絕對不可能。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你還配叫我原諒你。」
「簡單的事情……」墨曄垂下的眸遮去傷痛，「十一，你不能判我死刑，我只要一次機會，一次就好。」
「不可能！」三個字同樣送回給他，十一冰冷地看著他，「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起那段被你囚禁的日子，一想起那段日子，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我想殺人。」
「安東尼呢？」
十一心中澎湃的怒意好似踫上一塊巨大的海綿，無聲無息地被吸收了，安東尼，那個多日陪伴著她的安東尼，剛沉靜了片刻，那股鑽心的恨又升騰起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恨他多一點，還是恨自己多一點。
恨他機關算盡的欺騙。
恨她自欺欺人的軟弱。
「墨曄，你真狠。」十一恨恨道，「為什麼還要以安東尼的身份和我接近，為什麼還要……」
還要誘她愛上他，他明知，他們之間是不可解開的解。
「如果我一開始就表明身份，恐怕我連和你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十一，我真的那麼不可原諒嗎？」墨曄沉痛道。
十一冷冷地笑，「你不是很愛孟蓮瑩嗎？跑來和我親近算什麼？」
「對不起。」墨曄無話可說，這個問題無法回答，說什麼錯什麼，他索性就不說了，唯一期盼的只是乞求她的原諒。
「我接受了。」十一冷漠道，「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你說對不起，我接受了，從今天起，我和你再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走是吧，我走！」
她轉身離開，墨曄心中一慌，驟然上前，從背後抱著她，「不，不準立刻，我不準。」
「放手！」十一冷冷喝道，墨曄無動于衷，「十一，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傷害你。」
被他抱著，那股已經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又一次飄在鼻尖，十一心中冷笑，墨曄真是機關算盡，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身上總會有這種古龍水味，掩蓋了他本來的氣息，讓她迷惑。
心思縝密，非一般人可比。
「我不需要，你想做什麼請你隨意，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傷害我嗎？」十一冷冷一笑，手肘往後一頂，「放開！」
小月復劇痛，幾乎彎了腰，墨曄悶哼，卻沒有放開她。
十一心想到晚上和孟蓮瑩之約，剛想再次出招卻停下來，那一定危險重重，無論如何，不能傷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她還需要他去救人。
「墨曄，你放開我，這樣很難看。」十一冷冷地道，墨曄卻固執地抱著她不肯松手。
「不放，死也不放！」墨曄在她耳邊，沉聲怒吼，怎麼也不肯松了手，好不容易，他才能再次擁抱她，他不想再失去。
「十一，我不是想給自己月兌罪，只是……當年的事情你也有錯，我們都被人利用了，認錯了孟蓮瑩是我的錯，沒認出你來也是我的錯，為了她傷害你也是我的錯，你想怎麼出氣我都沒二話，但是……不要判我死罪。」墨曄的力氣大的幾乎把她揉進身體里，溫熱的氣息一直撲在她耳邊，這讓她想起這些天中無數次親密。
心中更是一陣排山倒海的痛。
「我已經無所謂了。」十一說道，「你不要告訴我，當年我是有錯，我們都有錯，既然錯過了，就彼此放過吧，我也不想報復你，也不想出氣，更不想殺你，我只想和你再無聯系，忘了那段絕望的日子。」
「不準！」墨曄沉聲道，這一次他是豁出去了，「不準離開我，否則……」
聲音一寸一寸變得堅硬，雖沒再說否則什麼，可听語氣也知道，他會不擇手段留住他，十一冷笑，這兄弟兩的性子真是相似，果然不愧是雙胞胎。
「否則就怎麼樣，和墨玦對薇薇那樣嗎？」十一冷哼，「你能一輩子只手遮天？你真當我們都拿墨玦沒辦法嗎？那是因為墨玦喜歡薇薇，薇薇也喜歡墨玦，葉三想葉薇幸福，所以才會默許墨玦這樣做，真要帶回薇薇，我們多的是辦法。」
「那我們呢？」墨曄聲音平緩，「那我們呢？你能理解小玦和薇薇，為什麼就一語否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