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見這位警官看畢業證時,臉上露出了笑容,心念一動︰沙州學院政法系很多同學畢業以後都進了公檢法司這幾個單位,他提起沙州學院時語氣很有些親切,說不定也是沙州學院畢業的。
想到這里,侯衛東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就將此事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在大部分事實真實的情況下,隱瞞了自己先動手事實,只說那個女人纏著自己,侯衛東知道這事只是小事,全看這警官如何處理,他打定主意︰「若是這個警官要小題大做,就把父親抬出來,父親在整個沙州還有些名氣,或許還有作用。」
羅警官一本正經地道︰「打架的細節你沒有說清楚,重新說一遍。」羅警官看到侯衛東一個人就讓三四個人帶傷,知道他也是經常打架的主,就故意教訓他。
「你別繃著。」羅警官用手指了指另外一間房子,道︰「等會他們自然要說實話,如果你說了假說,今天這事就不好交待。」
蛇鼠一窩,常常用來形容警察和社會人物勾結在一起,為害社會,稱霸一方,侯衛東常听當公安的父親和哥哥閑聊,對此並不陌生,只是沒有直觀感受,這一次,面對著長相還算端正的年輕警察,他徹底無語了,就故意示弱,聳拉著腦袋不說話。
這時,被稱為駝背的聯防員走了進來,笑道︰「這個小子挺能打,賈老大這麼多人,都弄不住他,賈老大嚷著要醫藥費。」
羅警官面無表情地對駝背道︰「讓賈老大過來。」駝背答應了一聲,就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賈老大進了警務室,他模出一包紅塔山,道︰「羅哥,來一顆。」羅警官把煙叼在嘴上,淡淡地道︰「這事就這樣,算了,回去做生意,才是正經事。」賈老大是老油子,他模著臉道︰「我們幾個人都被打傷了,醫藥費總要給點,吃顆花椒順口氣,不能白讓這小子打了。」
羅警官眼楮一瞪著,道︰「不要登鼻子上臉,你上吊了幾砣屎,老子還不清楚,這是我的朋友,別在這里胡扯蛋了。」賈老大見機很快,臉上便轉了楮,道︰「原來是羅哥的朋友,大水沖了龍王廟,誤會誤會。」他扔了一枝煙給侯衛東,道︰「羅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隨時到錄相室來玩,全免費。」
等到賈老大和駝背出了門,羅警官對有些詫異的侯衛東道︰「你要加益楊嗎?」
「對,四點半的車。」
羅警官起身給侯衛東用紙杯倒了一杯水,道︰「以後出門在外,不要這麼沖動,車站碼頭這些地方,特別復雜,弄得不好,就要出大事,不要以為你能打,畢竟好漢不敵雙拳。」
侯衛東知道這個年輕警官幫了自己,感激地道︰「多謝警官,我以後一定注意。」侯衛東不明白這個警官的態度為何這麼好,想問,卻有些猶豫。
羅警官笑道︰「不要疑惑了,我是你的師兄,沙州學院政法系,89年畢業。」
「原來是師兄。」侯衛東把紙杯子放下,親熱中帶著感謝,問道︰「師兄貴姓。」
羅警官隨口道︰「貴什麼貴,我叫羅金浩。」
侯衛東心中一樂,自已判斷沒有錯,這位警官當真是沙州學院政法系的,而且是政法系有名的人物,他高興地道︰「原來是羅師兄,久聞大名了。」羅警官奇道︰「你知道我?」「當然知道,羅師兄是糾察隊隊長,你畢業以後,就是由吳衛國當糾察隊學生隊長,吳衛國走了,就是由我來當糾察隊學生隊長,吳衛國和胡處長經常提起你。」
「吳衛國這個小兔崽子,畢業以後也不打個招呼,他分配到哪里去了。」
「他先是分到湖南,听說後來辭職到深圳去了。」
羅警官突然想起一事,道︰「今天是七月一日,正是離校的日子,你怎麼跑到沙州來了。」他用手點了點,道︰「肯定是女朋友在沙州。」
侯衛東臉色有些尷尬,簡單說了說原因。
听說上門被拒,羅警官「哈、哈」就笑了起來,一張臉笑成了爛柿子,很有些童真,和剛才的嚴肅模樣大不一親,「侯衛東,我們有緣,我也是畢業就上門,不過我比你還要慘,直接被堵在了門外,沙州學院流行一句話,畢業就是愛情的墳墓,沒有听說過嗎?」
侯衛東有些無奈地道︰「我自以為我是一個例外。」
「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沒有什麼意外。」羅警官調侃了一句,抬頭看表,道︰「四點鐘了,你也準備上車吧,我在武金派出所,有空就來找我,小師弟。」
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晃了過來,一個渾身酒氣的民警走進了警務室。
進門的警察至少有一米八以上,身高體寬,站在門口,將警務室大門堵得嚴嚴實實,侯衛東一米七五,在沙河算是中等個子,可是在這位警察面前,卻感到了一陣壓迫。
「王所,來了。」羅警官招呼了一聲,把舊《讀者》放在了一邊,他也沒有站起頭,把頭靠在椅背上,手在桌上輕輕的敲著。
胖警官瞪著侯衛東,舌頭打著轉,道︰「哪里鑽出來的小兔崽子,听說把賈老六打了。」羅警官平靜地說︰「王所,這事已處理好了,小糾紛,沒有問題。」胖警官明顯喝高了,他搖晃著走到了侯衛東身旁,道︰「一個打一群,我看你有沒有這個本領。」
王所長叫王波,是武金派出所的副所長,他是老油子,和車站附近的賈老六等大小商販混得很熟,每年都得了不少孝敬,今天中午和車站的頭頭們一起喝了酒,頭昏腦漲從餐廳出來,就遇到了正在流鼻血的吳兵,得知有人在車站鬧事,趁著酒興,便來到了警務室。
他抬手就是一耳光向著侯衛東抽了過去。
侯衛東向後一退,這一巴掌就抽空了,他握緊了拳頭,只要這個王所繼續出手,他也準備不客氣地還手了,「人死卵朝天,怕個**。」
這個警務室是王所長的地盤,他在這里打人早就打順手了,沒有想到這人敢躲,于是勃然大怒,他身高體胖,上前一步,就把狹窄的警務室的退路堵死,順手抓了一根掛在牆上的膠棒,舉起來就準備向侯衛東砸過去。
羅金浩知道王所長喜歡打人,可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拿著實心膠棍砸人,也過于橫行霸道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歷聲道︰「王波,干啥子。」
王波和羅金浩向來面和心不和,他扭過頭來,趁著酒意道︰「你娃吼個屁。」
羅金浩指著王波的鼻子道︰「今天你有本事打,我就去找段局,我們把汽車站的事情拉直了來說。」王波沒有想到羅金浩突然間如此強硬,他將膠棒在桌子上敲得「咚、咚」直響,斜著眼楮道︰「你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