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是新管會黨組書記、主任,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十來天,並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動靜很小,只開了兩次班子會,重新進行了分工,當然分工也只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微調,由侯衛東主持全面工作,分管財務室,其他具體工作一切照舊。
坐了七、八天桑塔納以後,侯衛東又重新調整新管會領導坐車,讓張勁依舊坐那輛桑塔納,而他則用皮卡車,算是私車公用。交通局下屬駕校的王兵被調到了新管會,任侯衛東的專職司機。
對于這個用車方案,張勁原本是堅決不同意,他寧願與章湘渝同坐一輛小車,也不願意坐這輛桑塔納,侯衛東專門找張勁談心,勸道︰「新管會是益楊改革先鋒,對外開放的窗口,新管會配車應該比一般部門要好一些,張主任就別客氣了,我準備打個報告,再買一輛新車,這樣出去辦事,底氣也足一些。」
張勁道︰「那這樣,新車買回來以後,我再坐這輛車,現在我就去擠章主任。」侯衛東擺擺手,道︰「算了,我有一輛現成的皮卡車,皮卡車越野性能好,正適合南郊的路況。」
張勁也就同意了新方案。
侯衛東這樣做是有三層意思︰「第一層意思,誰坐哪一輛車是一把手的權利;第二層意思,他是尊重老同志的;第三層意思,能為單位弄一輛新車,這是本事。」
他知道祝焱走了以後,益楊格局必然會有變化,有些事情必須及時辦。否則人走茶涼,能否辦成還是未知數。因此,開了這次黨組會以後。他讓辦公室寫了一份買車請示,親自找祝焱批了,然後派人送到財政局去,數天過後,就從嶺西開回來一台進口三菱越野車,穩穩當當地擺在了新管會辦公室門前。
新管會為了給兩為副主任配兩輛座車,費了不少辦法,最後政府只同意買一台,也就是張勁所坐的那一台,章湘渝所坐的則是從其他部門調劑過來的舊車。侯衛東過來主政以後,卻輕而易舉買了一台進口車,一般工作人員頓時感受到新主任地實力。
當然,不同人對此事看法不同,張勁在益楊官場混了二十多年。見慣官場起起落落,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反而對新管會的工作有一絲隱憂。
侯衛東暫時不管具體事情。每天看看以前地文件,然後開著皮卡車四處閑逛,表面上看起來輕松愉快,但其內心卻充滿著憂慮。
而最詫異的人則算是新管會辦公室主任易中成,他帶著老婆到嶺西去住院,嶺西大醫院的醫術確實不錯,手術相當成功,當老婆病情穩定下來,他就將老婆交給岳父母,繼續在醫院觀察。
當他心情愉快地回到辦公室。新管會依舊,辦公室依舊,但是整個辦公樓卻似乎充滿著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坐在熟悉的坐位之上。易中成拉開桌子,打開精致的小罐子。這是他每天早上的特飲——正宗的西湖龍井,泡了茶,他瞧了瞧辦公室副主任楊柳放在桌上的小坤包,心道︰「楊柳一大早跑哪里去了,怎麼不見露面。」
正想著,楊柳施施然地走了進來,手中握著小筆記本,見到了易中成,問了問治病的情況,這才談起工作,道︰「易主任,九點半在會議室開會,每個部門都要匯報季度工作情況以有打算,你回來了就該你匯報,侯主任要求很嚴,只給每個部門十五分鐘,你要撿重要地說。」
這一番話,將易中成弄得莫名其妙,「侯主任,哪一個侯主任?」
楊柳這才反應過來,「你還不知道?我們來新老板了,委辦侯衛東調到新管會任一把手來了。」
「啊,侯主任調過來了。」
易中成是辦公室主任,居然連這事也不知道,臉上有些掛不住,卻又說不出什麼,暗道︰「楊柳怎麼不給我打個傳呼,讓我也有個心理準備。」不過,對于匯報工作的事情,他倒不怕,拿出筆記本,思索了一會,在本了上寫了幾個條條。
新管會有三十來人,侯衛東來了十多天,大部分都認識了,今天見楊柳身旁坐了一位「陌生人」,三十來歲,理一頭短發,看上去很清爽,暗道︰「這位一定就是辦公室主任易中成了。」
在益楊土產公司一案中,易中嶺是一位關鍵人物,在震動沙州上下的這樣一個大案中,益楊檢察院明知易中嶺有問題,卻硬是沒有將他拿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金蟬月兌殼,由國企干
了私營企業家。
侯衛東當時受祝焱委托,專門到檢察院聯系這一個案子,對其中詳情知之甚深,後來新去益楊土產公司的顧總向祝焱匯報工作,他更加深入了解了益楊土產的事情,對易中嶺這人地狡詐頗有了解。
到了新管會,看見中層干部中有易中成的名字,便留了心,很快就將其經歷調查出來︰「易中成是八十年代末的大學畢業生,原來在一所城外地縣屬中學任教,後來借調到了縣政府辦公室,干了四年多才轉正,新管會成立,便調來當了辦公室主任。」
而易中嶺是易中成堂弟,兩人同一個爺爺,從這份簡歷中,侯衛東似乎也看到了易中嶺的影子。
「侯主任,我是易中成,是新管會辦公室主任,剛從嶺西回來。」
侯衛東打斷他的話,道︰「你愛人手術情況如何?」
「手術比較成功,現在還留在醫院觀察,謝謝侯主任關心。」易中成以前在府辦工作之時就見過侯衛東,當時正是祝、馬兩人劍拔弩張的時期,受這種氣氛影響,委辦與府辦的關系也很微妙,當時扶搖直上的侯衛東自然成了府辦工作人員暗中議論的對象,從這方面來說,易中成對于侯衛東並不陌生。
侯衛東很細心地听著易中成的匯報,重點記了幾筆,暗道︰「這易中成口才很不錯,思路也清晰,在中層干部中算比較突出的,更不能留在新管會。」
也正因為此,侯衛東堅定了將易中成趕出新管會的決心,辦公室主任是很重要地角色,也要知道許多秘室,他可不想給自己安一個釘子。
「寧可錯殺三千,不能放過一個。」他慢慢體會著當年臭名昭著的口號,嘴角似乎也在微笑著。
易中成匯報完畢,眼見得侯衛東面帶笑意,心道︰「侯衛東工作也不過幾年,當新管會主任資歷太淺,也不知壓不壓得住台面?」
他根本沒有想到侯衛東笑容中的深層意義。
張勁在分管辦公室工作,他很欣賞易中成,等到匯報完畢,道︰「我來補充一點,辦公室在下季度,要特別加強上報信息工作,這可是反映我們工作地一個重要渠道,還有對兩台的聯系一定也要加強,上季度報紙上出現新管會地次數雖然不小,但是缺少有份量的文章,易主任文章寫得好,你與報社聯系,親自操刀,弄幾篇有份量的報道。」
侯衛東對易中成的發言沒有多做評價,國土科的負責人就開始接著發言。
中層干部匯報完了,張勁和章湘渝又分別講了具體業務,侯衛東把筆放下,道︰「我在新管會來了這十來天,基本情況略為了解,從我的觀察來看,新管會存在定位問題,這不單單是新管會的問題,也是縣委縣政府對新管會的定位問題。」
張勁還約了十點鐘與拆遷代表對話,正準備收拾筆和本子,听到侯衛東所說,便重新把本子打開。
「益楊縣城有一個新管會,還有一個開發區,我們新管會和開發區到底是什麼關系,有什麼聯系,如何分工?」
在縣委辦的時候,祝焱曾經提過這個問題,當時侯衛東理解不深,這次他到新管會和開發區實地跑了好幾遍,實在也沒有發現兩者之間的差距。
「從地理位置上,以及縣委縣政府的初衷,開發區應該定位于工業園區,而新管會則是一座適合居住的新城。」
張勁接口道︰「縣委高速路戰略對此有明確要求,利用高速路優勢,布置現代化廠房于高速路沿線,從這一點來看,新管會並不排斥企業,另外,如果沒有企業入駐,我們新管會也就沒有成績。」
侯衛東也知道這一點,道︰「益楊老城區過于狹窄,而拆遷成本很高,遷舊城不如建新城,南部新城必然是益楊的新城區,如果我們將企業過多地布置到新城區,以後又來搬遷,成本就太大了。」
他見到中層干部都伸長脖子專心听著,便道︰「大家都可以發言,可以充分討論,新管會要發展,定位是最關鍵的,綱舉目張,定位就是這個綱。」
侯衛東這一番話讓易中成大感知已,關于新管會定位問題,他思考了很久,也在不少非正式場合提過,可是人微言輕,提了也就提了,並未引起各方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