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電話,侯衛東繼續喝著張軍送的特供酒,酒雖然沒確實是好酒,不過從口感來判斷,並不是茅台酒廠特供酒,全國人民都在喝茅台,而正宗的茅台酒廠產量有限的,以張軍的身份,他是弄不到茅台特供酒的,況且,有沒有特供酒都是一個問題。
吃完飯,侯衛東對周永泰道︰「我下午有事,不來了。」
周永泰仍然是笑呵呵的,他習慣性地用手扶了扶眼鏡支架,道︰「侯主任,你在新管會累夠了,也應該放松放松,科委平時也不有什麼急事,你就放心休息,單位上的小事我就辦了,有大事給你打電話。」他幽默地補充了一句︰「科委幾年都沒有大事發生了。」
辦公室主任小寧積極主動地道︰「我去叫一輛出租車。」
侯衛東喝了不少酒,也不想動車了,便跟著小寧主任出了餐廳,一輛出租車停在小寧身邊,他從皮包里取出十塊錢,飛快地遞給出租車司機,然後對侯衛東道︰「侯主任,你好好休息。」等到侯衛東上車之後,又雙手遞過來一張薄卡片,道︰「這是科委的通訊錄。」
出租車發動以後,侯衛東取過小塑料片看了看,科委六個人皆沒有手機,清一色的傳呼機,他暗道︰「以後只需要看能訊錄,就知道哪些單位好,哪些單位差。」
進了沙州學院的校園,想著從上海趕回來的小佳,他心里的酸楚這才慢慢地消去,剛剛走到大道旁地小棲園。就見郭師母陪著郭教授在里面鍛煉,腦阻塞的病人需要鍛煉受損的肢體,否則肌肉功能將喪失,所以只要天楮,郭師母便陪著郭教授在校園內散步。
郭師母見了侯衛東,很親熱地道︰「小佳很勤快。才從上海回來,就在家里給你洗毯子、被單,你趕緊到綠園去買點蔬菜水果,再帶點好吃的回去。」郭教授在一旁道︰「這孩子懂事。我們與她只見過一面,她居然能想到給我們帶禮物。」授著實老了一頭,臉上的老臉斑突然間就增多了。
小佳地禮物很薄,就是上海產的糖果,不過禮輕情意重。郭教授夫妻都很是高興。
侯衛東離開以後,郭師母一直看著侯衛東的背影。很有些眼讒,她對老伴道︰「小侯也是好孩子,事業有成,人也好,我們蘭蘭怎麼沒有福氣。」
想到這事。她有些著急地對老伴道︰「蘭蘭回來,你要勸一勸她,別老是想著以前的事情。那種無情無義地男人,哪里值得她這麼傷心,老頭子,這是大事,你可別馬虎了,你說的話她听得進去,你一定要抽時間給她打電話。」
郭教授道︰「蘭蘭是我的女兒,她的終身大事我能不著急,不過你千萬別在蘭蘭面前提那個男人,否則她會不高興。」
郭師母就在一邊嘆氣。
郭教授安慰道︰「老婆子,你別太著急,蘭蘭跟我說過,她是要結婚的,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
「唉,女兒是媽地心頭肉,她不結婚,我怎麼能不著急。」
侯衛東進門之後,一眼就見到陽台上曬著的被單,衛生間里還有洗衣機地轉動聲,他叫道︰「老婆,快滾出來,讓老公看一看。」
小佳听到開門聲音,就從衛生間里跑出來,她站在門口,歪著腦袋,打量著自己老公,道︰「你氣色還不錯,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我還以為你是霜打的茄子。」
侯衛東看著小佳的頭發,道︰「什麼時候把小波浪弄成大波浪了。」
「回家前弄的,這在上海最流行了。」小佳隨口應了一句,又道︰「我早就想回來了,恰好遇到學校搞活動,我們班上排了節目,不準我請假,听說調到科委,我就擔心你想不通,看到你精神飽滿,我也就放心了。」表達了這種觀點,可是小佳卻總覺昨耳听為虛,眼見為實,今天見到老公氣色確實不錯,這才稍稍放心。
侯衛東知道小佳急著趕回來地原因,他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革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為人民服務,更何況調到科委又不是被流放寧古塔,你放心,老公我是心志堅強的好同志,不是溫室里的花朵,這點小事還打不倒我。」
「周姐听說你地事情,建議你趕快調到益楊來。」正說著,侯衛東已將小佳擁在了懷里,小佳被這個溫暖的擁抱融化了,不過口中道︰「等一下,我把圍裙取下來。」等到侯衛東的手開始不老實了,小佳又道︰「別急,我還在洗毯子。」
侯衛東原本就有三分酒意,此時性意更是昂揚,耍賴道︰「快用**來安慰老公受傷的心。」
小佳道︰「肉麻。」雙手卻緊緊抱著侯衛東的脖子。
等到兩人從床上起來,已是下午兩點,小佳肚子一陣轟鳴,著實響亮,侯衛東驚異地道︰「你沒有吃飯?」小佳此時是依人的小鳥,靠在侯衛東懷里,道︰「本來有些餓了,你回來又忘了。」
侯衛東想到小佳急急忙忙從上海趕到益楊,現在還餓著肚子
著實感動,翻身起來,道︰「我陪你出去吃飯。」蓋著身子,道︰「我不想出去,下點面條吧。」
「你等一會,我去弄點好吃的。」侯衛東迅速穿上衣服,他俯身下去,親了親小佳的鼻尖,道︰「我去砍一只鹽水鴨,很快就回來,你在床上乖乖的地等著我。」
在益楊,最好的鹽水鴨在北城,侯衛東到校門坐了出租車,到梁必發的院了里將藍鳥車取了出來,直奔北城。北城是益楊最老的商業區,也是老縣衙的所在地,城里地傳統手工業都集中在這里。
章鴨子的攤點前,照例有人,侯衛東用鐵夾子選了一只看上去不錯的鹽水鴨,等黑胖的老板娘如古代的刀客一樣。利索地將充滿著鹽水和香料的鴨子斬成均勻地小塊。
兩名身穿城管黑服裝的男子突然出現在章鴨子面前,一人道︰「章鴨子,讓你到那邊去賣,怎麼又擺在正街這邊。主次干道是嚴禁擺攤的。」章鴨子道︰「我在這里擺了十來年,怎麼就突然不讓擺了。」那人不耐煩地道︰「讓你走就走,廢話還這麼多,再不走,就把你攤子收了。」
另一位面相要溫和些的城管隊員道︰「老章,你趕緊轉移。等一會縣里當官地要到這里來視察,你不走。我們要著罵,請你配合一下。」
章鴨子嘴里道︰「我在這里賣東西是交的費的,憑什麼當官的來了就不準我擺在這里。」他見另一名城管隊員拿眼楮瞪著他,也怕這名脾氣不好的隊員真的收了自己攤子,就開始不情不願停下了生意。
章鴨子正在收攤子。三輛小車就開了過來,停在了距離侯衛東一百多米處,車下下來有好幾個人。都是侯衛東地熟人,縣長楊森林、府辦主任劉坤、建委主任張亞軍、國房局長肖兵以及嶺西建築公司姚強等人就站在街道邊,一邊走,一邊看著街道,這群人還對著一片老房子指指點點,討論著什麼。
侯衛東暗道︰「看這群人的架式,縣政府肯定是想開發北城,這拆遷工作真是太大了。」
祝焱在益楊當縣委書記地時候,面臨著建南郊與拆舊城的兩種選擇,考慮到拆舊城的工作量實在太大,就在南郊在這一片白紙上匯出最新最美的圖案,侯衛東是從心里支持建南郊方案。
等到這群人掉轉頭向侯衛東方向走了過來,侯衛東不願意在這種情況與這些人踫面,閃進了一間副食小超市,這門面看來生意不太好,老板舍不得開燈,里面顯得很黑暗,與隔壁亮堂的門面形成了鮮明地對比。
「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調走。」到了科委,侯衛東就離開了益楊權力中心,被益楊官場邊緣化了,若是換作以前,這種事情,多半會讓他一起參加,此時,他只能在黑暗中冷眼看著這一群當權派,心里當然有著怨氣,他就不停地進行著自我安慰。
超市服務員是一個年輕肥女孩子,她是典型的嬰兒肥,站在侯衛東身邊,她好奇地看了看外面地人,對身邊的侯衛東道︰「那個人好象是楊森林,我在電視里看見過他。」侯衛東「喔」了一聲,並沒有答理她,那位服務員很饒舌,道︰「我听居委會的宣傳,說是這一片全部要拆掉,拆遷費每平米給三百元。」她口里嘖嘖有聲,道︰「現在南郊的房子賣到了七百元,北門還是城區,房價隨便怎麼也要四、五百元,果拆遷費不提高,街坊鄰居們堅決不準拆。」
侯衛東道︰「拆了舊房子,肯定要修安置房的,也不一定非得要錢,要錢和要房子,這兩種方案是可以選擇的。」
「我听說安置房最小也有六、七十平米,有些人家現在住的是三、四十平米,還要補三十塊的差價,按照北門這邊的價錢,算五百元吧,都要補一萬五。」
服務員憤憤不平地道︰「北門都是沒有收入的居民和下崗工人,沒有一家人拿得出一萬五,再說,我們在這里住得好好的,憑什麼就要拆了我們的房子給開發商,政府拆了房子,土地轉手就要漲好幾倍,這些當官的,肥得流油。」
在街道邊,劉坤穿著西服,頭發也很整齊,氣質比以前沉穩了許多,他與國房局長肖兵站在楊森林身後,不停地說著什麼。這一群人又在街道邊站了一會,楊森林扭頭與姚強說了一會,一行人坐上小車,左拐右轉,消失在北門處。
等到侯衛東買了兩包瓜子從超市出來,賣鹽水鴨的老板變魔術一樣將鹵肉攤子擺上,兩個城管隊員坐在商店旁抽煙,他們天天在街道上與這些小攤小販們糾纏,只要沒有特殊事情,也不會刻意為難自己的管理對象。
章鴨子攤前暫時沒有生意,他還主動過去給兩位城管隊員遞煙,三人說笑了幾句,有顧客來買鴨子,章鴨子就飛快地回到自己的陣地前。
開車回到了沙州學院,侯衛東心情有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