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之前的唐三彩,還是眼前的這兩件仿磁州窯,做舊的工藝都可以說是無可挑剔,最起碼莊睿同學僅憑肉眼,是無法看出破綻來的。
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雖然很多古代制瓷工藝已然泯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但是現代人的智慧只會比古人更加高明,仿古做舊更是如此。
估計再過上個幾十年,恐怕這些造假的器皿,連碳十四都無法檢測出來了。
拿起徐國清提供的古窯址碎瓷片,莊睿將之和那兩件瓷器對比了一下,碎瓷由于出土較早,黑色釉胎略顯發白,而做舊後的瓷器,卻凸顯出了剛出土瓷器的特點,色彩相對鮮亮一些。
「高,真是高人!」
莊睿在心中暗嘆,虧得把這物件拿給了李大力,否則換上一個人,莊睿真不知道能否將這瓷器做的如此逼真,到底是專業人士。
「莊老師,這兩件瓷器是不是宋瓷官窯?」
「莊老師,是新仿的還是老物件啊?」
「快點給我們說說吧,您要說是真的,今兒一定把它們給留下……」
莊睿看的時候有些稍長,足足過了近20分鐘,才將兩件瓷器放了回去,底下的人早就等急了,馬上迫不及待的追問起來。
「咳咳……」
莊睿咳嗽了一聲,下面七嘴八舌的聲音馬上都消失了,上百雙眼楮都盯在了莊睿的身上,就連那幾個日本人,也是豎起了耳朵,準備听莊睿的講解。
莊睿接過李大力遞來的話筒,說道︰「這兩件瓷器的造型,一件是觀賞把玩的,另外一件恭器,卻是日常用品,比較符合磁州瓷的特點……
而瓷器本身,釉色純正,包漿厚實,從下面底款「春興殿」三個字可以看出,這應該是某個妃子的居所,宋官瓷常有用宮名署款的器物,從這一點上判斷,倒是有點像宋官瓷。
不過這瓷器的色彩和碎瓷相比,似乎過于鮮亮了,這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這本身就是新瓷,第二就是在土中保護較好,出土後進行了擦拭……
當然,上述的觀點都是我個人一些比較淺薄的意見,畢竟我對于宋瓷的了解也不是很多,我姑且說之,大家姑且听之吧……」
今兒這事讓莊睿也有些難辦,說是真的吧?指定將國內這些人也套進去了,但要說是假的,別把那幾個小日本給嚇跑了,最後莊睿只能給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莊老師,那這到底是不是宋朝的官窯瓷器啊?您倒是給個準話啊……」
「是啊,我听了半天還是迷迷糊糊的,咱們到底是要不要拍?」
「莊老弟,咱們是老朋友了,你給個準話,要是真的老哥我拆房子賣地,也把它們給拿下來……」
莊睿這番話說完之後,底下又鼓噪了起來,幾個和莊睿曾經交往過的老板,更是擺出一副以莊睿為馬首的樣子來,只要莊睿說是真的,似乎他們就真願意傾家蕩產來拍這兩個物件一般。
莊睿听到那人的話後,連連擺手道︰「諸位,你們也都知道,我本身是玩玉石的,對瓷器並無太深的研究,這兩個物件我真是看不準,要不,咱們讓金老師上來看看?」
莊睿這話說出後,場內眾人才想起來,這位年輕人身上可是還有著北地「翡翠王」的稱呼呢,讓他鑒定瓷器,的確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不成,莊老弟你看不準的物件,我上去了也是白瞎,不過莊老弟已經將這器物本身正反面都分析過了,大家自己看著拿主意吧……」
金胖子听到莊睿的話,更是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他知道自己有幾分斤兩,對于這有爭議的物件,根本就不敢發表言論。
見到指望不上莊睿,那些業余藏家們,重新又將展桌給圍了起來,並且仗著人多勢眾,有意無意之間,把那幾個日本人給排擠在外了。
不過這些人的水平,真的是一瓶子醋不滿半瓶子醋晃蕩,和莊睿比都差了一整條前門大街,根本就看不出什麼東西來,最後還是滿臉迷糊的回到了椅子上。
「李總,我們都看完了,開始吧……」
「是啊,這都過了中午了,也該去吃飯了,抓緊開拍吧……」
「對,對,莊老師,回頭我請客,您可一定要賞臉啊……」
或許是心有靈犀,這些國內藏家們一落座,異口同聲的催促起李大力來。
一來他們這是不想給日本人留下鑒定的時間,二來如果這兩件瓷器真的是真品,這樣才有可能渾水模魚,用比較低廉的價格拍到手上。
從骨子里說,這些藏家們,還都是想在古玩市場做個投機者,心思純正的沒有幾個人。
「李君,我希望能看看這兩件瓷器,拜托了!」
眾人話聲未落,坐在前排的那位野合會長先生,突然站起身來,沖著台上的李大力猛的一個九十度鞠躬,驚得那哥們差點沒從台上摔下來。
「麻痹,男人鞠躬就算了,這小日本女人辦事的時候還不忘鞠躬,這他娘的什麼傳統啊?」
李大力去過幾次日本,為了揚我國威,曾經找了幾個日本女人,為這事還專門找了個翻譯學幾句簡單的日文。
不過讓李老板郁悶的是,每次干得正爽的時候,只要自己一張嘴說出某句命令的話,那胯下的日本女人,馬上就會點頭低胸來句「哈咿」,所以這才被野合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得,看吧,咱們中國是禮儀之邦,反正你也看不出個花來……」
李大力擺了擺手,說道︰「幾位請看,不著急的……」
「媽的,死漢奸……」
「生兒子沒屁*眼……」
「巴結小日本,不是個好東西……」
李大力話聲一落,台下響起了不少議論聲,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李老板听到了,听得李大力是面色發綠,差點沒憋過氣去。
其實這些人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要是換做日本企業去他們那兒投資,估計姿態擺的更低。
「山木君,你怎麼看?」
野合和山木各拿了一個物件,在查看了大約十分鐘後,兩人同時放了下來。
「野合會長,從這瓷器的造型胎質來看,的確是磁州窯無疑,但是普通的磁州窯瓷器,制作絕對沒有這麼精致,所以我懷疑,這就是記載中的磁州官窯瓷器……」
山木家族里有一本清中期撰寫的,關于宋元明三代陶瓷器的書籍,上面對于宋朝磁州瓷有著詳細的描繪,也提到過磁州窯進貢皇家的事情,所以野合才會征求山木的意見。
而這個山木,還有一個不為莊睿所知的身份,他的父親,就是莊睿半年多以前,在河北見到的那個山木一郎。
出于面子,山木一郎回到日本後,並沒有說出自己在中國的遭遇,而是一直督促他的研究所,加緊了對磁州官瓷的開發研究工作,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回到日本的一個月之後,山木一郎由于心肌梗塞突然發作,死在了家中。
作為他的兒子,山木此次來到中國,就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想買到一個父親至死都沒能看到的磁州官窯瓷器。
「嗯,山木君,我也贊同你的意見,這些中國人鼠目寸光,根本就鑒別不出這件瓷器的真偽,只要咱們,才能懂得陶瓷文化的內涵……」
野合贊賞的看了一眼山木,他是一個中國通,尤其對中國歷代的瓷器如數家珍,經過細致的鑒定之後,野合沒有從這兩件瓷器里找出一絲瑕疵來。
而且他也對莊睿身為玉石專家來鑒定瓷器的行為,有些不屑一顧,在野合看來,僅是陶瓷這單一的知識,就足以讓人琢磨一輩子了。
日本這個民族,有其優秀的地方,但是不能不說,他們的思維方式,有很大的缺陷,很容易走極端。
野合就是如此,數十年來對瓷器的深入研究,讓他有著近乎是自大的強烈自信心。
「山木君,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兩件瓷器帶回日本去,拜托了……」
野合雖然是日本陶瓷研究的泰斗人物,但是財力卻遠不如山木,在微微向山木頓首之後,野合接著說道︰「如果你能將這兩件瓷器帶回去,那麼你父親死後,別人搶佔你們株式會社的市場份額,我會幫你要回來的……」
自從山木一郎去世,山木株式會社的生意大不如前,原本他們的陶瓷客戶,現在紛紛被別的公司搶走,市場份額萎縮的很厲害。
所以在听到野合的話後,山木臉上現出一絲紅暈,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將這兩件瓷器拍回日本。
「好了,大家都看完了,下面首先要進行轉讓的是這件恭器,轉讓的底價是100萬rmb,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開始喊價了……」
雖然這兩件瓷器並沒有現場鑒定出真偽,但是沒有一個感覺到李大力喊出來的價格高。
莊睿在李大力喊出底價後,雙眼緊盯著那幾個日本人,布局一月,入甕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