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金刀女俠,淪為苦情小婢。
如果可以,金小菊真希望狠狠倒頭睡上三天三夜;說不準一覺醒來,就會發現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太逼真的惡夢,而不是現實。
直到被帶出春花院,安置在這幢城郊的宅子里,金小菊還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對于這幾天來自己的遭遇,難以置信。
她竟然被人賣了,賣到遠在西南的大理國,而且還是間妓院;然後她又被轉賣給一個神秘的男人,偏偏那個人叫做凌蒙。
金菊和凌蒙……金橘檸檬涼茶……
她娘這下可是稱心如意了。
不過她不會讓她娘知道這件事的!
金小菊昂起小小的下巴,暗自發誓,一旦完成任務、擺月兌那顆討厭的檸檬,她就要立即返回中原,這輩子,再也不要踏入大理這個鬼地方了!
「就是這兒。」凌蒙領著她走入一棟宅子,啪地推開一扇門。
「這是什麼地方?」金小菊好奇地左張右望,
「玉樁別館。」凌蒙的回答向來精簡,絕不多說一個沒必要的字,但這也意味著,金小菊別想從他嘴里,撬出更多她想知道的訊息。
不過金小菊不是個沉默認命的女人,她自然要繼續問清楚。
「這玉樁別館是什麼地方?」這地方雖然不大,但屋舍與擺置都挺雅致的,瞧得出不是一般百姓的宅院。
「我的住處。」凌蒙走到另一頭開窗,回答同樣簡潔利落。
「你住這麼好的地方?!」金小菊見他一身棉布黑衣並不奢華,不禁感到不可思議。「你很有錢嗎?」
「不算多,這宅院是得來的賞賜。」凌蒙謹慎回答。
「賞賜?是誰給你的賞賜?你的主子?」
金小菊驚訝至極,這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輕易听人使喚的人,普天之下,有誰喚得動他這種高傲,又目中無人的家伙?
「是誰賞賜的,妳不必知道。」凌蒙不打算再回答。「總之,未來這段時間妳就暫居此處,好好接受訓練。」
「訓練?什麼訓練?」金小菊緊張了。「你只說要幫你做一件事,沒說要接受訓練呀。」她抗議。
「要進行這個任務,受訓是必然的,這是連帶責任,妳不能拒絕。」凌蒙冷冷說道。
「那……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是什麼樣的訓練?」金小菊傾過耳朵,一副打算探听的賊溜溜表情。
「妳很快就會知道了。」凌蒙看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我讓人布膳,用過晚膳後妳早點休息,明日一早便開始進行訓練。」
「喔。」
形勢比人強,為了美好的自由,金小菊只得乖乖任人擺布,不再抱怨。
離開金小菊的房間,凌蒙停步,回頭望著她的房門,臉上出現深思的表情。
選擇她,究竟是對是錯?
這是一樁只許成功、不許出半點差錯的重要任務,若是失敗了,那後果誰也無法承擔,因此,執行這項任務的人,武功要好不在話下,除此之外,還得有敏銳的心思與冷靜的頭腦,方能擔此重任。
而金小菊──脾氣火爆不說,還粗魯毛躁、沖動莽撞,是標準的敗事型人物。
但,他還是選了她。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輕輕搖頭。
懂得武功的女子或許不難找,但功夫同她一般好的卻難尋;再者,金小菊人雖粗魯莽撞,但他卻有種奇異的直覺,明白她是個心熱善良,且忠誠的姑娘。
心熱,所以一旦專心投注,便會傾盡心力。
善良,使她心腸柔軟,能體會旁人之苦。
最重要的是忠誠,忠誠便能不為敵方所惑,一心一意為主效忠,這是最難能可貴的。
所以猶豫又猶豫、思量又思量後,他還是走入春花院買下她,將這樁重要的任務交付給她。
如今他已無反悔的余地,只能盡力的培植她、磨練她,剔除她性子里的毛躁魯莽,將她從一塊石頭琢磨成美玉,使她成為可用之才。
如今情勢一觸即發,隨時有可能爆發危機。
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晚膳出乎金小菊意料地豐盛,除了滿桌的雞鴨魚肉,還有珍蔬甜點與水果。
她坐在擺滿山珍海味的大圓桌前,兩眼發直地盯著那些冒著誘人香氣的美食,不住地咽著口水。
「吃吧!」凌蒙坐在圓桌的對面,淡淡宣布開飯。
但金小菊卻動也不動,筷子調羹擱在眼前,她連踫都沒踫一下。
「怎麼不吃?」凌蒙眼中掠過一抹懷疑。「妳不餓嗎?」
從她吞口水的樣子看來,她應該很餓了,但既然餓了,又為何不吃?
「我……不餓。」金小菊嘴硬。
她怎麼可能不餓?她被迷昏好幾天了,粒米未進、滴水未喝,大約只被喂了點米湯,而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賣到妓院,更不敢踫里頭的食物,深怕又被迷昏。
況且,那黑心老鴇被她踹了幾腳,懷恨在心,連個饅頭都沒給她,幾個日夜沒有進食,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
要不是還有點武功底子撐著,只怕她早已餓得癱倒在地了。
不過,雖然很餓很餓,很想好好大吃一頓,但她不能輕舉妄動。
說到底,她還是不信任凌蒙。
雖然他看起來像個正人君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那張冷冰冰的面孔下,打著什麼婬邪的壞主意?說不準下藥把她迷昏了,隨他高興怎麼享用就怎麼享用……她絕不要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我一點也不餓。」她倔強地抿起嘴,不肯承認自己餓了。
這時,像要反駁她的謊言似的,她的肚子竟響起一串咕嚕聲,好響、好亮,聲音大到她想假裝沒听見都不行。
凌蒙挑起眉,顯然也听見了;她頓時好窘,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對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沒惡劣地大聲取笑她,只有禮貌地假裝沒听見她如雷的月復鳴,然後徑自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菜,優雅地放入口中。
欸?金小菊瞪大眼瞧他。他竟然吃了?
他胃口似乎不錯,每道菜都一一品嘗,最後還喝了碗湯、吃了塊甜點。
金小菊看著他好整以暇地享用每一道菜,更覺饑餓難忍;她猛吞口水,逼自己忍耐,別像餓死鬼一般,撲過去從他嘴邊搶食物吃。
直到每盤菜都取用過了,凌蒙才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濕布巾擦手。「這里每道菜我都親自嘗過了,證明里頭全沒下藥,現在妳可以安心吃了吧?」
「咦?」金小菊愣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你……是為了證明沒有下藥,才先吃給我看的?」
「妳懷疑我不是嗎?我不吃給妳看,妳怎麼會吃?」凌蒙淡淡解釋。
金小菊好感動。「你……你關心我不吃東西嗎?」她那般懷疑他,而他竟為了讓她安心,親自試嘗每一道菜,證明菜里沒下藥。
她誤會他了嗎?原來他是個大好人!金小菊的雙眼,因為感動而閃閃發亮。
恩人──
「我並不是在關心妳,希望妳別誤會了。」凌蒙放下拭手的濕布巾,以毫無感情的清冷語氣道︰「妳若不吃東西,明日必定無法進行訓練──我不認為一個兩腿發軟、連站都站不住的人能接受訓練。為了不耽擱正事,我只能想辦法讓妳吃。」
他可真懂得謀殺感激的少女心哪!
金小菊低下頭,像泄了氣的皮球,雙肩垮下,重重嘆氣。
「菜里既沒毒也沒下藥,妳趕快吃吧。」凌蒙再次催促。
「吃!我當然吃!我為什麼不吃?」既然沒毒也沒下藥,那她還客氣什麼?金小菊摩拳擦掌,雙眼噴出戰斗火花,打算好好大吃一頓,填飽自己空蕩蕩的肚皮。
她眼捷手快,瞄準面前那只雞的肥女敕腿兒,小手用力一轉,就把雞腿折下來往嘴里送。
又肥又香的雞腿入口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餓,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嚼,沒兩三下,就把雞腿啃得只剩一根骨頭。
扔開雞骨,不顧兩手油膩膩,她又忙不迭地去抓蟹黃燒賣。
她太餓了,餓得沒時間拿筷子優雅用餐,就直接用手抓著吃,這是最快、最方便的方法。
幾乎是嘴里的雞肉才吞下,她便同時把燒賣塞進嘴里,半點也不浪費時間。
「妳一定很餓。」凌蒙淡淡諷刺道。
她粗魯的吃相讓人開了眼界。
「我起碼兩三天沒吃了,換作你兩三個日夜沒進食,吃相也不會比我好看到哪里去。」金小菊才不在乎他的挖苦,繼續大啃大嚼。
凌蒙不再說話,默默坐在一旁,看她秋風掃落葉,把飯菜往她的小肚子里塞。
直到將桌上飯菜掃去大半,金小菊才滿足地拍拍肚皮,毫不文雅地打個飽嗝。
「還有菜呀,不吃了?」凌蒙掃了眼滿桌的狼藉。
他本該為她的粗魯不文感到惱怒的,但不知為何,嘴角卻壓抑不住地上揚。
瞧她吃東西很有意思,好像桌上每道菜都是人間美食,她的吃相實在豪放,但說真的,他欣賞那份率性率真。
至少她很真誠,不虛偽造作。
不過這份欣賞不能被她知道,免得她得意忘形。
「不行,太飽了,不吃了。」金小菊擺手討饒。
其實她平常食量不大,今兒個實在是餓壞了,才會這樣放肆地大吃。
凌蒙立即起身。「既然吃飽了,那就回房休息吧!明日寅時,準時開始進行訓練,不許遲到。」
「喔。」金小菊敷衍地虛應,吃飽就變得沉重的眼皮逐漸下垂,腦子也慢慢停擺。
終于獲得數天以來第一頓飽足的金小菊,現下愛困得緊,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想理會,就只想睡。
「去睡吧!」凌蒙見她困得眼眸半閉,也不再多說什麼,便放她去休息了。
金小菊被安排睡到客房里,原本很累很累,以為一爬上床就會立即睡去的她,卻只是安穩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或許是這幾日發生太多的事,讓她難以入眠,畢竟她不是天天都被人綁走賣掉的。
想起那個她必須听令服從的男人,她又禁不住一肚子氣。
他把她從妓院救出,卻半點也沒同情她的遭遇;老是臭著一張臉,拿冷眼看她不說,還威脅她必須幫他完成一個任務,否則便把她丟回妓院。
壞心人!說不定全天下心肝最黑的人,都比他善良可親。
金小菊嘀嘀咕咕地,愈想愈是氣得難以入睡。
她靜靜躺在枕上,努力逼自己入睡,但愈想逼自己睡,卻愈是睡不著。
「啊──好煩哪!」她掀開被子大叫,氣自己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索性出去走走好了!
她起身穿上靴子,開門走出房間。
這棟屋里的所有人似乎都睡了,燈全滅,外頭半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像墳地。
瞧四下無人,金小菊心里起了邪念。
現在沒人正好,不如趁著夜深人寂,模黑逃了吧!
反正是他無良,趁人之危脅迫她,不顧她不是自願賣身,而是被迷昏賣掉,那她又何必守信?況且她是受害者,理所當然可以不遵守承諾!
這麼一想,金小菊立刻決定掉頭走人。
然而走了幾步,她原本急促的步伐,卻逐漸緩慢下來。
雖然現在確實四下無人,沒人會阻攔她,但她就這麼走了……好嗎?
她已經答應要配合他完成任務,如今自毀承諾一走了之,不是有損金刀門的聲譽嗎?
她幾乎可以想到他得知後會有何反應。
他絕對會滿臉譏諷地說︰「我早知道妳毫無誠信可言,想必金刀門也不是什麼信守承諾的門派。」
她自己受人唾罵就算了,但怎能連累金刀門?
定住逃離的腳步,金小菊小手緩緩緊握成拳,猶豫又猶豫。
逃?還是不逃?考慮掙扎許久,她終于決定──不走了!
雖然她有機會可逃,但她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或許凌蒙會以為她是,但事實上,她不是。
她會留下來,乖乖遵守自己的承諾!
打定主意之後,她轉回身,放棄逃走的機會,準備回房去睡一頓飽覺。
然而才一轉頭,她就差點失控尖叫出聲,因為她看見方才在她思緒里兜轉的那個人,正背著手站在她後頭,看起來似乎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
金小菊頓時倒抽一口氣──他簡直神出鬼沒!
「你……你干麼躲在後頭不出聲?」金小菊模模頭發,有點心虛地大聲質問,深怕他會察覺她曾有過想逃的念頭。
「妳又在這里做什麼?」凌蒙揚起眉問。
「我……」金小菊語窒,她怎能承認自己想落跑?
「我、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她別腳地撒謊,希望他沒看見她曾經企圖逃走,最後又折回來。
「嗯。」凌蒙緊閉的嘴哼了聲,似乎接受了她的說法,沒有太為難她。
「那妳現在應當困了吧?快回去睡,別再到處亂『跑』了。」他退開一步,示意她回房。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她感覺那個「跑」字,似乎說得特別重。
「我本來就要回房啦。」金小菊嘀咕著,從他身旁經過,佯裝平靜地走回。
一關上門,她立即撫著胸口,不安地猜測凌蒙是否知道她剛才想偷跑。
月兌掉短靴爬上床,金小菊思緒紛亂,這下更睡不著了。
門外,凌蒙仍站在原處,沒有離開。
方才金小菊的意圖很明顯,她想偷溜,他知道。
她會逃,他不是沒預料到,所以打從她離開房門,他就在暗中注意她了。
後來見她躡手躡腳、鬼鬼祟祟地往後門的方向走,便知道她果然打算逃跑。
他氣她不守信諾,正要跳出去逮回她時,她卻自個兒停下了腳步。
他在後頭看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似乎頗為掙扎。
後來,她竟放棄離開,轉身走了回來。
說真的,看見她折回,他挺驚訝的。
在他的想法里,認為懂得守信、看重自己承諾的人已經不多,更何況是女人?沒想到金小菊,竟然就是那奇葩。
她的信守承諾,令他刮目相看。
他再次肯定,自己沒有找錯人。
金小菊──確實就是他所要的!
砰!砰!砰!
金小菊好夢正甜,但不遠處似乎有人正敲擊什麼東西,發出吵雜的聲響,打擾了她的好眠。
但她並沒受什麼影響,翻個身繼續酣睡。
砰砰砰!
那聲音又響起了,而且似乎比方才更大聲,她擰緊眉頭,咕噥了兩句。「喔,老天!別敲了!」然後拉高被子蓋過頭,阻隔噪音干擾。
砰砰砰!砰砰砰!
制造聲響的人不但沒收斂,反而敲得更急更響。
「吵死了!是誰啊?!」金小菊終于抓狂了,掀開蒙頭的被子大吼。
這人有沒有一點公德心啊,知不知道她正在睡覺!
「起來!」凌蒙強硬的命令自門外傳來,絲毫不給任何妥協的可能。
原來是他……她的「主子」!
「再讓我睡一會兒啦……」她昨晚根本沒睡好。
傲慢小婢砰地躺回枕上,擺好舒適的姿勢就準備入睡,但這時,門上又傳來那惱人的敲擊聲。
「馬上起來!訓練將在半個時辰內開始,立刻起身準備!」
「什麼訓練──啊……」
金小菊突然想起來,他曾說過進行任務之前,必須先經過一段特別訓練,那是從今天開始嗎?
可是她好困……
她趴伏在床上,還在做垂死掙扎,多希望拿一頓早膳換取一刻鐘的睡眠,但她知道……那魔頭不會答應的。
砰!「不準睡了,快起來!」
「吼──別敲了!」
絕望地、認命地,金小菊爬下床,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拉開門,瞪著門外那個大魔頭。「我起來了。」
「很好!立刻梳洗好,來飯廳用早膳。妳最好吃飽點,因為這里沒有什麼點心可吃。」凌蒙警告她。
「我非常清楚。」金小菊嘲諷地咧咧嘴。
指望大魔頭準備點心喂飽待宰的小羔羊?那不是痴人說夢嘛!
早飯時,金小菊已沒了昨晚的好胃口。
一方面是因為她昨晚吃得太飽,不餓;另一方面是因為她愛困,瞌睡蟲阻礙了她的食欲。
見她邊吃邊打瞌睡,凌蒙也沒說什麼,默默喝完自己的粥,便起身道︰「該開始進行訓練了,訓練之前,我先讓妳見一個人。妳跟我來。」
「喔。」眼楮睜著,意識卻昏沉沉的金小菊,連問是什麼人都沒有,就像被扯著線的皮偶一般,乖乖跟著走了。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對她而言都像鏡花水月,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她都懵懵懂懂茫茫然,直到──
扣!
忽然有人重敲她頭頂一記,她驚呼一聲,捂著受到攻擊的頭頂,轉頭怒瞪向一旁──
不用問,凶手當然就是凌蒙。
「你干麼敲我腦袋?」金小菊火爆地質問。
「請安!我已經說了三遍了。」凌蒙依然板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孔,兩眼直盯著前方,看都沒看她一眼。
連喊了三遍都沒能喚醒她,除了敲她腦袋,把她從周公那里拉回來,還有其它辦法嗎?
「我又沒听到……」金小菊憤憤地嘀咕著,轉回頭,望向坐在前面太師椅上的人,下巴立刻掉了下來,驚駭地瞪大眼。
這是誰呀?他……是男是女?
那人看似四十出頭,皮膚白女敕,舉止秀氣,輕拈著蓮花指,比她更像女人──可,他應該是個男人吧?!
「欸,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是誰?」金小菊將身子往後傾,壓低嗓門,問站在她後頭的凌蒙。
但很顯然地,她刻意壓低的嗓門仍是不夠低,因為她听到那人發出尖銳的抽氣聲,接著她的腦袋瓜,便挨了一記。
「哎喲!你做什麼又打人?!」金小菊轉頭瞪著身後的人,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凌蒙下的毒手。
「不許對福公公無禮!」凌蒙瞪她一眼,傳遞一抹惡狠狠的警告︰管好妳那張無禮的嘴!
但金小菊只對方才得知的訊息感興趣。「福公公?公公?」
金小菊眨眨眼,以令人不安的專注眼神,上下打量福公公,同時低聲問凌蒙︰「你的意思是,他是個──太監?」
她發誓,這回她說得很小聲,只有凌蒙能听見。
「嗯。」凌蒙心知,若是不滿足她的好奇心,她絕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是宮里來的福公公,往後見了他都得恭敬點,懂嗎?」
「為什麼宮里的太監會在這里?這里又不是皇宮。」她不自覺又大起嗓門。
凌蒙給她警告地一眼,示意她降低音量後才道︰「福公公在宮里服侍已有三十余年,宮中的規矩禮數沒人比他清楚,所以才請他來指導妳。」
「指導?指導我什麼?」
金小菊正納悶時,福公公開口了。「妳就是金小菊?」
他細細端詳,眼中露出滿意之色。「生得挺標致的。年齡呢?今年幾歲了?」
「十七。」福公公的聲音也尖細得有如女人,金小菊听得呆了,所以回答時還在發愣。
「十七?怎麼看起來像十四、五歲?」可能是她紅潤的小臉,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嗯,這年紀進宮剛剛好。外在條件是沒問題,就不知禮儀如何了。」
「什麼進宮?」她立即警覺地轉頭問凌蒙,但他沒回答。
她不死心,又繼續吐出一連串的疑問。「你要我學這些做什麼?還有方才那位福公公說什麼進宮,那是怎麼回事?」金小菊有滿月復的疑惑,實在不問不快。
「這便是妳執行任務所需的訓練,至于為什麼要做這訓練,妳不必知道,只要照我的命令去做就行了。」凌蒙還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不肯多吐露一字半句。
「哼!命令命令命令,就算要人去送死,也該讓人知道要怎麼死吧?」金小菊嘀咕抗議。
「叫妳做就做,哪來那麼多意見?反正,妳給我認真地學,我十日之內就要看到成果,知道嗎?」凌蒙懶得與她多費唇舌,直接給了十日的期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金小菊不耐地擺擺手虛應。
反正有十天時間,要學規矩還不簡單嗎?
她金小菊沒別的優點,就是聰明伶俐,學什麼都很快,他大可放一百個心。
「那個誰──」福公公從太師椅中起身,輕移蓮步往前,伸出白女敕女敕的手,細聲指向她命令︰「咱家得看看妳的禮儀如何,妳走一圈,然後行個禮讓我瞧瞧。」
「走一圈然後行禮?」這有什麼好瞧的?這位公公可真奇怪!
不過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听從。
金小菊挺起胸膛,將裙襬一甩,昂首闊步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在福公公面前停下,豪氣地以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抱拳高嚷︰「金小菊拜見福公公!」
砰!福公公當場跌倒在地。
「福公公!」凌蒙飛快上前扶住對方軟下的身子。「您不要緊吧?」
「她……這個丫頭……」福公公瞪大眼,指著她,活像瞧見怪物。「她是女人嗎?哪有女人像她這樣粗魯!」
「你敢說我粗魯?」金小菊杏眼一瞪,一副要揍人的模樣。
凌蒙立刻反手屈指,往她腦袋上一擊。
扣!「哎喲!」又敲她腦袋!
「說妳粗魯哪里不對?對福公公客氣些!未來十日,他是妳的老師。」凌蒙訓斥。
「老師?!我……好!是是,對不住。」金小菊忍著氣,噘起小嘴,極不情願地回應。
「那樣行禮完全不對,還有妳是女人,女人家是不能那樣走的。宮里的女人是怎麼走路的,妳好生瞧清楚。」福公公擺動蓮花指,要她好好跟著學。
金小菊懷疑地瞇著眼,福公公雖已去勢,但再怎說,好歹也是個男人,她倒要看看,一個「男人」,要如何教她「女人」的走路方式。
只見福公公神色一變,端出的姿態完全地女性化。
他抬起下巴直視前方,挺胸縮臀,腰肢款擺,邁步行走時步伐小而輕柔,走起路來豐姿翩翩,模仿起宮中嬪妃、宮女的走路姿態,真是唯妙唯肖,甚至比真正的女人還要柔媚,教打小粗枝大葉慣了的金小菊嘆為觀止、自嘆弗如。
「這樣走路,我不別扭死才怪!不行不行,我學不來!」金小菊粗魯地擺手,直喊著不干了。
「妳都還沒開始學就放棄,原來金刀門都是這種虎頭蛇尾的人。」一旁傳來凌蒙的諷刺。
火氣迅速竄升,金小菊立刻轉頭瞪他。「你干麼有事沒事就扯上金刀門?」
好漢做事一人當,他干啥盡扯她家的人下水?
「頂著金刀門的名號想闖蕩江湖的,不正是妳嗎?怎麼,我扯上金刀門有說錯嗎?」
凌蒙一句話,立即讓金小菊語窒。
沒錯,整天嚷嚷金刀女俠的人是她自己,她無話可說,但他──他也不必咬著她的話,整天找她碴嘛。哼!
「你們快別吵了!」福公公趕緊阻止。「吶,金小菊,妳學咱家方才走路的樣子,再走一圈給我瞧瞧。」
「什麼?學你走路的樣子?我不要!」那種矯揉造作的走路方式,她怎麼可能學得來?
扣地一聲,腦袋瓜上又挨了一記,金小菊抱頭申吟,等待那陣麻疼過去。
「你──」
「妳連走路都學不會嗎?快學!」大魔頭沒耐性安慰她,直接施行鐵腕政策。
「哼哼!」金小菊暗暗咬牙,逼自己忍住,別沖動地撲過去掐住他脖子。
學就學,沒什麼了不起!待有朝一日,她金小菊闖出一番名號時,非得教他匍匐在她腳下俯首稱臣!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忍耐,忍這魔頭對她的欺凌,還有福公公的呼來喝去。
「好,我學總行了吧?」
她金小菊聰明絕頂,領悟力高,沒道理學不會。
現在,她就學給他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