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子皓皺起眉頭,又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將片子還給醫生,臉上的神情有些冷然,淡淡的開口道︰「這個手術,我不能做——」
病房里,忽然變得非常的安靜。
各人仿佛能夠听到彼此的呼吸聲。沒有人會想到,宮子皓竟然會在手術前忽然說,他不做了。
尤晟睿有些怔愣,幾秒後,他沖到宮子皓的面前,神情有些陰霾,嘴里緩緩吐出︰「宮先生,為什麼你不做這個手術?」
宮子皓只是皺著眉頭,沒有說一句話,看著凡蕾沉睡的面孔,臉色顯得蒼白無神。
尤晟睿看到他話也不說,本想使用蠻力,轉念一想,他現在是救蕾蕾的關鍵人物,無論如何,他都要忍耐。于是,他向島田凜使使顏色,示意他去說服宮子皓。
島田凜走到宮子皓的身邊,他也想不到子皓會在關鍵時刻反悔。「子皓,你來了,不就是答應了幫這個忙的嗎——」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宮子皓轉過身來,深深的看著自己,嘴里很專業的說著︰「你們沒有看到,她是個孕婦,不能做手術嗎?」
「為什麼?」尤晟睿還不是太明白宮子皓的意思。
「她有孕在身,根本就不能進行全麻,如果不打麻藥,怎麼做這個手術?!」宮子皓一字一句的說著。不信任的眼神看著病房內的一群醫生,難道他們連這個都不知道?!
尤晟睿听罷,轉過身盯著說服他做手術的醫生。該死的,他們怎麼沒一個說過這個問題?!難道又是一群庸醫?
只見醫生雖然有些慌張,但也算鎮靜的說道︰「如果病人不進行這個手術,病人會有越來越長的睡眠時間,這樣對胎兒和母體都不好。不如,這個孩子就……」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說到這里,大概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天平永遠是傾向于大人的一方的,畢竟,孩子以後還有機會再要的。
「你是說,不要這個孩子?」尤晟睿只覺得當頭一棒,眼前一黑的感覺。
如果,如果孩子沒了,那蕾蕾她……
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行,單是想象她知道真相的情景,就已經足夠他心疼的了。
「宮先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現在,也許只有宮子皓會有什麼挽救的方法了。
尤晟睿就只差沒給他跪下了。他臉上的真誠和懇求,令島田凜自愧不如。他,是真的深深的愛著凡蕾的。
蕾蕾有他,應該是幸福的吧。現在,只希望他們的幸福可以延續下去!
「子皓,你想想辦法。蕾蕾肯定沒法接受孩子不在的現實。」他也加入了懇求的隊伍。
宮子皓沉思著,將腦子中的方案思考片刻後,最終他還是搖搖頭︰「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要他不顧孩子可能會因為麻藥而畸形的危險去救母親,他做不到;但是要他將她的孩子打掉,再為母體做手術,他就更做不到了。
既然兩邊都無法進行,多說也無益。
「子皓,你無論如何都要幫這個忙,算我求求你了。」島田凜皺著眉頭,眼中帶著濃濃的懇求。
「凜,你知道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的——」
「但是你從來沒有輸過,不是嗎?」島田凜快速的接上。子皓,在大學里憑借著過人的天分,早早的就修滿了學分,才22歲的年齡就攻下了博士學位,用高超的技術做了不下三十場被醫學界稱為疑難雜癥的手術,獲得了醫學聖手的贊譽。
「我——」
「你再想想辦法吧!」
看得出宮子皓的猶豫,尤晟睿也跟著求他︰「宮先生,求你了,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宮子皓又看了凡蕾一眼,卻看到她睜開的眸子,她晶亮的眸子里,布滿了霧氣。
「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凡蕾輕輕的說。聲音里透著一股悲痛。
是的,她不能沒有這個孩子。孩子在她月復中快四個月了,是她心頭的一塊肉啊。
昨夜,半夜醒來,她能感覺到小月復中有什麼若有若無的動著,似乎就像是一只蝴蝶在月復中不時的拍打著翅膀——
那時候,她就知道,她第一次感覺到孩子的胎動了,她的孩子,有生命了!
她幾乎能夠感覺得到孩子在跟她對話,在叫她「媽咪」……
如果,如果要她把孩子打掉,她覺得不如要了她的命算了!
「我不能的,我不能沒有這個孩子的……」凡蕾的淚水一顆顆的滑落。讓在場的人都看得心酸不已。
「蕾蕾——」尤晟睿走到她的床邊,抓著她的手︰「不會的,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凡蕾的雙眼模糊了,她看不清尤晟睿的臉,更看不到他臉上掛著的憐惜。她的心,只停留在孩子上了。
「醫生,可不可以盡量這樣保著我的孩子?我沒有關系的!」她其實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丈夫,沒有了妹妹,也沒有了母親。
孩子留下,她知道,尤晟睿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他的,更何況,還有尤母,尤母那麼喜歡孩子,一定會善待她的孫兒的。
「蕾蕾,你別胡說!」尤晟睿听到凡蕾的話,心頭一驚,害怕她竟然出現這樣的想法。
而且,他有種她就要離開他的感覺!
不,他不要這種感覺!太可怕太痛苦了!這種感覺,甚至比五年前阮芷煙離開時更甚!
「我沒有胡說,你听我說,我知道你很愛這個孩子,你的媽媽也很愛這個孩子,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好好的照顧好他的……」凡蕾眨著淚眼,堅強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