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楊靖鷹再度造訪。
他已經好幾個禮拜不曾踏進這間房子,若不是康予柔透過丁太太轉達非見他一面不可的堅定決心,他想自己還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來。
走進屋內,感應式的燈光自動亮起,他往前走了兩步,腳步立即頓住。
有個人坐在客廳里,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
原本晶瑩燦亮的大眼,此時布滿了紅血絲,好像一整晚都沒睡,而向來健康紅潤的小臉,如今蒼白得像一月的雪,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憔悴的模樣。
「你在這里做什麼?你一直坐在這里?」他萬般震驚,隨即震怒起來。
「我在等你。」康予柔握著沙發的扶手,撐住自己虛軟的身子想站起來。
她頭很暈,虛浮的身體晃了晃,楊靖鷹想過去扶她,但是才剛伸出手,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飛快縮回。
「等我?你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會不會來。」他擰眉抿唇,很是惱火。
她才剛出車禍沒多久,身體還未完全復原,卻徹夜不眠坐在這里等他,她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
「只要你一天不來,我就等你一天,一年不來,我就等你一年。如果你一直沒來,那麼我會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你來了為止。」
看似柔弱的她,也有固執得像牛的時候。
「你──」楊靖鷹氣結。他瞪大眼,大手因為憤怒而顫抖,不知道是該好好揍她一頓,還是狠狠地吻住她。
「好,現在我來了,想說什麼你說吧!」他氣惱地將身體重重拋進沙發里。
「我──」
「坐下來!」她站在那里像株楊柳一樣晃呀晃的,他看了就難受。
康予柔沒有回嘴,手按著沙發撐住身體的重量,慢慢坐回去。
「說,你急著找我,究竟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
康予柔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用一雙哀傷的眼,凝眸注視他。她還是無法相信,曾經那樣疼她、愛她、寵她的男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改變了呢?
「為什麼?」
「什麼?」
「為什麼?這就是我唯一的疑問。我們曾經那樣甜蜜,我甚至以為……以為我們真心相愛!但我才出了一場小車禍,你就完全變了,不來看我,也不與我聯絡,甚至開始和別的女人交往,究竟為什麼?」
她哽咽著,想看清楚那張曾經熟悉、摯愛的面孔,他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卻好像離她很遠很遠,她努力伸長手也抓不住。她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他惱怒地問。
「不,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告訴我為什麼,求求你!」
楊靖鷹煩躁地哼了聲,像被她搞得極不耐煩。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不為了什麼,就只是──玩膩了。」
「膩了?」就只有這樣?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也沒有半點內疚或道歉,就只是如此簡單的兩個字──膩了?!
「我終究是個男人,本來就不只你一個女人,這點你應該知道,專心一意與你交往幾個月,也差不多夠了。」
呵,听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他寵幸她這麼久,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她該滿足偷笑了。但她的感情呢?該怎麼辦呢?一切付諸流水嗎?
「那麼你的意思是……分手嗎?」她蒼白的小嘴顫抖著。
「不!」像是對她這樣的想法感到憤怒,他猛地轉頭瞪視她,雙眼冒火,語氣冷硬。「我對你只是膩了,不是毫無興趣,我想在工作忙碌之余,偶爾過來散散心也不錯,就當轉換胃口。所以短時間內,我還不會放你走。」
他殘忍地宣布自己打算同時擁有她與其他女人的決定,而康予柔居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身旁除了她,還會有其他「姐妹」與她共事一「夫」,她應該悲傷哭泣,要不然也該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痛罵一頓,以泄心頭之恨。但她什麼都沒做,就只是呆坐著發愣。
因為她難以相信這是真的,這件事太過荒唐,她根本無法消化這樣的訊息。
「你累了,該休息了。」見她呆坐不動,楊靖鷹過去抱她,大步走進臥房。
他將她放在床上,按下電動窗簾的按鈕,讓厚重的織錦窗簾緩緩緊閉,遮去窗外透入的光線,讓屋內陷入適合睡眠的闐黑中。
外頭天色大亮,太陽從地平線爬上高樓的頂端,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卻照不進被簾幕緊緊遮蔽的那扇窗。
***
「康小姐?」丁太太輕敲房門後,走進康予柔的畫室。
時間已是黃昏,外頭正下著綿綿細雨,空氣涼颼颼的,即使這個房間里有一大面玻璃窗,光線仍然昏暗不明,更顯得坐在落地窗前那個小小的身影,落寞寂寥。
「康小姐,該用餐了。」丁太太緩緩走近,蹲下來小聲輕喚,就怕自己太大聲會嚇著她。
康予柔沒有轉頭,只用呆板的語氣問︰「他今天會來嗎?」
最近這樣的對話天天上演,每次丁太太听了心里都很難過。
她知道康予柔還不肯死心,還冀望一個變了心的男人重拾對自己的寵愛,但這樣的希冀無疑是水中撈月,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大少今天不會過來。」
她怎麼忍心告訴她?今天是周三,大少會到號稱性感艷姬的趙筱琳住處過夜。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少自行排定了行程──
周一、周三、周五晚上,他會到趙筱琳的住處過夜;周二、周四、周六晚上,則到曲夢麗的住處;至于康予柔這里,僅僅只有周日晚上才會過來。
就像古代的皇帝臨幸三宮六院,只不過他也偏心得太厲害了,康予柔簡直像被打入冷宮似的。
不只如此,他還分別替趙筱琳與曲夢麗購置了透天豪宅,而康予柔卻還繼續住在原來的公寓里,鮮少聞問,若不是他偶爾還會過來,她簡直像已經不存在的人。
男人啊,變心像翻書一樣快,竟然如此狠心絕情。
「別想太多了,先吃飯吧!才沒多久,你又瘦下來了。」她心疼地勸道。
「我沒有辦法不去想!我愛他,丁太太,我愛他……」窗外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她的眼楮也在下雨。
「我知道,但是……這也沒辦法啊,康小姐,你得自己想開一點。」
「可是我想不開!我知道我很貪心,但我好愛他,我想要他回到我身邊,只要他回到我身邊,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我該怎麼做,他才會再回到我身邊?」她抖著肩,無聲地哭泣。
「康小姐。」康予柔的痴情打動了丁太大的惻隱之心,她猶豫了一會兒,握住她的手,果決地說︰「好,我幫你!」
「啊?」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康予柔,倏然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丁太太。
「畢竟我也在外頭混過十幾年,男人我見得太多了,大少再怎麼樣,終究也是個男人,想要他回心轉意不是不可能,只是要有辦法,我會幫你想辦法,奪回他的心。」
「真的?」怔愣許久,康予柔才有了真實感,逐漸綻放笑容。「你真的願意幫我嗎?」
「當然是真的!有我出馬,大少就等著瞧吧!」
「謝謝你,丁太太!」仿佛有一絲陽光,從密布的烏雲中透出希望之光。打從情變之後,康予柔第一次綻開真心的笑容。
***
「丁太太,這些就是你所說的──呃,秘密武器?」
望著桌前一字排開的各式「家伙」,康予柔一臉呆愣。
有了這些東西,就能讓楊靖鷹回心轉意?
「是啊!」丁太太驕傲地看著那些她們逛遍整間百貨公司,一樣樣買來的各式物品。
桌上堆得琳瑯滿目的東西,其實說穿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挑逗男人的感官,讓男人血脈賁張、擋不住誘惑。
首先從右邊看起,那是在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櫃掃來的戰利品。粉底、眼影、腮紅、口紅、唇蜜,還有可以讓眼楮變得更大、具有畫龍點楮之效的縴長睫毛膏。
接著是香水,各專櫃的各式香水全讓她們網羅回來了,什麼花香調、果香調、海洋調、木質調……濃郁淡雅,各有所長。
她就不信這里頭沒有能把大少迷得七葷八素的神奇香氣。
接著是睡衣,睡衣是閨房里火力最強大的武器,當然不能隨便買幾件了事,她特別精挑火辣又不低俗的高級日系性感睡衣,質料輕柔,誘人又高雅的設計,雖然售價不菲,但是這筆錢花得很值得。
哼,要是這些睡衣大少全不滿意,那麼最後的絕招就是要康予柔學瑪麗蓮夢露把香水當睡衣穿,就不信他不乖乖投降。
「只要把這些東西涂在臉上、穿在身上,他就會愛上我?」康予柔不是想質疑丁太太的戰略,只是──她真的很懷疑嘛!
「當然啊!男人全是視覺的動物,所以女人要好好裝扮自己,絕對不能讓他們看膩。大少那些女人啊,一個比一個妖嬈,你老是素著張臉,當然會吃虧啊!」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俐落地拆開那些化妝品的包裝。
「可是,我不會化妝。」康予柔有點想哭,長這麼大她還沒擦過唇膏,更別說什麼粉底、睫毛膏,她連踫都沒踫過。
「沒關系,我教你。來,先在臉上抹點隔離霜,像這樣……然後涂上粉底,粉要這樣抹……」
那天,康予柔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學化妝。化了妝的她看起來果然成熟多了,褪去清純女學生的稚氣,展現出成熟女性的迷人風韻。
「如何,很漂亮吧?」丁太太得意極了。
望著鏡子里那張美麗、成熟卻陌生的臉孔,康予柔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男人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啊!」難怪她會輸給其他女人!
「你現在頭發變長了,鳥溜溜的很好看,千萬不要再剪了,男人大多喜歡長頭發的女人。」丁太太替她理了理長到肩下的烏黑發絲。
「我知道。」丁太太沒說錯,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她的長發,纏綿時經常用手捧起她的發,享受那柔細的發絲滑過指間的感覺。
「現在的你太完美了,他一定會跌破眼鏡的。」
「希望如此。」她說得很小聲,其實她……還是不太有信心。
***
三天後,楊靖鷹照例在破曉前來到她的住處。
為了他的到來,她緊張得一個晚上沒睡好,早早就化好了妝等著他。
他走進大門,看見等在門邊迎接他的康予柔,立刻停住腳步,因為他發現她不一樣了。
從不在臉上涂涂抹抹的她,化了妝。
見他盯著自己,康予柔緊張地屏息等待他的反應,但他定定地看了她幾秒,什麼都沒說便移開視線,直接走向臥房。
對于他的漠然,康予柔像被打了一巴掌那般錯愕。
為什麼?他沒看見她的改變嗎?
她很難過,但並不死心,每個星期天,她繼續把百寶囊里的妙計,一樣一樣搬出來。
化妝這個計畫失敗了,她接著嘗試丁太太教她的第二個女人的法寶──在動脈跳動的部位抹上誘人的香水。
但,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成效一樣不彰。
于是她決定進行第三個計畫,使出最後一樣一決勝負的秘密武器……
最近楊靖鷹每次來到她的住處,一開門,都會有「驚喜」。
她不知怎麼了,每回他來,她都有不同的改變,先是化了妝──他並不討厭她化妝,其實她化不化妝都很美,但他比較喜歡她素顏的模樣。
接著她灑了誘人的香水,那香味挑逗了他的嗅覺一整晚,讓他整夜處于亢奮的狀態。
然後今天,她穿了不知打哪弄來的性感睡衣,粉紅色的緞質布料,邊緣綴著黑色蕾絲,有著日系內衣性感可愛的味道。
細肩帶的低胸上衣露出大片胸脯,萬分性感,短短的睡褲幾乎遮不住挺翹的小,誘人得要命,除非他瞎了,才會對這樣的畫面毫無反應。
他沒辦法冷靜面對這樣的誘惑,于是他很沒種地轉身逃跑。
他強作鎮定,二話不說轉身走出門外,僵硬地把剛打開不到兩分鐘的門再度關上。
他靠在門板上,听到里頭傳來她傷心的哭泣聲,但他無力安慰,因為他發現自己臉上也有股熱流緩緩流下……
該死,流鼻血了。他捂著淌血的鼻子,窘迫地快步離去。
***
康予柔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傷心欲絕。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為了挽回他的心,她鼓起勇氣,穿上最暴露的性感睡衣,沒想到他卻好像見到鬼一樣的逃走了。
她好難過,她的模樣,真有那麼可怕嗎?
為了挽回他的心,所有能做的努力她都試過了。學化妝、學打扮、噴香水、穿性感睡衣……只差沒學電視上那些風塵女子,嬌嗲發浪,煙視媚行。
她把自己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卻仍然無法讓他的視線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秒,她──已經無計可施了!
她掀唇扯開一抹嘲諷的苦笑,注視鏡中的自己,然後緩緩舉起右手。
她的手上有一把鋒利的剪刀,而此刻握著剪刀的手,正不斷顫抖著。
這是她最後的賭注,也是唯一可能引起他反應的舉動。如果連如此的犧牲,都無法讓他多看她一眼,那麼她便承認自己輸了。徹底失敗,輸得一敗涂地……
如果他還有任何一絲絲心疼不舍,或是震驚暴怒,都代表他對她還有一點點感情,那麼即便理光頭發,她也認為值得。
咬著唇,深吸口氣,她抓起好不容易留長的發絲,用力剪下……
***
再次來到康予柔的住處,楊靖鷹站在門外,幾乎不敢進門。
上回她連性感睡衣都出籠了,天知道這回她又會使出什麼奇招?
想到自己可能面對的嚴酷考驗,他不禁露出無奈的苦笑。
她到底在想什麼?可不可以好心一點告訴他?
這樣一次次折磨他、凌遲他,真的會教人發狂。
過去他常常跟隨父親在江湖中見習,即便是赤手空拳被一、二十人包圍,他也無所畏懼。
而今他卻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嚇得不敢跨進那扇門,他楊靖鷹幾時變得如此膽怯、窩囊?
冷哼了一聲,他心里非常氣惱。
她要怎麼做,隨便她,他不管她了!就算她月兌光光站在門內,他也決定視若無睹。
有些過力過度地推開門,看見她果然站在門邊。
但是幸好她身上有穿衣服,而且並非穿著上回那套害他噴鼻血的性感睡衣。
她也沒有化妝,白皙的臉上干干淨淨,沒半點彩妝。
很好!他不必擔心自己會吃到滿嘴口紅了。
視線再往上,他倏然一愣,見到了她這回的挑戰──不!他很肯定這是挑釁。
她竟然剪了他最愛的長發!
原本已經長到肩下的秀發,被剪得只到耳下的長度,原本就有張女圭女圭臉的她,看起來更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
她明知道他喜歡那頭烏溜溜的長發,但她卻剪了它。從她倔強的眼神看來,她毫無疑問是故意的。
故意剪掉他依戀的長發,為的是什麼?激怒他?
呵!他忍不住搖頭暗笑。
如果他的忍耐力只有這麼一點點程度,那他還怎能在高雄混下去?
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決定不予理會,不正面迎戰,也不隨之起舞,他想這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于是他假裝沒看見她剪了頭發,面容平靜地進門換上室內拖鞋,然後萬分鎮定地走進臥房。
康予柔僵立在門邊,沒有跟進臥房。
她徹底輸了!連她故意將頭發剪短,他都毫無反應,她還能有什麼辦法讓他看她一眼呢?
沒有任何辦法吧?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從來、從來沒有在乎過她!
滾燙的淚流了下來,她咬住拳頭,開始無聲地啜泣。
她為什麼要愛上一個這樣冷漠的男人?她好後悔認識他,更後悔愛上他。
他根本沒有心,只會讓女人傷心!
她好痛苦……
「回房去吧!」
他洗好澡,不知何時來到客廳,站立在她面前。
康予柔不發一語,也不看他,只是賭氣地流淚。
楊靖鷹沒有動怒,只是輕輕抱起她,走進房內,將她放在床上,順勢壓上去,溫柔地吻住被淚水沾濕的唇。
「不要……」
不要用那麼溫柔的唇吻她,他明明不愛她。
「噓,冷靜一點。」
他握住她掙扎的小手,繼續深入地吻她,直到她停止氾濫的淚水,直到她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直到她忘情地回應……
她一如往常那般熱情,忘我地投入這場歡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封鎖了自己的情感。
如果這是她欠他的債,那麼就讓她努力償還,不過不是用感情來還,而是用自己的身體。
***
這天,康予柔實在悶到快發瘋了。
明明沒心情出門的,卻還是強迫自己套上鞋子,到美術館去散心。
意興闌珊地逛了半圈,她實在毫無興致,索性回家。
「漂亮的小姐,怎麼最近你都是一個人啊?你的男人沒來嗎?」
偏偏在社區里,又遇到上回那個偷窺她、令她惡心反感的鄰居。
「你好。」她僵硬地點頭打了聲招呼,想從他身旁走過,他卻厚顏無恥地伸手擋住她的去路。
「別急著走嘛,我想跟你聊一聊啊!」那人一臉色眯眯地打量她縴細窈窕的身材。「你家男人最近很少來耶,怎麼?有別的女人了?」
他不經意的試探,正好戳中她的痛處,她咬住柔女敕的唇,想也不想地回道︰「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請你讓開!」
「喲,這麼凶?當人家的情婦不溫柔一點,難怪你的男人不要你了。」
康予柔詫異地看著他,心想他怎麼知道她是人家的情婦?
「哈哈,這還不容易猜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獨居在這種高級公寓,又有個男人固定來過夜,誰會不知道你就是他養的情婦啊?」他放聲大笑。
康予柔听了頓覺震驚萬分,原來大家早就知道她是個情婦,只有她毫不知情地從容出入。
一想到大家都是用什麼樣的眼光在背後看她,她就感到好羞恥、好羞恥,恨不得立即從人間蒸發。
「唉,你也別難過啊!你的男人不要你了沒關系,我可以包養你啊,你別看我這樣,我也很有錢喔,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滿臉婬笑的中年男人伸出毛茸茸的手,撫上她細致得像高級瓷器的手臂。
「走開,不要踫我!」她突然羞辱地大叫,發狂似的用力推開男人,然後哭著快步奔進公寓里。
中年男人被用力推了一把,差點跌進花叢里,氣得在後頭破口大罵。「搞什麼啊?不過是人家玩膩的女人,有什麼了不起啊?」
路旁的高級汽車里,敞開的車窗內,有雙陰鷙的褐色瞳眸,直瞪著男人跳腳叫囂的背影。
「冠祐,查出那個男人是誰,我要他立刻消失在這個社區里。」簡潔有力的命令,透出寒冰似的殺氣。
「是。」周冠祐不敢怠忽,立即點頭領旨。
「大少,康小姐她……看起來好像很難過,您不用上去安慰她嗎?」程仲君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楊靖鷹將背靠回沙發上,閉眼漠然命令。「開車!」
「好的。」周冠祐趕緊松開手煞車,開車上路。
她的心情與我無關。
大少他真的不在乎嗎?
車子逐漸駛離,程仲君從車窗遠眺康予柔的住處,內心玩味著這句話的涵義。
大少這個人,深沉得讓人永遠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