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封停礦井,撤出礦工後不久,林錦鴻便接到了陳靖淵的電話,他沒有當場表示什麼,只是向陳靖淵勉勵了幾句,便掛了電話。然後,他打電話向沐源縣縣委書記楊景磐求證,楊景磐對這個消息倒還不知道,一听林錦鴻問起這個問題,頓時吃了一驚,這陳家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好說話了?他楊景磐本來還以為要封停陳家的礦井需要一場大沖突,利用國家機器的強大才能迫使陳家就範呢,可現在陳家竟然主動封停了礦井,不但包括小黑礦,還有幾個合法的小礦井,不知道林市長到底跟陳靖淵說了什麼?
楊景磐不明白陳家突然轉變的原因,高寶偉同樣也不明白,過不了多長時間,沐源縣所有非法小礦井以及大部分污染嚴重、產權不明、存在嚴重安全問題的小礦井和中等規模的礦井被封停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嘉州市,沐源縣一時間成了嘉州市關注的焦點。當然楊景磐也成為其他縣、市的領導所憎恨的對象。如果所有縣、市都抵制嘉州市政府頒發的那份文件,那麼法不責眾,那份文件也就會成為一紙空文,下面的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可現在不行了,沐源縣已經有了個缺口,這個缺口一旦打開,下面的其他縣想要再反抗那份文件可要掂量掂量了。因此其他縣、市的領導人員各自打電話向高寶偉訴苦,高寶偉听了煩不勝煩,心中想要弄走林錦鴻的心愈來愈強烈,越快越好!
高寶偉心中這樣想著,真要付諸行動,卻有些困難,林錦鴻已經不是剛來那幾天的林錦鴻了,現在他手下已經聚集了一批人,雖不能正面抵抗自己,卻也相差不會很遠。
過了不長時間,林錦鴻等到楊景磐傳來的確切消息,陳家幾處礦井確實已經被封停了,正在撤離設備和人員。林錦鴻聞言悠悠的嘆了口氣,打一家拉一家,現在的情況有了變化,算是初步拉攏了陳家,至于高家也不足為患,沐源縣可以說基本上落入自己的控制之中。沐源一旦可以控制住,有些方面的想法就可以付諸實施,利用沐源縣的發展可以為自己贏得一系列的時間和人脈。
林錦鴻掛了電話,時間還有點早,準備批幾份文件,這幾天文件倒是多起來了,沐源縣送來的文件如果不是涉及黨群建設的,基本上都先送往市政府這邊了,其他有些部門的也會將文件往這邊送。不過那些部門的文件,基本上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些事情在部門內部就可以決定的,完全沒必要上呈市政府,更不用說送到自己這市長桌上了。如果市長都去批這些文件,那還有的時間去考慮別的大事嗎?林錦鴻明白,這些單位送文件來的目的,無非是因為培訓班參與對象的問題,想利用幾份文件表示那些部門對市政府領導的重視,表示自己部門是唯市政府馬首是瞻的,這就好像投誠書一樣,可惜這送來文件的大多是部門了郁郁不得志,完全屬于那種辦公室一坐就是半天、一杯茶加一份報紙可以度過一天的閑職人員。這樣的人員對部門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力,因此使得這份「投誠書」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林錦鴻按了下內線,讓趙銘相進來,不一會兒趙銘相敲門進來,「市長,有什麼事嗎?」
「以後這類的文件就不用送到市政府了,讓他們部門內部決定就行了,我不希望天天坐在桌前看他們相互扯皮推諉。」林錦鴻有些肅然的道。
趙銘相點了點頭,上前幾步接過林錦鴻手中的文件,略微翻了下,已經知道情況,他並沒有急著走,站在林錦鴻的桌前,低著頭,雙手握著那幾份文件,幾番欲開口,只是一時間都沒發出聲音來。林錦鴻見狀揮了下手,淡然道︰「有事情坐下說吧!」
趙銘相用力的點了下頭,在前面的沙發上坐下,良久才道︰「市長,我已經想清楚了,我向您坦白!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自從那個培訓班消息傳出來後,各大部門的一二把手紛紛出動,目的是想避開培訓班,或者是將那些異己送入培訓班。其中民政局的一位副局長在有一天夜里找到我住的那里,手中提著兩瓶茅台。由于這位民政局是常務副局長,在民政局頗有些人脈,而且跟民政局局長並不對頭,他怕自己的頂頭上司將自己送入培訓班,到時候從培訓班出來已經是一個月後,他自己好不容易在民政局建立起來的勢力有可能一朝成畫餅,他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讓我跟您提提,表示他不想當什麼局長,只想好好的守住那份來之不易的勢力,投靠向市長您。我見他確實有意要跟市長您,便糊里糊涂的答應了下來,等有空向您匯報這件事情,雖然民政局不是什麼重要部門,但我想,對林市長您來說,跟隨您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他听說後很是高興,一定說要留下那兩瓶茅台,說他自己不喝酒,那兩瓶茅台一直在他家里躺著。我見那茅台也只是很普通的茅台,便鬼迷心竅般的答應了。」他說到這,眼中有些悔意,同時也不敢抬頭看林錦鴻,等了好久也沒見林錦鴻有話說,臉上表情很平靜,趙銘相一時間模不透林錦鴻的態度,只得繼續說下去道︰「那副局長離開後,我也沒動那茅台,準備等第二天向林市長您匯報這件事情,可那天晚上我接到家中的電話,一時間聊得忘乎所以,時間聊得有些遲,第二天匆匆起床趕到市政府,一來二去便將這兩瓶茅台酒以及那位副的事情忘記了。一直到昨天晚上,回家打掃衛生,才看到角落里的那兩瓶茅台酒,一時間記起那個副局長的事情來,準備今天來跟市長匯報這件事情。可是我打開茅台,發現里面的瓶子中裝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一張張全新的百元大鈔,估模著也有兩三萬元。」
趙銘相說完,匆匆的返回自己的辦公室,不一會兒再進來時,已經提著一只黑色的方便袋,在林錦鴻前打開方便袋,然後拿出兩瓶茅台,林錦鴻看了一下,暗自松了口氣,「這里面的錢你動過了沒?」
「沒,沒有,絕對沒有!」趙銘相連忙搖手道,「如果早知道里面有錢的話,我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敢留下這兩瓶茅台酒的。市長,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不該收下這兩瓶茅台的,不論怎麼說,我當初收下這兩瓶茅台就是個錯誤,我當時沒有認識到這個問題,到今天才想通其中的道理,小貪不是貪跟竊書不算偷有異曲同工之妙。哎,可惜已經遲了!」
林錦鴻看了趙銘相一眼,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但林錦鴻相信趙銘相經過這件事情後,估計會吃一塹長一智吧,趙銘相的為人,林錦鴻還是比較相信的。「銘相,你能想到這些,我就放心了,不過現在還不算遲,等有一天紀委的人員上門,那就真的遲了。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以後別人向你送東西時一定要看清楚,先小人後君子有時候能避免自己受傷。在國內這樣特殊的環境下,我勸你一點禮也不收,那是不可能的,這樣會使你的人跡關系邊緣化,對你今後的前途還是有很大影響的。」他邊說,邊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個日期,以及緣由,示意將那張白紙貼在那兩瓶茅台的封口上。
趙銘相看著那紙上的日期,竟是受到茅台的第二日早上,知道林市長是為了保護自己,心中很是感動,好不容易將紙黏貼好,林錦鴻將兩瓶酒鎖在自己辦公桌的抽屜里。等做完這些事情,林錦鴻才揮了下手,示意趙銘相出去,他自己拿起桌上的電話,準備給高寶偉打個電話。只是趙銘相還沒走到門口,而林錦鴻還只撥了兩個號碼,便听到外面敲門聲,接著門被推開,市紀委的幾個人員站在門口,趙銘相一看到市紀委的人員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心中隱隱覺得這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心中暗呼僥幸不已,如果不是早點做出決定,來個人贓並獲,那就算是林市長也保不了自己。
「幾位,找市長什麼事情?我們市長正有事,請先出去等一會兒。」趙銘相心頭輕松了許多,同時對門口的那幾位很是不感冒,竟然直接沖門進來了。這可是市長辦公室,而不是他們的市紀委辦公室,他們這麼做顯然是沒將市長放在眼里。
「對不起林市長,我們有些問題想要找趙秘書談一下,希望林市長能給予方便,配合我們紀委的工作!」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向林錦鴻道。說話語氣很生硬,面無表情,然後不等林錦鴻回答,向趙銘相看了眼,「趙秘書,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林錦鴻嘴邊閃過一絲冷笑,淡然的道︰「你們什麼人,知不知道他是我的秘書?」
「對不起,林市長,我們也是奉命行事,現在趙秘書出了事情,我不希望林市長不要為難我們的工作,市紀委是相對獨立的一個工作部門,因此林市長那一套在我們身上行不通。」
林錦鴻頓時樂了,只是他的笑容很快隱去,突然猛的拍了下桌子,「你們知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什麼時候市紀委成了獨立的部門了?讓你們的領導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