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了一下告訴他,我的病在眼皮上,目前還沒什麼不好的後果,只是比較怪異,猛地看見我眨眼,就跟瞅見鱷魚一樣。
老鄧也難得地笑了一下︰「那你還不錯嘛!潛水不用戴眼鏡了。」
我搖搖頭說道︰「你就別嘲笑我了,你那病除了長魚鱗之外還有什麼好處?我想總該還有別的,你看林騰能在水下呼吸,我能在深水里看見東西,你呢?」
老鄧說道︰「我,我這個嘛,我下水試了試,覺著除了游得快點,也沒別的啥了。」
我想了想也是,魚鱗片也就這作用,最多還能保點暖吧。
不過我現在想知道的不是這個,這一個破旅館,大清早的把我嚇得夠嗆,于是接著問道︰「你還沒說這里到底是咋回事兒呢?要真是局子里的什麼接待站,怎麼現在也沒把咱倆抓起來?這個樓又為什麼搞得這麼奇怪?我跑出來後,是誰又把樓梯改了?」
老鄧說道︰「也是咱倆運氣好,駐扎這里的人因為下大雪都出了外勤。我估計是騙你回來那人沒辦法,只好拖著你先穩著,等援兵回來再動手。至于我早上那會兒站在過道里,不是在看你,你就別臭美了,我看的是另外一個奇怪的事情。」
一時間疑雲密布,到處都是玄之又玄的線索,我被一個接一個的刺激整得傻乎乎的,只顧愣著神听老鄧敘述,仿佛從他那可怕的嘴里,將要說出無數可怕的驚天機密。
「我本來打算從那人手上弄點藥出來,結果看到那人在你屋里模索老頭的行李,這就很奇怪了。所以,等他出來溜走後,我就想進去弄醒你,誰知道進門前卻听見另外一種聲音,很奇怪的聲音。」老鄧說到這里,臉上流露出一種深思的表情︰「有點熟悉,還有點心寒的感覺。」
我靈機一動,趕忙問道︰「是不是一種唰唰——唰唰——的聲音?我似乎也听到了。」
老鄧說道︰「嗯,沒錯,我現在想起來,咱們是不是中計了?」
我愣了一下問道︰「中計?為什麼這樣說?」
老鄧站起來說道︰「這個樓梯肯定不是我做的手腳,我也是跑了一圈出不去,才發現問題出在樓梯上。再說,我站在你門口的,听到了奇怪的聲音,掉頭追過去後找不著人,還尋思著你听到動靜咋還不出來。一回頭才看到你從這頭的門里出來了,跟著我覺得下頭有人,趕緊追了下去。最後引著咱倆越走越遠,這豈不是調虎離山計?」
先是丁根竟然在身邊藏了一大筆現金,似乎專門留給我跑路使用,並且一路上跑地也有點太過于順利,接著就是一隊莫名其妙、號稱去雲南觀光的師生,身上還攜帶有怪異的酒壺,其中竟然有一個是多倫隕石坑那片地方長大的人!
我猛然間心亂如麻,又不願意跟老鄧明說,生怕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會好心辦錯事兒。
沉默間,老鄧突然開口說道︰「難道那老教授有危險?」
我想起這茬兒,也意識到我和老鄧被調開後,再有人收拾鐘教授那可是易如反掌,學生們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可能是歹徒的對手,于是我立刻跳下床往自己的房間跑去。老鄧的事情等等再說吧,先在心里留個神算了,畢竟我還是壓根不信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都背叛,一個個都在存著心思想害我!
跑回房間里,只有兩個男生還在呼呼大睡,老教授的床上一片凌亂,人卻無影無蹤!
我著急地到處翻找,希望留下些什麼線索,搞得那倆男生終于醒了,傻乎乎地看著我問︰「黃哥,咋起來這麼早,幾點了?」
我沒好氣地回答︰「鐘教授被人綁走了,你倆沒看到別人進來?還問幾點?就他媽知道睡,都快給人賣了!還問我幾點?」
兩個男生被我粗魯的語言驚醒了,飛快地穿起衣服。我也不含糊,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個兒的衣服先穿好了。
不一會兒,那倆女生听到聲音也收拾利落跑了過來,一听老教授失蹤了,立刻急著要去報警。我攔住他們,臉一沉呵斥道:「報警?報的什麼警?等你們報警,黃花菜都涼了,我就是公安,這位是我的西安同事,快叫鄧科長!都別慌,一個個先坐好了,我們公安需要先了解點兒情況。」
可惜面前這四個人——林楓、蘇燕華、張平、黃國棟——都是木頭疙瘩,啥情況都說不上來,惱得我直想跳起來罵人。
老鄧趴在地上開始仔細查看痕跡,一會兒就起來告訴我說︰「有辦法了,咱倆先出去。」
我出來趕緊問他︰「啥情況快點說啊?」因為我實在關心那個酒壺,能不能搞清楚張麗恆下落救回她的性命,就靠這唯一的線索了!
老鄧低聲說道︰「我聞到味兒了,記得旅館下午剛買了一批煤球,放在地下室里,剛才的地板上還殘留有味道,肯定是和那批煤球一樣,只是這幾個學生咋辦?」
我愣了︰「什麼學生咋辦?一起去啊?」
老鄧小聲說道︰「那個地下室以前是防空洞來著。咱倆可是都听到了那聲音,不妙得很,恐怕老家伙已經凶多吉少。帶著幾個學生,我怕出危險。」
我想了想說道︰「那就讓他們在這兒先等著?……不妥!………要是有人來了咋辦?我剛才可是說了咱倆都是公安,萬一來個人一問,公安都不認識咱倆是哪根蔥,這不就露了餡,那可難辦了。」
我只好回去對幾個學生說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怕有危險。這樣吧,都下一樓大廳去,把行李帶好了不許亂跑,誰問也不要說,就說在等人。我倆要先去做一些調查,老教授有危險,知道嗎?」
幾個學生乖乖地收拾東西下去了。
走了一會兒之後,天還沒有大亮,外邊因為落滿了雪的緣故,顯得比平時要亮堂許多,所以不用再去辨別味道了,仔細看地上,有一條細小的血線時斷時續,還有些較大的血點灑落的痕跡,都沿著廁所門口的樓梯一直向下。
我和老鄧的心里變得沉甸甸的,知道老教授怕是凶多吉少,弄不好已經死于非命了。
小心地邊走邊注意著周圍的環境,我倆直奔一樓。那樓梯竟然還有一截延伸入地下,一道生銹的鐵門攔著路,不過並沒有上鎖。我輕輕推開鐵門,和老鄧先後走了進去。
如果我知道我和老鄧將要面臨的事情,我想我至少會多做許多準備。可惜我當時並不知道,現在事後想想,我猜自己就算當時就知道了面臨的危險,也根本無法避免這一切。因為接下來踫到的這件事,比我在淳青的遭遇更加離奇,多了許多詭異和恐怖,更是完全把我卷入另外一件千頭萬緒的麻煩之中,甚至我將要為此遠赴塞外。但是沒有辦法,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因為張麗恆在我的心中,佔的分量實在是太重、太重了!
推開鐵門的一剎那,我心里閃過一絲猶豫,總覺得這個地下室隱藏著什麼巨大危險,而且我骨子里那股不相信人的性格,逐漸冒了出來,對于身邊的老教官,第一次有了戒備的心理。
我甩甩頭,把這種想法暫時拋棄到腦後。因為我倆目前都屬于被追捕的對象,至少在安全之前,還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所以我冷靜了一下,把猜疑拋到一邊,等那根深蒂固的信任完全佔據腦海,才邁開步子跟上老教官的步伐。
……
剛建國那陣,一直到文革後,全國各地每個城市都修建了不少人防設施,在許多稍大些的單位和工廠以及住宅區的附近,都修建了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防空洞,唯一相同的是出入口都比較隱蔽。我和老鄧走的這個也不例外。
看起來這個隸屬于國安的接待站,在防空洞上也是煞費苦心,做了很多安全工作。
打開鐵門,一條短短的台階過道斜斜向下。迎面是個儲存雜物的房間,中間堆放了一些舊家具,靠牆擺了一排煤球,還豎著放了一副乒乓球台,牆上有三四個鐵門,都不算很大。門是單扇的,看不見還有通道,不仔細看,也就是個平常的地下室而已。
我倆此時已經看不清楚地上的血跡了,全靠老鄧的鼻子。其實我也可以聞到,在充滿土腥味和霉味的斗室內,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明顯。
把整個地下室的小門一個個檢查一遍,我倆一致確定其中一扇不起眼的小門,就是從地下室通往防空洞的入口。因為人防設施再怎麼說還是要考慮到人群的方便進入,不能過于隱蔽,而且那門也比較新,把手附近的灰塵極少,像最近才被打開過。
踹開這道門一點都不費勁,因為根本就沒有銹死。
一條細長的通道呈現在眼前,但老鄧就看不見多遠,不像我的眼楮在這樣昏暗的地方也能看到很遠。所以,接下來的路就由我帶路了,老鄧還想回去找個照明的東西,被我攔住。此刻救人要緊,哪還有時間去找,再說天知道,這個陌生的地方去哪里能找到手電之類的玩意兒?
我倆鑽進來的這個地下人防設施,結構簡單,做工卻很精致。地面鋪了大塊的青磚和條石,牆壁也是,只有頭頂沒采用常見的拱形,而是一個簡單的鋼筋混凝土平面,也不高,顯得很壓抑,兩邊的岔路里隱藏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小格子房間。有沒有發電機看不出來,從頭頂上吊的燈泡和電線來看,應該是有這樣的設計。
我和老鄧大約走了二十米,就有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