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函-懷孕邁入第九個月,齊威的復仇行動也接近高潮階段。
表面上他與杜正賢父女虛以委蛇,另一方面他則暗地進行整倒杜正賢的重大工程。
他利用杜迎璇帶他參觀杜氏企業的機會,暗中在杜正賢的辦公桌後頭黏了一只高科技的無線竊听器,這些日子下來,听到不少有利且有趣的情報。
他常想,如果將這卷錄音帶交給新聞媒體,鐵定很精采!
堂堂的議會議員不但收賄、貪污,還涉身黑道,擁有私人的殺手,將妨礙他往上爬的人一一鏟除,簡直無惡不作,令人發指。
若是傳了出去,天知道會引來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不過他不會太早掀底牌,太快把戲唱完,一點樂趣也沒有,他應該在唱到精彩處突然撒手下台,讓杜正賢孤伶伶地站在台上,忍受眾人恥笑,那才叫痛快!
「齊威,你在笑什麼?」
杜迎璇正在挑禮服,回頭看見他詭異的笑容,心底不覺有些發毛。
「沒什麼!挑好了嗎?」齊威看看手表,在禮服公司耗了太久,該回去了。
「你看我們訂婚時我穿這件禮服如何?」杜迎璇取出一件乳白雪紡紗的露肩禮服,窄腰長擺的設計,高雅不俗。
齊威眼楮霎時一亮。「不錯!」
其實他心里想的是另一個動人的身影穿上這件禮服的模樣。
可惜現在就算把兩件禮服縫在一起,她都未必穿得下!
想起函-愈來愈大的肚子,他不禁有些擔心。
醫生說他的兒子太大了,骨架小的她想生下這個孩子,可有苦頭吃了。
「那我就選這件了!齊威,我還要挑選幾件拍照穿的禮服——」
「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你慢慢挑,晚一點我讓司機載你回去!」
齊威在她唇上敷衍地一吻,然後徑自轉身離開。
「齊威——」杜迎璇想喊住他,但他已走出禮服公司。
齊威走路到附近的停車場開車,他用遙控打開車門,正想上車時,赫然發現駕駛座旁已坐了一個人。
「你什麼時候……」
「噓!快上車,別被杜正賢派來的爪牙看見。」
梵天易透過後視鏡,看見兩個戴墨鏡的嘍-正逐漸靠近。
真不知該說他們囂張還是笨,想跟蹤人卻蠢得不知道掩飾行蹤,他們甚至大剌剌的在齊威的住處對面租房子。
唉!梵天易搖頭嘆息。
這要是他的手下,早被他一把捏死了,哪還容這種蠢蛋留到現在?
「去哪里?」齊威發動引擎上路,他知道梵天易來找他一定有事。
「去北海岸看看海吧!」
意思就是往北走!
齊威方向盤一轉,隨即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駛去。
後頭那兩個人沒想到齊威動作這麼快,雖然立即開車跟上,但還是在半路上被甩掉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該不會是那女人要你來當說客吧?」
到了北海岸,齊威隨意找個地方停車,兩人下車步行到海岸邊,各自找塊大岩石坐下,眺望被驕陽照得閃閃發亮的湛藍海面。
齊威掏出煙點上,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
他並不恨梵天易,他恨的人是惠淑艷,他們八年來如兄弟、如摯友的情誼,不是一朝一夕拋得開的。其實若不是惠淑艷做得太絕,他也不會恨她!
「小心你的語氣!如果你再那女人、那女人的叫,我會不顧惠姨的叮囑,先揍你一頓再說!」梵天易冷然警告。
他向來笑臉迎人,但那並不表示他不會生氣,要是齊威敢再侮辱他最敬愛的惠姨,他不管他們是否有八年的兄弟情誼,他照扁不誤!
「哼!」齊威的回答是一聲冷哼。
他才懶得和梵天易為了惠淑艷那女人動手!
「齊威,我問你,你最近和杜正賢走得那麼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除了要他血債血還,我還能打什麼主意?」齊威沒好氣的回答。
「那也不必娶杜迎璇吧?」
「娶她有什麼不好?杜迎璇人長得美、氣質又好,個性秀外慧中、溫柔體貼,這樣完美的女人,不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嗎?我有什麼理由不能娶她?」齊威故意問。
「我只能說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想娶她為妻。」梵天易頗有深意的回答。
「難道你不知道她父親很有錢嗎?光靠杜正賢的權勢,就能少奮斗三十年。」齊威深吸一口煙,譏諷地笑笑。
「那也得有命活著享受才行!杜正賢那只老狐狸可不是那麼好惹的,當心設計不成反倒被他設計,到時說不定連命都賠掉了!」
「那倒不至于!我手上握有一些他的把柄,他不敢拿我怎樣。」
「杜正賢如果真那麼好對付,惠姨這二十年來,就不會總是鍛羽而歸、徒勞無功了。」
齊威淡漠地說︰「你回去替我轉告她,在報仇的前提之下,我願意再度跟她合作,不過這次的立場是同等,她沒資格要我听令于她,我也不會隨便退出這場合作關系,無論有沒有危險,都由我自己來擔!」
「這點我同意,我也會回去轉達她。」
梵天易伸出手問。「還是兄弟?」
齊威遲疑了一會兒,伸手用力握住梵天易的手掌。「還是兄弟!」
「自己小心一點。」齊威松開手,不放心的叮囑。
「這句話該由我對你說才對吧?畢竟跟那窩豺狼虎豹打交道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梵天易感到好笑。
「還有——齊威,我還是那句老話,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娶杜迎璇為妻!她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麼單純,要是你知道社交界的清純小百合的真正面目,包準嚇死你。」
「我沒那麼膽小,再說——我也沒打算真的娶她。」
「那麼——你還氣函-嗎?」梵天易望著他,試探地問。
齊威略微一僵,隨即嘆息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曉得那是愛還是恨……那種感覺很難說。」或許是介于愛與恨之間的復雜情感。
「你和杜迎璇之間的事最好先向她解釋清楚,免得她胡思亂想。」梵天易關心地建議。
想起上回歡愛之際忽然被她賞了一巴掌,那感覺像一盆冷水澆在頭上,齊威皺起眉頭嘲諷道︰「我不認為她會介意!」
「對了!齊威,自從你離開組織之後,簡直沒人擋得住孤狼,我看我們如果想除掉杜正賢,孤狼這塊擋路的石頭一定得移開。你看——咱們要不要想個辦法‘說服’孤狼改過向善?」
「我現在正在釣杜正賢這條大魚,沒空陪他玩游戲,他交給你對付就行了!」
「什麼?你這小子真狠!孤狼是個難纏的角色,我寧願徒手與猛虎搏斗,也不願和孤狼打交道。」梵天易假意抱怨道。
「少來了!」齊威嗤道︰「你少裝得那麼柔弱,我看孤狼和猛虎加起來,都沒有你可怕!至少人人都知道孤狼和猛虎可怕,所以心里會有防備,但是一定很少人知道你可怕,所以他們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被你發現了!」梵天易大方承認自己雙面人的特性。
「老實說吧,你要怎麼對付孤狼?」齊威有些替他擔心,梵天易頭腦雖好,但身手方面實在弱了一點,他若想和孤狼硬踫硬,大概只有送死的份兒。
「我打算用孤狼的弱點來提出交換條件,他若想要我開出的條件,就必須金盆洗手,不再替杜正賢賣命。」
「你在說笑嗎?孤狼哪有弱點!」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孤狼也是人,當然有弱點!」
「那你倒說說看,他的弱點是什麼?」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等我打破你的腦袋,你再告訴我不能說!」
齊威火大了,當真掄起一根海邊飄來的浮木,打算打他個頭破血流。
「別那麼火爆嘛!」梵天易看看表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差不多該走了。」
「哼!」齊威丟下木棍,拍去手上的沙。
「路上小心,記得隨時保持聯絡。」梵天易瀟酒地揮手道別後,走向兩個剛停車下來玩的年輕女孩,齊威站著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很快便與她們有說有笑,儼然像相識已久的朋友。
看來等會兒會有人載他回去,不用他替他操心了!
齊威轉身回到車上,徑自開車回台北。
秋季的第一個周末,齊威在杜正賢的安排下,在圓山飯店與杜迎璇舉行了訂婚典禮。
杜正賢事前答應過齊威,不發新聞稿、不請媒體記者列席觀禮,但齊威到了會場才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現場涌入的大批媒體記者幾乎和來賓一樣多,他當下黑了臉,暗罵杜正賢不守信諾,又擔心孫函-看見這場訂婚典禮。她快臨盆了,禁不起刺激!
他一整晚都心神不寧,連向客人敬酒也心不在焉的,他千擔心、萬擔心,沒想到他最不願見到的事,卻還是發生了!
那天孫函-難得有胃口吃東西,她替自己炖了一鍋香菇雞湯,端到電視機前準備邊看電視邊吃,沒想到一按下遙控,電視上出現的畫面,就是齊威和杜迎璇的訂婚典禮實況轉播。
她手中的湯碗匡啷一聲掉在地上破成兩半,熱湯潑出來,灼痛她的腳背和粉女敕的腳趾。
她痛得跳起來,月復部忽然一抽,她感覺下月復濕濕的,詫異地低頭一看,才發現溫熱的羊水已經沿著大腿流下來。
「齊威……」她抱著開始抽痛的肚子,申吟地跪坐在地上。
她要生了!
但……孩子的父親卻正在和別的女人訂婚。
「好痛……」
陣痛來得又快又急,她痛得嘴唇發白,連站起來打電話求救都沒辦法,只能趴在地上,靠著臀側的力量爬行前進。
「齊威……」
她抓著任何可以支撐的物品,幫助她向前爬行,茶幾上桌巾被她扯掉,桌上的物品散落一地,她終于忍痛爬到電話旁,伸出顫抖的手抓起電話,直覺按下她所熟悉的手機號碼。
等待電話接通的期間,她听見電視機里傳來眾人的鼓掌歡呼聲,這才想起齊威正在參加自己的訂婚典禮,如果她打電話向他求救,他該怎麼辦呢?
就算她真的求救了,他會來嗎?
她鼻頭霎時發酸,听見話筒那端傳來接通的嘟嚕聲,她立即按掉電話,改撥另一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後,孫函-忍著逐漸加劇的痛楚開口求援。「惠、惠阿姨……我是函-,我……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