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餓了吧?你應該在公園待了滿久的,可能都沒吃東西,我弄點什麼給你吃好嗎?」康介頤親切地問-
兒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點頭。
「那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準備。」
她肯吃東西,讓康介頤心情極好,輕哼著歌走到廚房,翻找冰箱里的食物。
他在冷凍庫找到玫-離去前,替他準備好的自制冷凍食品。
丁玫-非常細心體貼,她把做好的咖哩分成一小包、一小包,然後冰進冷凍庫里,他要吃的時候,拿一份出來微波加熱就可以了
她為了替他節省麻煩,甚至把白飯也一並煮好,同樣按照每餐的份量分裝、冷凍起來。
而她怕他吃膩,還做了炒飯的冷凍包,全都是微波加熱就可以吃的。
他打開冷凍庫,取出一份冷凍炒飯,打開下層瞧了瞧蔬果,看見又鮮又脆的水梨,順道模一顆出來。
「有炒飯喔,等會兒就可以吃了。」他從廚房探出頭,朝-兒微笑-
兒面色漠然冷睇著他,半句話也沒說,康介頤不以為忤,又鑽回廚房加熱炒飯去了。
他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兒可以從流理台上方的空間,看見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康介頤其實是標準的文弱書生,只會搖筆桿、寫文章,對于打理自己的生活很不拿手,光是加熱一盤炒飯,他就得忙和大半天,還老是讓自己掛彩。
「噢,好燙。」微波爐的嗶嗶聲響起,他急忙打開門,伸手去端磁盤,卻冷不防被燙了一下。
「嘶……」他將被燙著的指頭貼在耳垂上,發出忍痛的嘶嘶聲,直到那灼熱的痛楚逐漸散去,他才重新端起磁盤,飛快移到餐桌上。
「哪,炒飯熱好了,快來吃吧!」他噙著笑意,揚聲招呼道-
兒頭略歪地看著他,臉上出現一種疑惑與茫然。
「你為什麼要照顧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咦?你是在問我,為什麼要收留你嗎?」康介頤正準備切水梨,听到-兒的問題,立即停下動作。
「嗯!」
「因為——誰教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俗話說‘相逢自是有緣’,我以客為尊嘛!哈哈哈……」說著,康介頤自己大笑起來。
「……」但-兒依然是那副漠然表情,臉上完全沒有笑意,嘴角連一厘米上揚的跡象都沒有。
「呃,不好笑嗎?」他尷尬地模模鼻子,自我解嘲地咧了咧嘴。
「我的意思是……哎,我也說不清楚啦!反正我只知道,我不能把孤弱無依的你留在公園里,萬一你受到任何傷害,那麼我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為了不讓自己的下半生都活在悔恨中,我只好收留你了。我這樣說,你能夠明白嗎?」
「嗯。」大概懂了。
簡而言之,就是他怕事後遭受良心的譴責,所以才收留礙事的她。
「來,快過來,趁熱吃喔!」康介頤切著水梨,見她還站著不動,再度熱切地招呼著,一不小心——
「嗚,好痛。」他哀號了一聲,手中的水果刀「咚」的一聲掉落到砧板上。「哇,血——我流血了。」
「我看看。」不知何時,-兒出現在他身旁。
咦?!她是什麼時候走進廚房的?動作好快!
「喔,好……」康介頤吶吶地伸出手,以為她會替他擦藥,誰曉得——
「啊——」一陣酥麻傳來,他不小心輕喊出聲。
原來她竟像小動物般,含住他的指頭,力道不輕不重地吸吮起來。
那種吸吮不像一般單純的吸吮,除了規律的吸力之外,還夾帶著一種詭異的酥麻感,讓他忍不住發出令他羞赧的低吟。
啊,糟糕!他怎麼會發出這種舒暢的聲音?難道他血液中其實存在著某種邪惡的魔性,一受到刺激就會現出原形?
真糟!有夠糟。
就在他尷尬難受,想抽回手的時候,-兒主動放開他的手。
「好了。」她說話的神情正經嚴肅,臉上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當然更不像刻意挑逗他的樣子,康介頤頓時暗罵自己何時變成大了?
「噢,謝謝。」他飛快轉身扭開水龍頭,藉著洗手的動作讓自己暫時分心,別再回味剛才-兒帶給他的奇妙感受。
然而,就在他沖淨指端上的些許血跡,準備用面紙擦干之時,他詫異地發現一件事——傷口不見了。
剛剛,他明明劃傷自己的手指頭,還滲出不少血珠,但是就在-兒替他用嘴止血之後,竟然找不到傷口了。
他的手指頭就像從未受傷那般,毫無切到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
他怔愣地緩緩抬頭,直盯著-兒。
「這樣療傷很有效吧?」她不閃不躲地與他對視,眼神一派清冷,沒有熱情,也沒有心虛。
「嗯……」大概是他看錯了吧!可能是傷口太小,一沖水皮膚就黏合在一起,其實傷口還是存在,只是他找不到罷了。
他不斷提出合理的解釋,說給自己听,直到自己接受這種說法為止。
他甩甩頭,甩去亂七八糟的荒誕想法,繼續把水梨切完,然後裝進盤子里端到餐桌上,招呼她過去坐下。
「快過來吧!-兒,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吃完炒飯,還有水果可以吃喔!」
「水果?」那是什麼東西?
不過-兒沒有時間多想,因為康介頤將一根閃閃發亮的銀色湯匙塞進她手里,然後溫柔地按住她縴瘦的肩,將她推到椅子前坐下。
「快來,嘗嘗炒飯的味道怎麼樣。」康介頤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期待地等著她用餐。
「嗯。」-兒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瞧了面前冒著熱氣的炒飯一眼,才用漂亮的銀湯匙舀起一匙炒飯,試探地放進嘴里。
味道還不錯!-兒心想。
熱熱的,和她過去所吃的那些生冷食物不同,但是熱食滑過食道的感覺,其實還滿不賴的。
「好吃嗎?」見她又吃了第二口,康介頤欣喜地問。
「唔。」-兒悶不吭聲,只點了點頭,便繼續舀起炒飯放進嘴里,然後沉默地咀嚼。
「多吃點,你太蒼白了,需要很多營養。」他單手支著下顎,滿足地笑著看她進食。
「我呢,很想厚臉皮的邀功,告訴你炒飯是我做的,可惜我不喜歡說謊,所以老實告訴你吧,炒飯是我的助理做的,她的手藝一向不錯,不過我會轉告她,你喜歡她的炒飯。」她相信玫-會很高興有人欣賞她的手藝。
康介頤已逐漸習慣她不說話的悶葫蘆個性,所以總是主動引導她說話。
其實平日他也不是聒噪的人,但是她實在太靜了,如果連他也不說話,氣氛就會很僵,所以他才一直強迫自己找話題和她閑聊,不管她有沒有回應-
兒胃口不大,吃了半盤炒飯之後,便將盤子推開,表示她吃不下了。
「那麼吃點水果吧?這我就敢說,是我自己親手切的了。」康介頤將那盤浸過鹽水、依然雪白晶瑩的水梨端到她面前-
兒像是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拿起一片水梨,好奇地前後端詳著。
她滿臉好奇的模樣,引起康介頤的詫異。「這是水梨,你沒吃過嗎?」-
兒搖了搖頭,康介頤頓時又是一陣心疼。
老天!水梨是一種如此普通的水果,而她竟然沒吃過。過去她究竟住在什麼樣的地方,遭受什麼樣的對待?
于是他更加溫柔地誘哄道︰「來,吃吃看,味道很不錯喔!」-
兒看看他,又低頭瞧瞧水梨,半晌後才試探地放進嘴里。
當水梨一入口,那豐沛的汁液與甜脆的口感從齒縫間擴散時,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直盯著手中那片缺了一口的水梨。
世上竟有如此好吃的東西!
不待嘴里的果肉吞下,她又咬下第二口,回味地細細咀嚼。
「很好吃對不對?玫-很會挑水果,她買的水果都很甜喔!來,別客氣,這些水梨都是你的,你盡量吃。」康介頤將那盤水梨推到她面前,讓她多吃一點-
兒真的很喜歡水果,她只吃了半盤炒飯,卻把整盤水梨全部吃光了。
康介頤收走空盤,笑得好滿足,仿佛吃了整盤甜梨的人不是-兒,而是他。
「啊,-兒,你要洗澡嗎?」順手洗淨空盤,正在擦手的康介頤猛然想到,她可能需要好好洗個澡-
兒略微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好。」
「那我去幫你放水,現在天氣慢慢轉涼了,泡熱水澡最舒服了。」康介頤簡直像個賢慧的嬌妻,才剛在廚房忙完,又連忙趕到浴室放洗澡水。
說來奇怪,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兒這般照顧。
他向來隨性,甚至可以說是散漫,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竟然會為了-兒,什麼事都搶著做,凡事幫她預先設想好。
他從來不曾這樣細心呵護過一個人,卻甘願為她忙碌奔波。
而她甚至沒有任何感激的表現,但他還是忙得很高興。
或許,是她冷漠眼神中隱藏的那抹脆弱,教他憐惜心疼吧!所以他才甘願為她付出,因為他向來同情可憐的小動物。
他聳聳肩,為自己的行為做了合理的解釋。
康介頤放滿一池水溫適當的熱水後,便把-兒喊進浴室洗澡。
待他離去後,-兒褪去身上緊裹的衣物,滑入浴缸那池冒著蒸氣的熱水中。
「唔。」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身子,一滑進水中,她便忍不住閉上眼,感受那舒適的熱水輕拂肌膚的感覺。
水。
干淨的熱水。
她合起手心捧起一掌溫熱的水,感動地深深凝視。
從小到大,她沐浴時總是利用石縫間滲出的地下水清洗身子。不用說,那當然不是很干淨,還是冰冷的,而且是蝕人心骨的酷寒,她原以為自己非常習慣用那樣嚴寒的冷水沐浴,今日接觸到舒適的熱水,才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習慣。
她眷戀地泡在浴缸里,直到一缸熱水慢慢轉涼,直到浴室的毛玻璃門外有道人影擔憂地走來走去,她才依依不舍地爬起來,抓起他為她準備的蓬松柔軟的浴巾,擦乾自己的身體。
她撿拾起自己扔在地板上的黑色衣物,準備再套回去,門外卻傳來康介頤的說話聲。
「-兒,你洗好了吧?」他看到她走動時隱約的身影。「我想你可能沒有換洗衣物,所以拿了一件干淨的T恤給你,這是我最小尺寸的衣服,對你而言應該還是太大,不過現在這麼晚也沒地方買衣服,你就先將就湊合著穿吧!」
「嗯!」-兒開啟浴室的門栓,拉開一條縫,接過他遞進來的衣物,然後手又縮回浴室里,並且關上那道毛玻璃門。
浴室里,-兒解開浴巾,套上那件對她來說不但很大、而且非常怪異的衣服。
穿上權充連身睡衣的T恤後,她轉身想將浴巾掛回架子上,卻不經意從瓖嵌在牆上的整片大鏡子中,看見自己的影像。
她不由得垂下拿著浴巾的手,愣愣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那個經過熱水洗禮的女孩,不再蒼白得像鬼,氣色好了許多,小嘴粉頰都紅通通的,顯得年輕而稚女敕。
這是誰?這不是她吧?她怎麼看起來不像自己,而像一個普通的女孩?
而她身上套著不屬于她慣穿的白色T恤,洋溢著清新俏皮的甜美氣質。
甜美?不!她抿起唇,不喜歡這個發現。
她沒忘了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她不能在完成任務之前,就先被對方所影響。
但是瞥了眼地上的髒衣服,她實在不想再穿上它們,只好勉強忍受身上這件令她不自在到極點的怪衣服。
她久久沒有出來,康介頤擔心她在里頭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所以一直在門外徘徊,若不是偶爾還听見潑水聲和晃動的人影,他早就破門而入了。
喀擦!
浴室門打開,-兒那張比先前紅潤許多的小臉出現在門後。
康介頤一看,立即驚喜地睜大眼。
「-兒?!你穿這樣真好看,白色T恤很適合你。」他欣然贊美,但-兒卻不領情。
「我討厭這件衣服。」她只想穿黑色的。
「噢,也難怪你不喜歡,這件T恤的確是大了些。」他以為她是不喜歡衣服的樣式。「可是現在太晚了,臨時買不到衣服,等明天我再帶你去買。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經花光了最後一千元,而距離下次領版稅的日子,還有好幾天。
他也沒有信用卡,因為他總是不懂得拒絕別人,所以好友阿毅三申五令不準他去申辦信用卡或是現金卡。
也多虧阿毅的強勢阻止,否則只怕現在他早已加入卡奴的行列。
不過,沒有錢的話,該怎麼替-兒買衣服呢?
康介頤煩惱地扯著頭發,開始有點後悔不該把錢全部借給朋友,可是朋友們遭遇困難,也不是他們自己願意的,這能怪他們嗎?唉……-
兒歪歪頭,微擰著眉,不明所以地看他兀自煩惱著。
深夜,-兒躺在對她來說,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床上,遲遲沒有睡去。
她翻來覆去,睜大眼,在黑暗中打量客房里的擺設。
這是這里的人所習慣的生活環境,溫暖、明亮、舒適,被褥輕柔,還有淡淡的香氣。
而她卻有種強烈的隔閡與不安全感,因為這里與她過去生長、熟悉的世界,是那麼不同。
而且這里的人,也和過去她所接觸的「人」完全不同。
想起自己在這里第一個遇到的人——康介頤,-兒眼中便不禁浮現疑惑。
這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熱心與笑容呢?想起那張比驕陽還要燦爛的笑臉,還有鏡片後那雙溫柔的眼眸,-兒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捂著心口,覺得向來冷寂死沉的胸膛內,心跳的速度,有點快!
「唉喲!」
門外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響,-兒輕巧無聲地翻身下床,悄悄打開門走出去。
「好痛!」一道黑影蹲在地上,捧著自己的大腳申吟。
「你怎麼了?」-兒的視力很好,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辨物,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收留她的「善心人」,也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康介頤。
「-兒,唔——媽呀!」康介頤慌忙起身,冷不防撞到櫃子尖銳的角,再度發出哀號聲。
「你到底在做什麼?」-兒擰眉看著他。
他沒看見旁邊有個大櫃子嗎?莽莽撞撞站起來,當然會撞到。
「沒什麼,我只是……」康介頤點亮櫃子上的台燈,苦笑看著站在客房門口的-兒。「你怎麼還沒睡?」
「你不也是?」-兒看向他,發現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盒子。「那是什麼?」
「啊,這是……」康介頤像是有點難為情,只輕輕說了聲。「針線盒。」-
兒點點頭,沒問他針線盒要做什麼用。
「怎麼不睡呢?」康介頤又溫柔地問。「是不是睡不著?」
「嗯!」算是吧!
「初來乍到,還不習慣,難免睡不好,過幾天就會比較好了。」他柔聲安慰。
「嗯!」無所謂,她其實不是很注重睡眠,在「那里」,她根本不可能讓自己安心入眠。
「喝點熱牛女乃可能會好睡一點,冰箱里有鮮女乃,我替你熱一杯吧!」說著,康介頤快步走進廚房,準備幫她加熱。
「什麼是鮮女乃?」-兒用平板的語調問。
「呃?」康介頤取出鮮女乃的手頓了一下,他詫異地回頭看她。「你從沒喝過鮮女乃嗎?」-
兒默默搖了搖頭,眼楮直盯著那個長方形的紙盒。
康介頤頓時對她更加憐憫,連鮮女乃都沒喝過,她以前的生活一定是他難以想像的貧乏。
他將鮮女乃倒進杯子,接著放進微波爐中加熱,然後解釋︰「鮮女乃是乳牛所產的女乃……」
「什麼是女乃?」這種問題,從滿臉正經、嚴肅的-兒口里吐出來,顯得更加滑稽。
「女乃?!也就是乳牛的乳汁。呃……就是、就是從乳牛的那里擠出來的。」康介頤滿臉漲紅比了一下她胸部的方向,連瞧都不好意思瞧一眼。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驀然明白了。
而他紅著臉、害羞的樣子,令-兒感到很詫異。
她雖然生性冷淡,不喜歡與人親近——尤其是男人。不過男人的邪惡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她知道他們只想要女人的身體。
康介頤這麼容易害羞,莫非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她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念頭-
兒緩緩走過去,故意貼近他,有意無意地挑逗他,想測試他是否真是暗室不欺、坐懷不亂的聖人。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兒步步進逼,他就節節後退,直到挺直的背脊抵著微波爐,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兒又上前一步,而康介頤已經無路可退了。
這時,正好微波爐的聲音響起,讓他倏然跳起。
「啊,熱好了。」他連忙轉身,打開微波爐的門,端出那杯熱牛女乃放在桌上,倉卒吩咐︰「這是很營養的東西,趁熱喝能幫助睡眠,你……趕快喝吧!」
一口氣說完,康介頤紅著臉轉身,飛快奔進臥房。
他居然逃了!-
兒詫異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不會吧?世上還有這麼純情的男人?
見他羞得滿臉通紅,窘得恨不得躲進桌子底下,跑得又像被鬼追趕,-兒忍不住好笑。
等她發現自己竟然在笑時,那宛如曇花一現的短暫笑容,立即像烈陽下的水氣一樣,迅速消失無蹤。
她笑了。她居然被他逗笑了?-
兒大感震驚與不可思議,原以為他是個沒脾性的老好人、毫無威脅性,沒想到愈是沒有殺傷力的人,愈是有一種獨特的魔力,讓人無法克制地被吸引……
開什麼玩笑,她可不是來這里談這些風花雪月的事。
她抿緊了唇,別過頭,看見那杯冒出微微熱氣的鮮女乃,她的眼神又不由自主變柔了-
兒端起鮮女乃湊到嘴邊,聞了聞,有種淡淡的腥味,她嘗試地輕啜一口。
唔!她立即皺起眉頭。
惡!這是什麼怪東西?
她硬將那口熱牛女乃吞下肚,忍耐著不吐出來,女乃腥味卻一直在她口中徘徊,她連喝了好幾口白開水,才勉強消除那種怪味道。
她將剩余的鮮女乃全部倒進水槽里,心想——她是永遠也沒辦法喜歡上這種怪異的味道。
燦爛的朝陽自無雲的晴空下熱情灑落,陽光頑皮地從窗簾的縫隙間鑽進屋內,試圖喚醒熟睡的女孩-
兒還沉睡著,當溫熱的陽光熨貼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上,那種不熟悉的熱燙感讓她緩緩蘇醒,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睡得這麼熟。
她迅速坐起,望著沐浴在柔和光線下的房間,更覺陌生。
緩緩轉頭望向窗口,那里流泄進來的些許陽光,引起她的好奇心。
她移動身體,赤果的雙腳踩在木質地板上,一步步向那透出光線的窗口走去-
兒素手輕輕拂開窗簾,耀眼的陽光立即映入,她痛苦地低吟一聲,迅速別開頭,遠離窗邊。
她不喜歡陽光,刺眼的光線就像滾燙的熱水,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她實在不懂,人們為什麼喜歡陽光?
叩叩!
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響,接著是康介頤的招呼聲。
「-兒、-兒,你起床了嗎?」-
兒走過去,打開房門。
「唔——」一推開房門,她立即難受地閉上雙眼,並舉手阻擋那突然竄入的強光。
「-兒,早啊,你怎麼了?」康介頤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太亮了!我討厭陽光,你去把窗簾全部拉上。」
「喔,你不喜歡太亮的光線嗎?好,我馬上去關窗簾。」
康介頤飛快轉身去將客廳里的窗簾一一拉上,-兒這才緩緩睜開眼。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眼楮畏光。」
「那你的眼楮又是怎麼一回事?」看著他,-兒詫異地問。
「我的眼楮?」康介頤模模自己的眼眶,想起稍早洗臉時在鏡中看見的那兩只熊貓眼,外加小白兔的紅眼珠。
「我……因為昨晚比較晚睡。啊,對了!我替你縫了一件衣服喔,你快點來試穿看看。」他興致勃勃地握住她縴細的手腕,就往客廳里拉。
「喂,你——」-兒呆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愣愣地被他拉走。
「你看這件衣服怎麼樣?這可是我第一次縫制衣服喔!」到了客廳,他松開她的手,拿起放在茶幾上那件白色襯衫改造的衣服。
「你看看喔,嗯,這邊應該是正面,不,這邊才是正面……-?是這樣嗎?到底是哪邊……」他對著那件歪七扭八的衣服大傷腦筋,連自己都搞不清楚正面是哪一面-
兒接過來一看,頓時無言。
基本上,哪邊是正面其實不重要,因為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只能算一條縫壞的「抹布」。
就連要當抹布,恐怕都還會有人嫌棄,因為縫得亂七八糟的,連拿都不知道該怎麼拿。
「怎麼樣?你喜歡嗎?」康介頤期待地看著他,他初試啼聲,很渴望能得到贊美。
「……」-兒還是無言。
這已經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穿的問題。
這件衣服根本已經變形了,兩只袖子一高一低,衣服前後的長短也不同,這樣的衣服,教人怎麼穿?
「借我一件衣服。」-兒放下衣服,逕自走向他的臥房。
「喔,好啊!」康介頤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便跟在她後頭走進臥房。
見她打開衣櫥搜尋他的衣物,他也好奇地探頭瞧著-
兒抽出一件黑色襯衫,問︰「這件可以給我嗎?」
「啊?呃……可以的。」
其實那件衣服並不便宜,是凡塞斯的限量襯衫。
上回簽書會時,程紀蘭硬逼著他買下,連同西裝,算是他衣櫥里最有價值的衣物,不過他很少穿,既然她要,那麼送給她也無所謂。
「謝謝。」-兒拿著襯衫回到自己房間,然後關上房門。
康介頤看不到了,只好站在門外等。
不知道她拿著襯衫進房去,是想做什麼?
等了約半個鐘頭,-兒從房間里走出來,她身上穿著一件新款式的黑色襯衫,下半身則是她自己的黑色長褲。
再仔細一看,那件「新的」黑色襯衫,正是利用他那件黑襯衫修改而成的,她把尺寸改小,變得比較合身。
「你會女紅呀?改得很好嘛!」簡直和外頭賣的沒有兩樣,康介頤想到剛才那件「抹布」,頓時汗顏自己的縫補技術。
不過……康介頤突然想到,她並沒有把針線拿進房間里,那她是怎麼修改的?
或許她自己有隨身攜帶針線包吧!
他也不以為意,只笑著說︰「那你先去梳洗吧,我來準備早餐,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嗯!」-兒點點頭,走進浴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