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城與鳳綰綰同時放下碗筷,看向聲音的出處,正是月漱玉身邊的宮人風兒。
她很快沖到他們跟前,「 通」一聲跪倒在地,哽聲道︰「皇上,不好了,貴妃娘娘出事了,娘娘月復中的龍嗣只恐……」
她沒敢說出下半句,抽噎不止。
聞言,鳳傾城眸色一閃,淡聲問道︰「怎麼回事?」
郎「是德妃娘娘對娘娘下的毒手!」風兒言之鑿鑿地道。
鳳綰綰幾乎彈跳而起,「你撒謊,不可能是婉兒!!」
上官婉兒早已不問世事,怎可能在這種時刻對月漱玉母子下毒手?
韻而且她也不會出她的寢宮,又如何對月漱玉下毒手?!
慌了神的風兒如此這般將原委一一道來︰「奴婢不敢有半句謊話。今日德妃娘娘差她的貼身宮婢來景月宮,說是德妃娘娘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又有要事與娘娘商討,請娘娘過景仁宮一敘。娘娘答應了,便隨景仁宮的宮婢一同前往。奴婢與雨兒也伴隨在貴妃娘娘身後,一起進入宮殿。德妃娘娘在內殿,只請貴妃娘娘一人前往,奴婢和雨兒本想跟進去,被德妃娘娘制止。德妃娘娘堅持只見貴妃娘娘一人,說是有要緊事相商,其他不相干人等必須回避。無奈之下,奴婢和雨兒守在外殿。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寢殿便傳來娘娘慘叫聲,奴婢們進去時,娘娘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當時婉兒怎麼樣了?你怎麼知道就是婉兒對貴妃下的毒手?!」鳳綰綰听出風兒由始至終都沒有提到上官婉兒的狀況,焦慮地問道。
「奴婢進寢殿時,德妃娘娘也倒在地上。可是只有貴妃娘娘一人流血,德妃娘娘卻安然無恙。如此可知,是德妃娘娘設計了陷阱,想要陷害貴妃娘娘!」風兒斬釘截鐵地道。
「沒有證據的事,不能亂說。婉兒身不在後宮,平時大門不邁,緣何要害貴妃?」風綰綰起了身,沉聲道︰「貴妃現在的胎兒怎麼樣了?」
風兒沒有回答,看向鳳傾城。
她不明白月漱玉出了那麼大的事,胎兒即將不保,為何緊張此事的人不是鳳傾城,而是鳳綰綰?
「說呀,到底怎麼樣了?」鳳綰綰加大音量,大聲問道。
「回公主的話,情形不容樂觀。太醫說,還要看娘娘自己的意志力,保住龍嗣的機會不大。」風兒不甘不願地回道。
「走,我們去景月宮。」鳳綰綰出了膳間,風兒跟在她身後,彩音和清音也跟在她身後,唯獨只有鳳傾城,仍端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她折回鳳傾城跟前,不解地道︰「你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沉得住氣。自己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還在吃飯!」她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拉起,連拖帶拽地把他拉出鎖夢軒。
由始至終,鳳傾城顯得很沉默,似乎方才風兒說的話,他都沒听進去。
「皇兄,你怎麼了,還好吧?」鳳綰綰看向鳳傾城,緊盯著他木然的表情,問道。
鳳傾城輕撫她的玉頰,朝她淡然一笑,束手走在前面,兀自想心事。
「皇兄是不是也以為是婉兒下的毒手?不是這樣,婉兒她不會輕易招惹事端的,更何況是對貴妃的龍嗣下毒手,而且她也不可能笨得選在自己的地盤下手啊。皇兄,你說是不是?」鳳綰綰極力為上官婉兒開月兌,就是無法相信上官婉兒會做這種笨事情。
「一切待查明真像便知曉了。誰知道呢,或許我命中無子嗣,老天才會讓我的孩子一個個在中途夭折。」鳳傾城輕聲道,語氣溫涼,眉宇間籠罩著一抹愁雲慘霧。
鳳綰綰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也是在她月復中夭折,現在輪到月漱玉,如鳳傾城所言,難道是老天爺注定了嗎?
「現在還沒說救不了,皇兄,先別灰心,我們抓緊時間前往景月宮。」鳳綰綰沖在前頭,頗為急切。
「綰綰……」鳳傾城的聲音響在她身後,她回頭看去,只見他站在原地,滿目蒼涼地看著她的背影。
遠遠看去,他像是沒安全感的孩子,需要大人的支持和鼓勵。
她折回鳳傾城身旁,握著他的手,放柔了聲音︰「貴妃現在需要皇兄,你一定要振作,也許還能保住孩子。你是天子,天子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你說是不是?」
鳳傾城只是傻傻地看著她,任由她拉著去往景月宮。
景月宮人山人海,御醫,內侍,宮女,還有嬤嬤來回穿梭,不時端出大盆血水。
鳳傾城一直不在狀態,就算進了景月宮,也是魂游天外的樣子。無奈之下,鳳綰綰隨意找來其中一個御醫,詢問月漱玉的病情。
御醫搖頭嘆息,回道︰「貴妃娘娘情形不容樂觀,大人和孩子許只能留一個。」
此時有人急切地沖進景月宮,是月醉秋。他用力抓著御醫的手道︰「大人,無論情況如何,一定要先保住大人,漱玉不能有事。」
御醫點頭,表示知道,又進內殿忙碌。
鳳傾城坐在位置上像已石化,他臉色呈現詭異的青白,看起來不妥,鳳綰綰擔心月漱玉,坐立難安,沒心情安撫鳳傾城。
她也曾身為母親,知道喪子有多痛,就算自己不能把孩子生下來,她也希望月漱玉可以。
月醉秋冷眼立于一旁,木然地看著眾人來來去去。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鳳綰綰的臉上。
從他初來,到現在,鳳綰綰不曾看她一眼。
當他告知鳳綰綰自己是殺蒼譽的真凶時,他就知道,自己和鳳綰綰的緣分走到了盡頭。
「綰綰……」月醉秋情不自禁地到了鳳綰綰跟前,柔聲呼喚她的名字。
在知道自己必須放下她的一瞬,他才知自己對鳳綰綰的感情早已不受控制。強忍著思念之情不去看她,告訴自己很快會離開鳳祈皇室,今生與她的緣分已走到了盡頭。
原本啟程在即,原本不需要再見她,動搖自己的決心。
可是在他進入景月宮的一瞬,第一眼看的人便是鳳綰綰,看到她的欣喜之情,遠遠勝過了擔心月漱玉的焦慮之情。
只要有鳳綰綰的一點點鼓勵,他就有勇氣,不顧一切地將這個女人帶走,即便是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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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綰綰拋給他陌生的一眼,微微頷首,便走到一旁,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在她的眼中,他連陌生人都不如。
「綰綰,我累了,想回去歇著。」鳳傾城不知何時起了身,走到鳳綰綰身後,抓著她的手,用力地握緊。「紅衣,送皇兄回承乾宮歇著。」
鳳綰綰召來紅衣,只道鳳傾城身子差,遭受了重創,才會如此頹靡。
「綰綰……」鳳傾城握著她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眸色迷亂,寫滿脆弱。
鳳綰綰輕嘆一口氣,輕拍他的手背道︰「皇兄,你自己回去休息。貴妃的病情還沒穩定下來,她醒來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希望看到你……」
也許是她說錯了話,鳳傾城眸中僅剩的一點光芒消失怠盡,只余一抹灰敗的迷離,有如狂火燃燒後化成的灰燼,蕭瑟而孤寂。
他只是一個眼神,便讓她冷硬的心軟了下來。
「好吧,我送你回去。紅衣,你留下來,有什麼消息到承乾宮來報。」鳳綰綰心軟的結果,是扶著鳳傾城出了人來人往的景月宮。
她想送鳳傾城回承乾宮,鳳傾城卻執意往鎖夢軒而去。
他步履蹣跚,臉色灰敗如紙,像是風中落葉般,隨時會倒下,一蹶不振。
待回到鎖夢軒,扶著鳳傾城躺下,鳳綰綰才道︰「皇兄有什麼心事不防說出來。你什麼都不說,外人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又在傷心什麼。」
鳳傾城微一用力,將她拉下來,她被迫壓在他身上。
他沉重的頭壓在她的香肩︰「綰綰,我想你陪我,一直到老,可不可以?」
鳳綰綰秀眉微蹙,鳳傾城難道知道了她的計劃?!不可能啊,她的計劃只有自己知道,就連她身邊的兩個丫頭也不知她去意已決。
「皇兄盡說傻話,作為女人,我總有一天是要嫁的。是不是累了,睡吧,我陪著你。」她柔聲回道,舍不得對他大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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