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腦袋好沉、好暈眩,活像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該死的,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掙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清醒過來,一張開眼就看見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嚇得她坐直身子,「糟,我睡著了嗎?記得昨天和大人一起去喝酒……到底是真的還是做夢?」
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再看看這間房,直覺不安地想離開,可才慌張地推開門,就見費麟一臉凜然地站在門外。
「大人!」她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你要去哪兒?」他雙手抱胸,勾睨著她驚疑不定的小臉。
「我……我只覺得這間房太豪華氣派了,讓我覺得害怕,所以想先出去再說。」當她看見他嘴角隱約勾起的弧度,不由瞪大眼,「天,該不會這間房是您的寢居?」
「你還真是後知後覺,進來吧!」他雙手負背,率先進入屋里。
花繡雲怯怯地跟著進去,當看見那張她方才躺過的大床,莫名的心怦怦直跳。
「大人,您是答應讓我留下嗎?」她收拾起紛亂的心情,試問著。
「帶你回來就是答案了,這不是你希望的嗎?現在說說看想在哪兒做事?」
他宛如天生的發令著,只需輕輕低吟便充滿懾人的魄力,「不過,可別淨挑簡單的活兒做。」
「我不會的,隨便大人分派給我什麼工作,我都會做。」她緊繃著神經說道。
「那好,你就待在這里。」他淡淡地說。
「什麼?」花繡雲倒吸口氣,「在這間房嗎?」
「沒錯。」他挑起一對劍眉,「怎麼,有意見?」
「不,我不敢有意見,只是不知道在這里我該做什麼?」她看看這件寢居,分為前、中、後三院,佔地遼闊,「是要我負責打掃嗎?」
「不是,是要你負責照顧一個人。」再過不久,鳳瑤就要到了,想她應該會喜歡這個伶俐又有些特別的丫頭才是,雖然鳳瑤不喜歡有人跟隨,但是他又不放心讓她獨自一人,就讓這丫頭陪在她身邊吧!
「照顧誰?難道是大人?」
他嗤笑一聲,「為什麼認為是我?或者該說你希望是我?」
瞧他的表情轉為鄙視,花繡雲趕緊解釋,「我根本沒那念頭,只不過這是您的寢房,我才這麼猜測。」
「我要你伺候的是我的女人,她過陣子就會到了,你只要喊她鳳姑娘就成。」他眯起眸望著她的小臉,「你可以吧?」
「當然可以。」花繡雲點點頭。
「那就好,你好好做。」才轉身要走,又听見她喊住他。
「大人,在鳳姑娘到達之前,我可以到花圃和廚房幫忙嗎?秦大叔和廚娘都很忙,我想多少幫一些忙。」她小聲地請求著,「這應該不算過分的要求吧?」
「隨你高興吧!」他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計較這些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花繡雲見他欲走,趕緊跑到他面前,「可是大人……」
「你還有什麼事!」這丫頭還真煩人。
「我是想問,我該……這樣過去還是換回男裝?」看出他表情中的不耐,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發起抖。
「不必換回男裝了,大家都已經看見你醉醺醺的讓人給扛了回來。」他淡淡地瞅著她。
「大家都看見了?那他們也知道我睡在這里?」花繡雲很直接的問出口。
「這麼激動?」他撇撇嘴,「委屈的應該是我吧!」
「我……」她噘起小嘴,瞧著他好一會兒,「是,讓大人您受委屈了,我這就去干活兒。」
她快步走出費麟的寢居,小嘴忍不住碎念著,「什麼嘛!又不是我要睡在他的寢房!該擔心名譽受損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甩甩頭不再多想,她立刻前往花圃,不多時,老秦跟張大海也走了過來,見到她嚇了一跳。
「沒想到你真是個姑娘家!唉……可惜呀!不過你又來做什麼?」老秦感嘆道。
「我過來幫忙呀!是大人答應我的。」她對他們綻出笑容。
「大人答應你?」張大海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我听說你被人扛進大人的寢居是真的嗎?」
「啊?」她吃了一驚,慌得趕緊澄清,「不是這樣啦!我是因為喝醉了,大人才好心命人帶我回來,至于……至于睡在哪兒我也無法做主,但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真是這樣嗎?」張大海仍心存疑惑,「大人干嘛對你這麼好?」
「你這傻瓜,大人雖然嚴肅,但對我們下人一向不錯,再說如果真有什麼,繡雲還會回來花圃幫忙嗎?」老秦倒是替她說話。
「謝謝秦大叔,還是你了解我,那我可以繼續在這里做事嗎?」有老秦替她說話,花繡雲開心不已,「對了大海哥,為了彌補我當初隱瞞你的罪過,我願意幫你干活三天。」
張大海听了不禁失笑,「算了,我可是干粗工的,你那點力氣哪做得來,你有這份心就好,我也要去忙了。」
看看他們,花繡雲胸臆充滿溫暖,如果可以得到錦織紙,將爹娘救出來,那麼她一定會更幸福。
翌日一早,花繡雲便去廚房幫忙,廚娘一開始對她的欺瞞很不諒解,但是經過花繡雲的解釋後,終于得到她的諒解與接納。
倒是阿香因為暗戀花繡雲破滅,一整天待在外頭擇菜、洗大鍋、不和她說一句話。
「阿香,不要這樣嘛!」花繡雲捶捶她的肩,「別生氣嘛!笑一個啦!」
「你欺騙我的心,還要我對你笑?」阿香不甘心地說。
「不笑也成,你或許不知道我家是開武館的,武館里有很多體格健壯的師兄弟,長得又俊,要不要我為你牽線呢?」花繡雲小聲問道。
阿香眼楮一亮,重新恢復生氣,「是真的嗎?可以讓我挑嗎?」
「當然可以。」花繡雲點點頭。
「好吧!那就原諒你,不過我現在還在氣頭上,你得幫我做件事才行。」阿香雙手叉腰道。
「是,要做什麼你盡管吩咐。」花繡雲眨眨眼,俏皮地說。
「听說待會兒季員外會來府中,他可是有名的大嗓門,每次端菜過去,他只要哈哈一笑,整間屋子都會震動,我的手也忍不住發抖,然後便摔了盤子,總是讓大人斥責。」阿香今天一直在擔心這件事。
「嗓門很大?他的內力很好?」
「誰知道,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
花繡雲點點頭,「這沒問題,我端過去好了。」
「那太好了。」阿香指著廚房,「廚娘正在里頭忙著,我們快去幫忙,否則又要被念了。」
「對,快進去吧!」花繡雲和阿香很快地和好如初,加上小芳三個小姑娘直嘰嘰喳喳說著話,笑鬧聲不斷。
廚娘搖搖頭,嘴角卻掛著笑容,「別多話了,快把菜送到偏廳去。」
「這些就讓我推過去吧!」這是花繡雲答應阿香的。
「我來帶路,但我不進去喔!」小芳也不想面對季員外。
「好的。」花繡雲笑了笑,倒是想見識見識季員外的嗓門到底有多大,竟讓她們這麼害怕。
于是在小芳的帶路下,她們很快到達偏廳,小芳指著門,「就是這里了。」
花繡雲立刻從推車上端起熱湯,走近偏廳,季員外見到她,開口道︰「統帥大人,你府中連廚娘都長得這麼美呀?」
「咱們京里的男人怎麼眼光都變差了,她這副樣子也算美嗎?」就連那晚酒樓老板也說她美,他實在不懂!
「哈……」聞言,季員外竟拍掌大笑,那洪亮的笑聲讓花繡雲雙手一顫,滾燙的熱湯溢出,燙得她雙手一松,頓時湯碗碎了一地,湯也濺了一地。
「啊!對不起,真對不起……」她慌得蹲下想收拾破碎的瓷片。
「別動。」費麟在她身邊蹲下,抓住她的手一看,「天,都紅腫了,不上藥一定會留疤痕。」他隨即朝外頭喊了聲,「程洋。」
程護衛聞聲,立即進入問道︰「統帥大人,有什麼事要交代?」
「你身上有傷藥吧?拿過來。」
「是。」程護衛呈上傷藥。
只見費麟拿著藥瓶將藥粉撒在她的傷口上,又撕下袍角為她纏上。
依他的個性,他的動作應該是很重才是,但花繡雲竟發現他每個動作都好輕柔,她忍不住望著他的眼,甚至貪心地想看進他的內心。
「還疼嗎?」費麟揚眉看看她。
「不,不疼了。」她趕緊移開膠著在他臉上的目光,發現他的手模著她手腕的溫度竟讓自己的心跳不停加速。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看這陣子你的手不能踫水,廚房和花圃的工作暫停別做了。」他聲音放沉,「知不知道?」
「我知道。」
「那好,退下吧!」他這才站了起來,「剩下的事讓別人來做。」
花繡雲點點頭後站起,看著他為自己包扎的地方,便垂著腦袋離開偏廳。
「我說統帥大人,你還不承認那丫頭長得美嗎?否則你何必對一個下人這麼好?」季員外笑道。
「哦!我這算對她好嗎?」費麟疑問,說真的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該不會你對每個女人都這麼關心?」季員外又大笑出聲。
「好了,不是要你沒事別笑嗎?每次都笑得天搖地動,誰受得了!」費麟搖搖頭。
聞言,季員外再次大笑。
那張狂的笑聲又一次讓整間屋子都震動起來。
盡管手受了傷不能踫水,但是花繡雲仍不得閑,只要一有空就去花圃幫忙松土、施肥,或是去廚房幫忙擇菜,忙得不亦樂乎。
「繡雲,你的手不方便,施肥的事就別做,否則洗手麻煩。」老秦一走進花圃就見她正忙碌著,不免說她幾句,「再這樣下去,你的手傷一直好不了,麻煩的反而是我們。」
「是,秦大叔。」她噘起小嘴,「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傷口更嚴重,就讓我盡點心力嘛!」
「好吧!不過你一定要小心點。」老秦提醒她。
「是,秦大叔。」她回以一抹甜笑。
秦大叔離開不久,就見張大海扛了一把梯子過來,打算爬到花房的屋頂修補屋頂。
「張大海,你不能上去。」她緊張地喊住他,「那上面已經很殘破,你人高馬大的,再踩上去的話只會破損得更厲害!」
「但是屋頂不能不補呀!」張大海往上看了看,「你說得沒錯,的確很殘破,不過老秦說花房里的銀白玫瑰是大人的命,倘若淋了雨就不好了。」
「這樣啊……」花繡雲想了想,既然大人如此重視那朵花,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來回報他?「我比較輕,讓我試試吧!你在下面教我怎麼做。」
「你要上去?」
「對,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著,花繡雲便拿過他肩上的工具袋綁在腰上,攀著梯子往上爬。
爬到花房屋頂,她拿來工具袋,對下面喊道︰「大海哥,快告訴我該怎麼做。」
「好,你先拿出木板……」張大海在下頭吆喝著。
花繡雲照他所指示的,一一拿來木板和榔頭、釘子,正準備補屋頂的破洞時,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從屋頂摔了下來——
「啊!」她慘叫了聲。
「小心。」張大海急著想接住她,沒想到有個人的身手更快,在她落地前及時把她抱個滿懷。
花繡雲嚇得緊閉雙眼,隔了好久才驚魂甫定地張開眼,發現抱著自己的人居然是統帥大人!
她是怎麼搞的,老是在他面前出糗!「抱歉大人,是我不對……」
花繡雲想從他懷里掙開,但已嚇得全身虛軟的她卻使不出半點氣力。
「你到底在做什麼?三天兩頭出事,在我府邸做事真有這麼危險嗎?」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費麟忍不住朝她吼道。
「我……」花繡雲已經是六神無主,就算想為自己辯駁,也說不出一個字,何況又是在他懷里,他身上的麝香味更讓她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要你這幾天別做事嗎?干嘛爬這麼高?」費麟瞄向張大海,「還有你!為什麼是她爬,不是你?」
「因為……」張大海也嚇得結巴了。
「是我自願的,因為他個頭大,會把屋頂踩破,所以我……我幫忙爬上去修補花房的屋頂——」為什麼她越解釋,他的臉色越難看?
「非得今天修補不可嗎?」
「今天天色不對,晚上似乎會下雨,里頭有大人最珍惜的銀白玫瑰,可能會損傷……」她偷偷覷著他的表情。
他激動地神情赫然冷靜下來,「是這樣嗎?」
「對——啊!」這時候費麟突然放開手,害得她狼狽落了地,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都不必動手,我會派人來修補。」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見他就這麼走了,她的心突然變得沉重,「大人到底是怎麼了?」
「你不知道嗎?我剛剛不是說過,那花可是大人的命,為了那朵花,大人什麼都可以不要。」張大海扶她站穩,「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她心想,大人可以什麼都不要!那麼除了銀白玫瑰,真的沒有任何東西是他想得到的?
敲過三更天的木梆子,花繡雲仍坐在下人房大門前,托腮看著天上的月兒。
「錦織紙到底在哪里呢?」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而我又得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帶著錦織紙回去就爹娘?」
才打算進入房間,卻听見有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她好奇的走過去一看,竟是費麟醉醺醺地從眼前走過。
「天哪!大人怎麼喝得這麼醉!」她擔心地跟在他身後,「那天跟他一起去客棧喝酒,他也沒有喝這麼醉吧!為什麼今晚會變成這樣?」
見他顛簸了下,她嚇得沖上前攙扶住他,「大人,你怎麼了?為什麼喝這麼多。」全身酒味呀!
「鳳瑤……鳳瑤嗎?」他捧起她的臉,眯成一雙醉眼看著她,「你來了!太好了,你終于來了。」
「呃,我不是鳳姑娘,大人您醉了,我送您回房去。」花繡雲听不懂他的話,急著想將他送回寢居歇息。
「我知道你心底根本沒有我,但是……也別因為這樣而對我不理不睬……我……我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費麟統帥,雖然在眾人眼里我既霸氣又讓人畏懼,但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他說著竟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有多空虛、有多痛!」
花繡雲看著他這副痛苦的樣子,眼眶忍不住泛紅。她用力抓住他的手,「不要打……求求您不要再打了,會受傷、會痛的!」
為何打在他身上,居然痛在她心口,好像被千萬只蟻啃咬著,怎麼都揮之不去。
「我送您回寢居吧!」她用盡力氣地扶著他走。
「該死的!」他突然抱緊她,將她推倒在園子里的大樹下,「我真的很難過……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才說完,他摟住她的腰,猛然覆上她的唇。
花繡雲赫然張大眸子,先是傻愣住,當發現他的舌鑽進自己口中時,她才猛然清醒,直覺抗拒地使勁推開他。
她捂著唇,錯愕地望著費麟,「大人您怎麼可以……」還想說什麼,卻見費麟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快要倒下,「小心!」
接住他沉重的身軀後,她困難的將他扶起,直接送往他的寢居。
進入寢居後,她想把他輕放在床榻上,但是他太重了,一個不注意竟然雙雙倒臥在床上,而他的一雙鐵臂緊緊圈住她的腰,讓她起來也不是,躺下也不是。
「大人不可以,我不是鳳……鳳瑤,不是……」雖然花繡雲不知道她是誰,但她確定那個女人對他而言,要比花房里的銀白玫瑰更重要了。
「這次我不想讓你在離開……」
他用力壓縛著她的身子,一雙手在她的身子上模索,嚇得她渾身緊繃,連呼吸都困難。
「大人,您醒醒啊!快醒醒。」當他的熱唇在她的頸子上游移時,她的心跳都快沖出喉嚨了!
衣襟被他一把扯開,她一雙小手只能無助地抵在他胸前,怯怯地閉上了眼,感覺他那雙賦有魔力的手掌就這麼順勢撫上她的雙峰!
花繡雲倒抽口氣,卻只能任他把她當成了「她」。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不該這麼對她呀!
可是她又沒力氣推開他,也不忍見他獨自承受著痛苦。然而,當他的手撫過她的腰,直達她腿間游移時,花繡雲嚇得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動作,顫抖的直搖頭。
「不可以這樣……」
花繡雲愕然望著他的醉眼,心底不斷想著如果他繼續……她又該怎麼辦?
可突然,他的身軀一軟,整個人趴伏在她身上,不再有任何動作。
他睡著了嗎?她總算松了口氣,然後慢慢將他的指頭一根根掰開,好不容易月兌離他的箝制,她慌張的跳下床,才跑開幾步,又不放心地折回為他蓋上被子,痴迷的看了他一眼後才倉皇的離開,卻沒留意到她發上的木簪遺落在他的床榻上。
逃出費麟的寢居,她一手扶著胸口,不停地喘息。
「花繡雲,你怎麼這麼傻、這麼笨?」她閉上眼,淚水控制不住地從眼角滑落,卻洗不去她心底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