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駿趁深夜寂寥萬物無聲之際,闖入了支府後山,雖說他早已心急如焚,但面臨伊蘭生死的當口,他可是如臨深淵般戰戰兢兢地不敢有任何差池。
支天燕會在地窖嗎?不管有沒有,他都必須做最壞的打算,有了這層防範,他方可以面對各種突發的狀況。
他先勘察地形,很輕易地找出密道的所在,他忍不住怒罵自己當初怎麼完全忽略了呢!害得伊蘭白白受了那麼多的苦!而後,他循著密道找到了地窖的方向。
在那兒!他往西方望去,果然看見了那個擋住窖門的大石,他心中不禁暗忖著︰好個隱密的地方!
他逼回自己急欲沖上前的念頭,現在他所要做的不是救人,而是做好一切的準備工作,首先他在密道出口設下「迷宮陣」,如此就算支天燕幸運逃月兌了,也無法逃出他的掌控之中,他再也無法因為一念之仁將他給放了,實因「縱虎歸山」的惡果他早已嘗盡了。
費了一番功夫後,總算大功告成了「迷宮陣」乃是師父諸葛佬教授他們的奇門遁甲陣法中,諸葛駿最在行的一項,諸葛佬常開玩笑道︰「阿駿的迷宮陣火候已達登峰造極之勢,甚至于青出于藍更勝于藍了。」
也就因為如此,諸葛駿對自己所擺下的陣式,非常地深具信心,他心中憤恨的想︰「支天燕,我要把你加諸在伊蘭身上的痛苦,全都討要回來,你等著瞧吧!」
他慢慢走向地窖,在門邊他即以超人的听力,听出地窖內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其中一個沉重急促,想必他就是支天燕了,難道他已經知道他要來救伊蘭了,否則他怎會表現得如此異常,如此的緊張。
也罷,就讓他們兩人面對面把帳算清楚!
諸葛駿徐徐提起真氣,在霎那間將那扇鐵門給沖擊開來,隨即映入眼瞳的那一幕讓他一時禁不住紅了眼眶。
他的伊蘭竟瘦的身輕如葉,而那圓起的月復部,是她身上唯一可用豐滿來解釋的地方,看在諸葛駿的眼里真是我兒猶憐。她的眼依舊是那麼晶亮迷人,只是襯拖在她那稍嫌消瘦的臉上,更顯得她的弱不勝衣。
諸葛駿的視線徐徐往下移,終在她那細致的腰間看見一只閃閃發光的大刀架在那兒,也難怪他感到在伊蘭欣喜的眼眸中略帶有些微的不安,原來就是那把刀在搞鬼。「伊蘭,原諒我來晚了。」諸葛駿凝肅的臉上有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激動。
伊蘭對他嫣然一笑,其中有深深的了解、有濃濃的愛戀。
「我勸你把刀放下來,這樣你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諸葛駿眉峰緊蹙,其-黑的眸子深奧難懂。
支天燕拿刀的手微微在顫抖著,但他還是裝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笑話,請你看清楚,現在佔優勢的人是我可不是你,我憑什麼要听你的。」
支天燕說的對,如今他是佔盡優勢,自己最親密的兩個人伊蘭及月復中的孩子,都在他的手中,諸葛駿能說不害怕不惶恐嗎?但是他絕不能表現出來,他要讓支天燕輸在他的自信上。
「你言下之意是不準備放手了?」
「我不僅不放手,我還要你的命。」
支天燕那張長頸鳥啄的面孔,令諸葛駿看得血脈僨張,這家伙還真是倔的可以,明知道他若真傷了伊蘭,他是鐵定不會饒過他的。
「要我的命可以,我們單獨對決,做一場光明正大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決斗,把伊蘭放了!」
「你是得了妄想癥,還是把我看的太扁了?我沒有你那所謂光明正大的情操,更不想和你決斗,你若識相點,就趕緊棄刀投降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刀子是不長眼楮的。」支天燕囂張的笑道,似乎是愈說愈得意。
「不,你千萬不可以棄刀,刀子是你的生命,沒了它你連勝的機會都沒了!」此時伊蘭激動的狂叫出聲,就算拚了她的命也要制止諸葛駿這麼做,她不要他為她再做無意義的犧牲了。
「你住口,再說我殺了你!」支天燕怒罵道,手中的刀已轉向前,指著她的肚子。
「你敢動她!」諸葛駿連忙嚇止他,一雙著火的眸子陰楮不定地瞅著他,深怕他手上的刀有個什麼閃失,這豈不真要了伊蘭的命!
他咬牙切齒的想︰「支天燕,我遲早要宰了你!」
「要我不動她也行,你就乖乖的先將手上的刀子放下,我立刻放了她。」支天燕陰冷的笑道。
「不要,絕對不可以!」伊蘭不怕抵在腰間的刀子,不停地想掙月兌出支天燕的掌控。
「伊蘭,你別動了,你這是在老虎面前捋虎須,太危險了!」諸葛駿恨不得能立即沖到她面前。
「可是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你被殺呀!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伊蘭揮著滿臉的淚水,聲嘶力竭的吼著。
听著伊蘭激厲的言辭,看著她淚痕狼籍的容顏,諸葛駿整個人都置于沸騰的情緒中,他覷了支天燕二眼,「好,我棄刀。」
「不!」伊蘭發狂的叫著、掙扎著,突然她無力的跪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肚子,「阿駿,我好疼……好像要生了。」
望著她冷汗涔涔的從她鬢邊滑落,諸葛駿整個人都木然了!
驟然間,他像噩夢初醒一般的叫道︰「要生了!快,快去請產婆來,支天燕,你听見了沒?」
「呸!你當我是誰?你們最好全去死吧!」他嗤之以鼻的口出穢言。
此刻,諸葛駿將手中的雙刃徒然擲于地上,面露寒光,「我已棄刀了,去請產婆吧!」
「哈……這可是你自找死路,我並不記得曾答應過你什麼吧!現在我奉勸你一句話——別太相信我。哈……」
「你……」他轉向伊蘭問,「你還可以撐下去吧?」
她點點頭,深深吸著氣,「我還好,你千萬別分心了。」
「你們眉來眼去夠了沒,我可沒時間再耗下去。諸葛駿,誰不知道你們諸葛四郎的武功蓋世,少了武器對你根本構不成威脅。」支天燕自腰間取出一條鐵煉,扔在他面前,「用它把你的雙手捆綁起來,記得要上鎖,否則,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
諸葛駿以冷眼注視了他好一會兒,才毅然決然的拾起那條煉子,將自己的雙手反捆了起來,「這樣你滿意了吧!快去請產婆。」
「向來听說諸葛四郎文武雙全,沒想到你諸葛駿竟拙的可以,實在有損你們的名聲。」事到如今,支天燕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諸葛駿焦急地看著伊蘭那痛苦的面容,五髒六腑像是受到沉重的撞擊般,是那麼的心痛難耐;可惡的支天燕!若不是因為伊蘭頸上那把刀子,他絕不會束手就擒,任支天燕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諸葛駿很想出口嘲笑他,但現在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依蘭,他視她的命勝過自己的命,所以他不得不凡事以退為進,等待在支天燕最為松懈的時刻下手;只需他手中的那把刀離開伊蘭一分。
「既然我在你眼中是又笨又拙,而且兩手也被鎖了起來,為什麼你還是那麼怕我?」諸葛駿故意用話刺激他。
「誰說我怕你了!」他還死鴨子嘴硬。
「不怕我就將你架在伊蘭頸上的刀子拿遠點,難道你沒瞧見,你已經割傷她了!」
由于伊蘭不停的掙扎,使得她的頸部已出現絲絲血痕。
支天燕撇嘴看看諸葛駿早已丟得遠遠的雙刀,又瞧瞧諸葛駿捆綁得死緊的兩手,在認為萬無一失的情形下,才放松了手中緊握的刀柄,「拿遠點就拿遠的,我就不信你能把我……」
好機會!諸葛駿根本沒讓他把話說完,一陣飛躍彈起,並以迅雷之速拔出一向他習慣捆綁在腰間的「彈片刀」,並輕而易舉的使勁兒一扯,手上的鐵條立即掉了滿地。
待支天燕反應過來之時,才察覺自己早被諸葛駿鉗制在一把長相奇特的大刀之下,「怎麼會這樣呢!」更讓他詫異不已的是,此刻諸葛駿的雙手壓根兒沒被捆鎖住!這前後頂多才兩秒鐘,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你的鎖煉呢?」
諸葛駿一手押著他,一手摟著伊蘭,懶得理會他,「蘭,你還撐得住嗎?我馬上帶你去找產婆,別緊張放輕松點……」
「阿駿,他好像……快出來了……」伊蘭氣若游絲般的沉吟著。
就在這緊要時刻,支母急促的闖了進來,「諸葛公子,求你饒了燕兒吧!我知道他為非作歹不是好人,但我終究是他娘,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啊!」
「伯母,您來的正好,您會接生吧!伊蘭快生了!」見到支母,諸葛駿彷若見到了救星。
「伊蘭快生了!」支母迅速跑到伊蘭身邊,看了看又說︰「現在想找產婆已經來不及了,雖然我從沒接生過,但可以試試!伊蘭,可以嗎?」
伊蘭無力的點點頭。
「那好,伯母,伊蘭就交給您了,關于支天燕,您放心,雖說我恨他入骨,巴不得將他-骨揚灰,但我還不至于要他的命來觸及法令。」諸葛駿看著支天燕又說︰「咱們男人的事去外面解決,想必這點膽識你還有吧!」
「你不是答應我娘不殺我了,怎麼又……」
「出去!」諸葛駿不耐煩的又吼了一聲。
支天燕看了看支母,由她蒼老的臉上、焦慮的眼中發現,曾幾何時自己以往那不可一世的驕傲全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怕死懦弱的行逕,這不是他……太不像他了!
他這才站起身,昂首闊步的往外走去,臨出門之際,他回首對支母說︰「娘,您的兒子不會再退縮了,對于我所做的事亦會絕對的擔當起來。」
甫出洞,諸葛駿即松下對支天燕的桎梏,仰天輕喟道︰「你有個好母親,為何不知惜福。」
對于自幼就缺乏父母關愛的諸葛四郎來說,「親情」一向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名詞,因此他很難想像世上竟有人視其如芒草,完全不懂得珍惜。
「我對她的敬愛你是不會懂的。」支天燕的眼神此時變得有些渺茫、飄忽。
「我可還真的不懂,我從沒見過有人可以把母親孤零零的撇在家中好幾個月不聞不問視為敬愛!」諸葛駿嗤之以鼻的挖苦他。
「你!」
「別你呀我的,我沒空跟你窮磨菇,伊蘭還在里面跟死神搏斗著,這真是拜你所賜!咱們現在就將所有恩恩怨怨做個了結。」他將手中的「彈片刀」亦擲于一旁,「我手上已沒武器了,在你我相當的情形下,你應該沒意見吧!」
「那是什麼玩意兒?」支天燕一直很納悶,那個軟綿綿的刀片,為何一到諸葛駿手中就完全變了樣,是那麼虎虎生風的直挺在那兒。而他又是何時多出了這把刀,這點他是怎麼也想不透。
「它叫做「彈片刀」,平日它是柔的,只要你付予它真氣,它即會變得剛硬無比,是我最鐘愛的武器之一。」諸葛駿解釋著。
「它又是從哪兒變出來的?」
「我得防範你耍把戲,所以將它系于腰間,你不注意是不會察覺到的。來吧!廢話少說,該知道的你都已知道了,可以動手了。」諸葛駿驃悍狂野的站在他前方,自願在不還手的情況下先接他三招。
「你不打算還手?」
諸葛駿搖搖頭,「動手吧!」
支天燕這才使勁兒往他身上一擊三招,卻見諸葛駿仍文風不動、屹立不搖的站在原地,他的手卻因為滿力的反彈而略顯紅腫,他牙齒不停地打顫道︰「想不到你內力如此深厚,這麼說剛剛那條鐵煉根本就捆不住你。」
「你走吧!這三招算是我還你當初的「奪妻之限」,很抱歉,對依蘭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諸葛駿不再贅言,逕自往地窖走去。
其實他放支天燕走的方向,正是他布滿「迷宮陣」的所在,雖說他饒了這惡貫滿盈的家伙一命,但也得讓他吃吃苦頭,這是為伊蘭做的,等他的一口氣消了,他自然會放了他。
「伊蘭!」諸葛駿倏地沖到伊蘭身邊,握緊她的手說,「你千萬得撐下去,答應我!」
伊蘭虛弱得已無氣力回應他。
「伯母,她……」諸葛駿見狀激動的問。
「由于她是第一胎,可能要多花點時間,但她好像支持不下去了。」支母也是滿臉汗漬。
「天,這怎麼可以!」
「諸葛公子,燕兒他……」支母還是放不下支天燕。
「他……他死不了的。」
「謝謝你,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支母對他連連磕頭著。
「您不用再客套了,求求您快救救伊蘭吧!」此刻他全部的思緒都鎖在伊蘭身上,對于支母的感恩他根本無心消受。
「我會盡力的,不過,還是請你先出去吧!」
「我為什麼要出去?」諸葛駿不予以理會。
「一方面是因為男女有別,另一方面則是古有傳說,若男人看見女人的穢物是會倒大楣的。」支母苦勸他。
「無稽之談!她是我妻子,有何不可,再說,就算真會倒八輩子的楣我也無所謂。」諸葛駿悻悻然的說道。
「好吧!你要留就留下吧!」支母笑著搖搖頭,實為他倆此般的情深義重而感動莫名。
諸葛駿掬起伊蘭的手,在其耳鬢不停地喚道︰「蘭兒,可別睡著了,我了解其中的痛楚,更恨不得能代替你,可是我不能,為了我、為了孩子,你一定得熬過這一關。來,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加油,為我們的未來奮斗。」
伊蘭徐徐睜開緊閉的眸子,斷斷續續說著︰「我們沒……沒有未來……沒有……」
「誰說沒有的!是不是又是那支天燕在你面前說了些什麼危言聳听的話?」諸葛駿眉頭聚攏,語氣中盡是恨意。
伊蘭搖搖頭,勉強笑著︰「別生氣,我會努力的。」
她抓緊諸葛駿的手,在他的愛與關懷下,使盡全力奮斗著;為了他,她不能再退卻,即使她多不願意讓他為了她觸犯法令,可是她月復中的孩子是他倆的骨肉,為了孩子,她一定要勇敢——她要做個勇敢的母親。
有了這個信念後,她的勇氣、希望,甚至于連已經用盡的體力全都蜂擁而至,終于在歷經一場聲嘶力竭的苦痛之後,陣陣清脆的嬰兒哭喊聲傳進了諸葛駿的耳中。
「生了,生了,是個小壯丁耶!」支母興奮的趕緊將小孩子抱至一邊清洗干淨。
生了!過了半晌,諸葛駿才從這兩字的震撼中醒了過來。
「伊蘭,你听見沒?生了,你為我生了個小子!」他不停在伊蘭的耳邊喚著,只可惜她像是非常沉穩的睡著了,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下子諸葛駿可慌了,她是怎麼了,為什麼不回答他?真是睡著了嗎?還是……不要,他不要她死!
「伊蘭,你說話呀!你跟我說說話再睡行嗎?千萬別嚇我呀!」他搖晃著伊蘭的手,想喚起她的知覺。
「諸葛公子,怎麼了?」支母听見了他緊張萬分的叫聲,就連忙跑過來問道。
「伊蘭她……」諸葛駿呆若木雞的看著伊蘭。
支母聞言,亦上前察視了會兒,「伊蘭可能是勞累過度暈了過去,快抱她回房歇著,再趕緊找大夫來診治!」
對,大夫,他怎麼糊涂了呢!他狠狠的甩了自己一耳光,而後抱起伊蘭火速趕往支府。
經過一個禮拜的調養,伊蘭已恢復得差不多了,諸葛駿本想讓她多休養幾天再回星星峽,但在伊蘭的堅持下,只好乘著馬車連夜趕回了毛-坊。
伊蘭深怕支天燕會去而折返,雖知諸葛駿武藝不凡必能保護她,但為時六個多月生不如死的生活,讓她打心底產生了種種畏懼,只要有支天燕影子的地方,她都不願再多待一分鐘。
當他倆一踏進毛-坊,立刻被所有的下人、丫鬟們熱烈的圍繞著,「公子、夫人,你們可回來了,大伙都急死了!」
諸葛駿摟著伊蘭微笑的說︰「多謝大家的關心,我們不僅平安回來了,而且還多了位小主人。」
他像獻寶似的將寶貝兒子由伊蘭懷中抱給所有人欣賞。
「哇,真是個漂亮的小娃兒,將來長大後一定是個大帥哥!」
「何止是帥而已,一定還是文武雙全的公子哥呢!」
大伙爭相抱著小少爺評頭論足,諸葛駿也樂的歡喜。
「阿駿,你終于回來了,不僅抱得美女歸,還多了個「萬金」,多令人羨慕呀!」
楊秦懋適時出現了,還是和往常一樣,一派天真率直的個性。
「听你這麼一說,可不折煞我了,為了我,害得你與螢兒的婚期都給延誤了,真是罪過!」諸葛駿搖頭不已的說。
「想贖罪不簡單,只要下個月初十那天你包個大禮不就得了。」楊秦懋意有所指的笑說。
「天哪!該不會你的好日子已經決定了?」
「不錯,就是下個月初十,到時候可千萬得賞臉出席呀!」說到這兒,楊秦懋竟有些臉紅。
「一定,這怎麼能缺席呢!」諸葛駿忍俊不住地大笑著。
「楊秦懋,恭喜你了。」與他闊別已久的伊蘭,也抱著歡喜的心情說道,「怎麼不見螢兒?」
「她呀!知道你今天歷劫歸來,特地跑去市場買了好些菜,準備替你接風洗塵,還不忘煮一鍋熱騰騰的豬腳面線為你去去霉運呢!想想她對你比對我還好,真讓我有點吃味呢!」楊秦懋促狹的說。
「你放心,我的蘭兒絕不會搶你的老婆,因為她已經有了我這位無與倫比的老公,所以你就省省吧!別亂吃味了。」諸葛駿揶揄道。
「你少貧嘴,你們兩個大男人就會講些惡心的話,不理你們了,我去找螢兒。」伊蘭笑睨了他倆一眼,便像只彩蝶般飛離了他們的視線。
「她一點都不像是剛生過小孩的女人,還是那麼的體態輕盈、婀娜多姿。」楊秦懋贊美不已。
「你沒見到她被支天燕關在地窖中幾乎不成人形的一幕,否則,你會和我一樣心痛,這幾天我費盡心思誘她開心、給她快樂,她才漸漸恢復以往的風采,看到她如今燦爛奪目的笑容,你知道嗎?這比任何事還要令我高興。」諸葛駿由感而發,道出心中那狂熱的情感。
「那個支天燕呢?你放了他?」
「為了他母親,我饒了他一命,只希望他有所悔改。不過,我暫時將他困在迷宮陣中,讓他徹底靜心反省後,我會放了他的。」諸葛駿眉心一擰,感嘆的說,一思及支母那份愛子的心情,他就心痛如絞。
「旗姑娘還留在我們這兒,她一直渴望知道支天燕此刻的下落。」楊秦懋提醒他。
「她人現在在哪兒?」
「和螢兒在廚房里忙著呢!要不要我去請她過來?」
「不用了,我會找機會再跟她說明的。」諸葛駿阻止他。
「也好,咱們也去瞧瞧吧!看她們三個女人弄出來的菜是個什麼樣?」
諸葛駿采納了楊秦懋的建議,兩個大男人逕往這向來是他們的禁地——廚房走去。
一場歡愉熱鬧的晚宴過後,正值掌燈時分,諸葛駿與伊蘭漫步在花園中,她不舍的掬起每一朵花兒,輕吻、撫觸著他們。
多少天來,她思念著它們以及它們的主人——阿駿,總以為與他們已緣盡情了了。
萬萬沒想到今兒個她還能恣意徜徉在這百花之間,聞著其中的幽香。
「我終于又看見它們了!瞧,這些花都是我親手種的,想不到幾個月沒見,已長得那麼高了。」伊蘭滿懷欣慰的沉吟道。
「它們和我一樣,都對你抱著期望而活的。」諸葛駿的一雙大手覆蓋在她的縴縴柔荑上,眼眸中滿是濃烈的愛意。
看著這些花,他就想起這些日子里他簡直都是靠著它們給予自己信心的,每當思念伊蘭的時候,他總是流連在它們身邊睹物思人。
她嫣然一笑,「我也是一直抱著你會來救我的信念支撐下去的。」
「對不起,伊蘭。是我笨,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苦。」他雙拳緊握,極其懊惱的責難自己。
「這怎能怪你!當初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離開你的,誰曉得我定性不夠,明明知道會害死你,我還是沒辦法將你從我心中連根拔除,幾乎天天企盼著你能來救我月兌離苦海。」她淌著涼,淒楚莫名的說。
諸葛駿一時無法理解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是為了離開我……」他猛然搖著頭,「不!莫非楊秦懋說的是真的,當初你是自願跟著支天燕那家伙走的。」
伊蘭緘默不語地點點頭。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你真是與他耦斷絲連!可是他為什麼又要將你鎖在地窖,這太不合情理了!」
伊蘭的每句話都鞭苔著他的情緒,使他的胸部喘息急遽的上下起伏著。
「沒有,我怎會對他有情呢!認識你之前沒有,認識你之後更不用說了。」伊蘭因他的誤會而激動不已。
「那是為了什麼?你告訴我啊!」諸葛駿沖動的將她攬入懷中,不停的搓揉她的肩頭,就怕她又無緣無故的跑了。
「為了你,因為我不想害你。而今我更氣你為什麼要放了他,縱虎歸山的後果是什麼,你知道嗎?」伊蘭躲在他懷中,抽噎不已的說。
「是什麼?」
「你會因此而死的!」伊蘭抬首,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伊蘭,我還是不懂,我放了他跟死有何關系?」
他輕拂去她臉上的淚痕,不知她小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些什麼駭人听聞的消息。
「你還裝,為什麼你還是那副無所謂的瀟灑樣,你知道嗎?我看在眼里有多心疼。」伊蘭不依的推離他的胸膛,轉身背對他。
「你干脆說清楚好了,我真是不懂,並沒裝什麼呀!」他轉過她的身子面對自己。
「好,我說。你老實告訴我,你娶我是不是觸犯大唐的法令?」她一步步走向他,很嚴肅的問道。
「那時候是。」
諸葛駿終于知道她為什麼會有如此反常的言論了,原來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什麼那時候這時候,反正我不要有這樣的結果,偏偏那個該死的支天燕知道這消息,是他逼我跟他走,否則就要將這件事傳揚出去。而且,他還是當初嫁禍給你的那個凶手,可沙就是被他殺死的!」她倚在他肩上,哽咽的說。
「原來如此,別哭別哭,現在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撫著她如雲的秀發,心中卻也翻騰不已,原來支天燕的心真是那麼狠,能將親如手足的好友置于死地。
還好他還困在迷宮陣中,暫時無法月兌身。
「你又要騙我了,你可知道,自從我生了小寶後,我的內心掙扎了許久,我不知該跟著你還是離開你,為什麼我們之間的阻礙那麼多?前有兩國征戰之憂,後有大唐法令作梗,或許我們真是無緣,你休了我吧!別讓我的無心害了你。」伊蘭仿佛已下定了決心似的,淚眼婆娑的容顏中,帶著深深的悵然。
「唉!」
諸葛駿輕嘆了一口氣,在伊蘭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便如狂風掃落葉般的重重印上她發燙的唇,貪婪地擷取她口中的芳香,是那麼的熾熱狂烈,伊蘭渾身一震,在他的纏綿柔情中棄守疆城,緊緊攀附在他身上。他輕輕將她攔腰抱起,以輕快的腳步往房中走去,踢開房門後,才將她放在柔軟的床墊上,撫弄著伊蘭耳鬢的一綹秀發。
「別告訴我你又想離我而去,這次我會每分每秒的守著你。順便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所謂的煩惱已全都不存在了,就算支天燕跑到京師去告御狀,我也無所謂。」
伊蘭杏眼圓睜,厘不清如今的她是喜是驚,「你是說……」
他輕點了下她的鼻尖,輕笑的說︰「這要感謝阿擎的幫忙。還記不記得他替我上京面聖的事?」
伊蘭點點頭,「我記得,我當然記得。就光這件事可讓你傷神了好些日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事。」
他輕啜著她柔軟的唇角,「我不要再听見這樣的話了,你我是夫妻,何需這麼見外。」
「好,我不再說了,那你快點告訴我,擎公子去面聖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伊蘭心急如焚的想知道前因後果。
「你別急,慢慢听我說,他請求聖上準予岳父的投誠,更希望能將我們的婚事視為和親,如此一來,我們的婚事就算合法了。」
「這不是很冒險嗎?若是聖上當下大怒,豈不是更糟,擎公子這麼做實在太莽撞了!」伊蘭顰眉蹙額的深思道。
「你不能怪他,是我吩咐他這麼做的。」他輕巧地摩擦著她深鎖的眉心。
「為什麼?你不要命了嗎?」伊蘭撥開他的手,不悅地站起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諸葛駿坦然的笑道。
「什麼嘛!我不要听你這些怪論調,我只是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不願你為我去冒險,常听人說「聖威,聖威」,皇上什麼時候想發威你又不知道,何必去招惹他呢!」
伊蘭只須一思及有另一種相反的結果,她就全身發顫。
「好啦!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皇上也已經下旨免除「兩族不可通婚」的法令,你就別再氣了,可是會長皺紋的!」諸葛駿眼中閃著促狹的光芒。
「若是有一天我年華老去,變成個傴僂老婦,你還會對我如此的情深意重嗎?」伊蘭低首問道,兩片紅暈不自主的染上雙頰。
「小傻瓜!」
「你這算那門子的回答嘛!竟然連個善意的謊言都不會說。」伊蘭氣的直跺腳,就想拔腿跑了。
「喂!別走啊!只要你一不稱心,每次耍出這招,就絕對有效!」諸葛駿有些無奈的嘆口氣。
「既然那麼委屈,就不要攔著我嘛!」她嘟起紅唇,不依的說。
「來,抬起頭看著我。」他掬起她的下巴,聲調中盡是柔情萬縷。伊蘭像是受了蠱惑般,不自主的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從那兒她看見了深情、關注,還有那她看不懂的東西……「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我……」「愛你」二字隨著他的唇隱沒于她的口中,深深侵入她的心扉。
她終于懂了,原來那抹她看不懂的東西就是那個字!
「亞-,你不再多住些日子?」伊蘭予以挽留。
亞-已在毛-坊住了將近一個月了,由于放心不下獨處的支母,于是今兒個準備告辭。
「不了,我還是回去的好,在那兒住了十幾年,比較習慣。」亞-歉然的一笑。
「旗姑娘的一片孝心真令人感動,這是我們這里出產的毛裘,你帶兩件回去,我想你們一定用得著。」諸葛駿命下人打理好,放進送亞-回程的馬車內。
「謝謝你們,不僅派專車送我回去,還送我那麼貴重的東西。」
「哪里的話,我和伊蘭還希望你能帶伯母常來玩呢!這樣好了,今後只要你們-封信來,我立刻派人去府上接你們。」諸葛駿非常誠懇的表示。
「對,就這麼說定,我們以後就可以常常見面了。」伊蘭興奮不已的歡呼著。
這麼一來,她就可以藉由亞-了解西突厥的一切,也可以讓她帶來父親的消息,思鄉就不會如此情切了。
「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亞-緊握著她的手,一抹笑容也從她臉上薰染開來。
「對了,旗姑娘,這些東西你帶回去,只要往後山一揮即可。」諸葛駿交予她一個錦囊,這里面的東西就是解開迷宮陣的咒符。
「這是?」亞-疑惑的接過手。
「你現在不需要問,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他賣著關子。
「我知道了。時間也差不多,我這就告辭了。」亞-淺淺笑說,也不多言,頷首請退。
「慢走,到家記得寫封信給我。」伊蘭著實有些不舍。
亞-躬身行禮,繼而坐上北上的馬車。
「阿駿,你剛才拿給亞-的是什麼啊?」禁不住好奇心,伊蘭待亞-離去後,還是偷偷的問了。
諸葛駿笑意盎然地將她擁入懷中,並將她架上大腿上親匿的說道︰「從剛才我拿錦囊交給旗姑娘開始,你的小腦袋瓜已不停的轉動,想如何套出我的話,對不對?」
「真討厭,什麼都瞞不過你。」她羞怯的直往他肢胳窩里鑽。
「好啦!為夫可是很怕癢的。要是讓我笑昏了,看你怎麼向我挖掘這項秘密。」他強忍著笑意,臉已漲得通紅。
「好嘛!那我不鑽了,可是你得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伊蘭討價還價的說。
「行,你听好-!那是一帖咒符,專門用來解迷宮陣的。」
「迷宮陣?」
「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並沒完全放了支天燕,這些天我一直將他困于這個陣式中,一方面是想教訓教訓他,一方面也是想給他幾天靜心的機會,好讓他反省反省,他所做的是對是錯,對他母親又造成怎麼樣的一種傷害。」他一臉正經的解釋道。
「他會反省改過嗎?會不會變本加厲?」伊蘭依舊擔心著他會有不軌的行為。
「反正我已做了我該做的事,剩下的就只有看他自己了。你放心,過些日子,我準備帶你回山上見師父,想必很快你就會忘記這不愉快的一切。」諸葛駿細心體貼,早已為她設想周到。
「真的?好棒呀!听說那兒風景秀麗,真讓人向往。」伊蘭已經巴不得立即飛往遙弦山,與他徜徉在那翠綠的山野間。
「你若真想去,我可以明天就帶你去。」諸葛駿不懷好意的說。
「好呀!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伊蘭雀躍的像只快樂無比的小鳥。
他忙不迭的拉住她,「別忙,好是好,不過,你得先滿足為夫的饑渴。」
伊蘭粲然一笑,勾住他的頸子,躍上他強壯的手臂,「那還不快走!」
諸葛駿抬眉搖頭說︰「想不到經過我的教,我那個害羞的小妻子竟也變得如此熱情開放。」他抱著她疾步走回了房間,在放下幛幔的同時,他狂熱急遽的說道︰「我愛你,我熱情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