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方凱欣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見的就是一片黑。
記得她昨天想偷溜,不幸失敗後被他們痛毆了幾下就昏了過去,如今她只覺得全身酸疼,尤其雙手被綁縛在背後,更讓她感到無助與害怕……
不行,她是方凱欣耶!可不是其它手無縛雞之力,遇到事就只會哭的女人,怎麼可以害怕呢?
更何況,她被限制行動,受害最大的定是翟士易,對方肯定會拿她作為要挾,她又怎能乖乖的待在這兒任人宰割?
要逃、要逃,即便再一次被打得遍體鱗傷,她還是得逃……
突然,門板開啟一條縫,一道光影從外頭射了進來,讓她的眼楮頓時適應不及地緊閉了起來。
「誰?」她急促地問。
「小妞,-終于醒了。」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當她再度張開眼,就著對方手中的手電筒看出他是個長相猥瑣的男人。
驀地,她全身神經一繃,提高警覺。
「你要做什麼?」她-著眼問。
「給-送晚飯來呀!」他咧開嘴,獐頭鼠目的嘴臉在瞪光下更顯丑陋,讓方凱欣完全沒了食欲。
「你放著就好,可以出去了。」她冷聲說。
「哈!听听-的口氣!」他邪惡一笑,「我如果偏不走呢?」
「你想怎麼樣?」只見他那張臉愈靠愈近。
「-說呢?小妞。」張著一口大黃牙,方凱欣只聞到他口臭的味道,讓她直覺惡心想吐。
怒瞪著大眼,她一心想逃……好呀!你再過來,對,再過來一點,看我怎麼對付你!
「你以為你是誰,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她冷謔地說。
「-說什麼?」他用力抓住她的頭發,將手電筒往地上一扔,接著抽出一把水果刀抵在她的頸窩,「再說呀!-說我是什麼?」
「你不但是癩蝦蟆,還是人渣。」她不怕死地說。
「好,我會要-後悔說出這種話。」
他惡臉一皺,舉高刀刃正要刺下,方凱欣見機不可失,立刻抬起腿朝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一頂,在他疼得彎下腰之際,再用全身的力量朝他撞去,趁他昏過去的空檔,困難地撿起落地的刀刃,試著割開縛手的繩索。
好不容易割開繩索,大門外竟出現聲響,她趕緊將刀子往地上那男人手上一放,接著將松月兌的繩索隨意纏在手上,等著來人進來。
「他怎麼了?」進來的是另一個男人。
「他……他剛剛想非禮我,所以我就給了他一腿。」她瞪著那人,意思是如果他也敢這麼對她,小心下場和地上的男人一樣。
「-還真悍,難怪蘇先生會說-很難搞。」那人怒視著她,「還不吃東西,難道要我喂?」
他指著地上的餐盤,上頭是幾個小壽司,只要她俯身一咬便可以吃了。
「哼!」她頭一偏。
「-不吃就算了,半個小時後我們就要把車子開往另一個地方跟-的男人見面,吃飽才有力氣說俏俏話。」他陰沉一笑。
「你說什麼?等下你們要送我去跟翟士易見面!」她心一緊,激動地問。
「沒錯,所以-安分點。」說著,他便拍著倒地男人的臉頰,「阿康……阿康……你醒醒……你怎麼那麼沒用?」
「我……」他慢慢蘇醒了,一看見方凱欣,立刻惡狠狠地大罵,「該死的女人,竟敢踢我的命根子,找死--」
「行了阿康,她可是蘇先生的人質,你若傷了她,看蘇先生怎麼找你算帳,出去吧!」這男人硬是將叫阿康的猥瑣男人帶了出去。
他們一走,方凱欣才松了口氣,差點癱軟下來,但只要一想起過一會兒就可以和翟士易見面,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絕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那男人剛剛說要將車子開去跟士易踫面……這麼說她現在是在車上了?
想想自己也因為賭氣餓了好幾頓,于是拿起地上的餐盤,一個個吃了起來,盡可能補充體力備戰。
蘇富成命人將車子開往與翟士易約定的地點。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方凱欣正襟危坐地等待著,眼看車門被拉開,有個人進來將她拖了出去。
蘇富成朝她定來,笑意盎然地說︰「怎麼?現在很興奮是不是?-別擔心,只要他配合度高,-明天下午就可以自由了。」
「我會叫他別理你。」她怒瞪著他。
「可是這麼一來-就活不了了。」蘇富成狠睇著她。
「如果真這樣,我也沒辦法了。」她說得輕松。
「哼!看得出來-很害怕,所以別逞能了。」蘇富成望向其它人,「他就快到了,注意點,如果他耍詐,就把這女的殺了。」
「是。」
方凱欣不停地四處張望,可是太暗了,等下她該往哪兒逃呢?再看向兩旁,很明顯的,她正站在一座橋面上,就不知底下的水有多深……
「別看了,前陣子才下過大雨,橋底下的溪水又深又急,還有不少石塊,除非-不要命,否則盡管跳。」蘇富成發出一記佞笑。
方凱欣甩開臉,就在這時候,隱隱听見有車子接近的聲音,當那輛車停下來,她看見有個人從車內走了出來……是他嗎?
「翟士易?你走過來,讓我看清楚你的臉。」蘇富成拿高手電筒,朝他照過去。
他走了過來,映在燈下的確是翟士易那張焦急的臉。
「凱欣!」
一見到她,他正想奔過來,卻被蘇富成給擋住,「你別緊張,她在我這里會很安全的。」
「能讓我單獨跟她說句話嗎?」翟士易-起眸問︰「不放心的話,你可以派人圍住橋的兩端。」
「還是不行,但你可以走近一些,有什麼話當著我的面說。」蘇富成可是非常小心謹慎的。
方凱欣望著翟士易,「士易,你別管我,不管他要挾你什麼都別答應……」說時,她的眼眶已凝滿淚。
「他有沒有善待-?」見她憔悴不少,他心都痛了。
「不算善待,可也沒餓著我。」她怒視著蘇富成。
蘇富成立即喝止道︰「好了,你們見也見過了,現在你決定怎麼做?答應拿『士霖』做我的掩護嗎?只要不被發現,對你們翟家的事業一點影響也沒……我可以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清楚。」
方凱欣笑望著翟士易,「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還記得有一次我問你『在我和正義之間,你選擇哪一個』,當時你的回答是正義,你沒忘了吧?所以,你快拒絕他呀!」
「可是……」翟士易拳頭緊緊一握,當時是當時,現在真正面對,他能不管她嗎?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快說呀……」為什麼他這時候變得這麼不爽快?為什麼?
翟士易閉上眼,久久說不出話來……抓蘇富成是他們籌備已久的計劃,現在就要水到渠成了,可凱欣卻在他手上!
他愛凱欣,不能沒有她,就算會被處分,他也認了。
「三分鐘就要到了,你還不做出決定?」蘇富成已等不及了。
翟士易對方凱欣笑了,而後對蘇富成說︰「好吧!我答--」
「不可以!」她大聲一吼,不讓他說出口,「士易,能听你這麼說,我已經滿足了……」
她揚起的笑容讓他覺得有異,可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見她以手肘撞倒箝住她的兩個男人,下一秒往橋邊直沖,奮而往下一躍!
「該死,她是什麼時候掙月兌繩索的?!」蘇富成沖到橋邊一看,沒想到下一刻翟士易也毫不遲疑地從他身邊跳下。
「翟士易,你不要命了……你們全不要命了……」他氣得發飆。
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蘇富成心一涼,泄氣地倒坐在地……
方凱欣的泳技不錯,可這溪水湍急,她必須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與水流相抗衡,好不容易抓到一根傾入溪中的樹枝,才勉強穩住自己不被水流沖走,但她整個背直撞在石塊上,痛得她差點想放棄了。
可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她還年輕,士易還等著她,她怎能就這麼放棄?
但是水流湍急,她的手抓得快麻痹了,再這麼下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好痛……不行了,士易,對不起,我撐不下去了……
已完全麻痹的手一松,她整個人往後蕩,卻正巧躺進一個溫暖的臂彎中,「凱欣,-沒事吧?」
她愕然地張開眼,听見是翟士易的聲音時,她倉皇地問道︰「你怎麼也在這里?難道你也--」
「對,我跟-一塊兒跳了下來。」他往上一看,「剛剛听見警笛聲,蘇富成還是難逃法網了。」
「士易。」她好想抱他,可水太急了,只能道︰「我們一塊兒游回岸上,給我力量。」
「嗯。」幸好他受過嚴格的訓練,挑戰這樣湍急的水流對他而言並不困難,只見他一手握住她的腰奮力往前游,途中雖然驚險重重,最後還是撐過來了。
直到岸邊,他用力將她抱上去,關心地看著她,「有沒有哪不舒服?」
「我的腿好像抽筋了。」她皺著眉說。
「忍一忍,我抱著-走。」翟士易輕撫著她的發,眸底藏著太多情緒,「-剛剛怎麼連說一聲都沒有就跳下去,知不知道我一顆心都快要躍出喉嚨了?」
「在當時的情況下,你要我怎麼說呢?」方凱欣望著他那張憂惱的臉。
「-哪來的勇氣?」他將她愈抱愈緊。
「當時我只知道不能影響你,其它的事連想都沒想。」她流下了淚。
「我大不了就答應他而已。」
「不要。」她握住他的手,「這絕對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嗎?以前我不夠了解你,可是現在我懂了,你不是個喜歡徇私的人,你心底一向只有正義,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大意而毀掉你--唔……」
翟士易帶些怒意地吻住她。難道他心里的糾結她一點也感受不到?此刻不管是正義或任何東西都比不過她,她能明白嗎?
他吻得激烈又狂炙,舌頭與她的交纏,直到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慢慢放開她。
「笨蛋!」一分開唇,他劈頭就罵她。
「你罵我?」
「對,我就是要罵-,-難道不知道-在我心底的重要性嗎?當初我可以輕松的說我選擇正義,但現在是關系到-的生命,我怎麼可能還拿正義來搪塞?」他說得如此激動,讓方凱欣看得都傻眼了。
「士易……」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臉,「真的好奇怪,這是你嗎?在我印象中,你從沒這麼激動過。」
「是嗎?」他半-起眸望著她。
「是呀!以前你總是嘻皮笑臉、說話不正經,讓人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或是假,可現在的你……真的好不一樣。」她眨著一雙大眼,凝睇著他那張再正經不過的俊臉。
「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他撇撇嘴,低頭檢視她的腿,「看來不只抽筋,可能還有-傷,我得趕緊帶-去就醫。」說著,他將她抱了起來。
「我很重的。」她嚇了跳,「你要抱著我走多遠呀?」
「放心,如果許組長知道我們掉進水中的話,會派人來找我們的。」他先辨清方向,快速朝橋頭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仍不見有人來找他們,方凱欣不禁好奇地問︰「奇怪了,難道他們都不關心我們的死活?」
「誰知道呢?我想他們若不是不知道我們落水,就是已確定我們平安,故意不打擾我們。」翟士易十分了解許達昆。
「可是我都受傷了,他還不管?!」
「他相信我能照顧好。」他一邊說一邊往上爬,額上汗水直流。
「你怎麼了?流好多汗。我已經好多了,讓我自己走吧!」瞧他抱著自己爬得這麼辛苦,她怎能不難為情呢?
唉……想她從以前就告訴自己絕不依靠男人,可自從認識他之後,她無形中就變得軟弱又無能,還真是非得依靠他不可。
「已經快到了,別跟我爭。」他微喘地說,對他而言,即便這是負擔,也是種甜蜜的負擔呀!
好不容易爬到上頭,他發現他的車就在不遠處,終于笑說︰「看吧!我說得沒錯,他們是故意遺忘我們。」
「許伯伯怎麼可以這樣?哼!下次他若來我們面包坊買面包,我一定不賣他。」她噘著唇說。
「那他一定不敢再見-了。」將她輕放進車內,翟士易繞到駕駛座開車送她去醫院。
「士易……」在車里,方凱欣突然輕喚他一聲。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如果不是因為我,你這次的行動不會遭遇這麼多波折。」她躺在椅背上喃喃問著。
「就算是麻煩,也是我最愛的,否則每次任務完成後就只有一種松懈感,其它什麼都不剩,簡直就是個工作的機器而已。可是這次有-,就算再辛苦、再累,我也甘之如飴。」他回頭望她一眼,笑中帶著柔魅。
方凱欣也對他一笑,可就在這時候,她發現他的臉色好蒼白,神情中有著濃濃的疲憊。
「士易,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微微-起眼,踩下油門,加快車速。
這一路上,方凱欣不再說話,只是狐疑地望著他。
不一會兒,車子抵達醫院,他將車停在路旁,走出車外繞到另一頭為她打開車門,「我抱。」
「不用,我自己來。」她伸手抹了下他鬢邊流下的汗水,「車里有冷氣,你怎麼還流汗?」
「我……我天生怕熱。」翟士易給她一抹安撫性的微笑,俯身將她抱出車外,直接走進醫院。
「護士小姐,她的腿受傷了。」一名護士迎上,他立即說道。
「請這邊走。」護士帶著他進入急診室,要他將方凱欣放在病床上,「醫生會馬上過來,你可以先出去等候。」
「謝謝。」翟士易又拍拍方凱欣的臉蛋,「我出去等著。」他一轉身,突覺腦袋一陣昏沉,趕緊扶著牆面微微喘息。
「士易,你怎麼了?」方凱欣忙問道。
「我沒事。」他搖搖頭。
「還說沒事,你的臉色都發白了。」方凱欣哽咽地道。
醫生剛好來了,她趕緊站起,一拐一拐的走向醫生,「醫生,麻煩你先看看他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不,醫生,你先檢查她。」翟士易聲音低弱地說。
「不行,一定要先幫他檢查。」方凱欣喊了回去。
醫生看了看他們兩人,這才說︰「-的聲音比較響亮,我先幫他檢查。」
他上前褪下翟士易的外套,這才發現他的背部一片瘀青,非但如此,還有一道不淺的傷口,鮮血染紅整件襯衫。
「天!」方凱欣見狀,忍不住捂住嘴,淚眼婆娑。
「你流了不少血,沒想到還可以撐到現在。」醫生感到驚奇不已,連忙吩咐護士小姐幫他做緊急的處理。
翟士易搖搖頭,就怕方凱欣擔心,「別把我說得這麼嚴重,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傷得那麼重,還抱著我走那麼遠……」
「醫生,她太吵了,求你快看看她的腳吧!」翟士易讓護士攙扶著躺上病床清理傷口和包扎。
醫生讓她坐下,詳細檢查之後說︰「有點-傷,不過情況不嚴重,只要敷個藥、再休養幾天就行了。」
「那我可以照顧他嗎?」方凱欣急著問。
「可以,只要別讓腿傷惡化了。」醫生笑了笑,便走到另一張病床巡視下一個病人。
兩人的病床相鄰,方凱欣緊握住翟士易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低語,「士易,剛剛是你護著我,從今以後換我護著你,你一定要趕緊痊愈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