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好睡一覺並且服過藥之後,古香荷己覺得好多了,盡管內傷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復原,但體力己不成問題。
隔日,她依舊堅持親自煎藥,就怕其他奴僕沒有控制好火候,屆時藥性沒能完全發揮出來,豈不是會拖延了龍劍青的復原嗎?
為了讓他早日痊愈,她多費點心思也是值得的。
在查看過爐火之後,古香荷轉身去整理桌上的藥材,才忙了一會兒,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不請自來地浮現腦海。
盡管己經是昨日的事清了,但她卻總是不經意地想起被龍劍青摟在懷中的情景,仿佛還能感受他那寬闊溫暖的胸膛……
一意識到自己又再度想起那個令人害羞的畫面,古香荷的俏臉瞬間泛紅,一個分神,差點在轉身時撞上爐火。
「咬呀!」
她驚呼一聲,幸好及時閃了開來,沒真的撞了上去。
才剛松口氣,一個帶著擔憂的嗓音就從門口傳來。
「你沒事吧?」
古香荷一愣,回頭看見了龍劍青。
「龍公平,你怎麼來了?」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一想到剛才笨拙的模樣被他瞧見了,心里就不禁感到懊惱。
「起來走動走動,先前躺了半個多月,實在不想再在房里多待一會兒。」龍劍青開口解釋。
活了二十多年,他這輩子還沒那麼厭惡過自己的床榻,除了夜里就寢之外,他壓根兒不想在房里多待個一時半刻。
在她的醫治下,他的體力正逐漸恢復,而他也開始試著自己運氣,那對于復原大有幫助。
剛才走出寢房後,他原本只是想隨意走走、透透氣,想不到一回過神時,竟發現自己己來到了這里,看來他下意識地擔心著她的清況。
古香荷點了點頭,說道︰「只要不太過勉強,能夠多活絡筋骨是好的。龍公平的內力深厚,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復原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不過你怎麼沒讓丫鬢來幫忙?」龍劍青皺著眉頭,可沒忘了她昨日昏迷的事。
「只是小心顧著火候而己,一點兒也不累的。」古香荷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查看湯藥,說道︰「再過一會兒就好了。」
「是嗎?那我就在這里等吧!」
龍劍青隨手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就坐在她的身旁。
古香荷一嚼,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看出她的詫異,龍劍青問︰「怎麼?不方便嗎?」
「不,怎麼會不方便?」古香荷搖頭否認,說道︰「那龍公子稍等一會兒,約莫再一刻鐘就好了。」
她悄悄瞥了龍劍青一眼,他坐在一旁並不會造成什麼不方便,只是她沒法兒當他不存在。
一想到他正在一旁看著她,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同時也不禁擔憂自己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又在他的面前表現出笨拙的一面?
古香荷才剛在心里不斷提醒自己要更當心一點,想不到一個轉身,竟不小心撞上了木桌!
她輕呼一聲,迅速伸手扶住桌上一只搖搖晃晃的罐子,幸好沒有造成更大的意外。
龍劍青見狀,擔心地皺起濃眉。
「設事吧?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歇一會兒?」
「不……不用了,我只是不小心撞到而己,沒事的,真的沒事。」古香荷尷尬地解釋。
盡管她這麼說了,龍劍青仍有些不放心,黑眸也更加關切地望著她,很快就發現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
怎麼了?難道她其實仍身體不適,卻強忍著不說?
疑慮間,他不經意地瞥見了她臉上漫開的紅暈,又是一怔。
他靜靜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兩人的目光還短暫交會了片刻,她的俏臉霎時變得更紅,不僅匆匆地別開視線,沒敢再望向他,動作也更加僵硬了。
一個領悟驀地掠過龍劍青的心頭一一她此刻不自在的舉動和臉紅心跳的反應,全是因為他?
這個發現,讓龍劍青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
他黑眸帶笑,繼續凝望她的身影,這段日子以來因為身染怪病而變得暴躁易怒的脾氣,己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平靜、愉悅給撫平。
古香荷很努力地忽視龍劍青的存在,雖然根本辦不到,但幸好沒再出什麼糗,否則她一定會忍不住挖個地洞躲起來。
過了將近一刻鐘之後,她再度查看湯藥,隨即滿意地點點頭。
「藥煎好了。」
她正打算將湯藥倒入碗中時,龍劍青卻開口阻止了她。
「等等。」
「呃?怎麼了?」她疑惑地望著他。
龍劍青起身走來,將她輕輕推離爐火。
「這藥才剛煎好,要是不小心燙著了可不好。」
古香荷一愣,被關心的感覺讓她的胸口仿佛燒了一股暖。
她看著龍劍青將熱燙的湯藥倒入碗中,看著他漫漫喝完了所有的藥汁後,伸手將空碗接了過來,收到一旁。
「我來為龍公子把脈吧?」
「好。」
龍劍青點點頭,再度坐了下來,將手臂擱在木桌上。
古香荷伸出縴縴柔荑搭上了他的手腕,低頭斂眉,專注地為他把脈。
趁著這個機會,龍劍青的目光再度落在她的臉上。
她長得真的很美,但是閉月羞花的容貌並不是吸引他目光的唯一原因,真正讓他移不開視線的,是她的神情以及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
她的善良純淨、溫柔恬靜,不僅攫住了他的視線,也讓他的心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騷動。
過了一會兒,古香荷收了手。
她抬起頭想要告訴他把脈的結果,卻冷不防對上他專注凝視的黑眸。
那灼熱的目光讓她怔了怔,不僅心跳霎時亂了節奏,就連紅暈也再度染上她的雙頰。
她暗暗深吸口氣,努力試著撫平自己過亂的心跳。
「龍公子復原的情況比預期的好很多,只要照這樣繼續下去,應該不出半個月就能完全痊愈了。’
龍劍青點了點頭,對于她的醫術充滿了信心。
「那麼你呢?你有什麼打算?」他關心地問。
他可沒忘了她先前所提的處境,而一想到某個該死的混帳竟意圖將她賣入青樓,他的胸口就燃起一簇怒火。
倘若被他逮著那個家伙,他肯定會先狠狠地教訓那個混帳一頓,再將他給扔進官府治罪!
「我的打算?」古香荷的眉心輕蹙,臉上浮現一絲苦笑。「我暫時還沒有想那麼遠……」
其實對于將來該何去何從,她的心里有些茫然。
她自幼被師父收養,根本沒有其他的親人,而由于師父沒有娶妻生子,不僅將她當成親人般照料,甚至就連過世之後,也慷慨地將屋子和奴僕都留給她。
那個來歷不明的黑衣人肯定還覬覦著曾師祖留傳下來的醫書,她根本就不敢回去,但是她實在想不出其他足以信賴又能夠收留她的人了。
茫茫人海,她究竟該去哪兒呢?
見她的神情茫然中帶著脆弱,龍劍青的胸口一緊,打從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你就安心住在將軍府里,暫時別煩惱那些了吧!」
古香荷無助地搖了搖頭,輕嘆道︰「我能在這里待多久?總不能一直在府上叨擾呀!」
「為什麼不能?你就安心待著吧!」
「呃?」
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古香荷一怔,她抬起艱眸,視線與他交會,而他那灼熱的視線再度讓她心跳如擂鼓。
目光交纏間,他們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而盡管什麼也設說,他們卻同時感覺到一股暖昧的氣氛將兩人包圍起來,胸中各自怦然騷動。
在這無聲勝有聲的一刻,卻突然傳來一聲叫喚,打斷了兩人的凝視。
「少爺。」
龍劍青回過頭,就見他的手下馮浩站在門外。
前陣子他派出馮浩等人暗中調查京城惡徒柳伯彥的下落,看來這會兒應該是有線索了。
他站起身,對古香荷道︰「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古香荷仿佛看出他有事要處理,忍不住蹙眉叮嚀道︰「別太累了,剛喝了藥,最好是回房躺一會兒。」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的。倒是你,既然藥煎好了,應該暫時沒什麼事情要險,就先去歇著吧!」
叮囑之後,龍劍青轉身走了出去,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古香荷才收回視線。
一想起剛才兩人忘情的凝視,她就又克制不住地臉紅心跳,而這樣強烈的反應,讓她想不去察覺自己對他的在意也難。
過去她還不曾有這樣的經驗,光是想著一個人,心跳就不由得加快;想著他對她的關心呵護,唇邊就啥著一絲笑意;想著他注視她的眼光,胸口就掀起陣陣的悸動……
他的一切是如此輕易地牽動她的情緒,就算過去她不曾戀過任何人,也能意識到自己對他動了心。
而他用那樣專注的目光望著她,還要她安心地住在將軍府里,是否……是否希望她留在他的身邊。
「呀!我在想什麼?」
古香荷撫著雙頰,感覺自己的臉蛋像團火球般熱燙。
她甩了甩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倘若被人察覺她的心思,那豈不是羞死人了嗎?
「別再想……別再想了!」
她不斷地告誡自己,然而思緒卻怎麼也不受控制,腦海也不斷地浮現那抹令她臉紅心跳的身影……
又過了幾日,不僅古香荷的內傷幾乎己經痊愈,在她的悉心治療之下,龍劍青復原的清況更是超乎預期的好,除了功力尚未完全恢復之外,他己沒什麼大礙。
這一日,古香荷寫了封書信,打算要送給師叔。
她知道事情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一定得傳些信息回去才行,否則讓師叔為她的安危操心煩憂就實在太罪過了!
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幼收養她,視她如親人般疼她、愛她的師父之外,就數曾教導她武功的師叔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苦思許久之後,在信中她編造了借口,說是那夜忽然有賊闖入,想要搶奪家中財物,正好被她瞧見了,那賊似乎想要殺她滅口,她只好匆忙逃逸,在路上不小心發生了一點意外,目前在好心人家中療傷,沒有大礙。
寫好信之後,她想請龍劍青幫忙派人送信,卻沒看見他的人影,而听說夫人也己外出去廟里上香,定安將軍更是己入宮早朝,尚未回府。
她本想等見著了龍劍青再請他幫忙,卻正好看見了總管福叔從回廊處走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走上前去。
「福叔。」
「古姑娘有何吩咐?」福叔客氣地詢問。
自從少爺在古香荷的醫治下恢復神速之後,整個將軍府上下都對這位妙手回春的女大夫既佩服又感激。
古香荷取出書信,說道︰「我想要煩勞福叔,差人幫我去送一封信,不知道是否方便丫
「送信?要送給什麼人?」
古香荷解釋道︰「是這樣的,雖然我己沒有親人了,但是鄰近的大叔一向對我很是照顧,我突然間不見蹤影,怕他會擔心我的安危,所以才想要寫一封信,去向他報平安。’,
「原來如此,這是小事一樁,一定幫古姑娘送到。」福叔一口答應,並問清楚了要送信的人與住處。
「那就有勞福叔了。」古香荷將書信交到福叔的手中之後,接著問道︰「對了,龍公子呢?」
今兒一早喝過湯藥之後,她就沒再瞧見他的人影,而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他還得再服一帖藥呢!
听見她提起了少爺,福叔臉上的笑意斂去,眉頭甚至還皺了起來。
「古姑娘,少爺的體力看起來大致恢復了,但是他的武功呢?是不是也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古香荷雖然不明白福叔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搖了搖頭,坦白地答道︰「還沒呢!龍公子復原的清況雖快,但距離完全復原還得要一段時日。」
根據她自己的估計,龍劍青日前約莫只隊復了六、七成左右的功力吧!
「什麼?武功還設有完全恢復?那少爺怎麼……唉……」
見福叔皺眉嘆氣,古香荷的心驀地揪緊,有股不好的預感。
「龍公子怎麼了?」她連險追問。
「唉……不瞞古姑娘,少爺在染病前,正在幫忙緝捕一名惡名昭彰的歹徒。少爺的責任心重,即使病了,這件事情仍一首懸在心里,這會兒身子才剛好轉,一听說有線索,就急忙去逮人了……」
「什麼?」古香荷聞言大驚失色。
盡管她並不知道福叔口中的惡徒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既然會讓福叔如此擔憂,肯定是有危險,讓她怎能不擔心?
一想到龍劍青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就急著與惡名昭彰的歹徒交手,萬一有個什麼閃失……
古香荷的臉色一白,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深深的憂慮涌上心頭,她的胸口宛如壓了塊巨石,讓她有種難以喘息的痛楚與焦灼。
「那個惡徒……他的武功厲害嗎?」她忍不住問。
「論身手當然遠不及少爺,可那姓柳的家伙狡猾陰狠,並不好對付,否則官府的人也不會花了這麼久時間還沒逮到人。唉……希望老天保佑,少爺可別出什麼岔子才好……」福叔說著,搖頭嘆氣地離開。
听見那惡徒既狡猾又陰狠,古香荷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一整個下午,她就在焦慮中度過,心里惦掛著龍劍青的安危,並不止一次地到大門附近去采看,不斷地在心中祈禱他平安無事。
由于過度擔憂,她還在煎藥時不小心失神燙著了自己的手指。
她撫著手上的傷,豆大般的淚珠滾落眼眶,那並不是因為燙著的傷處太過疼痛,而是她心頭的憂慮快超過了負荷。
當她察覺自己掉了淚,這才發現自己對龍劍青的在意與惦掛,遠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深……
向晚時分,夭邊漫著絢爛的彩雲。
古香荷蹙緊眉心望著天色,無心欣賞那美麗的景致,一顆心被極度的焦慮給揪緊,胸口也泛著難忍的疼痛。
一整個下午,她等了又等,卻一直沒等到龍劍青返回將軍府,那讓她心里的不安愈來愈強烈,就泊他真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究竟回來了嗎?」
正當古香荷按捺不住又想去探听消息的時候,忽然听見有奴僕喊著一一
「少爺回來了!」
他回來了?
一听見這個消息,古香荷想也不想地提起裙擺,邁開步伐往大門口的方向奔了過去。
很快地,她看見惦掛了一整個下午的人,而讓她心頭大涼的是一一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龍劍青走進大門,他的濃眉深鎖,眼神惱怒,顯示出情緒的惡劣。
前幾日,根據他手下馮浩查到的線索,那惡徒柳伯彥膩身在郊外的一座破廟中,同時身邊還多了幾名狠狽為奸的幫手。
為了將那些為非作歹的家伙一舉成擒,他暗中聯絡了官府,在今日帶著一批官兵一同前往破廟附近小心埋伏。
原本以為這樣的部署,那柳伯彥肯定能夠手到擒來,想不到有幾名官差太過心急,提前現了身,讓那狡猾的家伙警覺地開溜了。
一察覺柳伯彥逃了,他立即追去,攔下了那個家伙,與他交起手來。
若是以往,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夠擊敗柳伯彥,無奈這會兒他的功力只恢復了六、七成,不但沒能立即打敗柳伯彥,還忽然竄出了三、四名那個家伙的幫手,一起聯手圍攻他。
他身上的傷,就是那時候造成的,不過他雖受了點傷,卻還是將那幾名幫手全都擺平,可恨的是柳伯彥那狡猾的家伙又趁機開溜了。
這一逃,下回想要布局抓柳伯彥恐怕更難了!
就在龍劍青惱怒地低咒時,忽然瞥見一抹身影奔了過來。
古香荷匆匆茫茫地趕到龍劍青身旁,剛才遠遠見他臉色不好,她就擔憂不己,這會兒看見他胸前的衣襟被劃破,還滲著血絲,更是讓她當場刷白了臉。
「天啊!你受傷了!」
龍劍青一看到她,胸中的惱怒霎時緩和許多。
「別擔心,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他開口安慰。雖然見了血,但只不過是一些皮肉傷,並不嚴重。
「不礙事?」
听見他的回答,古香荷簡直快氣壞了。她的腦中仿佛燃起一團熾火,燒得她失去了理智。
「你怎麼可以這麼輕忽自己的安危?你難道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你知不知道今夭一整夭我有多擔心?」她氣極地嚷道。
她並不是個容易動怒的人,但是憂心仲忡了一整夭,結果他不但真的負傷回來,還不把自己的安危當一回事,叫她怎不氣惱?
龍劍青驚訝地望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想不到看起來溫柔似水的她,生氣罵人的模樣還挺有氣勢的。
望著她那怒氣沖沖的神情,他的心卻是暖的。
他知道她是真心擔憂他的安危,而那讓他的心底宛如有道暖流滑過,煨暖了他整個胸口。
古香荷沒有注意到周遭的奴僕全都因為她的怒氣而傻眼,也沒有注意到龍劍青唇邊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心里只擔心著他的傷勢。
「快點到房里,我幫你上藥!」她說著,急急忙忙地上前扶著他,往他寢房的方向走去。
其實龍劍青的傷勢根本不需要人攙扶,但他卻十分樂意她的親近,因此什麼也沒說地任由她一路攙扶。
他低頭望著她那溢于言表的關心與擔憂,黑眸被溫柔的笑意給點亮了,那欣喜感動的眸光,宛如得到了某樣極為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