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徒兒已喂完了整碗湯藥,江鳳鳳趕緊斂起臉上的竊笑。
「現在他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了,不過他體內的毒性還沒有完全化解,而且他從山崖上摔落,即使內功深厚,五髒六腑還是免不了受了一些損害,就算好生照料,恐怕也得要好一陣子才能復原。接下來這幾天,照料他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師父年紀大了,實在沒體力
看顧這麼一個小伙子。」
「是,徒兒知道。」
江拾歡收起湯碗,目光瞥了臥榻上的男人一眼,不禁回想起剛才喂他喝藥的情景,而唇片相貼的觸感仿佛還留在她的唇上,那讓她心底那陣異樣的情緒又開始隱隱作祟。
哀著自己怦然跳動的心,她感覺胸口正不斷地發熱。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異常的反應,對她來說,他不過就是一個順手撿回來的傷患而已,不是嗎?可是她的心緒,竟會因為這男人而有這麼大的起伏……
或許……或許是因為他出現得太過突然,她在驚愕之余才會產生這些古怪的反應吧?
江拾歡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反正等這男人復原離開之後,她的生活就又能恢復回以往的平靜了。
濃濃的草藥味彌漫在房中,聞起來有些刺鼻,而就是這股嗆味兒,讓皇甫碩從昏迷中逐漸轉醒。
他緩緩睜開黑眸,入眼所見,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這是哪里?
一絲警覺浮上心頭,他戒備的目光一轉,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而他正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一襲被子。
他的濃眉一皺,試著想動,卻發現自己渾身乏力且疼痛,四肢百骸仿佛被拆解了尚未歸位,幾乎就連想要掀開被子的氣力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皇甫碩閉上眼,一邊暗自調整氣息,一邊好好思忖此刻的處境。
很快地,他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情,想起自己一時大意,中了「瞿老怪」陰險的計中計,身中劇毒,從一處斷崖上一躍而下。
照理說,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早該摔得粉碎,可是他卻……
皇甫碩試著運氣,發現除了全身的氣力尚未恢復之外,體內的劇毒已解了大半,就連受損的髒腑也正在復原中。
依這情形來看,他不僅沒摔死,還有人救了他、替他解毒療傷?
皇甫碩的濃眉一皺,尚未開始替自己逃過一劫而慶幸,另一個疑惑就迅速浮上心頭-
明明他當時進入的是一片人煙罕至的山林,怎麼會這麼恰巧有人救了他?該不會這又是另一個精心布下的圈套?
暗暗思忖間,隱約听見一陣腳步聲接近,皇甫碩立刻閉上雙眼。
在還沒弄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之前,他決定佯裝尚未清醒,以靜制動,也好見機行事。
一會兒後,他听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響,接著傳來一聲懊惱的低呼。
听那嬌脆的嗓音……應該是一名年輕的女子吧?但是在荒山野嶺之中,怎麼會有年輕女子呢?
皇甫碩的警戒心又提高了許多,屏氣凝神地注意著房內的動靜。直到感覺不出半絲殺氣,他緊繃的情緒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些。
從屋外進來的江拾歡根本沒察覺床上的男人己經醒了,她一邊端著一盆散發著濃濃草藥味的溫水,一邊低頭審視自己的慘狀。
罷才她端著這盆水進門時,沒發現大黃亦步亦趨地跟在腳邊,結果一個不小心差點被她給絆倒。
雖然她及時穩住了身子,但是盆中的水卻灑出不少,而且還全往她身上潑來,讓她的衣裳頓時濕了一大片。
江拾歡蹙了蹙眉,忍不住在心中輕嘆。
初次遇見皇甫碩時,她就被他濺了一臉湖水,這會兒才一進房,又潑了一身濕,似乎只要一遇上這個男人,她就免不了要遭逢「水劫」啊!
看著濕漉漉的衣裳,她的心里掠過一抹猶豫。
換?還是不換?
師父說,為了達到最佳的療效,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全身浸泡在溫熱的藥池之中,讓藥效隨著熱氣進入他的體膚。
可問題是,這男人如此高大壯碩,她根本沒法兒將他扛進浴桶中,只好換個法子,端來一盆已燒熱的草藥水,用布巾沽濕之後,反覆擦拭他的身軀。
為了讓藥效發揮到最極致,她必須趁水溫熱而不燙的時候動手,而若她這個時候返回房間換件衣裳再過來,只怕盆中的水都涼了,到時候她還得再重新熱過,豈不是更加麻煩?
她轉頭端詳了皇甫碩一眼,見他仍一動也不動地躺著,看起來應該一時半刻還不會醒來,不會看見她此刻狼狽的模樣,既然如此,她不如快些為他療傷,然後再去換掉衣裳吧!
打定主意後,江拾歡先將水盆擱在一旁的桌上,接著動手將皇甫碩身上的被子拉到他的腰際,露出赤果壯碩的胸膛。
當一陣涼意襲上身軀,皇甫碩才驚覺自己竟然是赤果的,而如果他的感覺沒錯……他連的衣物也被褪去了!
這幢木屋中難道還有其他人在?倘若沒有的話,他身上的衣物豈不就是她動手月兌去的?!
就算是為了替他療傷,但是……從剛才听見的低呼聲來推鍘,她應該是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難道她一點兒也不避男女之嫌?該不會……她其實是個邪門歪道、行事驚世駭俗的妖女吧?
當皇甫碩猶在忖度之際,忽然感到一股濕熱之氣貼上了他的胸膛,同時還有股濃烈的藥草氣味撲鼻而來。
她這是……在幫他療傷?
皇甫碩的心里有些驚訝,而過了一會兒,原本輕輕擦拭他胸膛的布巾被她取走,接著傳來細微的水聲,他猜想她應該正在洗滌那條布巾,便悄悄掀開眼皮,匆匆一瞥之後,再度閉上。
盡避只是短暫的一瞥,但他己瞧見她確實如他所料,是個相當年輕的女子,而且看起來似乎不是什麼邪里邪氣的妖女。
所以,真的是她救了他?
基于對她的好奇,皇甫碩忍不住再度睜開黑眸,多瞧了她幾眼。
由于她正專心于為他擦拭身軀,並沒有察覺任何異樣,那正好讓他得以好整以暇地仔細端詳她。
他發現,她不僅年輕,而且還相當美麗。白淨如玉的小臉上,有著細致絕倫的五官,那姿色堪稱絕色佳人,只可惜她的神情看起來冷冷淡淡,像是沒有太多情緒的冰山美人。
皇甫碩端詳了她一會兒,目光不經意地往下一瞥,赫然發現她的衣裳被藥水濺濕了一大片,白色的衣料因而顯得透明,隱約露出底下那件粉色的兜兒,那畫面十分旖旎誘人。
不僅如此,濕濃滾的衣料緊貼著她的身軀,忠實地勾勒出她胸前渾圓飽滿的曲線,相當惹人遐思。
皇甫碩趕緊閉上眼,不許自己再看下去,只是那誘人的畫面一時之間揮之不去,而她拿著濕帕巾的手又游移在他光果的胸膛上,讓他忍不住在心里發出懊惱的申吟。
他是個男人,一雙縴縴玉手在他赤果的身軀上游移,他很難沒有感覺,尤其當她的手開始由他的胸膛往下月復移去時,他可以感覺自己的體內隱約掀起了一陣異樣的騷動……
相對于皇甫碩的不自在,江拾歡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
她很努力地想忽略這男人的存在,很努力地想忽略他那赤果精壯的胸膛,甚至一再地命令自己的目光只許落在自己的手上。
然而,盡避她只盯著自己青蔥般的玉指,腦子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稍早親手為他褪去衣物的情景。
當師父告知若沒法兒將他搬進浴桶的話,就只剩下為他「擦澡」這個法子時,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想將這個男人扔回湖里,假裝自己從來就不曾發現過他,但是她當然不可能真的那麼做。
她的心里抗拒、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師父一句-「身為一名大夫,倘若在人命關天的時候還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躊躇,一條人命很有可能就這麼斷送掉了」,才讓她咬牙拋開心底的猶像。
只不過,光是為他褪去上衣,她雪哲的俏顏就已染上了紅暈,極度不自在的感覺,讓她遲遲無法朝他的褲子下手。
最後她索性閉上雙眼,一鼓作氣地褪去他的褲子之後,再迅速為他蓋上被子。然而,盡避並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她的一穎心卻依舊跳得有如插鼓一般猛烈而快速。
自從「檢」回這男人,短短的時間內,她的情緒便不斷地劇烈起伏,那讓情緒一向平淡的她好不習慣。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只能由衷地希望這男人趕緊醒來、趕緊離開,好還給她往日的平靜。
江拾歡的思緒亂紛紛的,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抓著濕帕巾的雙手正無意識地往他的下月復游移而去……
「夠了。」
一個低嘎虛弱的嗓音驀地響起,嚇了江拾歡一跳。她抬起頭,就見這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四目交會之際,他那雙宛如黑潭般深不可測的眼眸,沒來由地讓她原已紛雜的心緒又更亂了兒分。
短暫的驚愕後,江拾歡的神情迅速一斂,不習慣也不想要在陌生人的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情緒,而這樣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有些冷若冰霜。
「我正在用溫熱的藥湯替你療傷。」她用著平淡的語氣解釋,仿佛自己只是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例行差事。
「我知道。」皇甫碩有些虛弱地點頭,開口說道︰「在下皇甫碩,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雖然她剛才的舉動著實逾越了世俗的男女之防,但若是以大夫救治傷患的立場來看,便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要謝不必謝我。」
江拾歡淡淡地說著,轉身回避他的目光,不想和這男人有過多的交集,但是這樣的舉動讓她仿佛渾身散發出一股冷傲、難以親近的氣息。
听了她的話,皇甫碩微微一愣。
「難道不是姑娘將我救回的?」
「不。」江拾歡不想居功,說道︰「是大黃將你從湖中拉上岸,才讓你免于溺死,你若要謝,就謝大黃吧。」
「原來如此。」原來是掉入湖中,難怪他沒摔得粉碎。「不知大黃兄在哪兒?」皇甫碩開口問道,心想她口中的大黃可能是某個家僕。
大黃兄?江拾歡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她隱去唇邊的笑意,開口輕喚︰「大黃。」
听見主人的叫喚,一旁的狗兒低吠了一聲,迅速靠到主人的腳邊,一邊吐著舌頭,一邊開心地猛搖尾巴。
「嘮,它就是大黃。」
皇甫碩一愕,皺了皺濃眉,不禁懷疑是她故意作弄他。
像是看出他心中的懷疑,江拾歡淡淡說道︰「是大黃跳進湖里,努力將你給拖上岸的,要不是有她,你在毒發身亡之前就先溺死了。」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確實是她救了我一命。那我身上所中的劇毒,是姑娘解的嗎?」
「是我的師父,我只是本命照料你罷了。」
她的師父?皇甫碩這才明白,原來這幢木屋里不單只有她一個人而己。
江拾歡瞥了他一眼,見他仿佛還有許多問題想問,她索性放下手邊的布巾,伸手將被子拉高到他的頸子-省得他赤果的胸膛一直擾亂她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