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梅緋影不顧一切爬上牆頭想救皓兒之後,她在龍家的處境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她不再需要睡柴房,不再需要挑水、劈柴,或是做任何的粗活兒。
活潑好動的皓兒,甚至還常會跑來跟她說些天真有趣的童言童語。
對于這個原本打算要狠狠折磨的「妻子」,龍御霆忽然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了。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打從心底去憎恨、厭惡她,卻因為弟弟的關系,也不能無所顧忌地敞開心胸去愛她。
有時,他在情生意動之際,還會忍不住地吻她、抱她、熱烈地佔有她,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愈來愈重,但同時間,心中的罪惡感也愈來愈深。
他到底在搞什麼?明知道弟弟就是因為愛上了她才會落得現在這樣悲慘的下場,他竟還蠢得重蹈覆轍?難道他們兄弟倆注定要同時栽在這女人的手上?
懊惱、自責的情緒宛如盤根糾纏著他的心,常讓他感到心煩卻又莫可奈何,最後只好盡量早出晚歸,減少與她見面的機會。
這天,他打算先去新成立的商行巡視一下情況,再到山中別館去探望弟弟。臨去前,他特地去見了梅緋影。
一看見他,梅緋影的臉上立即顯露出掩不住的驚喜。
她是心思細膩的人,當然知道他這陣子都在回避著她,想不到今天他卻主動來找她,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看著她那藏不住心事的神情,龍御霆差點又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他有些不自在地開口說道︰「你……別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啊!我知道,今天是初一,我想上「岳靈寺」上香,可以嗎?」梅緋影懇求地望著他。
龍御霆一愣,想起了她過去常去「岳靈寺」上香的習慣。
「可以,不過我要說的不是今天是初一這件事。」
「啊?不然呢?」梅緋影偏著頭想了想,實在不記得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呀!
龍御霆咬了咬牙,提醒道︰「今晚你該服解藥了。」
梅緋影聞言,表情一僵,原本欣喜的心情,頓時大打折扣。
龍御霆刻意不去看她那受傷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可以去「岳靈寺」上香,但是入夜前一定要回來,否則……」
他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梅緋影再清楚不過了。雖然她的心里劃過一股受傷的感覺,但她很快地振作起精神。
「我知道了,我會早點回來的。」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其實目前的情況已經好轉許多了,因此她不該感到難過,她該要滿懷信心的。
對于龍御霆這些日子的回避,她並不因此而感到氣餒或難過,她知道他的這些舉動,全是因為他對她愈來愈在乎了,要不他又何必這樣心煩意亂地逃避她呢?
對她來說,目前的情況已經很值得高興了。她不奢望他們之間的關系能夠瞬間拉近,只要她能夠一天比一天還靠近他的心,終有一天,兩顆心會心心相印,再也分不開的。
懷著這樣的信心與期待,讓梅緋影的心情始終保持愉快。
雖然當初他刻意讓她服下毒藥的這件事,對梅緋影而言始終是個傷痛,不過她知道那對他們之間的關系而言,是一個重大的關卡。
倘若有朝一日他願意為她祛盡毒素,而不只是暫時的壓抑毒性,那就表示他已經完全地信任她了。
她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就只盼那一天能夠快點到來。
梅緋影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今天上「岳靈寺」上香時,除了要像往日一樣祈求娘的身體安康之外,這回也一定要祈求她和龍御霆之間的感情可以更進一步,祈求他們夫妻倆可以白頭偕老!
懷著充滿希望的心情,梅緋影在茉兒的陪伴下一塊兒走在澄碧湖畔的路上,眼前熟悉的景色,讓她不禁回想起當初與龍御霆初次相遇的情景,而那也讓她不禁揚起嘴角,綻開甜蜜的微笑。
她相信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已注定,只是這段感情必須經歷一點困難與考驗,才能嘗到最甜美的果實。
「來上香呀?梅小姐……啊不對,現在該改口喊你龍夫人了,呵呵!失禮、失禮……」一旁的小販認出她來,熱絡地打招呼。
「沒關系。」梅緋影朝他笑了笑。
龍夫人——這個稱謂讓她的心底像打翻了糖罐般,一整個甜滋滋的。
她好心情地走著,瞥見路旁有個賣珠花首飾的攤販,忽然心生一念,想要替娘挑支發簪,等等上完香之後可以帶去送給娘,順便聊幾句貼心話。
打定主意後,梅緋影走了過去,而賣珠花首飾的小販一看到她,臉上立即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
「咦?龍夫人,你一天來上兩次香呀?還這麼快就換了一套衣裳?呵呵!真是勤快啊!」小販笑道。
「啊?我來兩次?」梅緋影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對呀!你剛才不是——」
小販還沒來得及說到重點,一旁兩名正在挑選珠花首飾的姑娘卻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老板,我想試試這支發簪,行嗎?」黃衣姑娘問道。
「當然可以呀!姑娘盡管試,試滿意了再買沒關系!我這兒貨色多,一定有你滿意的款式!」小販笑道。
「老板,這只鐲子要多少銀子呀?」另一名紫衣姑娘問道。
「唉呀!姑娘真是好眼光,這鐲子可是用上等美玉瓖制的,挺有價值的,不過我瞧它很適合你,若你想要的話,算你十兩銀子就好。」
身為一名小販,沒有什麼是比做生意還重要的事情了,因此他早把原本要對梅緋影說的事情拋到腦後了。
梅緋影雖然對他剛才的話感到有些疑惑,不過她不是那種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女人,她心想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便也沒有繼續追問小販剛剛那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地選中一支雅致的發簪?問道︰「我要這支發簪,多少銀兩?」
「這支發簪呀!龍夫人真是好眼光,看在你的面子上,半買半送,只算你五兩銀子就好。」
「好,我買了。」付了銀兩後,梅緋影收起發簪,繼續往「岳靈寺」的方向走去,然而走沒幾步路,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張望。
她略帶疑惑的目光在人潮之間游移了一會兒後,才又回頭繼續走著。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有種被人盯著猛瞧的感覺。
可能是她太多心了吧?
梅緋影不以為意地揮開心底那股異樣的感覺,開始想著等會兒要怎麼向菩薩祈求,絲毫沒有察覺在人潮之中,確實有一雙美麗的眼眸詫異地望著她,並一路悄悄地尾隨她們主僕倆……
在「岳靈寺」上完香之後,梅緋影便繞到娘家去探望娘,得知爹正好外出,她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
對于不疼愛她們母女,還狠心拍賣她婚事的爹,她實在寒透了心,不再冀望能從爹那兒得到半點溫情。
陸依蘭一看見女兒回來,開心極了。為了和女兒說些私密的體己話,她讓丫鬟茉兒在大廳等著,母女倆則待在房里說說話。
「緋影,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陸依蘭關心地問。
「我很好,娘,別擔心。」
「真的嗎?那你過得幸福嗎?」
「我……還不錯呀!」一想到她和龍御霆之間的僵局還沒有完全打開,梅緋影的語氣不禁透了絲遲疑。
母女連心,她的這些細微反應,全都看在陸依蘭的眼里。
「真的不錯嗎?緋影,你看起來好像有些心事?」她試探地問著。
「沒什麼。」
「緋影,有什麼煩惱不用瞞著娘,咱們母女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陸依蘭勸道,希望能替女兒分憂解勞。
梅緋影的心里掙扎了一會兒,隨即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心事騙不過細心的娘,只好將事情的始末大致說了一遍,包括龍御霆以為她對他弟弟做了什麼嚴重的事情,所以娶她是為了要報復她,並沒有打算要給她好日子過。
說完之後,眼看娘一副大受震撼的神情。她又不禁忙著替龍御霆說話。
「不過,他真的不是壞人,所以也狠不下心真正做出傷害我的事情,尤其這幾天我真的過得還不錯,娘不用擔心我,真的。」
梅緋影的這番安慰和解釋,仿佛沒有傳進陸依蘭的耳里,她仍是一臉的震驚與呆愣,仿佛內心受到了什麼嚴重的沖擊。
「緋影……你說……你剛才說……龍御霆以為是你傷害了他的弟弟?是嗎?」陸依蘭追問。
「嗯,是啊!但是我真的想不透,他怎麼會認定是我呢?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但他卻說就算我化成了灰,也不會錯認我的臉。」梅緋影無奈地嘆息。
「那就是了……那就是了……」陸依蘭喃喃自語著,忽然淚如雨下。
梅緋影被娘的反應給嚇著了,她錯愕地看著娘止不住的淚水,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娘?你怎麼了?別哭呀!」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好摟住娘,盡可能給娘溫暖的支持。
陸依蘭擦了擦眼淚,努力平復激動的情緒。
一會兒後,她才開口說道︰「緋影,其實你有個孿生妹妹,叫做碧影。」
「什麼?」梅緋影一陣愕然。
「當年發生了一場意外,女乃娘抱著碧影逃跑,卻從此沒有回來,所以所有人都以為女乃娘和碧影已經慘遭殺害了……」陸依蘭感傷地說。
當年,因為梅家樹大招風,惹來歹徒的覬覦,有一回她帶著一對孿生女兒返鄉探望父母的回程,卻在半途遇上一群凶神惡煞,意圖殺人劫財。
在那場可怕的浩劫中,幾名忠心耿耿的奴僕奮不顧身地拼死抵擋,讓她有機會逃跑。
她那時抱著緋影,而同行的女乃娘則抱著另一個叫碧影的孩子逃跑,倉惶中她們分別朝不同的方向沒命似地狂奔。
抱著緋影的她,躲到了一間破廟里,一直到太陽下山了才敢出來,一路心驚膽跳地逃回家中。
眼看女乃娘還沒帶著另一個孩子返家,她又急、又擔憂地等待,無奈從黃昏等到深夜,又從深夜等到天明,女乃娘卻始終沒有回來。
連續找了一個月之後,她終于心碎地明白,那個可憐的孩子恐怕是沒有逃過那場死劫,否則女乃娘早該將她帶回來了。
回想起當年可怕的經歷,陸依蘭心底那道從末愈合的傷口又被狠狠地揭了開來,痛得她淚流不止。
「可……可是我怎麼不知道我有個孿生妹妹?」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讓梅緋影有些措手不及。
「當時你還只是襁褓中的女圭女圭,對那場意外當然不可能有半點記憶,而家里人怕提起這件事又要惹得我傷心,所以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場意外,更不敢提起碧影那個可憐的孩子了。」
「這麼說來……」梅緋影頓時恍然大悟。「這麼說來,傷害御霆他弟弟的人……應該就是碧影了?」
只有孿生姐妹才可能擁有一張相同的臉孔,也難怪龍御霆會說他絕對不會錯認她這張臉的!
「肯定是這樣……」陸依蘭又忍不住落淚。「緋影,別恨她好嗎?
這些年苦了那個孩子了。不知道她一個女孩子家是怎麼過活的?我相信她肯定不是故意學壞,也不是存心想要傷害人的……」
一想到自己可憐的女兒這十多年來都流落在外,沒有人照顧她,沒有人關愛她,陸依蘭就心疼不已。
緋影這孩子是如此的美麗善良,因此她相信碧影那孩子的本性也不壞,只是環境逼得那孩子為了生存,必須使一些手段,一定是這樣的!
見娘的情緒激動,梅緋影再度溫柔地摟住她。
「我知道的,娘,我不會怪妹妹的。」她善解人意地說。
「緋影,你真是善良又溫柔的孩子,只是這樣真是苦了你。要不,娘陪你去向龍御霆解釋?讓他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不該讓你因此而受半點苦。」
梅緋影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搖頭說道︰「先別急,我想這件事情過一段時間再告訴他好了。」
「為什麼?」陸依蘭不解地說。
「因為我希望他是打從心里相信我,而不只是被我們給努力說服,才半信半疑地接受我有個孿生妹妹的事實。」
這幾天以來,她可以感覺得到龍御霆對她的在意與關心,倘若他對她的情意可以再更深一點、更堅定一點,到時候告訴他這件事,他應該就听得進去了。
否則,在他打從心底還不信任她的時候,說不定他會認為這些全是她們母女倆串通好的謊言,到時候說不定兩人的關系會搞得更僵,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緋影,你真的很愛他,對吧?」陸依蘭將她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
「……嗯。」梅緋影紅著臉,嬌羞地點了點頭。
她相信他們之間有著命中注定的緣分,所以她才會存見到他的剎那就怦然心動,所以她才會無法控制地任由感情全部牽系在他的身上。
其實比起心疼自己,她更加地心疼龍御霆。
為了弟弟,他必須強迫自己變得冷酷而充滿敵意,一想到他內心可能承受的壓力,她就百般不舍,至于自己所承受的那些傷痛,反倒不那麼重要了。
和娘又聊了許多體己話之後,眼看已近黃昏,悔緋影才依依不舍地和娘道別,走在返家的途中。
一路上,她的心情亂紛紛,有種千頭萬緒的感覺。
突然之間得知自己有個失散多年的孿生妹妹,她心里所受到的沖擊,絕對不會比娘還要少。
畢竟,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孤單的獨生女,想不到一夕之間卻多了一個孿生妹妹。
這算是好事嗎?她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梅緋影無奈地嘆了口氣,實在高興不起來,畢竟那孿生妹妹可是害慘了她小叔的罪魁禍首啦!不過,至少這些日子以來她心底的疑惑終于解開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龍御霆誤會她的原因,那麼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是個難以解開的死結了。
她相信再過一段時間,所有的誤會就能解開,他就會明白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他或他弟弟的事情。
到時候,她和龍御霆之間應該就能好好地相愛,好好地過著恬靜又美滿的日子吧!
懷著美好愉快的期待,她不禁加快了腳步,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見見龍御霆,她最愛的夫君。
「我們從那兒走吧!比較快一些。」梅緋影指了指右側的一條小路。
她從小在金麟城長大,對這里的街道再熟悉不過了,因此她知道那條鮮少有路人走動的狹長小路,是通往龍家的最快捷徑。
反正現在天色尚未昏暗,她又有茉兒陪伴,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打定主意後,梅緋影便逕自朝那條小路走去,茉兒見狀自然也立刻跟了過去。
就在她們經過一個轉角時,突然「砰」的一聲撞擊,原本走在梅緋影身旁的茉兒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隨即便暈死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梅緋影驚喘一聲,她花容失色地回頭一看究竟,整個人卻頓時僵住了。
此刻佇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對男女,其中那名女子不僅跟她年紀相仿,還有著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孔!
「你……」梅緋影驚愕地望著對方。
天啦!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才剛知道自己有個孿生妹妹,而這妹妹就立刻出現在她眼前了?
怔愕間,她突然想到珠花小販提起的事情。
想必那小販是先見著了在街上走動的碧影,接著又見著了她,才會以為她回去換了套衣裳又來一趟。
「碧影!你就是我的妹妹碧影啊!」梅緋影激動地低囔。
她多希望碧影會願意和她一起回去解釋,只要看見了她們兩人一模一樣的臉孔,她相信不用多說什麼,龍御霆就會明白了。
只是……她知道碧影不會這麼輕易跟她回去的,她得要想想辦法才行。
這個念頭才閃過梅緋影的腦海,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她就突然被一旁那個男人用一條沾濕的帕巾強硬地捂住口鼻!
「晤……晤晤……」
梅緋影驚恐地掙扎著,卻無法掙月兌男人的箝制,而她的孿生妹妹竟用著不帶感情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梅緋影想問,卻根本開不了口。
一陣刺鼻詭異的氣味傳來,讓她迅速失去力氣,隨即也喪失了意識。
見她暈了過去,男人才收了手,驚奇地盯著梅緋影的臉。
「哇!想不到她竟然長得跟你一樣耶!」
「就是啊!」花向晚也一臉驚異地望著梅緋影的容顏。「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難相信有人的臉跟我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原來我竟有個失散多年的孿生姐妹耶!真是太難以置信了。」
碧影?這女人剛剛喊她碧影?所以她本來應該叫梅碧影嗎?
啐!多俗氣的名字!她還是比較喜歡當初將她撿回破廟養大的乞丐義父取的名字——花向晚,多麼響亮好听!
據說義父當初是听見有個千金小姐名喚「向晚」,而義父姓「花」,所以便將她取名花向晚。
花向晚的目光忽然被梅緋影手腕上的那只玉鐲吸引住了,她忍不住上前瞧了個仔細,臉上倏地浮現驚訝的神色。
「竟然跟我手上的玉鐲一模一樣!看來這原本就是一對兒的。」
她手上的這只玉鐲,是她義父在臨終之前交給她的,義父說那是當初撿到她的時候,在她襁褓中的一個錦囊里發現的,由里頭的短箋可知是她的外祖父母送的。
這麼多年來,無論再怎麼困苦,義父都不曾動過將玉鐲拿去變賣典當的念頭,為的就是希望將來有朝一日,她能靠著這只玉鐲找到真正的親人。
對于義父的期望,她的心里其實很不以為然的,因為她打從心底就不認為自己在這世上還會有什麼親人。
這些年來,她之所以沒有將這只玉鐲拿去變賣,一來是義父臨終前一直叮囑她不能那麼做,二來是她瞧它套在手腕上還挺好看的,所以就一直留在身上了。
看著梅緋影那一身高貴的打扮與優雅的氣質,再回想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花向晚的心里不禁產生一股強烈的怨慰。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家破人亡的孤兒,想不到事實卻跟自己猜想的有著天壤之別!她不僅不是孤兒,而且還有著家境富裕的親人!
她不懂,既然她與這梅緋影是孿生姐妹,為什麼這女人能夠過著舒適富裕的好日子,她卻要流落在外,為了生存而被迫學會偷搶拐騙?
倘若她們這對姐妹之間必須有個人流落在外,為什麼那個人是她而不是梅緋影?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不服氣!她不甘心!
花向晚滿懷敵意地望著梅緋影,一種想要將這女人的一切搶過來的念頭驀地浮現腦海。
「花大姐,現在有什麼打算?」
「笨!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混進龍家當少女乃女乃去,這樣我就有花用不盡的錢財了!哈哈哈!」
自從數個月前,她身邊那些狐朋狗友沖動地將龍御揚打得頭破血流,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命之後,為了擔心會被關進牢里,甚至是處死,他們一伙人立刻一哄而散地逃跑,那些無情無義的家伙甚至為求自保,能離她多遠是多遠。
哼!反正她跟那群人根本也沒有太深的交情,他們不過是看在她的美色總能拐騙一些蠢笨的男人獻上銀兩,而她也總會爽快地分給大伙兒花用,所以那群人不僅乖乖跟在她身邊听她使喚,也不敢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怕惹得她一個不高興,騙來的銀兩不分他們花用,那就虧大了。
可現在她惹上了麻煩,那群沒道義的家伙就溜之大吉,像是怕被她拖累似的,也不想想,動手打人的根本不是她!
從破廟逃離之後,她曾在幾個城鎮短暫停留,最後也只剩這個叫阿虎的少年跟她到了這里。想當年,若不是她機靈地救了差點被火燒死的阿虎一命。這個大塊頭又豈會乖得像只貓兒似地跟著她?
眼看這金麟城還挺繁榮熱鬧的,該是尋覓肥羊的好地點,于是她換上了阿虎幫她偷來的漂亮衣裳,佯裝成千金小姐的模樣走在街上,卻意外地發現有好幾個人沖著她喊「龍夫人」。
本來她還覺得沒什麼,猜想可能只是她和那位「龍夫人」長得有點像,想不到竟意外發現了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
她偷偷跟蹤著這女人,趁她在寺廟上香的時候,花了點時間套問單純的路人,才知道原來這女人叫做梅緋影,前不久嫁給了龍御霆。
龍御霆。
她當然知道這個名字,她也還記得那張俊臉,他就是那個被打得頭破血流的龍御揚的哥哥!
回想起龍御揚,花向晚的心底仿佛被一根尖針給狠狠扎刺了一下。
坦白說,偷搶拐騙了這麼多年,她從不曾真正害什麼人受傷過,而她也從不曾真正想要害慘誰,尤其是那個待自己一往情深的男人……
這些年來,男人對她美貌的痴迷她再習慣不過了,可是龍御揚是頭一個讓她感覺到真心的男人。
她相信龍御揚是真心喜歡她,也是真的關心她,而那讓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每當回想起他對她的好,心口總是暖呼呼的。
為此,她當初也曾認真考慮要找個機會對龍御揚吐實,不想要再繼續騙他,只是她還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龍御揚就突然出現在破廟,而她身邊的那些人不但將他打得頭破血流,也將她心底曾升起的一絲美好期盼打得破滅了……
花向晚嘆口氣,將心思拉回來。
那個龍御霆大老遠跑來金麟城娶這女人為妻,該是錯把梅緋影當成了她,想為弟弟報仇才對,但這梅緋影怎麼好像過得挺好的?
難道是龍御霆戀上了梅緋影,所以舍不得傷害她?哼!一定是這樣的!
這樣倒好,給了她一個麻雀變鳳凰的好機會!
「原來花大姐有這樣的打算呀!那你到時候發達富貴了,可別忘了我這個一路跟著你的小弟呀!」阿虎搓了搓手,一臉貪婪。
「那當然!」花向晚爽快地應允。
「對了,那這兩個女人怎麼辦?殺了滅口?」
「晤……不知道,暫時沒有什麼想法,不過我沒打算殺了她們,尤其是我的……孿生姐姐是吧?」
花向晚望著梅緋影,心情有些微妙。
即使過去十多年從不曾見過面,但再怎麼說,這女人也是她的孿生姐妹,看著那張跟自己同樣的面孔,感覺挺新鮮、挺……奇妙的。
「嘿嘿!我看不如把她們送給我好了,尤其是這位正牌的「龍夫人」,她好美呀!」
「混帳,你休想!」花向晚罵道,動手狠敲了阿虎的腦袋一記。
「哎唷!好痛喔!為什麼嘛?」阿虎嚷嚷地問。
「哼!她長得跟我一模一樣,誰知道你在上她的時候,心里會想什麼?總之,你要是敢踫她,小心我切斷你的命根子!」花向晚咬牙撂著狠話。
這可怕的恫嚇立刻收到了成效,阿虎只覺得胯下驀地傳來一陣涼意,讓他嚇得立刻討饒。
「姑女乃女乃,我的好大姐,我不敢胡思亂想了,你可千萬別下毒手啊!」
「哼!知道怕就給我安分一點!」
「是、是!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花向晚沉吟了會兒後,才說道︰「先把她們帶到上回我們發現的那間破廟,我要跟這位「龍夫人」互換衣裳,好讓我混進龍家去享福。」
「那這丫鬟呢?」
「她啊?我還沒想到,總之先把她們兩個女人一起捆綁起來,等我想到要怎麼處理她們的時候再說吧!」
「喔。」
「找可警告你,不只是我這個孿生姐姐,就連這丫鬟你也不準踫,知道嗎?」
花向晚再度警告,免得這家伙踫了一個之後,會忍不住又踫了另一個。
「是是是!遵命,姑女乃女乃,我絕對不敢有非分之想,我還想要保住命根子,將來多子多孫多富貴啦!」阿虎說道。
「哼!最好是這樣!好了,廢話少說,快點動手搬人吧!」
「是!」
好在阿虎的年紀雖比花向晚小幾歲,卻天生虎背熊腰,相當魁梧,雙肩要各扛一個體態輕盈的女人不是問題。
趁著沒人注意,他們迅速離開現場,朝近郊的那間無人破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