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兩人忘情地四目交會之際,一旁的陸映雪忽然夸張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有些歇斯底里。
「別開玩笑了!她不是丫鬟嗎?怎麼可能是你心儀的女子?」
「丫鬟又如何?」展予澤握住宋茵茵的手,不希望她被陸映雪的態度給刺傷。「我一點也不在乎茵茵是什麼身分。對我來說,她善良美好的性情,比出身高不高貴重要多了。」
「你說什麼?!」陸映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這番話,是在拐個彎說她的性情不善良、不美好,因此連一名身分卑賤的丫鬟都比不上?
可惡!
從小備受寵愛的她,幾時受過這種羞辱了?她恨恨地咬牙,巴不得沖上前去,撕爛宋茵茵的臉!
展予澤不是沒看出陸映雪難看的臉色,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因為是陸映雪自己的性情太過刁蠻偏激,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出任何中傷或是批評她的話,因此他問心無愧。
他轉頭面對陸廷旭,再度表明自己的立場。
「對于陸老爺的提議,在下只能心領了。至于咱們雙方的合作,『紫月山莊』也無意佔那麼大的便宜,倘若陸老爺真有心『純粹』在生意上合作,那雙方利潤的分配可以再談。」
他這番話不啻是清楚明白地表示——倘若必須先娶了陸映雪才能合作的話,那他們就不用再談下去了!
陸廷旭是個聰明人,他看得出展予澤對自己的女兒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肯定是勉強不來的。
雖然親家結不成,可是「紫月山莊」的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展予澤卓越的生意手腕,如果雙方能合作,一定如虎添翼,對彼此都有益。
「哈哈,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重新再談過吧!老夫可是很有誠意想跟『紫月山莊』合作的。」
陸映雪原本以為爹會替自己出一口氣,想不到不僅沒有,爹甚至還打算繼續和展予澤合作!
她氣得摔碎面前的酒杯之後,憤憤地轉身離開,而她任性刁蠻的舉動讓陸廷旭滿臉尷尬。
「真是抱歉,小女從小任性慣了。」
「沒關系,我一點也不會介意。」對于陸映雪激烈的反應,展予澤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
「那就好,那咱們邊喝酒、邊聊聊吧!」
「好啊。」
少了擾亂的陸映雪之後,他們一老一少交換了不少經商的各種意見,而對于雙方純粹的合作方案也有了初步的共識。
在談到一個段落後,眼看夜色已深,陸廷旭便熱情地邀約他們留下來住宿一晚,打算明日再繼續商談其他細節,這樣也可以省去他們往返的路程。
由于盛情難卻,再加上明日商談方便,展予澤便也同意留下,和宋茵茵分別住進了陸廷旭命人整理的廂房之中。
微涼的清晨,第一道曙光才剛劃破黑暗,大多數的人仍醋然地安睡在各自溫暖的床榻上。
宋茵茵像只貓兒般蜷在被窩中,將醒未醒之際,隱約听見一陣敲門聲。
她緩緩睜開雙眼,惺忪的神情透著一絲困惑,像是不太確定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聲響。
很快的,耳邊又傳來一陣輕敲,證實了剛才的聲響並不是出于她的幻覺。
「宋姑娘?宋姑娘?您醒了嗎?」一個年輕女子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我醒了。」
宋茵茵匆匆披了件外衣下床,前去開門,就見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丫鬟站在門外,手里小心翼翼地端了杯茶。
「宋姑娘,這是老爺吩咐要給貴客的早茶。」
「喔,謝謝。」宋茵茵有些驚訝。
早茶?這是富裕人家的習慣嗎?
「這是剛沏好的,宋姑娘請喝,喝完之後我幫您把杯子收走。」丫鬟微笑地說著,暗示宋茵茵該現在就喝掉。
「喔,好。」
宋茵茵心想既然這是陸老爺對待客人的一片心意,即使她現在並不口渴,也不好意思拒絕。
為了不失禮,她不疑有他地喝下,沒有察覺丫鬟的目光有些古怪。
喝完之後,丫鬟微笑地將杯子收了回去。
「那春香先退下了。」
丫鬟離開之後,宋茵茵原本還想回床上一會兒,可是身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迅速熱了起來。
「奇怪……」她困惑地蹙起眉心。
是那杯早茶中加了什麼暖身的人參或姜片嗎?但是剛才喝起來並沒有任何古怪的味道呀!
宋茵茵原本以為應該只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卻愈來愈強烈,她的身子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到底是……怎麼了?」
一陣慌張無助涌上心頭,而她浮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去找住在別間廂房的展予澤求助。
她急忙離開房間,急著想見展予澤,可偏偏陸家為了彰顯財富,每一間讓客人住宿的廂房都建造成獨立的樓閣,她得繞過一小段回廊才能到他那兒去。
由于太心急,而她太過難受,結果一個不小心在下階梯時跌了一跤。
她可憐兮兮地跌坐在地上,幾乎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一名正在掃地的家僕發現她的窘境,見她似乎爬不起來,而周遭又剛好沒有其他丫鬟可以幫忙,便放下掃帚,好心地過來伸出援手。
「宋姑娘,妳沒事吧?」
宋茵茵搖了搖頭,一觸踫到家僕的手掌,她忽然覺得舒服了一些,還不自覺地發出一聲申吟。
听見自己發出的聲音,她嚇了一大跳,就連家僕也顯得有些尷尬。
宋茵茵知道自己得趕緊退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手竟控制不住地扯住家僕的衣袖,整個人朝家僕靠去!
「宋姑娘,這……這……」
家僕滿臉通紅,尷尬地退了一步,閃躲她的貼近,然而她那雙頰緋紅的嬌美模樣,又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旁的角落,有一雙眼楮在悄悄凝視著,當看見這一幕時,眼底掠過一絲詭笑,隨即轉身往展予澤的廂房走去。
和煦的晨光從窗櫺斜映而入,選在房中。
展予澤已經醒來,並且也已起床穿好衣裳,正打算要走出房去透透氣時,正好傳來一陣敲門聲。
「什麼人?」他開口詢問。
「展公子,是我,映雪。」
听見是陸映雪,展予澤皺起眉頭,這會兒反而不急著走出房間了。
「有什麼事嗎?」他的嗓音冷漠地問。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你快出來。」
「有什麼事,陸姑娘現在就可以說了。」他的反應仍舊冷淡,並不想見陸映雪,也不認為她真的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他。
「我剛才無意間看見驚人的一幕畫面,所以要趕緊帶你去看看,讓你看清你原本以為單純美好的女人,其實根本是個婬娃蕩婦!」
「住口!妳在胡說什麼!」展予澤不悅地低叱,無法容忍任何人誣蔑他所在乎的女人。
宋茵茵是婬娃蕩婦?這怎麼可能!
「我才沒有胡說!眼見為憑,所以我才急著要來找展公子過去親眼瞧瞧呀!親眼所見的事實,總不會有錯吧?」
展予澤皺緊眉頭,實在不知道陸映雪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也罷,就去看看她到底想搞什麼鬼,反正他也正好想去找宋茵茵。
打定主意後,他打開房門,才剛跨出去,陸映雪就主動伸手想拉住他的手,但被他輕易地避開了。
「陸姑娘請自重。」他冷冷地說。
陸映雪嗔惱地跺了跺腳,說道︰「我只不過是急著想讓你知道,你所在乎的那個女人的真面目罷了!」
「妳一再地誣蔑茵茵,到底想怎麼樣?」展予澤有些忍無可忍。
「我才沒有誣蔑她!你快跟我來就知道了。」
展予澤不知道她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只好跟了過去,而當他們繞過回廊的轉角時,陸映雪停下了腳步,往庭園的方向一指。
「你看!那不就是你認為單純又美好的女人嗎?你自己看看,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好事』?」
展予澤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了宋茵茵,而她……正在挑逗一個滿臉通紅的家僕?
這是怎麼一回事?展予澤震驚不已地瞪著庭園中的畫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我一看到這一幕,就立刻急著去告訴你,免得你一直被這麼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給蒙在鼓里!」
陸映雪火上加油地批評著,但展予澤其實已經听不進去了。
看著宋茵茵主動挑逗家僕的畫面,他的腦中驚地浮現許多年前他爹迷戀上的那名青樓女子——玉蘭。
那女人表面上對爹柔情密意,其實心里根本不愛爹,她背著爹和情人串通,從家中騙得了大筆錢財之後,便和她真正的愛人遠走高飛。
眼前的畫面,仿佛和當年的事件重疊,瞬間在展予澤的心底掀起了滔天怒焰,長久以來對女人的不信任與排斥感,瞬間又全涌上心頭,不僅蒙蔽了他的理智,更讓他怒火狂燒。
「宋茵茵!」他咬牙怒叱一聲。
宋茵茵听見有人叫她,轉頭看見是展予澤,不禁松了一口氣。
她好難受,整個身子幾乎不受她自己所控制,她好怕這種失控的感覺,就像她的理智知道自己不該貼近家僕,可偏偏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會不斷地朝他靠去。
幸好展予澤來了,他一定有法子可以幫助她的!
就算他不知道該怎麼減輕她的難受,但是能夠依偎在他的懷抱里,她相信自己一定就會安心許多。
她欣喜又心急地想朝他過去,卻看見他滿臉的嫌惡與怒火。
「我真想不到妳是這樣的女人!」
?宋茵茵被這兩個嚴厲的字眼給震懾住了。
她搖了搖頭,想開口替自己辯駁,可是展予澤卻已怒氣沖沖地轉身離開。
深受打擊的她,身子搖搖欲墜,步伐踉踉蹌蹌,結果一個不小心又跌坐在地。
「宋姑娘,妳……妳沒事吧?」
一旁的家僕尷尬地望著她,滿臉遲疑,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上前扶她,還是該趕緊避嫌地離開?
「走開……走開……別踫我……」宋茵茵痛苦地喘息著,她努力縮成一團,就怕自己又會莫名其妙的失去控制。
燥熱難耐的感覺不斷折磨著她,她雙手握拳,指尖掐入柔女敕的掌心,貝齒緊咬著唇兒,很快就咬破了柔女敕的嘴唇。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來對抗身體里那陣極度難受的感覺,可是真正讓她更難受的,是展予澤剛才決絕離去的身影。
傷心無助的淚水自她的眼眶滿落,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孤單、好無助,仿佛全天下的人都遺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