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飄浪在離溪不太遠的地方,生起了火堆。
炙熱的火光,讓渾身濕透的柳榆兒感到溫暖,忍不住朝火堆靠近了些。
沈飄浪瞥了她一眼,忍不住說︰「小心點,別把自己烤成了焦炭。」
「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把自己烤成焦炭?」柳榆兒哼了聲。
「不會就好,我可不想在救了你之後,親眼目睹你自焚。」
自焚?這話虧他說得出來!
柳榆兒沒好氣地瞪了沈飄浪一眼,這男人還真有惹惱她的本事,隨便三兩句話就能將她的脾氣給挑惹起來。
沈飄浪將手邊最後一根木柴扔進火堆,拍了拍手掌之後,朝她走了過來。
「好了,我來幫你看看腳傷吧!」
「不用你多管閑事!」
「閑事我都已經管了,也不差多這麼一樁。」
沈飄浪聳了聳肩,將她的拒絕當成耳邊風,對她的怒目視而不見,伸手褪去她的鞋襪。
「住手!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是在干什麼?」柳榆兒臉紅地嚷著。
她想要躲開,然而小巧的腳踝卻被他一把抓住,讓她根本無從掙月兌。
當他的大掌接觸到她細女敕的肌膚時,柳榆兒的心驀然一顫,雙頰也不受控制地浮現兩抹紅暈。
「男女授受不親?」沈飄浪的嘴角一揚,像是听見了什麼笑話似的。「我剛才抱都抱了,不是嗎?」
「這……」柳榆兒一陣語塞。
回想起剛才被他抱在懷中時,兩人的身軀無可避免地親昵相貼,她紼紅的俏臉就不禁更加熱燙了。
就在她稍一閃神的剎那,一陣劇痛忽然自腳踝傳來,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原本紅燙的小臉在瞬間變得蒼白。
「你在做什麼?」她痛得連聲音都不禁顫抖。
「我在治療你的腳傷呀!會有點兒疼,你忍著點。」
「豈止是有點兒疼,根本是……啊——痛死我了!」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沈飄浪就再度捉住她的腳踝一陣扳轉,痛得她放聲大叫,忍不住用沒受傷的另一只腳踹開他。
沈飄浪望著她,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我救了你,還幫你治療腳傷,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我根本沒要你救我,更沒有要你幫我治療腳傷!你活該!」柳榆兒不肯示弱地回嘴。
「嘖嘖,這麼刁蠻?看來我應該要好好地教教你,讓你知道對待恩人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才對。」
「哼!難道你沒听過『施恩不望報』嗎?」
「我比較常听到的是——受人點滴恩惠,就該涌泉以報。」
眼看他再度靠近自己,黑眸閃爍著深不可測的光芒,柳榆兒的心驀然一顫,直覺地感到危險。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想要錢的話,我給你便是!」
沈飄浪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不會有人嫌自己身上的錢太少,可我卻也不那麼缺。」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柳榆兒氣惱地問。
沈飄浪的薄唇一勾,揚起一抹邪挑的笑容,又朝她更靠近了些。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你猜我想做什麼?」
他的俊臉靠得太近,灼熱的氣息幾乎將柳榆兒包圍起來,她的心跳在瞬間亂了節奏,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紊亂。
「我、我、我……我可警告你……」
「警告?為什麼你的警告不只顫抖,而且還結結巴巴的?」他調侃地說。
「你!」柳榆兒氣得咬牙。「我警告你!不許亂來!」
「如果我偏要亂來,你能怎麼辦?」
「你要是真敢亂來的話,那我……我……我要是不殺了你,我柳榆兒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沈飄浪放聲大笑,很顯然完全不將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有這個能耐嗎?再說,難道恩將仇報是『天翼山莊』的行事作風?」
听他提起「天翼山莊」這四個字,柳榆兒一陣詫異。
「你知道我是誰?」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你是柳榆兒,堂堂『天翼山莊』莊主的獨生愛女,有誰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敢用這種態度來對我?!」
就算她的武功實在不怎麼樣好了,但她爹柳天靖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武功和聲望都是世人所景仰的。
「態度?喔,對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剛才我們正在討論你的態度問題。我是該好好地教你,該如何感謝救命恩人。」
「你究竟想怎麼樣?」柳榆兒不想示弱,但聲音卻有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一般女子不是都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嗎?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打算要你這麼做。」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嗯……我想我就吃虧一點,便宜地算你一個吻好了。」
一個吻?而且還算他吃虧?!這男人未免太過分了些!
柳榆兒驚怒地瞪大了眼,原本想要忿忿地斥責他,然而她一抬頭,猛然望進他那雙熠熠灼燦的黑眸時,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給重重撞擊了一下,一時間怔愣住了,忘了該有任何的反應。
沈飄浪原本只是想要捉弄、嚇唬她而已,並沒有打算真的要向她索吻,然而此刻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神情太過迷人,而她那柔女敕的紅唇又充滿了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一陣突然的情生意動暫時接管了他的理智,在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時,他就已低頭攫獲了那兩抹誘人的嫣紅。
當他的唇貼上她的時,柳榆兒的身子驀然一顫,思緒在瞬間被攪得紛亂。
殘存的理智讓她知道自己該要將他推開,然而當她開口想要斥責他時,卻反而給了他更進一步攻城掠地的機會。
他狡檜而靈活的舌趁隙竄了進來,放肆地與她的丁香舌交纏,執意要撩起她的回應。
霎時之間,柳榆兒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也提不出半絲力氣反抗,只能軟弱地任由他霸道地掠奪她的甜蜜。
長長的一吻終于結束後,沈飄浪松開了柳榆兒,望著她那兩片被吮吻得更顯紅艷的唇兒,他的眼底掠過一絲懊惱。
他不是故意想佔她便宜的,都怪她太誘人了,讓他一時克制不住。
柳榆兒喘著氣,好不容易從剛才的那個吻回過神來,卻見他一臉懊惱,仿佛對剛才的那個吻侮不當初似的,一股又羞又怒的情緒不禁涌上心頭。
「你該死!」
听見她的咒罵,沈飄浪的濃眉一挑,神情恢復了原先的戲譫。
「這麼生氣干什麼?剛才你不是還享受得很?」
「我……我……我哪有!」柳榆兒否認得很心虛。
「怎麼會沒有?你明明就在我的懷里意亂情迷地輕顫著,分明就是享受得很!」沈飄浪頓了頓,又說︰「還是……你現在是故意佯裝生氣,目的是還想要我的吻?直說嘛!我很樂意配合的!」
听見他的鬼話,柳榆兒簡直快氣炸了!
她原本想要忿忿地咒罵,卻又怕這可惡的男人故意曲解她的怒氣,當真又吻了她,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她恨恨地咬牙,一肚子怒氣無處發泄,氣得她頭頂都快冒煙了。
「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她板著俏臉質問。
「我叫沈飄浪。不錯嘛!終于有一點進步了,知道應該要牢牢地記住救命恩人的名字。」
「你會不會想得太美了一點?」柳榆兒哼了聲。
「怎麼說?」
「我問你的名字,是為了要在咒罵你的時候,能夠罵得更順口一些!」
可惡的沈飄浪!該死的沈飄浪!混帳王八蛋沈飄浪!柳榆兒在心底惡狠狠地罵著,總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氣。
沈飄浪失笑地瞥了她一眼,就見她白皙粉女敕的雙頰因怒氣而脹得通紅,那雙美麗的眸子也因怒氣而閃爍著燦亮的光芒,那樣顯得格外嬌俏迷人。
忽然間,沈飄浪又有了想吻她的沖動。
為了避免自己又克制不住地吻她,沈飄浪索性起身踱了開來,遠離那個充滿誘惑的小女人。
「現在天氣暖和,又生了火,你的衣裳應該很快就會干,等干了之後,我送你回『天翼山莊』去。」
他態度突然的轉變,讓柳榆兒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愣愣地望著他。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舉止輕挑得像個登徒子,一下子又仿佛君子般地踱了開來?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驀然浮上柳榆兒的心頭,但她又不想開口問他。
反正,等今日分道揚鑣之後,他們也不會再見面了,因此她也不需要知道關于他的任何事情。
經過幾日的敷藥與休養,柳榆兒腳踝的扭傷已經完全康復,又能夠像只開心的小鬼兒般活蹦亂跳了。
眼看這天風光明媚、微風徐徐,柳榆兒迫不及待地來到馬廄。
原本在梳理馬兒的小廝一看見她,立刻暫停了手邊的工作。
「小姐要出去呀?」
「嗯,快去幫我準備準備。」
「是,小姐請稍等一下。」小廝立刻轉身進馬房去準備。
柳榆兒微笑地等著,心中有種豁然開朗的愉悅感。
待在房里休養的這幾天,她常莫名其妙地想到沈飄浪,回想起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她簡直又氣又悶。
好不容易她的傷終于好了,要是她再繼續關在房里,只怕會悶出病來,所以她今天非得要好好地出去透透氣不可。
「小姐,您的『小小』來了。」小廝從馬房里牽出一匹美麗的栗色牡馬。
柳榆兒一看見馬兒,立刻揚起一抹開心的笑容。這匹被她昵稱為「小小」的牡馬,是她及笄那年纏著爹買來送她的禮物。
「小小」不僅體態和毛色相當美麗,性情也十分的溫馴乖巧,最適合她來騎乘,這也是她爹之所以放心買來送她的原因之一。
「小姐打算一個人出去啊?」
「是啊!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她俐落地翻上馬背,輕叱一聲,馬兒便踏著輕快的步伐出了山莊。
一離開「天翼山莊」的大門,柳榆兒忍不住讓馬兒加快腳步,而在出了城之後,她更是按捺不住地快意奔馳。
在一陣漫無目的地奔馳之後,柳榆兒勒住了馬兒,這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來到當初遇見沈飄浪的溪邊!
瞪著眼前那條清澈的溪流,柳榆兒不禁蹙起眉心。
「真是的,我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眼前的景致雖然美好,卻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沈飄浪。
一想起他的輕挑放肆,她就忍不住氣得牙癢癢的;一想起他的擁抱親吻,她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可惡!」發現自己又再度想起了那個男人,柳榆兒忍不住低咒了聲。
明明她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提醒自己,要快點將沈飄浪從她的腦海中消除,可偏偏他那張俊美的臉孔卻清晰得宛如鐫刻一般,怎麼也抹滅不掉。
只要她隨時一閉上眼,腦中就會浮現他那張噙著可惡笑容的俊臉,那輕挑邪肆又帶著幾分挑逗的神態,總會讓她的心緒大亂,整個人變得不對勁極了。
「算了!記得他也好,這樣以後在路上遇到那家伙,才知道要找他報仇!」她咕噥著安慰自己。
由于不想繼續待在這個容易想起沈飄浪的地方,柳榆兒又沿著溪流奔馳了一會兒,直到感覺有些疲累,才讓馬兒停了下來。
「辛苦你了,『小小』。」
她親昵地拍了拍馬兒,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她讓「小小」踱到溪邊去喝水,自己則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好整以暇地休息。
徐徐的風拂面而過,帶來了清涼颯爽的感受。柳榆兒閉上雙眼,一邊享受著微風的吹拂,一邊聆听著潺潺的溪流聲,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她覺得休息夠了,正打算要起身離開,然而才一睜開眼,就發現馬兒不見了!
「咦?不會吧?」
柳榆兒驚跳起來,焦急地左右張望,仍舊沒看見馬兒的蹤影。
「糟糕!『小小』該不會喝飽了水,自個兒到處溜達去了吧?」
她這一趟跑得挺遠的,要是沒有馬兒,恐怕天黑了還回不了家。
柳榆兒咬著唇,心里有些焦急,連忙四處尋找愛駒。
「『小小』?『小小』?你在哪兒?『小小』?」
她揚聲不斷地喊著,直到嗓子都快喊啞了,才終于听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奔馳而來。
柳榆兒的精神一振,猜想一定是「小小」听見她的叫喚之後跑了回來。然而,當她遠遠地看見一匹黑色駿馬時,不禁大失所望。
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小」,不僅體態和毛色不對,馬背上甚至還有人!
柳榆兒挫敗地嘆了口氣,不經意地朝馬背上的人瞟去,這一看之下,她錯愕得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沈飄浪?!怎麼又是你!」
真是活見鬼了!為什麼她這麼倒楣,又遇見了這個男人?
那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宛如一陣旋風,很快地來到柳榆兒的面前。沈飄浪勒住馬兒,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咦?真巧呀!我在這附近閑晃,突然听見有人在鬼吼鬼叫的,所以好奇地過來瞧瞧,沒想到竟然是你呀!」
鬼吼鬼叫?
他不當的形容讓柳榆兒一陣慍惱,但現在不是和他計較這些的時候。
「我的馬不見了,你有沒有看見?」她劈頭就問。
「你的馬?你說的該不會是一匹栗色馬兒吧?」
「對!就是它!那就是我的馬!」
「既然是你的馬,怎麼會不見呢?」
「我讓它自個兒在溪邊喝水,一個不注意,它就不見了……哎呀!我跟你解釋這些做什麼?快點告訴我,我的馬兒在哪里?」柳榆兒急急地追問。
「我看到它的時候,它本來是在林間溜達,可是後來好像突然受到驚嚇,一溜煙地跑掉了。」
「什麼?你沒有阻止它,就這麼讓它跑掉了?!」
「我怎麼知道那是你的馬。」他聳聳肩。
「這……但是……」
「放心吧!看它跑走的方向,我猜它應當是回『天翼山莊』去了。我想等你回去之後,就會發現它安然無恙地在馬廄里休息。」
「你在說風涼話!」柳榆兒又急又氣地指控。
雖然知道這件事其實與沈飄浪無關,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怪到他頭上去。
「嘖嘖,幾天不見,你的態度還是一樣刁蠻潑辣。看來,我上次給你的『教導』還不夠啊!」
一想起他的「教導」,柳榆兒的俏臉瞬間泛起了美麗的紅暈。
「怎麼樣?需不需我來幫你『溫習』一下?」
「不用了!」柳榆兒斷然拒絕。
沈飄浪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道︰「那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呢?」
「不用你假好心!」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是真心誠意要送你的。你看,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你要是自己一個人用走的,只怕走到三更半夜還回不了家呢!再說,萬一半途又遇上了什麼壞人,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哪!」
柳榆兒哼了聲,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其實她的心里很清楚,若她真要賭氣自己走回去,不只危險,而且還費時耗力。
可是……她才剛說了不用他假好心,現在要地改口叫他護送,這種話她實在是說不出來。
幸好沈飄浪也沒打算等她開口,他彎身一撈,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縴腰,輕輕松松地就將她嬌小輕盈的身子抱上馬背。
「你……哼!我可沒求你!」
沈飄浪低低一笑,看穿她只是嘴硬而已。
「你笑什麼笑?」柳榆兒的俏臉微微發燙,那種被看穿心事的感覺,讓她不自在極了。
「沒什麼,抱緊了。」
「抱緊?我才不——」
柳榆兒正要拒絕,他忽然叱喝一聲,馬兒立刻揚蹄狂奔,那風馳電掣的速度讓她大驚失色,本能地伸手摟抱住他。
她的反應,讓沈飄浪得意地放聲大笑。
「早叫你抱緊,你偏不肯,當心摔下馬背!」
柳榆兒沉下了俏臉,雖然氣他氣得牙癢癢的,卻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只好「勉為其難」地繼續抱住他。
她嬌小的身子,正好納入他寬闊的懷抱,而她俏麗的臉蛋,正巧倚靠在他結實的胸膛。听著他強勁而規律的心跳聲,一股異樣的情愫宛如漣漪般自心底擴散開來,讓柳榆兒的身子也不禁燥熱了起來。
怪了?她怎麼會有這種異樣的反應?
為什麼置身在他的懷抱中,她會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難道她對這個玩世不恭的男人動了心?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她所仰慕的對象,是要像燕昊駒那樣沉穩內斂的大俠,才不是像沈飄浪這種輕挑放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