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路上吵吵鬧鬧兼拌嘴的情況下,沈飄浪和柳榆兒很快地來到了江南。
明媚的風光,如畫的湖光山色,煞是美麗迷人。
柳榆兒坐在一艘華麗的畫舫里,看著眼前開闊美麗的景致,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酒醉的那一晚之後,她發現了自己的心情,雖然很不甘心,也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對沈飄浪動心,卻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自此她對沈飄浪的態度,也不再像一開始那麼的針鋒相對了。
她轉過頭,望著佇立在船首的男人,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讓她的心口一陣怦然,不過他老愛逗弄她的舉動,卻仍讓她一想起來就氣得牙癢癢的。
「你這趟到江南來,到底有什麼事?」她忍不住問。
沈飄浪瞥了她一眼,嘴角噙著一貫的微笑,一派輕松地說︰「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游山玩水罷了。」
「什麼?!」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柳榆兒一陣錯愕。
當初他要求她陪著他一塊兒下江南時,不是說有什麼事情要辦嗎?怎麼這會兒卻改口說只是為了游山玩水?
沈飄浪望著她那一臉詫異的表情,笑問︰「游山玩水有什麼不好嗎?難道你不想到處走走?」
「這……能夠到處走走當然不錯,可是我本來還以為你下江南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听見柳榆兒的話,沈飄浪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她說的沒錯,他這趟到江南來,的確不是純粹為了游山玩水,而是接受了一樁委托,要將被附近山寨的土匪頭子奪走的一尊「玉羅剎」給偷回來。但,他總不能老老實實地告訴她吧!
柳榆兒蹙眉望著沈飄浪,美麗的眼眸浮現一抹疑惑,很顯然並不怎麼相信他所說的話。
這個男人雖然行為舉止狂放不羈,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這一路和他相處下來,她總覺得他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
她猜想,沈飄浪到江南來,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他卻不肯坦白地告訴她。
可惡!這個故作神秘又愛賣弄玄虛的臭男人!
柳榆兒一陣氣悶,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罵著他。
就算這男人不愛她好了,可再怎麼說,他們總是一路同行的伙伴,他竟然半點口風也不肯透露,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柳榆兒不高興地哼了聲,撇過頭去不看他。
沒關系,他不說就算了!她就不信他能夠瞞她多久。
柳榆兒不服氣地在心里悄悄下了決定——她要自己去查個清楚,讓這男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夜色深沉,已是尋常百姓好夢正酣的時分。
柳榆兒躺在客棧的床上,不知怎地,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一如過去的幾個夜晚一樣,只要她一閉上雙眼,沈飄浪那張俊美瀟灑的面孔就會清晰地浮現腦海。
不是不曾試圖揮去他的影像,但是每次都徒勞無功,現在她干脆放棄了這個念頭,就任由他那張噙著笑的俊臉在不經意的時候浮現腦海。
忽然間,她意識到自己這一路上想的人總是沈飄浪,至于原本崇拜仰慕的燕昊駒,她竟幾乎快想不起他的模樣了。
「可惡的沈飄浪!他到底是對我下了什麼蠱?」柳榆兒低罵了聲。直到現在,她還是有些不服氣。
那男人仿佛天生克她似的,不但徹底制住她的刁蠻任性,還常將她氣得頭頂冒煙,可她卻偏偏對這樣的一個男人動了心。
唉,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虧欠了他什麼,還是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不然為什麼她會喜歡上一個老愛惹自己生氣的男人?
柳榆兒無奈地輕嘆了聲,思驀然一轉,不禁好奇地猜測起沈飄浪對自己的心思。就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也和她有著同樣的心情?
柳榆兒噘著唇,有些任性地哼道︰「那家伙要是敢不喜歡我,我非要宰了他不可!」
回想起和沈飄浪相遇以來,他雖然言行舉止輕浮放肆,老愛逗弄她、佔她便宜,可換個角度來想,他要是不喜歡她,應該也不至于會這樣。畢竟,沒有人會有興致去逗弄一個自己所討厭的人吧!
這麼一想,柳榆兒的心情一陣愉悅,紅唇也不禁揚起,只不過,一抹疑惑也同時浮上心頭。
截至目前為止,她除了沈飄浪的名字之外,其余關于他的一切一概不知,包括他的來歷、他的身分,她統統都不知道。
「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柳榆兒不禁蹙起了眉心。
關于她的一切,沈飄浪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關于他的一切,她卻幾乎一無所知。
「為什麼他從來都不提自己的事?干麼這樣神秘兮兮的?哼!沒關系,他不說,我可以自己想辦法查!」
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要暗中調查他這趟到江南來的目的了,在調查的過程中,她應該也可以查出一些關于他身分的蛛絲馬跡。
「哼!非要讓他刮目相看不可,要不然他還當真小看了我哩!」柳榆兒開始認真地思索該從何調查起。
這麼一思索之下,問題就來了。
自從出發以來,他們每天都在一起,她也從不曾發現他有什麼異常之處。更何況,他要上哪兒也都會帶著她,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若真要做什麼事情,她不可能會不知道呀!
「難道……他半夜不睡覺,偷偷模模地溜出去?」
一想到不無這個可能性,柳榆兒就掀開被子輕悄悄地起身,打算立刻去隔壁房間看個究竟。
她穿好衣裳後,躡手躡腳地來到沈飄浪的房外,試探地伸手輕推,發現房間門上了鎖,沒辦法從外頭推開。
「難道他安分地在房里睡覺?」
柳榆兒回到自己房里,蹙著眉心來回踱步。在沒親眼看見沈飄浪乖乖地躺在房里睡覺之前,她實在無法安心。
猶豫了一會兒後,她仗著自己會一點輕功,決定改從窗子潛入隔壁房間。雖然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最後總算是安然無恙地潛入沈飄浪的房里。
她就著微弱的月光環顧四周,赫然發現沈飄浪根本不在房里。
「他竟然真的不在!」
柳榆兒瞪著整整齊齊的床榻,那上頭根本就沒有睡過的痕跡!
怪了?他三更半夜不睡覺,會上哪兒去呢?
就算他真有什麼事情要辦,也不必在這個時候去吧?
難道……他是要去做些偷偷模模、見不得人的事?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浮上柳榆兒的心頭,回想起前往江南的這一路上,始終有不少女人對瀟灑俊美的沈飄浪頻送秋波,甚至主動示好,她就忍不住在腦子里胡思亂想了起來。
「那個輕浮的男人,該不會趁著晚上偷偷和其他女人幽會吧?」
一想到或許真有這個可能,柳榆兒就不禁氣鼓著俏臉,一把妒怒之火瞬間在胸口燃燒。
「我非要調查清楚不可,他要是真的敢在外頭拈花惹草、招蜂引蝶,我絕不放過他!」她信誓旦旦地說。
為了「揪出」沈飄浪,柳榆兒顧不得此刻夜色深濃,也顧不得自己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個人沖動地跑出了客棧。
只不過,整個城這麼大,她又漫無目的的,一時之間也毫無頭緒。
「我該上哪兒去找呢?」
正當她佇立在街頭,猶豫著該從什麼方向開始找起的時候,隱約听見遠處傳來了騷動聲。
「咦?有人?都已經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該不會是沈飄浪吧?」
柳榆兒好奇地朝騷動的方向走去,就見幾個人影迅速奔來,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那些人就已來到眼前。
她還沒來得及分辨沈飄浪在不在他們當中,就驀然被幾個手提大刀的男人圍了起來,那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柳榆兒不禁在心里暗暗叫糟!她該不會遇上什麼凶神惡煞了吧?
「你們這是干什麼?」
她強自鎮定地問,眸子卻不禁焦急地左右張望,當她沒瞧見沈飄浪的身影時,一顆心直往下沉。
那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瞪著她,表情凶惡。
「偷走『玉羅剎』的人是你?」
「什麼『玉羅剎』?那是什麼東西?」柳榆兒一頭霧水地問。
「不用裝了!我們一路追來,除了你之外沒有看見其他人,膽敢潛入咱們山寨偷走『玉羅剎』的,肯定就是你!」
山寨?天哪!原來眼前這幾個面貌凶惡的男人是土匪!
一想到過去曾听人描述強盜土匪們殺人不眨眼,甚至就連老弱婦孺也下手毫不手軟的行徑,柳榆兒就不禁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功夫絕對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全身而退呢?
「那個……幾位大哥,我根本不知道你們說的『玉羅剎』是什麼東西,你們恐怕是找錯人了。」
「你不用狡辯了!你就是『夜影』吧?哼,我還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夜影』竟然會是個女人!」
「『夜影』?」柳榆兒愣了愣。「你們說的是那個神秘的盜賊?」
關于「夜影」的傳說她略有耳聞,知道他是個從不失手的神偷,只要對方出的酬勞能讓他看得上眼,他便無所不偷、無所不盜。
照眼前的情況來看,想必是「夜影」潛入了這些土匪的山寨,盜取了「玉羅剎」之後揚長而去。
「哼!你驚訝的模樣倒是裝得挺像的,不過我們是不會上當的!」
「快把『玉羅剎』交出來,我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否則就算你是女人,也休想活著離開!」
听見他們殺氣騰騰的威脅,柳榆兒一陣心驚。
「我說了我不是『夜影』,怎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呢?」她又氣又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啊!我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卻一心想要找死,那就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
眼看這些土匪們當真要動手,柳榆兒驚慌地抽出隨身的短劍。
雖然和他們手中的大刀相比,她手中的武器實在小得可憐,怎麼看也沒有半點勝算,但總不能要她什麼也不做,就這麼束手就擒、坐以待斃吧?
「哼!還說你不是『夜影』!一個尋常女子怎麼會三更半夜還在街上閑晃,又怎麼會隨身攜帶短劍?」
「我說我不是『夜影』就不是『夜影』!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天翼山莊』的柳榆兒!你們要是動我一根寒毛,我爹柳天靖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情急之下,她搬出了「天翼山莊」和她爹的名號,希望能夠讓這些土匪們有所顧忌,但……對這幾個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哼!不管你是『夜影』也好,是『天翼山莊』的人也好,總之今晚你是別想活著離開這里了!」
幾個土匪說著,凶暴地揮刀砍了過去,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女子而心慈手軟。
柳榆兒的心悚然一驚,慌忙地閃躲,險險地避開了足以致命的一刀。
她知道自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所以並沒打算勉強和他們過招。她在驚險地閃過幾招攻擊之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混帳女人!想往哪里跑?」
「哼!你休想溜掉!」
幾個土匪對于沒能立即殺掉她顯得相當惱怒,立刻殺氣騰騰地追了上來,非要殺了她泄憤不可。
柳榆兒驚慌失措地用她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跑著,可畢竟女人的體力天生就不如男人,跑不了多久她就氣喘吁吁、雙腿無力,很快就被那些土匪們追上了。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把『玉羅剎』交出來,我們就留你個全尸,否則別怪我們心狠手辣,把你跺成八塊!」
听著他們惡狠狠的威脅,想像著那血淋淋的畫面,柳榆兒的臉色一白,一顆心快從喉嚨蹦跳出來了。
「你們如果真的想把那什麼『玉羅剎』追回來,就該趕緊去找真正的『夜影』!要是讓他跑遠,你們就真的找不到了!」
「死到臨頭了,你還想嘴硬否認自己的身分?好,既然你不想要留全尸,那我們就成全你!」
見他們再度揮刀砍了過來,柳榆兒失聲驚叫地閃躲,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飄浪。
可惡!那個該死的男人,到底跑去哪兒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不在她的身邊保護她!
柳榆兒因為想到沈飄浪而有片刻的閃神,就在這一瞬間,鋒利的刀子劃過她的手臂,帶來了如烈火燒灼般的痛楚。
「啊——」
在她發出痛呼的同時,另一刀砍上了她的背,讓她整個人宛如一只折翼的蝶,無力地僕倒在地。
砍中她的那兩刀,雖然不足以致命,卻讓她無法再起身閃躲逃避。
她痛苦而虛弱地喘著氣,絕望地心想今天她大概難逃一死了。在這個生死關頭,她腦中浮現的竟不是她的爹娘,而是沈飄浪!
該死的他!要不是為了找他,她也不會獨自一個人跑到街上。那可惡的男人不知道跑到哪兒去逍遙快活了,連她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受死吧!」
听著土匪們的叱喝,柳榆兒害怕地閉上眼,等待著即將降臨的劇痛,然而卻听見了土匪們的哀嚎。
她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就見那幾個土匪們突然全部倒地而亡,原本凶狠的臉孔一個個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會忽然遭遇襲擊而死。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榆兒驚疑不定地拾起頭,就見一個高大的黑衣人昂然矗立在那些土匪的尸體後頭。
「你……就是『夜影』?」她猜測。
黑衣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不吭一聲地大步上前,關心地摟住她,低頭審視她身上的傷。
柳榆兒雖然痛得快暈過去了,卻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傳說中的「夜影」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或許是沒料到受傷的她還有力氣,因此他根本沒有防備,才讓她得以順利地一把伸手揭開蒙面的布巾。
柳榆兒定楮一看,赫然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
「怎麼是你?!」
她錯愕地瞪著沈飄浪,思緒頓時亂成一片。
怎麼會是他,難道……他就是「夜影」?
見她一臉驚愕,沈飄浪揚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恭喜你,成為天底下第一個揭下『夜影』蒙面布巾的人。」
听見他的恭賀,柳榆兒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
滿心錯愕的她,想要開口咒罵,痛楚卻先一步吞噬了她的意識,她的眼前一黑,整個人驀然暈了過去。
「榆兒!榆兒!」沈飄浪焦急地喊著。
眼看喚不醒她,他先點了幾個穴道止血之後,立刻抱著她返回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