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翻新的速度像變魔術一樣,這是乃熙今晚的第二個驚訝。
「哇,趙經理辦事的速度,真得讓人不得不佩服!」
昨夜,當她來到這間屋子時,那滿室的霉味,還有牆上斑駁的油漆、長了壁癌的痕跡,如今二十四小時不到,就全都不見了。
還有,家具全都齊了,客廳里有沙發、茶幾、矮櫃、電視……一應俱全,臥房里還有床鋪、衣櫃、書桌、台燈……
「你說老趙?」傅學健進了門,反腳將門給踢上,轉過身,見到康乃熙抱著小花貓在屋子里奔跑的身影。
那是他在她身上從不曾見過的活力,或許本該屬於她,青春的、活躍的、年輕的生命力。
這樣的她,少了之前的楚楚可憐,但很迷人。
迷人?
當他意識到自己腦子里閃過了什麼,一瞬間,全身的肌肉繃緊,心口似讓人掐緊了般難受,他握緊雙拳,掌心沁汗,額角也悄悄地竄出了汗珠。
「嗯,趙經理真了不起。」乃熙回到他面前,沒有發現有異。「你應該去看看臥房,幾乎看不出昨夜我們見到的那些老舊濕腐的痕跡,還有、還有,你看這面牆,昨天牆上的壁癌……」
她沒再往下說了,站在牆前的她突然回身,見到他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還有不對勁的臉色。
「你……」她想說,你怎麼了?
但傅學健早了她一步回神,收起俊顏上的迷惘,一手搭在額頭上,掌心抹去那幾滴汗珠,吸呼了幾口氣,恢復一貫神情。
「我沒什麼。」他來到她身旁,望著那面曾經長出一道長長霉花的牆,「才不是老趙厲害,應該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啊?」
看她晶瑩的眼中掛著問號,他昂著臉,神情緊繃著,「我的意思是說,不是老趙厲害,是錢厲害,只要花錢找人來漆個油漆,再請家具公司的人送來適合的家具,別說二十四小時,就算只有一半時間,要完成這樣的工作也不是什麼難事,何況……」
他停頓了下,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皺起眉頭。
「你沒聞到嗎?空氣中還充斥著濃濃的油漆味呢!」
模仿著他的動作,乃熙緊閉起雙眼,仰著臉,在空氣中嗅了嗅,「是呀!有好濃的油漆味,你沒說,我倒是沒發現。」
不過,她很喜歡這種味道。
像是新屋子都會有的味道,讓人有種全新的感覺,好似連生命都邁入一個新的里程,讓人忍不住雀躍。
「如何?我就說……」轉過臉來,瞧見她臉上表情時,他的話卡住了。
該死的,她是什麼表情呀?一副很很滿足、很激動的模樣!
真是的……笨蛋一個!
「你知道嗎?這油漆的味道,很有新家的感覺。」忍不住地,乃熙將懷中的小花抱得更緊了些,「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全家會一起油漆房子。」
原來是想起了小時候。
不過是全家一起油漆罷了,有什麼好感動的?
「要不要到廚房去看看?」他提議,不想繼續再看她那副感動得非常愚蠢的模樣。
修長的雙腿率先往前跨步,在客廳和廚房前停住,他在等她跟上他的腳步。
「對了,呃……」認識他這麼久,她還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稱呼他。
「什麼?」他等她走近,看著那只小花貓竟舒服得在她懷中睡著了,有一瞬間,他想將那只該死的貓抓過來,直接扔掉。
「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你不知道我名字?」
「不是的。」乃熙抬頭看他,發覺他的目光落在小花貓身上,於是她綻開了好看的笑,「我知道你姓傅,名學健。」
「知道就好了,為什麼卻說不知如何稱呼?」該死的,看著她的笑,他心里更悶。
「那是因為……」他的眼神看得她很慌,她又逃避似的閃開,「我是想,叫你傅先生、學健先生、學健或是什麼,都覺得有點奇怪……」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末了,她還趕緊轉話題︰「啊!對了,你也喜歡小貓吧?」
「喜歡貓?」才怪!他討厭極了。多麼無聊的話題,當然是越快結束掉越好,「你叫我小健就好了。」
「小健?」可以嗎?乃熙想著,他的年紀比她大得多,喊他小健,真的有點怪,「要不,我喊你小健哥好了。」終於,她決定了對他的稱呼。
而他似乎也不太在意,臉上沒多餘表情。
「你過來這邊看看,老趙說廚具還沒安裝,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沒有這個需要,慢一些,或是不裝,應該也沒關系吧!」
現在的女孩子,多的是不下廚的,所以有沒有廚具,應該都無關。
乃熙站在他身後,看著空蕩蕩的廚房,一旁只有一部冰箱,冰箱壓縮機發出嗡嗡聲響,雖然很小聲,但因為室內很安靜,所以還是可以听得清楚。
「……」
沒有廚具,乃熙感覺有點失望,因為她頗喜歡下廚,但她不能要求太高,這里的環境已遠遠超出她想像的優良。
「算了,我去跟老趙說好了,廚具應該這幾日就能來安裝。」不用言語,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失望,傅學健改變了想法。
「不用、不用,這樣已經很好了,不能再……」乃熙怕他誤以為她很在意,趕緊搖頭擺手地說。
「放心吧,老趙告訴我,廚房的那些廚具本來就是要裝的,不管你會不會去用它們,反正在你之後,可能還會有其他人會住進來,也許有人會需要用到廚具煮東西也說不定。」話一說完,傅學健就後悔了。
瞧瞧,他在干什麼?居然在為她不好意思的推拒掰理由安撫!
「你說得也沒錯。」乃熙說話仍是小小聲,她差點忘了這里是公司的員工宿舍。
「對了,我……」想起了什麼,她忽然轉身,差點撞到他。
「還有什麼事嗎?」
「我還沒跟趙經理說,關於小花的事。」她想,宿舍里是不準養寵物的吧?
「這件事我跟老趙說過,他說可以。」其實只要他點頭,趙經理哪敢廢話一句。「所以,你只要找個位置,讓它當窩,最重要的是把它看好,定時帶它出去大小便,不把屋子里的環境搞髒了就好。」
「定時帶它出去大小便?」乃熙听出了他整段話中的矛盾點。
「是呀。」他瞧著她,那張一向粉女敕女敕的臉上為何掛著疑問,他說錯話了嗎?
「貓咪是不用帶到戶外大小便的,它們很愛乾淨,只要有貓砂就可以了。」怯怯地,她不敢看著他說。
她不是在糾正他,絕對不是,乃熙這麼告訴自已。
「啊、呃……」長這麼大,傅學健首度啞口無言……
對喔,瞧他在說什麼?真是……
有無數咒罵從他心頭閃過,一瞬間他只想閃人。
「對了,我想起我還有事。」說著,他急轉身,正想說再見,卻砰地一聲,他撞上了身後的門板。
抬手搗住發疼的額角,他蹲低了下來。
乃熙被那一聲撞擊給嚇著,急急來到他身旁,「我看看、我看看。」
她靠近他,急著扳開他的手,檢查他是否受傷,完全沒注意到兩人貼得有多近。
「不用了,我……沒事。」他在逞強。
乃熙彎著腰,顧不了他的倔強,硬是要扳開他的手,檢查傷口,「怎可能沒事呢?我听到好大一聲撞擊聲。」
他真想罵她多事,但在她小手握上他的剎那,他的心一陣激蕩,微愣住約一秒。
而就在這一秒間,乃熙掌握了優勢,硬是拉開了他的手。
「哇,紅了好大一片。」她吃驚地說。
「我就說我沒事了,你真多事。」急著想逃開的他,伸手推了她一下,慌忙站起。
「啊!」突然被推了下,她重心不穩,往後顛躓了下,整個人往後跌。
緊閉起了雙眼,她認命地等著疼痛傳來。
然而,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傅學健伸手拉住她。
過猛的力道,雖拉起了她,免去她與地板親吻的命運,但卻也讓兩人撞個正著,換他往後跌。
砰地一聲,他的背脊撞上了牆壁,重力撞擊讓他疼得皺眉,但壓在胸懷的東西卻異常地柔軟。
柔軟?
驀地,他的視線下拉,與她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她大小適中的渾圓上。
她愣住。
若是以前,她絕對會尖叫,但現在,她竟忘了。
而他應該要馬上放開她,能退多遠就多遠,最好保持三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
可是,他也沒有,只是急匆匆地將目光調開。
「你……不要緊吧?」他低頭問道,沒料到她卻猛然抬頭——
叩!
兩人的額頭撞得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乃熙連連說了三次對不起,紅著臉,急著要後退。
這一退,意外又來了,她的腳被傳學健絆到,整個人往後倒。
「啊!」她又尖叫。
再也顧不得其他了,他雙手撈起她,緊緊攬抱進懷中。
「你能不能別再嚇人了,想整死人也不是這樣!」他大吼出聲。
她被他的吼聲嚇到,動也不敢動.乖乖地待在他的懷中,任由他緊密地抱著。
原以為,她今晚出的糗應該到此為止了。
可,她沒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接連著三天,都過著游魂般恍
恍惚惚的生活,那就是——
他竟然吻了她?
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等到一直被擠壓在兩人間的小貓發出淒厲的呼救聲,兩人才倏地分開來。
他們瞠大雙眼,看著彼此。
傅學健的氣息不穩,眼里跳動著火一樣閃耀的光芒。
與他相較,乃熙更糟,水女敕女敕的唇被吻腫了,微張的嘴不斷地喘息著,頰靨似兩顆熟過了頭的蜜桃,紅透了,更慘的足,她的眼蒙蒙地染著水色,水色中更沁著星子般的光亮。
傅學健太清楚那像星子般的光亮代表著什麼,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
「我、我想起來有事,先走了。」往後又退開了幾步,他轉身急急地離去。
他一向相當有自信能控制自己的,然而,今晚他卻差點失控。
他不該吻她的!
還差點迷失了自己。
「該死的!」他低咒了聲,用力地槌了下方向盤,然後踏著油門的一腳
猛地加重力道,車子瞬間在車陣中狂飆了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在街道上飆了多久,最終回到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他將車子插入停車格,又在車上呆坐了許久,抽完了一根又一根的煙,直到車門下的地板上堆滿了煙蒂,他才深吸了幾口氣,推開車門下車,反手將車門甩上,按下中控鎖。
他走出停車場,搭上電梯,看著電梯內樓層指示燈轉換,他的心情卻絲毫沒有好轉。
悶!
悶得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煩!」他啐了聲。
這時,電梯門剛好開啟,他才剛走出電梯,就見到走道底端,他住的房門前,站了一個女人。
「學健。」周秦群一見到他,高興得笑逐顏開。
傅學健腳步微頓,有一瞬間,他並不希望見到她,但腦海中閃過的想法,讓他突然覺得,她的到訪似乎也不錯。
「來很久了嗎?」他問,大步朝她走來。
等不及他走到身邊,周秦群已先一步飛奔到他身旁,緊緊抓住他一邊手
臂,不僅臉蛋,連整個上半身都靠上了他的手臂磨蹭。
「你上一回不是說,要我幫你找設計師裝潢屋子嗎?我今天幫你拿設計圖過來。」
「是嗎?你真好。」傅學健勉強微綻笑容。
「對你……我能不好嗎?」
「當然不能了。一起進來吧,我有瓶不錯的紅酒,是我家老四托人由法國空運回來的。」
說著,他任由她挽著手臂往前走,來到房門口,掏出磁卡刷開門。
周秦群隨著他的腳步踏入房里,站在玄關,等著傅學健將門推上。
「你……想先看設計圖,還是我們先喝紅酒?」
她那帶著濃烈暗示意味的勾引眸光,已說明了她想要他。
至于他呢?
「我想設計圖和紅酒,都先緩緩吧!」既然她想要,他也不在乎來一場驚天動地的激情,好藉此證明,他對康乃熙有的感覺,對任何女人也一樣有。
「你兩者都不想,那是想先做什麼呢?」周秦群做出驚訝表情。
他欺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將她攬近,「不如……我們先如何?」
「你……想不到你這麼壞。」她故作嬌嗔模樣。
他俊顏欺近,吻很快落下。
她的嘴唇很軟,但帶著濃郁的人工香味,甚至因為唇蜜的關系而顯得有點粘。
突地,傅學健覺得惡心,他猛力地推開周秦群,瞪大了一對厭惡雙眼看著她。
「學健!」突然被推開,周秦群錯愕地望著他,「你……」他眼里的厭惡,讓她無措。
「我……」那煩躁了一晚的情緒又重回心頭,擾得他好想砸東西發泄。
然而,他還是忍下來了。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我今天有點累。」他說著,轉身朝沙發走去,癱坐在沙發上。
看著他的模樣,周秦群想了下。
她不想變成他討厭的人,而且,來日方長,不急于今夜。
「既然你累了,就早點休息吧,我把設針圖放這里,有問題你再與我聯絡,我就先回去了。」說著,她放下手中袋子,轉身走了出去。
傅學健緊閉著雙眼,听著門開了又關,知道屋里終于只剩下他一人。
他張開雙眼,緊緊瞪著門板,許久後,他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朝著門板猛力一砸。
砰——
「該死的女人,為什麼你的唇就不能像她一樣好聞,像她一樣甜美?媽的,沒事干嘛擦什麼唇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