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當賈以婕梳洗完畢,走下樓來用餐時,閻家餐廳里的電視機,正播放著各國新聞頭條。
超大的電視液晶螢幕像座電視牆,分隔出許多區塊,區塊中的新聞主播字正腔圓地播報著各國的即時新聞。
「一個橫跨多國的神秘暗殺組織,在國際刑警和多國警方的通力合作之下,于昨日深夜被破獲,目前多位疑似該集團成員被逮捕,國際刑警方面正在嚴密的追查偵訊當中……」
注意力完全被電視所吸引,她幾乎是無意識地走到餐桌前。
「早呀!」閻羅沖著她一笑,伸手在她的眼前揮揮。
「行動還真是迅速。」她說。
不是昨夜才交出名單嗎?今早就已逮了一堆人。
「其實他們注意這個集團已經很久了,部署也早就有,只是一直苦于毫無頭緒。」閻羅遞給她餐盤,盤中擺著豐盛的餐點。
「他們該將我們列為一級功臣!」
不知道之後有沒有可能來場表揚大會?那麼,她將可以在父親的面前揚眉吐氣地說︰「看吧!我可是為我們賈家大大的爭光了。」
「我們不可能被列為一級功臣來表揚。」除非他們不想要命了。
霍爾奇這個集團雖然算是瓦解了,不過誰也沒把握,是不是所有的殺手部落網,萬一有漏網之魚,那麼極有可能,以婕和他會成為下一個狙擊的目標。
「怎麼這樣……」至少該贊美幾句吧!
「是這樣的。」他笑著,將桌上的刀叉拿起,遞到她手中。
接過刀叉,她沉聲嘆了一口氣。「算了,其實一開始我也並不是很在乎的。」這算是自我安慰的一句話。「對了,買凶要殺署長的人逮到了沒有?」
這才是重點,她腦筋一向轉得很快,情緒的轉移也快。
閻羅以刀叉切開一片火腿往嘴里送,慢條斯理地咀嚼了起來。「黑狼並不知道誰是買主。」
賈以婕翻翻白眼,表示不用他說,這已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個話題我們昨晚不是談過了嗎?我現在想問的,是掮客落網了嗎?」
她就說,這年頭,男人能的,女人也行。
殺手這個行業,就是最好的印證,有時女人狠起來,恐怕要比男人可怕許多。
吞下嘴里的火腿,閻羅放下刀叉,朝她聳聳肩。
「什麼意思?」賈以婕眨眨眼,兩人的默契還沒好到,光看他的動作表情,她就可猜出他的意思。
她才不會讓他呼嚨帶過!
他坦言︰「國際刑警正在追緝中。」
「那……」不會吧?意思就是說,人給逃掉了?!
「國際刑警組織已盡了最大的力量,目前也正不眠不休的在進行逮人的動作。」閻羅重新拿起刀叉,又突然放下,神色轉為嚴肅。
「我才不是問你這些……」她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閻羅一眼望出了她的心思。
「我知道,在逮到那名掮客後,我們才能算真正的安全。」他的手伸向她,緊緊握住她的。
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他有些心疼,有些後悔,也許一開始就不該將她給卷入這個事件來。
「那……」她腦中閃過的,還有另一件事。「你下了單殺自己,那個接單的殺手抓到了嗎?」
拜托,可千萬別說沒有!她在心中默禱。
閻羅想了下,並沒直接回答她。
由他的神情,她就可猜出,事情似乎是不妙。
「沒有嗎?」糟了!
「嗯。」他點頭,倒不是會擔心己身的安全,而是怕萬一那名殺手與掮客會面的話,若追查出侵入電腦破解資料的人,以婕恐怕就會有危險。
「天啊!」喊了一聲,賈以婕急喘了幾口氣。
這是不是叫搬磚頭砸自己的腳呢?她不知道,不過,結果肯定是比被磚頭砸到腳要來得嚴重許多。
閻羅將她摟近,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輕拍,給予她支持和力量。「這陣子當是度假,在抓到人前,就在我這里安心住下吧!」
她抬起臉,眨眨眼,望著他。
他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嗎?笨蛋,她是在擔心他!
「對了,你父親呢?」眸光一掃,她頓時發覺到餐桌上只有他們兩人。
「他受了一點傷,在他的庭院里休養。」閻羅雲淡風輕地帶過。
「受了傷?」賈以婕的心里更不安了。
「只是一點小傷,跟這次的事件無關,是為了我們三擷門里的事。」為了不讓她多想,也為了安撫她不安的心緒。
「是嗎?」她懷疑,不過沒機會再多說話。
阿飛剛好走過來,在離餐桌幾步的距離先喊了聲少主,然後快步來到閻羅的身邊,在他的耳邊一陣低語。
「-慢慢吃吧!我還有事,先去處理了。」
等阿飛將話說話,閻羅轉回臉來朝著以婕笑笑,起身快步離去。
庭院里,阿飛緊跟在閻羅身旁。
「少主,這是虎叔臨離開前,要我交給你的。」阿飛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紙條送到閻羅眼前。
伸手接過,閻羅掀開便條紙一看,平舒的眉宇略略地攏緊。
「他說東西是黑狼給的。」阿飛補充說。
「她為什麼願意給?」看完,將紙片重新折回,閻羅把它妥善地放入西服內的口袋。
「我想,一半是因為虎叔的關系,至于另一半,則是感謝少主你的安排。」
一早國際刑警組織來帶人,經過少主居中斡旋協商,他們同意在極度保密的情況下,為虎叔和黑狼安排一個新的身分和住所,不過,他們得定期向刑警組織報到,接受控管,畢竟黑狼曾經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狙擊手。
「阿飛,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閻羅走了幾步,轉回身來。
「啊?」他想,只有天神或是少主肚子里的蛔蟲,才能跟得上他話題轉折的速度。
「我是指紙條上寫的事。」閻羅微微地擰緊了眉。
「喔。」阿飛張張口,想了一下。「少主,一般殺手不知道委任者是誰,這是很正常的。」
「但為何黑狼說,這是一個雙委托案?」
如果黑狼的行動失敗,那麼將會有另一個殺手,接手執行這個暗殺任務。
「也就是說,有另一個殺手?!」阿飛驚訝地想到。
「嗯。」閻羅挑起眉來睨了他一眼,頷首。
「少主,那……」現在,義叔豈不置身于危險中?
「暫時應該還好。」任誰都不會在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出手,何況是一個職業級的殺手。
「阿飛,你覺得C.C.是個代號或是人名?」黑狼的紙條說明所知的就只有這麼多。
「少主,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個女人。」黑狼都是個女人了,何況C.C.這個名字,听起來就女人味十足。
閻羅抿著唇,神色凝重地沉默著。
「少主,那……」阿飛抬眼,恰巧見到閻羅神色凝重的模樣。
「目前只能按兵不動了。」閻羅終于說。
「少主,如果逮到掮客的話,一切就會水落石出。」
不過糟就糟在,霍爾奇里的成員錯綜復雜,就連國際刑警組織也不敢確定,這次到底逮捕了多少的其中成員,又有多少漏網之魚。
閻羅再度抿唇不語,須臾之後,他揉揉眉心,才開口道︰「派人二十四小時跟在義叔的身邊暗中保護,還有,也同樣派人保護我父親和以婕。」
當初出其不備,想先發制人,就是怕會有今日的情況發生。
唉……但結果,仍出乎意料之外。
一整天,賈以婕除了泡在電腦前的時間之外,已在屋子里上上下下走過了無數回,雖然房子夠大、景色夠迷人,但終究是被關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不被悶死也會煩死。
偏偏這山莊的年輕主人,那個老愛綻著一口白牙的家伙,從一早在餐廳里消失之後,就整天跑得不見人影。
坐在電腦前,她無力地伸伸手腳,懶懶地往後一靠,一手無意識的移動著掌中的光學滑鼠。
「怎麼了?悶到開始打線上游戲?」無聲地,閻羅的聲音凌空落下,不知何時,他已推開門,來到她的身後。
賈以婕被他嚇了一大跳。「干嘛?現在又不是七月!」
裝鬼嚇人嗎?走路用飄的,才會沒有腳步聲。
閻羅笑笑的看著她。「據我所知,-的膽子應該不會這麼小吧?」
她哼了聲。「也沒你想象中的大。」至少,就沒到達膽大包天的地步。「對了,你一整天都在忙些什麼?跑得不見人影。」
閻羅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還能忙什麼?我通常不都游手好閑的四處亂晃?」
「少來。」那是一般人對他的誤解,以前不了解他,她或許還信,但現在……用膝蓋想也知道,絕對不可能。「你把我當三歲小孩一樣哄喔?」
她知道除了三擷門的事之外,他還有一些與人合作的投資,如果撇開黑道的色彩不提,他的確像一個企業家。
「怎麼敢,-那麼精明!」他攤攤雙手,又是一陣嘻皮笑臉。
「喂,在我面前,其實你可以不必裝得這麼辛苦的。」她丟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
「我說,你可以不用再嘻皮笑臉了。」
她見過他嚴肅的模樣,那神情足以讓人震懾,哪怕只是隨隨便便一記眼神,都足以讓人膽顫心驚,嚇得魂飛魄散。
但,她卻不怕他,說是自虐也罷,她甚至很欣賞他神情嚴肅時的模樣。
「誰告訴-,我裝嘻皮笑臉?」他高高挑起一眉看著她。
「你沒有嗎?」哼,她懷疑。「嚴肅的人並非無優點,也不是臉上時時掛著笑,人際關系就會特別好。」
如果他再否認,她就會懷疑,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在說-自己嗎?」毫不客氣的,他朝著她伸來一手,掌著她的下顎,拚命地左瞧右看。
她打掉他的手,板起臉瞪著他。「算了,懶得再跟你說。」
站起來,她扭扭身體,活動筋骨。
「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再窩下去,她一定發霉。
他深深地睇了她一眼。「-知道霍爾奇的人,並沒有全數落網嗎?」
「嗯哼,那又怎樣?」她是知道,但卻不認為與自己有關。
當然,她也會擔心他的安全,不過那似乎與她要不要繼續在這里住下無關。
「所以,-得繼續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他很執意,下顎難得繃得死緊。
「多久?」她的臉幾乎要垮下。
不公平,為何他可以自由進出,而她卻不能離開山莊半步?!
「我現在不能給-肯定的答案。」掮客尚未落網,沒有人敢保證,對于駭客侵入電腦一事,沒人發現。
萬一真讓掮客發現了,那麼下一個有危險的,將會是以婕。
「一個星期?半個月?半年?或是……」什麼叫作不能給肯定的答案?「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留我一輩子?」
「有何不可?」他站起來,睨著她看,一臉的笑意。
「喂。」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肩,早說過討厭他的笑。「警告你,別跟我說這些曖昧的話。」
他捉住她使惡的手指。「我早說過,要-當我的女人。」
說一輩子雖然是長了點,不過對象若是她,倒是可以接受,至少不會無聊。
「神經!」她-了聲,不喜歡他的眸光太過熾烈,也太過深情。
推了他一下,她轉身就想走人,他當然沒讓她如願。
一伸手,就將人給逮回到面前。「以婕,我是跟-說真的,讓-涉險,我已經很不願意,如果……」
「別說了,肉麻兮兮的,不適合你!」她打斷了他的話,不過心口卻是甜蜜蜜的。
「那什麼才適合我?」他將她給拉得更近,幾乎要鎖在懷里了。
她當然不會讓他如願,仍然是很不听話的掙扎著,雖沒之前的激烈,但也不好制伏。
「給你一巴掌最適合,因為你的臉跟巴掌最登對。」
又來了,在你摟、我推,你縮緊手臂、我掙扎的情況下,兩人又纏得似麻花卷一樣。
不過,這次好些,至少不是他上、她下,曖昧得引人遐思地一同跌在地板上。
「我不贊同,我的臉跟-的手掌,絕對長得不像。」他應付得輕而易舉,甚至還有機會在她的臉上偷得幾個吻。
又來,他的臉一寸、二寸地貼近。
以婕好不容易掙開一手來,趕緊抵住他已然大軍壓境的俊臉。「你再親我,我就真的賞你巴掌嘍!」
雖然她並不討厭他的吻,但他未免也太態意了吧!說親就親,說抱就抱,說吻就吻,從不給點暗示,更別說明示。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反正打是情、罵是愛。」他的嘴又嘟了過來。
「愛你的大頭。」以婕趕緊用手堵住他的嘴,誰知他卻邪惡地在她的掌心中親了數下,驚得賈以婕用力的抬腳踩他的腳盤。「閻羅!」
「叫我羅。」閃過襲擊,他應付得輕松自若,還有空糾正她的稱呼。
「叫你個大頭鬼!」攻擊失利,她更氣。
「別開口閉口都是鬼好嗎?」
利用她一時松懈,他又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發覺吻人也能上癮,但,對象僅止于她。
「你、你……」好不容易抽回手,她用力抹著嘴。
「別抹了,再抹下去,可是會把嘴唇給抹破的。」閻羅大笑著拉開她的手。
以婕對上他的眼,他眼里的柔情,教她一時呆住,忘了到嘴的咒罵。
他張開雙臂,適時摟緊她。「住下來吧!我不再與-抬杠了,是說真的,住在這里的時間,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了解我,也了解三擷門,到時候如果-還拒絕我的話,我想……我就會沒話可說。」
賈以婕靜靜地任他摟在懷中。
他的這番話撼動了她的心,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好……好吧!」她進了這山莊還不到三十六小時,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已偏向了他。「不過,先說好了,我只住一星期,最多就一個星期。」
雖然她是個電腦好手,但也不見得會喜歡玩線上游戲,關在這兒超過一個星期,不瘋掉,也一定會抓狂!
「好,就這麼說定了。」
手一攬,他重新攫住了她,一低頭又恣意地吻上她。
不過,這次的吻沒了一貫的霸道、沒有狂佞掠奪,唯剩綿密深長的真情,讓人喟嘆、讓人舍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