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之後沒有多余的停留,一行人,包括巫-菁在內,很快便起程,準備越過森林,回到城堡。
馬車以著平穩的速度前進,在布尼刻意的安排下,艾維斯與巫-菁兩人同乘一輛馬車,而其余的人則是騎著馬,緩步地跟在馬車後面。
「我听愛瑪說,你獨自一個人旅行?」終於,艾維斯先打破沉默,看著端坐在自己對面的巫碘菁,一手由懷中掏出早晨她掉落在林間的樂器。
「是我的陶笛。」看著握在他手中的小東西,-菁倏地站起身。
原來這個小東西叫作陶笛。
「愛瑪說你獨自一個人旅行?」他很執意地又問了一遍,似乎沒打算將手中把玩的東西還給她。
又看了一下掌中的陶笛,他發覺自己還挺懷念早晨那低沉的樂聲,於是他將陶笛就唇,欲開始吹奏。
「喂,別將你的口水吹進陶笛里。」才將話說出口,巫-菁隨即伸手將陶笛給搶了回來。
「我喜歡听這笛聲。」艾維斯坦言不諱。
看看手上的陶笛,碘菁忍不住抬頭望著他。「你喜歡听這聲音?」
「嗯。」艾維斯點點頭,迷人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基於紳士該有的禮貌,我想或許我該因早上的事,向你說聲對不起。」
一听到他說早上,-菁的心思就不免回想起早上的吻。
「那時,你確實過分了點。」她嘴里這麼說,但心里想著,其實不是過分一點點而已吧?
雖然她一向能接受西洋禮俗,但一回想起那一吻,怎麼說也不像是點到即止的禮貌之吻。
「我是情難自禁。」艾維斯坦言。「何況,你不也打了我一巴掌,還狠狠地咬了我的手臂一口?」
瞧他說的,好似全是她的錯。
巫-菁不服地道︰「你若不恣意的吻我,我又豈會打你一巴掌?而且你如果沒伸手拉我,我又豈會低頭咬你的手臂?」
「我說過,我是情難自禁。」艾維斯直盯著她。「何況,是你的笛聲吸引我,你不該在溪邊吹笛。」他接續說著,不難想像接下來她會有多大的反彈。
「瞧你說的。」果不其然,-菁氣憤地無法認同他的話。「是不是所有在溪邊吹笛的女人,你都可以抱起來吻上一吻?」
虧她才剛剛對他產了一絲絲的好感,沒想到卻叫他自己給破壞殆盡。
「如果我願意的話,我想,沒有人敢不肯。」他很肯定的回答,表情嚴肅。
只要登高一呼,他想多的是對他趨之若騖的女人。
巫-菁翻了個白眼,「你別告訴我,你有這樣的認知,只因為你是這塊土地的主人?」
她撇撇嘴,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我不習慣有人站得比我高。」沒回答她的話,艾維斯開口,單純地只因為不喜歡她站著。
他坐、她站,而且還是面對面的站在他的面前,他極不習慣那抹看似咄咄逼人的感覺。
巫-菁真想一拳打過去。「或許你真如他們口中那樣高貴,但別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子民。」
心里雖不悅,但她也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向後退了一步,在座椅上坐了下來。
「你現在正在這塊土地上,不是嗎?」領士上的一切都屬於他所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但我明天就可能離開。」碘菁隨口一應。
「又獨自一人旅行?」他直覺的不想放她走。
一個女孩子家,由東方飄泊到西方已夠叫人驚訝,他實在不願去想,這旅途中所有可能會發生的危險,更遑論看著她繼續旅行下去。
「有何不可?」她沒想在這個年代里久待,早早尋回如意珠,她也好早早回到屬於她的年代去。
「我能保證,你明天絕對無法離開。」他說著,嘴角飄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打算把我囚禁在城堡里嗎?」順著他的話,她故意這麼問。
迎著她的視線,艾維斯承認,喜歡她不馴的雙眼。「有何不可?」他以她答過的話回應。
至少在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思之前,他不想讓她離開。
「請問公爵,這土地上沒有王法了嗎?」她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我就是王,我就是法。」他的雙手交握抵著下顎,看著她的目光依然肆無忌憚。
「看來,我好像是掉入了土匪窩了?」她的聲音听來一點也不無辜,表情更不見任何恐懼。
「你是個很特殊的少女。」不僅美得像個精靈,膽識也比一般人大。
少女?她早過了那樣的年齡。「多謝你的贊美。」碘菁雖輕聲細語地說著,但卻又對他扮了個鬼臉。
艾維斯被她的動作給逗笑了。
「你是第一個敢對我扮鬼臉的人。」也是第一個敢咬他的人。
「你這麼跋扈,怎麼知道別人不會在你的背後對你扮鬼臉?」她可不認為她會是第一人。
「他們不會。」艾維斯一言就否決了她。
「你又知道?」他又不像銅心一樣懂得讀心術。
「我就是知道。」他說著轉移了視線,看向車窗外︰「我想听你吹奏陶笛。」他的口氣霸道地說著。
望了他一眼,巫-菁再度對他吐了吐舌頭,然後異常認命地拿起陶笛,將縴細的指頭壓上陶笛的氣孔,並貼上唇瓣,讓低幽的樂聲緩緩響起。
她知道眼前的這位公爵很尊貴、很高傲,眾人敬他如神只,而他也霸道的不像話,但不知為何,碘菁的心里似乎明白,他不會傷害她。
而且她甚至知道,若要尋回如意珠,一定得靠他的幫忙。
一行人走出了森林,很快的進到屬於城堡的範圍中。
巫-菁好奇地放下了手中的陶笛,一雙烏溜的眼猛向外瞧,深深被眼前所見到的美景所吸引。
藍天白雲下有著一座與雲一樣白的建築物,而建築物的前方,是一大片草皮,草皮的兩旁植著數不盡的薔薇花,一直延伸至建築物的後方。此等情景,讓人不禁贊嘆且眩目。
馬車很快來到建築物前,地上早已鋪好了上等的紅地毯,一個莫約五十來歲左右的男子,各領著一排衣著相同的僕役,恭謹地佇立等候。
馬車一停下,艾維斯看了對座的巫碘菁一眼。「到了,該下車了。一他說著,站了起來,先下了車。
看著他的動作,碘菁微愣了下,再瞧瞧車門外——哇,好大的陣仗呀!
只見站成兩列的僕役,由馬車旁一路排到城堡里。
不是膽子小,而是有些猶豫,她一向不習慣有人對著她鞠躬哈腰。
才想著,艾維斯即在車外對著她伸出一手。
「下來吧,我不相信你會比較喜歡留在馬車里。」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催促的意味明顯,不過沒忘伸出一只手扶她下車-
菁又猶豫了下,還是伸出一只手來,搭上他的手,緩步走下馬車。
她的出現讓眼前年齡不小的老管家大吃一驚,但很快地,他的臉色隨即恢復正常。
「安德森,這位是-菁,巫小姐,這段時間到城堡里作客,順便幫忙接待法國朋友。」艾維斯說著,算是簡單的介紹。
老管家安德森對著她微微點了下頭-
菁回以輕輕一笑,眸光在收回的剎那,瞥見了遠方的僕人們,正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
「安德森,安排好臥房,先領大家回房去休息,晚一點再開洗塵宴。」艾維斯邊交代邊往內走。
每經過一個僕人面前,只見他們恭謹地鞠躬行禮,然後卻又忍不住的偷偷抬眼,瞄著跟在艾維斯身後的巫-菁。
看著兩人的身影漸往內走,安德森問著也下了馬的布尼︰「布尼少爺,爵爺今天的心情似乎挺不錯?」
「是呀,我也這麼認為。」布尼別有含義的回答。
現在正值初秋時分,不知春天是否會提前降臨史特拉斯,因為格蘭斯堡需要一個天使,一個能引領大家走出過去哀傷的天使。
巫-菁緊跟在艾維斯身後,在他沿著回旋樓梯步上樓,走過長廊準備步入臥房前叫住了他。
「喂,我可沒答應你要當什麼法國人的接待。」她真懷疑,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
在他們初見面時,就恣意的吻她,現在又要她當接待,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啦?
艾維斯在即將推開寢室的門時,停下了腳步。
「愛瑪告訴我,你懂法語。」沒解釋為什麼,他只將原因說出。
一路上風塵僕僕,雖然在瑪麗亞家中暫住了一夜,但目前他最想做的,是換下這一身衣物,讓自己能放松一下。
「那又怎麼樣?」就算她懂得又如何,難道就得幫他接待那些人?
「這個城堡中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懂法語。」艾維斯說著,伸手推開門,跨步往內走。
不多思忖,碘菁邁開步子就跟上。「那又與我何干?」
艾維斯阻止了她想跟進寢室的舉動。「一個好淑女是不會隨便進到男人的寢室的。」他說著,意思非常明顯-
菁跨出的一腳,在剎那間變成化石,想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我才不信在你的眼中,會認為我是個好淑女?」仰高脖子,她瞪大眼兒與他對峙著。
如果他敢回答是,那麼他便不該要求她幫忙招待什麼法國朋友!
艾維斯先是一陣沉默,然後嘴角徽微扯開一抹笑。
「你想,我該怎麼回答你?」說是或不是,似乎都不怎麼恰當。
「我怎麼知道?」-菁恨恨地回嘴,若不是形勢不利於她,她想她會沖上前去,張大嘴巴,狠狠地咬下他手臂的一塊肉來。
艾維斯又看了她一會兒,這回換他沒有回答,過了許久,他突然開口。
「想不想到森林去騎騎馬?」他突然想起愛瑪提過,-菁似乎對這一大片森林特別的感興趣。
他的邀約令她整個人一愣,兩個烏亮的眼瞳中充斥著不可置信。
「你該不是想把我帶到森林里去喂大野狼吧?」她想是有這個可能,因為由第二次踫面起,她便不斷地向他挑釁,挑戰著他的權威。
「我是這種小人嗎?」他不喜歡她將他歸納在小人那一類。
「你當然不是。」她的回答看似能令他滿意,但很快的,他發現她的話並未說完。「因為你是霸道的小人!」
艾維斯因為她的話,神情一凜。
「去或不去?」他又問了一次。
「不是抓我去喂野狼?」-菁顯得格外小心。
此刻她有些懊惱,為何自己的特異功能是點金術呢?如果是武術,或是有任何破壞力的神秘力量,那該有多好?
至少她不用擔心害怕,赤手空拳便可保護自己。
「以我的爵位保證。」這-刻,艾維斯才發覺她是膽小的,因為她雖然敢與他斗嘴,卻是虛張聲勢。
「那……好吧。」她小小的咕噥了聲。
能人森林當然是件好事,或許能感應到靈動也說不定,屆時東西如果找著了,她也可不用再與他糾纏下去。
「你等我,我進去換件衣服就出來。」說著,艾維斯毫不遲疑的反身推上了寢室的門-
菁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出大糗的,縱然不想在艾維斯的面前出糗,但不會騎馬卻是不爭的事實。
「你居然不會騎馬?」兩人共乘著一匹馬,在進入森林時,艾維斯先開口。
她說她是由東方旅行而來,但卻不會駕騎馬匹?雖然有可能是趕著驢車,但看她的模樣,他不禁懷疑她的能力!
既然不會騎馬也不擅驅車,那麼,她是靠何種交通工具來旅游的?
「誰規定我一定要會騎馬呢?」背抵著他的胸膛,雖然屬於他的氣息和熱力不斷的傳了過來,但碘菁仍故作鎮定。
「你不是說你一路由東方旅行到蘇格蘭來?」他輕聲地說著,感覺到她的嬌小。
看著她烏亮如絲的秀發,艾維斯有股想掬起她的頭發到鼻端輕嗅的沖動,但為了怕嚇著她,他硬是按捺下這股沖動。
「我是一路由東方旅行而來沒錯。」既然說了謊便要說到底。「又沒人規定旅游一定得駕乘馬匹。」她說著。
陽光透過樹梢灑了下來,微風在耳畔輕拂,雖稱不上詩情畫意,但此刻巫碘菁的心是滿足的。
雖然她是遇到了一個霸道的公爵沒錯,但很肯定的,他百分之百不是個壞人,這何嘗不是百分之百的幸運?
「那麼,請問你的交通工具是什麼?」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艾維斯知道她是個能言善道的女人。
「船呀?」她轉過頭來看著他,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偉大的爵爺,難道你沒听過船嗎?」
因為她過分夸張的表情,艾維斯在心里發笑。
「我能相信你嗎?」他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她的表情早已告訴他,她說了謊。
「為什麼不能?」她拾起一手,擋住灑落的陽光。
「我發覺你很會裝傻。」他說著,一腳輕踢了馬月復一下,馬匹倏時奔了起來。
巫-菁嚇了一大跳,差點跌下馬。「喂,你是不是想把我給摔死。」
艾維斯只是笑笑,一手緊抱著她的腰,「抱著我的頸子。」他說。
巫-菁看了他一眼,只能听話地攬上他的頸子。
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林木、綠草、野花皆如動畫一般,不斷地往後退,若不是身歷其境,她作夢也想不到,馬匹狂奔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你怕?」艾維斯問她,聲音听來低嘎迷人。
「快停下來呀!」巫-菁忍不住大喊,全身開始不听使喚地瑟瑟抖著,而攬著他的雙手,則越收越緊。
她還不想死,至少在未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未結婚生子之前,她不想讓自己死於非命。
感覺到了她的顫抖,艾維斯一手輕拉韁繩,馬匹倏時放慢了速度。
「我不知道你真的怕。」他輕聲地說著,一手極輕地滑過她的背脊,將她攬入懷中。
沒回應他,巫-菁只是將臉貼在他的胸口,沒抬起頭來。
「需要我道歉嗎?」如果她點頭,他這回會主動道歉。
他從未對一個女人如此的輕聲細語,如此的在意擔心過,不知她會不會是最後一人,但能肯定的,她絕對是第一人。
回應他的仍是一片沉默,直到又過了一會兒,他懷中的人兒才似完全平復了情緒。
「如果讓我選擇摔馬而死或送給大野狼當晚餐,我寧可選擇後者。」她一仰起臉來,就不客氣的瞪著他道。
迎著她憤怒的雙瞳和她瞪人的表情,艾維斯突然朗笑出聲。
听著他的笑聲,她忿忿不平的情緒高漲,火氣在剎那間被點燃,沒考慮後果,她伸出一手直拍打著他的胸膛。
「你還笑,你這個壞蛋,差點將我給摔死,居然還笑得出來!」她說著,小小的拳頭不斷落在他的胸口。
艾維斯不得不承認,她那花拳般的小手槌在他的胸口,半點也不像是抗議,反倒是有點像是男女間的調情。
他空出一手來,輕而易舉就抓住了她的雙手。
她驚愕地抬起頭來望著他,他依勢低下頭,再次的吻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