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露準備到廚房去找宗喬,才走出大廳,便在回廊上見到迎面而來的伍凱薇。
凝露與她擦身而過,沒忘一早發生的事,為免尷尬,她只想盡快閃人,然而,伍凱薇似乎沒想放過她。
「呦,這下你可拽了,讓你給撈到一個身價上百億美金的鑽石男。」伍凱薇攔下她,口氣酸溜溜的。
「伍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凝露一手微微握緊,臉上的笑顯得僵硬。
她知道伍凱薇話中所指的人是谷崇義,但她只是單純喜歡他的人,不是他的背景,就算他一文不名,她仍喜歡他。
「少在我面前裝清高。」伍凱薇冷嗤一聲,眸光中帶著濃濃敵意。「充其量,你跟我不過是同一類型的人。」
「我……」凝露深深吸了一口氣,盡管笑容再僵硬,她還是沒忘高掛于嘴角。「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只是單純的喜歡他,跟他有沒有錢完全無關!」
凝露很氣自己,她干嘛跟她解釋這些?
說鄙視或許不該,但凝露捫心自問,是有點看不起像伍凱薇這類型的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和小有名氣,就大玩勾引男人的游戲,以身體為本錢,從中獲得好處和滿足物欲上的揮霍,簡直是丟盡了所有女人的臉,該被列為女性公敵。
「你不喜歡他的錢?」伍凱薇的嘴里發出嘖嘖響聲,隨即哈哈大笑了出來。「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的錢的話,那你圖的是什麼?」
「我……」她要的當然是愛,是真心。「跟你說你也不會懂!」
她懷疑,跟這個女人說那麼多,根本是白費唇舌,一個沒心的人,怎可能懂得愛和真心?
「是呀!我是不懂。」伍凱薇訕笑著。「跟你比起來,至少我誠實了些。我愛錢,也覺得用自己原始的身體本錢去換,並沒有什麼不對,但你……你就比我糟多了,有膽做,卻沒膽承認!」
「你……」凝露氣得全身發抖,這一刻,她再次討厭起自己的好脾氣,否則她該罵她,用力的罵、大聲的罵。
看著她生氣的模樣,伍凱薇越發開心。「要錢並不可恥,忸怩作態才讓人惡心。」
「你……」抿緊唇線,這一刻凝露好希望自己不是度假中心的員工,那麼她就可以與她據理力爭,甚至痛痛快快地大罵一場。
「你這個三八,拿什麼跟凝露比?」一個聲音突然插入,是宗喬,她恰巧離開廚房,身上還穿著主廚的白色衣裳,雙手擦腰,態度極不客氣的走近。
有懼於她高人一等,直逼一七五的身高,和一副準備隨時可以與人干架的神態,伍凱薇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凝露一轉身看到是宗喬,趕緊上前拉住她,就怕她真的動手揍起人來。
「宗喬,我正想去找你,你怎麼……」
沒給她將話說完的機會,宗喬稍稍推開她,大步走向伍凱薇。「你這個臭女人,有膽你就把罵凝露的話再說一遍,看我不揍死你才怪!」
卷卷衣袖,伍凱薇看她一副不是開玩笑的模樣,嚇得又倒退了幾步。
但她一張嘴利得很,沒打算放過人。氣就算再說一百遍我都敢,我才不信她不是為了谷崇義的錢陪他上床,她以為除了錢之外,谷祟義還能給她什麼嗎?」
她的話讓凝露的臉色一暗。
「你信不信我會揍人?!」宗喬將袖子卷得更高,一步步逼近。
凝露一看,由怔忡中拉回思緒,趕緊上前拉人。
「或者,她還天真的以為谷崇義會愛她?」心里雖害怕,也頻頻後退,但伍凱薇仍舊不肯收嘴。
「我看你是找死!」一听,宗喬就要街上前。
已拉不住,凝露使盡全力的抱住她的腰。「宗喬,別管她說什麼,別為我鬧事。」
見情況不妙,伍凱薇在落跑前,拋下最後一句話︰「如果她圖的不是錢,那麼她就比我們這些見錢眼開的女人,還要不值!」
「放開我!凝露,你快放開我!」宗喬再也忍不住,一心只想沖上前去,打爛那個女人的嘴。
「宗喬,你別鬧事,算我拜托你好嗎?」凝露幾乎已快用盡全身力氣,目前唯一能想的,是讓宗喬平靜下來。「你如果真的打了她,會影響到度假中心,到時候,你怎麼跟總經理交代?」
被鄙視,心痛是有的,但無妨,愛一個人,本來就要有所付出和犧牲,愛情就是這樣,只要對方也拿出真心,只是幾句謾罵,又有何妨?
「對喔!」宗喬深吸了幾口氣,一提到康爾齊,她終於冷靜了下來。「算了,算她跑得快。」
看了眼伍凱薇的背影,她-了聲。
見她已冷靜,凝露才敢收回雙手。
「看來,總經理三個字真像指令一樣。」她半開玩笑的說。
宗喬望著她,聳肩,無所謂地笑笑。
是指令嗎?恐怕只有她們彼此心知肚明,總經理三個字並不是什麼指令,催動這三個字功用的是背後的愛,是一顆無悔深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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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角落,難得偷閑的兩個女人各抱著一桶冰淇淋,坐在椅子上邊吃邊聊。
「喂,你真的跟他做了嗎?」嘴里含著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宗喬眼珠子轉了幾圈,難得八卦地問。
凝露的瞼驀地一紅,倒是非常坦承地點點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嘴里吃著青芒果冰淇淋,微酸微甜的滋味彌漫心田,還是想起了甜美火辣的場景,心神微蕩著。
「真做了!?」放下手里的湯匙,這回宗喬乾脆提肘推推她。
「嗯。」凝露一張臉紅得似熟透的番茄。
「哇,看不出來,你的手腳挺快速的!」重新拿起湯匙,宗喬又挖了口冰淇淋往嘴里送。
「不過……凝露,那個男人值得嗎?」想了下,宗喬突然問。
「嗄?」凝露眨眨眼。
「3321那個姓谷的啊!度假中心里,來來去去優異的男人非常多,過往也不是沒有過想追求你的,為何你獨獨對他動心?」
「那你呢?好男人那麼多,你又為何獨獨鍾情於那個花心蘿卜總經理?」凝露輕輕地笑,沒回答,而采取反問的方式。
「這……不一樣。」宗喬忿忿地咬了一下湯匙,一語帶過。
「我可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凝露舀了一口冰吃,眼里心里全是笑。
「不跟你說了。」宗喬賭氣地挖了一大口冰吃下,冷得打了一個寒顫,湯匙一離開嘴,卻沒停下的打算,繼續挖著冰。
「生氣啦?」凝露將手上的冰暫時棄於一旁,看著宗喬。
「哼!」宗喬哼了一聲,擺明了不高興地繼續挖著冰吃。
凝露伸來一手推推她的手肘。「開玩笑的嘛!」
她們兩人是同事,更是好朋友,就算平日宗喬極少向人提及往事,但私底下卻與凝露聊過。
關於花心蘿卜和宗喬的故事,那是一段許久許久以前的往事了,算算時間,他們的交情至少有十年以上了。
宗喬睨了她一眼。「這次就算了,下次你要是再提,看我以後還理不理你。」
她一向大而化之,大人有大量。
看著她的表情,凝露掩嘴一笑。「是、是,宗大廚師,小妮子多有得罪,還請多多海涵,大人不計小人過。」
「少來了你!」宗喬跟著笑了出來,伸手推了她的腦袋一記。
兩人互看了一眼,隨即噗哧一聲,一同笑出。
「唉,看來感情對人的困擾,上至君侯將相、下至販夫走卒,無一幸免,全都一樣。」凝露有感而發。
宗喬隨著她嘆了口氣,繼續低頭挖冰,埋首吃了起來。須臾,她忽然想到什麼,開口道︰「喂,說真的,做那件事,到底感覺怎麼樣?」
凝露一愣,幾乎是讓宗喬給問傻了。遲疑了許久,她漂亮的臉蛋緩緩暈紅,可媲美過熟的隻果。
「你……這……呃……噫……唔……咿……」支支五口五口了許久,凝露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當她臉上的隻果紅一路蔓延到耳際,可能危害她的腦子時,一道突來的聲音,適時地為她解了圍。
咚砰鏗鏘——
一旁的儲物架無預警地往前倒下,架子上做果凍、甜點和慕斯用的容器掉了滿地,滾來滾去,活像是廚房器皿開舞會。
「呃……我是來拿菜刀的。」阿佑第一個開口、第一個落跑。
拜托!他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一點點,只有一點點。
「我來拿果凍皿。」江丙木跑過來撿起地上的果凍皿,粗壯的身形一彎腰、一撿拾,說有多不自然就多不自然。
「我來拿掃把和抹布的。」小惠差點沒哭出來,編出來的理由也非常蹩腳。
到廚房來找掃把和抹布?這些東西會出現在廚房里?
最可憐的莫過於穆美,這次她不知能掰出什麼藉口,雙眼直直地、求救似地望著凝露瞧。
「我、我、我……我找徐經理……」
唉……這樣說,不知她們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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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推著餐車回到房間,正好見到谷崇義在講電話,不過通話的內容似乎讓他極為不悅,凝露見他不僅眉結頻皺,還時而暴吼。
她不敢打擾他,僅將餐車推到餐桌旁,沒折進內室去。
過了一會兒,他由內室走出來,見她不在客廳,三兩步走到餐廳來找她。
「肚子餓的話,你可以先吃。」谷崇義伸出雙手,由身後摟緊凝露的腰肢,雙掌平貼在她的小月復上。
凝露搖了搖頭。「方才去廚房的時候,宗喬有請我吃冰淇淋。」
她笑著說,眸光緩慢上移,見他眉宇間仍嵌著淺淺痕跡,她想,他還在為方才的那通電話心煩。
「還沒吃飯就先吃冰冷的甜食,小心胃會不堪負荷!」谷崇義笑著,寵溺地抬手捏了她的鼻尖一下。
「我很少吃冰,難得宗喬一時興起,所以才陪她吃一點。」
拉開餐椅,谷崇義坐下,將疑露拉坐到修長的雙腿上,沒打算松手。
「不管吃多或吃少,總之,在飯前就吃了冰,是不好的。」又捏了她的鼻尖一下,如果他肯細細思量,不難發覺自己變得嘮叨了,因為關心。
「我知道,以後我會注意的。」非但沒抗議他使壞的手指,凝露的心頭還溢滿了甜蜜,滿心愉悅地接納了他的關心。
但一抬眼對上他,見他眉問丘壑仍在,她心里不舍,心隨意動,她細細的指爬上他的眉心,想撫平眉問的深壑。
「方才的電話讓你不開心?」她問。上一回不也一樣,一听完電話,他就大發雷霆。
谷崇義的心驀地一驚,臉色顯出幾秒的僵硬,但很快的,他勾唇一笑,抑下心頭煩悶,一語帶過。
「沒什麼,只是工作上的問題,紐約的一個合伙人撥了通電話過來。」要是過往,他會連解釋都懶。
他待她真的很不同,不同於以往、不同於任何女人,太多不同了,多到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方才的電話是艾德華撥的,除了關心谷崇義在台灣的近況,話中最主要提到阿蓮娜,近日艾德華快被她給煩死了,她幾乎是每日三到五問,不斷疲勞轟炸地探听谷崇義的度假地點。
「如果沒事就好。」很難取信於她,因為他眉間的丘壑過於明顯,但凝露不擅於打破砂鍋問到底。
「要不要猜猜,我到廚房去請宗喬幫你做了什麼餐點?」於是,她轉了個話題。
谷崇義仍舊摟著她,好不容易挪出一手來,構著一旁的餐車,將東西拉近。
「該不是生蠔或蝸牛之類的東西吧?」他睨著她,壞壞地笑,曖昧地暗示。
強身健體,補身健氣,雖然他不見得需要,但一想到懷中佳人,他不介意多吃點,他的健康可是兩人的幸福快樂。
凝露的頰靨驀地變得酡紅。「拜托,你說到哪去了?」
推了他一下,凝露趁機由他的腿跳下,站離他一步。
谷崇義怎可能舍得她離開,一彎腰傾身,輕而易舉的就將人給逮回懷中。
「難道不是嗎?」他笑著親親她的頰靨,薄薄的唇、濃烈的氣息,緩緩游移於她的臉上,舍不得離開,尤其是她柔女敕如花的唇辦。
「是宗喬的拿手菜,普羅旺斯炖牛肉。」當他的唇終於-開,凝露的氣息已經不穩。
谷崇義的一指輕壓於她的唇辦上,以指月復緩慢地摩挲。
「還是老話一句,什麼人間美食都比不上你。」他最想吃的,還是她。
從沒有想過他對一個女人的需索竟會這般強烈,仿佛永遠要不夠她,永遠無法得到饜足似的。
凝露的臉蛋轉得更紅。「我發覺你的甜言蜜語,才是人間一絕。」
「僅僅只是甜言蜜語?」他意有所指,笑得極為-昧。
凝露當然懂得他的暗喻,臉又一紅。她懷疑,他若再繼續說下去,她很快就臉紅到需要消防車來灑水降溫。
「崇義。」她看著他,眼里心里都是他,映得滿滿的。
「嗯?」他哼聲問。
「如果你有困擾,或許我無能力幫你,但我會很樂意當你的听眾,為你分憂解勞。」她細細的指輕輕爬上他的眉間。
摟著她,谷崇義的內心激動著、澎湃著。
「傻瓜,我能有什麼困擾?」他笑擰了她的鼻尖一下。
不知道此刻的感覺是不是感動,活了三十年的歲月,他首度發覺心是活的,隨著她的話跳動,隨著血液的奔騰躍動,
「是嗎?」凝露有些失望,雖然他遺是不願意說,但,無妨,只要相處的時間夠長,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願意與她分享屬於他的一切,不管是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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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崇義,這麼晚了還冒昧地來打擾你。」一進門,康爾齊就是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你太客氣了,爾齊。」兩個男人的眸光交會,剎那問朗笑了出來。
「我上回說過,如果你願意,我交定你這個朋友了。」以男人的打招呼方式,康爾齊出手捶了谷崇義的肩一下。
谷崇義回以相同的反應。「我也說過,人生多一個朋友,好過多許多敵人。」
說實在,康爾齊蠻人他的眼,就像是那種失散多年的友人,一朝相遇,彼此可見心。
「既然我們彼此都有共識,那以後就多聯絡,不管是你在這里的時間,還是回紐約之後。」一旦稱兄道弟了起來,康爾齊的本性全顯露了出來,豪氣不羈地攬著人的肩,一同走到沙發處坐下。
「說實在的,真的有點可惜,像你這麼爽快的人,要是我老哥在台灣的話,一定也非跟你交朋友不可。」一坐定,他又接著說。
「你的哥哥?」原來他還有個兄弟!
「是,記得上回我好像有提到。」康爾齊綻著燦爛笑容。「我哥哥叫康爾晉,他一定也很樂於認識你,可惜這陣子他人剛好在香港。說到那家伙,談起生意來比什麼都勤快。」不像他,天生喜歡玩,所以才長駐度假中心。
「喔?」听他說著,谷崇義對於這對兄弟的好感更增。
「啊!你看我,我大哥常訓我的果然一點都沒錯,一聊得太開心就容易得意忘形。」康爾齊笑著,耙耙一頭短發。
沒給接話的機會,他又接聲說︰「我是來跟你說,我母親和父親已經趕回台灣了,但由於我母親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所以為免她舟車勞頓,能不能請你跟我回台北去一趟?」
「跟你去台北?」他父母已經回到台灣了?果然是很快!
然而,與他們見過面之後呢?是不是意味著他的這段假期即將結束?
谷崇義的腦海不由得閃過一個影像,是凝露,她的笑靨擴散,似水波漣漪,在他的心湖里泛開一圈又一圈的水紋。
假期結束的話,他們兩人的關系呢?也會隨著結束嗎?
不!一聲響亮的回音,在他心中蕩著、飄著。
「對不起。」爾齊以為他會拒絕,畢竟該趕來見度假中心的,應該是爸媽。「我媽媽因為感冒病菌感染的關系,支氣管的毛病會有偶發的狀況。」
「沒關系的,你不用太介意,我跟你一同去一趟台北。」谷崇義由恍惚中拉回神緒。
「崇義兄果然是爽快的人。」康爾齊笑著上前,張開雙臂與他一抱。「既然已說定,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明日一早如何?」
最主要,父母也急於見他。
「嗯。」點了下頭,谷崇義直接且明確地答應。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一早大廳見。」快人快語,康爾齊說完話,準備走人。
「明天見。」谷崇義送他到門口。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口,谷崇義才緩緩地將門給推上。
回蕩縈繞於腦海的,不是方才的對話,也不是明日一早的行程。見不見梅語君對他來說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他的心緒全繞著凝露打轉。
問題是,他不想分手,心頭的回響越來越大,一聲強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