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匆匆,一轉眼,經過畢業考,很快又到了驪歌即將開唱的季節。
李漢民特地到宗喬的班上來找她,為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宗喬把李漢民帶到走廊最後,剛好沒人上課的音樂教室里。
「有什麼事?」宗喬飛快朝著四周掃視了圈,確定沒有其他人存在,才松了口氣。
「我、呃、是……」搔搔頭發,李漢民支支吾吾地。
「快說吧!」急死人了,宗喬雖確定沒有其他人,但難保不會有人跑過來,她可不想成為別人討論的八卦對象。
怎麼說李漢民可也是籃球技隊的副隊長,在校園里同樣有著一票專屬于他的支持者。
「這個……」又耙了幾下頭發,李漢民突然遞出藏在身後的一個紙袋。
「給我的?」宗喬微蹙起眉結,眸光落在紙袋上。
「是。」像個白痴一樣,李漢民便笑。
「我不能收。」宗喬搖搖頭,不管紙袋里是任何東西。
雖然他是康爾齊的死黨,但跟她也算得上是哥兒們。
李漢民臉上的笑,倏地消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要你收下也不是平白無故的送你,其實是因為、因為……」
唉,轉眼畢業在即,若再不告白,恐怕就沒機會了。
「因為什麼?」宗喬睨了他一眼,偷偷往紙袋里瞄了一眼。
「因為……」在心中默念了許多次,但李漢民終究沒說出口,時機似乎不對。「因為我想請你當我的舞伴。」
「我當你的舞伴?」宗喬吃驚地道。
「畢業舞會。」李漢民說,笑容再度浮現。「時間緊迫,我已經找不到對象了,你就看在我們是哥兒們的份上,在舞會上當我的舞伴吧?」
那是一個好時機,是個絕對適合告白的絕佳機會。
宗喬看著他,眨了幾下眼,接著噗哧一聲,大笑了出來。
「拜托,你就算隨便去找一個,都比我強吧!」要她當舞伴?她會嚇死。
若是打架的「武伴」,她一定沒問題,也絕對奉陪到底。
至于真正的舞伴,就不必了,身體僵硬得似機器人的她,可從不會跳舞,如果他想讓她過肩摔的話。
「怎會?」李漢民早有了打算,決定徹底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說服功力。「你放心啦,我會教你,跟你保證,絕對沒問題。」
宗喬還是興致缺缺。「我很笨,學不會的,何況……我也沒有適合的衣服。」.
舞會中,女孩子就算不穿連身禮服,至少也得穿裙子吧?
而她,除了制服的裙子之外,衣櫃一拉開,清一色全是長褲,七分褲、八分褲、牛仔褲、橫紋褲……除了長褲還是長褲。
「我幫你準備好了。」早知有此可能,李漢民飛快拉開紙袋,由里頭抽出一件洋裝。
看著那件粉綠色的洋裝,宗喬忽然有股沖動,想伸出手去模模看。
「怎樣?還喜歡嗎?」直覺地,他覺得她應該會非常適合穿粉綠色的衣服,白里透紅的陽光肌膚,與大地的粉綠最搭。
「我……」宗喬猶豫了下。
李漢民借機拉過她的手,將紙袋塞到她的手中。「就這樣說定了,爾齊也會參加舞會,我敢打包票,如果你換上這件衣服,他以後就不會哥兒們、哥兒們的喊你。」
「但是……」宗喬還是猶豫,她承認雖然喜歡這件衣服,但並不習慣穿這種樣式的衣服。
穿一件不習慣的衣服去參加一個不喜歡的場合,實在是……但,爾齊會去,他會參加舞會。那麼她……
好吧,也去吧!
僅僅只是去看看,哪怕遠遠地看著他和人跳舞也好。
他的舞伴會是誰呢?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蔡育琳吧?嗯……會是她吧,雖然不應該,但宗喬還是梢梢有點羨慕,她羨慕蔡育琳,明知自己不可能變成她那個模樣,但還是羨慕。
「就這樣說定了。」面對宗喬,李漢民首度強勢地幫她做了結語。「紙袋里還有一雙鞋子,我想應該會適合你的腳,就這樣,我走了。」
快快轉身,他想趁著宗喬沒來得及反應前,趕快走人。
不過,走了一兩步,他又折回來。「時間是後天晚上七點半,在大禮堂,別忘了。」一說完,他用跑的,只想在宗喬開口前快快消失,那麼.她就後侮不得。
宗喬的另一個原則,就是非常守信用。
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宗喬再低頭看看袋子里的衣服和鞋子。
看來,只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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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宗喬現身在大禮堂時,不知怎麼的,竟成了大家目光的焦點,她不過是換上李漢民送的衣服和鞋子,還有,她那個多事的老爸,叫美發店的雲阿姨幫她上了薄妝,還整理了一下亂亂的頭發,結果就……
一見她出現,李漢民拋下了正與他說話的康爾齊,快步跑了過來。
「宗、宗喬。」他跑得有點喘,眼里蓄滿了驚喜。
宗喬有點別扭,都是因為這身衣服。「我已經開始有點後悔了,或許我不該答應你來參加舞會。」
真是丟臉極了,不只大家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從沒穿過高跟鞋的她,走起路來,慢得像只烏龜,要是不小心一點,隨時可能摔個狗吃屎。
「怎會呢?」就說她適合這套洋裝,不,不僅是適合,簡直……
太美了,美得如伸展台上的模特兒般,不僅一下子成了眾所注目的焦點,有些男同學甚至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準備過來與她攀談。
身高本就比一般女孩子高挑的她,四肢修長,肌膚不像時下女孩們白得似失了血色的病態蒼白,相反地,淡淡的麥芽色使她看起來非常亮眼,搭著剪裁簡單的粉女敕綠色及膝洋裝洞色系的高跟鞋,看起來時髦中不失清純。
「這雙鞋子該死的難穿。」宗喬忍不住抱怨,要不是對李漢民有幾分了解,心知他出于好意,她肯定會賞給他一顆「饅頭」,一拳將他揍到天邊去。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可能不習慣穿高跟鞋。」眸光往下拉,落在她的鞋子上。
「何止是不習慣,我……」聲音沒了,她驟然收起了抱怨,任由著未月兌口的話卡于咽喉,因為康爾齊已注意到她,不,不只是注意到,而是他人已來到了她的面前。
「稱……」略眯起了眼,他仔細地上下打量她,然後啊地一聲。
「宗喬!」恍然大悟的喊了出來,康爾齊的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
「呃……」咽下一大口唾沫,宗喬沒敢出聲說話,淡淡點了一下頭。
「沒錯,她是宗喬沒錯。」李漢民很自負地昂起胸膛說。「怎樣?我的眼光不錯吧,但是……」他笑笑地,提肘推了康爾齊一下。「今晚宗喬是我的舞伴,沒你的份!」
說著,他驕傲的大笑了幾聲,拉著人,滑進了舞池。
就這樣,一整晚,康爾齊站在舞池旁,隔著人群,緊盯著宗喬。
本就不會跳舞,也無心跳舞又頻頻出錯的宗喬,眸光同樣繞著康爾齊打轉,她知道他在打量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屬于男人看著一個女人的、熾烈濃烈的眼神,緊盯著她。
他炙情的眸光讓她沒來由的緊張,宗喬懊惱也困窘,怕繼續再跳下去,李漢民的腳遲早要被她給踩爛。
「李漢民,我想去一下洗手間。」唉,只好借尿遁,偷溜出去喘口氣。
「順,好。」說實在,他的腳盤也被踩得夠疼的了。
沒有說再見,二話不說,宗喬一轉身就走人。
喔耶,太好了,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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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喬怎麼也料不到,一走出洗手間,就遇到了康爾齊。
一見到她,他朝她快步走來,一句招呼也沒有,直接伸過手來,拉起她的,一轉身就直往停車場走。
「爾齊,爾……」這次宗喬跟得很辛苦,因為高跟鞋,有幾次,甚至還差點踉蹌跌倒。
真是該死的糗斃了,就說她不適合穿高跟鞋嘛!
康爾齊終于停下腳步,轉過來看著她。
他的眸光炙熱,流轉的眼波中有太多宗喬從未見識過的熱度,深亮黝黑的瞳但似能將她給吞噬般,讓她不自覺地深陷,迷失其中。
抿緊著嘴唇,他仍是一句話也沒說,往她的腳看了一眼,隨即轉回身去,恢復了腳步,但腳步明顯放緩了許多。
今晚的沖擊太大了,大到讓他的腦子幾乎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直覺反應,不想讓她的美麗繼續曝光在眾人面前。
他要將她帶走,最好是能將她給藏起來。
說來可笑,直到方才的那一瞥,他才完完全全地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半年多來,反覆無常的情緒,一直不敢確定的事實……
他真的喜歡她。
沒錯,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不知由何時開始。
是她潑了他一缸水時?她請他上樓吃飯時?看她見義勇為?籃球場邊喊得比誰都大聲的她?還是台風天里兩人的廝守?逛夜市?還是……
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讓他愛上她,逃避不了,已成了不爭的事實。
「你開車?」被拉著到了停車場,宗喬發覺了,今天他居然開車,還是一部看來價值不菲的高檔車子。
「我哥的。」他終于開口,標準的公式化回答。
其實他也買得起,除了籃球和課業之外,他有學著做一些財務投資,學得不錯,挺有心得,也賺了一點錢。
「上車。」他說,然後開了車門,先坐上駕駛座。
看了他一眼,宗喬還能說什麼,只能乖乖地拉開車門,坐上車。
在他的面前,她從來就只能當個乖寶寶,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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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喬從不認為康爾齊會是個細心的男人,所以當他側過身來,彎下腰身幫她月兌下腳上的鞋子時,她羞赧的完全不知所措。
「不習慣穿高跟鞋,以後就別穿了。」他很隨性地將兩只鞋子,往車後座一扔。
反正她夠高,跟他站在一起,就算僅穿著平底鞋,也沒問題。
「但是……」不用穿高跟鞋是很好,但鞋子可是李漢民好心送的,隨意扔了好嗎?
「但是什麼?」康爾齊淡淡轉過臉來睨了她一眼,隨即將車子入了檔,開出停車場,駛出校園。
「沒什麼。」宗喬總覺得他的態度不大一樣,但又說不出有何不同。
「你要送我回家嗎?」
如果能再一起去逛逛夜市,她會更開心,但這樣想似乎太貪心了些,雖然上回兩人一同去夜市吃東西,讓她高興了好多天。
康爾齊沒馬上回答,雙目注視著前方,加深油門,車子跑過了幾個路口。「明天是星期天,你應該沒別的事吧?」
「沒有。」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宗喬還是據實以答。
「想不想跟我一同去一趟花東?」他接著問。
「噫?」要去玩嗎?
康爾齊利用停紅燈的時間,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去看看我父親的計劃,他打算蓋一個很大型的度假中心。」
「喔。」原來。「可以呀!」很爽快的,一貫的宗喬式風格。
「等一下,你可以撥通電話回家。」前方綠燈亮起,他踩了油門,拉回目光注視前方,車子繼續前進。
「撥電話?為什麼?」他不是要先送她回家嗎?
「不能送你回家了,會來不及搭飛機。」本來就訂好了機票,想搭最末一班飛機,現在臨時決定帶著宗喬同行,他得等她補位,跟她搭同一班飛機。
「要搭飛機?」她還以為要開車去,怎知卻是搭飛機?
宗喬從未搭過飛機,就像她從不知道度假中心該長什麼樣子一樣,這一趟旅程來得突然,不過卻是她人生的一個大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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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數不盡的星星,眼前一片黑漆漆的暗,夜風輕輕地吹拂著,偶爾可听見牧草隨風擺動,彎腰低訴的細語聲。
站在一片黑前,康爾齊的雙眸湛亮,深炯如夜空中的星子。
「這里以後會有個傲視整個東南亞,不,是整個亞洲,或許不輸給人文素質極高的歐洲的度假中心,在這里誕生。
我看過我父親的企畫書,對于這個度假中心,我非常有信心,也提供了許多意見,注重心靈休息和解放心中壓力、頂級的消費度假中心,將成為一種流行、一種時尚、一種人人竟在,一房難求的頂尖行業,所以……」
他說著,雙眼發亮,散發著熠熠光澤,仿佛未來的藍圖即在眼前。
宗喬看著他發亮的雙眼,看得人迷,她又見識到另一面的他,不是那個奔馳在籃球場上的他,不是校園陽光王子的他,不是女孩子一見到就尖叫、竟相追逐的他,而是一個看來擁有無限抱負,有點成熟,又帶了點稚氣的他。
這樣的他,更教人著迷,尤其當他侃侃而談未來的計劃與抱負時,黑色瞳仁中不時散發著如星子般一樣奪目的光彩。
「宗喬。」康爾齊突然停住伸過雙手,緊緊握住宗喬的手。
呆呆地,宗喬只能本能地點頭。
如果他是催眠師,那麼她就是被催眠者,腦海里只听得進他的聲音、他的話,一顆心怦怦然亂跳,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而變換著情緒。
「你……願意幫我嗎?」收起了一貫嬉笑時的模樣,他的眼里是滿滿的認真。「當然,我指的是在未來。」
他看出了她的天分,從第一次嘗過她所煮的東西之後,他幾乎能確定,在未來,她將會是個很棒的廚師。
也不問他到底要她幫什麼忙,宗喬就很用力的點頭。
天知道,她根本拒絕不了他,從認識他開始,她總是義無反顧。
「將來,當我成為這家度假中心的總經理時,廚房的部分就交給你了。」他相信,她不僅做得到,還會是個很出色的廚師。
然後這個度假中心,不僅有著他的夢想、理想,還有她,這里將成為他最愛的地方,也是兩人用心經營、廝守的地方。
「你要我幫你管理整個廚房?」听起來很動人,但她的自信心不足。
「是整個度假中心的主廚。」拉過她的手,康爾齊送到嘴邊一啄。
酥人的電流很快流竄過宗喬全身。「你是開玩笑的嗎?」
嘴里雖這麼問,但宗喬的心里很明白,康爾齊燦爛堅定的眸光,已說明了一切。
「也許我偶爾會開開玩笑,但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夢想的人,而對于這個夢想,我絕不開玩笑。」他的掌心細細摩挲著她的頰靨,帶著曖昧,引人遐想。
今夜的他,真的不同,不僅僅是他的神情,與她分享未來抱負時的堅定,還有他對她溫柔的舉止動作。
「好,如果你覺得我做得到,那麼,我就一定會做到。我會成為一個最棒的、最頂尖的廚師,然後到這個度假中心來當主廚。」
其實他不用對她這般細膩,她的一顆心早已奔向了他,無怨無侮。
「宗喬……」他打量著她,很仔細、很仔細地。
「嗯?」她不明所以的昂首。
看著她姣美的面孔,月光薄薄落在她頰靨上,閃著淡淡粉粉的晶亮,情難自禁地,他再度側首,吻上了她。
有別于上一回的怔愕,這一次他細細的品嘗,溫柔地誘哄,讓周圍的氛圍漸漸加溫,讓漸漸晰明的心意主宰一切。
直到她的雙頰酡紅,他的呼吸急促,終于,他停止了這個吻。
僅存的、薄弱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提早讓那件事情發生,他可以等待,他們可以共同努力,未來等著他們一同創造。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但不是今天,我想……再過一陣子吧!就等我大學甄試考結束之後。」到口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康爾齊決定將告白延後,要完成夢想,第一步一定得先考上計劃中的大學,踏上理想科系。
「呃,好。」她還能說什麼。
在他面前,她腦子常常打結,就算他再一次莫名其妙的吻她,她也不可能對他提出抗議,只能任由著喜悅、興奮、猜想。驚愕的情緒,在心中沖撞激蕩,慢慢撥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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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漢民常常到康爾齊家,但這一日的氣氛特別不同。
說不出所以然,但當對講機里出現李漢民的聲音,爾齊下樓為他開門,他卻不肯進門來,他就猜出氣氛不對勁。
「要不要去游泳?」李漢民說,臉上難得沒掛著笑容。
「現在?」他懷疑,不僅日正當中,何況今日一早他才剛由花東趕回來。
「嗯。」李漢民點頭,眉結糾在一起。
「你有心事?」兩人哥兒們不是稱假的,只差沒穿同一件褲子長大,康爾齊豈會看不出來。
李漢民抿緊嘴唇不肯說話。「到底去不去?」
他一向是嬉皮笑臉,突然板起臉,嚴肅起來,教人怪難受。
「好,去。」康爾齊沒話說,李漢民難得強勢邀約。「不過,你等我一會兒,既然要去游泳,我進屋子里去拿泳褲。」
爾齊轉身進屋去,李漢民卻沒跟進來,他在門口等他,直到爾齊由屋子里出來。
「你載我嗎?」爾齊指指李漢民放在一旁的機車,這家伙今天真的怪怪地,半天不吭一聲。
「嗯。」很酷的點了一下頭,李漢民轉身先坐上機車,轉過臉來。「那,安全帽。」
接過安全帽,康爾齊往頭上一罩,上前跨腳上了車。
「走吧?」他伸手拍拍李漢民的大腿。
李漢民催緊油門,50CC的小綿羊載著兩個大男人奮力往前跑,沒多久.兩人來到了一家私人游泳池。
這時間剛好沒什麼人。
在更衣室里換好了泳褲.做過簡單的暖身運動,康爾齊和李漢民一同來到游泳池畔。
「先說好了,照著老規矩,等一下我們先來回游五趟,這次我會傾盡全力,不放水,絕對的全力以赴,你也一樣。」李漢民神情嚴肅地說。
「怎麼了?」康爾齊雙手抱胸,高高挑起一屆看著他。
這是兩人間的約定,過往也有發生過,但多半是開玩笑。
當兩人同時看上一個女孩時,他們會來場君子之爭,比賽游泳決定誰勝出,勝出者才能去追求目標,另一個人則是自動放棄。
「我喜歡宗喬。」李漢民大聲說,神情非常認真。
經過舞會之後他才知道,康爾齊也喜歡宗喬,否則不會在舞會進行到一半就將人給帶走,還去了趟花束之旅。
「你?」康爾齊僵住約一兩秒。
過去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不過……這次似乎不一樣,李漢民的表情過于認真嚴肅。
「是的,我喜歡宗喬,不是開玩笑的,也不是以前那種玩玩的心態,是非常認真,甚至有考慮將來要永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李漢民再次強調,不改嚴謹口吻。
「那……」爾齊看著他,雙眸深濃地鎖著他,想了下。「還是老規矩嗎?前五趟,比誰快,過了五趟之後,比誰的耐力久,來回游到再也游不動為止。」
他也同樣不會放棄,在他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之後。
「是的。」李漢民站直腰身,扭動了下筋骨。
「我會全力以赴。」康爾齊踢踢腳,活動了下四肢。
「我也一樣。」李漢民堅定的說。
這將是一場君子之爭,為他們所心儀的女子,兩個男人誰也不願意敗下陣去,決意分出個勝負,傾盡所能。
沒有哨聲,不用鳴槍,康爾齊和李漢民一同站到游泳池畔,互看了彼此一眼,交換了一記眸光,回首的同時,兩人同時縱身一躍,毫無落差的躍人泳池中。
康爾齊先吸了一大口氣,使出渾身解數,以最拿手的蝶式奮力游向前,腦中沒有多余的思考,他一心只想贏得比賽,而且非贏不可,因為他不可能拱手讓出宗喬。
泳池中激起無數水花,他奮力往前游,直到池畔,一個翻身,他又開始往回游,眼看一旁的李漢民也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翻身回游,爾齊調勻換氣的動作,心無雜念的展現傲人泳技,一遍逼往前游,翻身回游,再翻身,回游,翻身……
心中的意念唯剩下,不能輸,他不能輸,不能輸,他不能失去宗喬。
直到,池畔的騷動傳來,身旁泳道中的人莫名下沉,泳池旁救生員的哨音響了又響,一兩個人影同聲躍下泳池,一同拉起了一個沉人池底的人影。
康爾齊剛好游回到池邊。
「喂、喂,年輕人,那個、那個溺水的人是你的朋友嗎?」一個嚇得臉色發青的歐巴桑說。
「溺水了」爾齊一時反應不過來。
「救生員正在急救,你最好趕快通知他的家人。」歐巴桑是游泳池的清潔人員,溺水的情況看多了,但這次似乎不怎麼樂觀。
「……漢民?」康爾齊終于反應了過來,四周尋不到李漢民的身影。
他的聲音在發抖,四肢不听使喚的打顫,一個不好的念頭由心匠頓生,緊緊緊緊地揪住他的心,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手腳並用,他急忙離開地里,瘋狂的往救生員的方向奔。
李漢民,你可千萬別出事,李漢民,你可不能有事,你是我最好的哥兒們,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們一同去做,你絕不能這樣就走掉……康爾齊在心中一遍遍吶喊狂叫。
然而,事與願違,在救生員的急救無效之下,救護車緊急送醫,最後,醫院的醫師開出一張到院前死亡的證明書。
這一天,是漫長的一天,康爾齊失去了一個哥兒們,還有一個好不容易尋到,準備廝守一生,最愛的女人。
因為這件事,他和她,今生注定只能當哥兒們,永遠跨越不了阻隔在他心中,那道著不見的藩籬。
他忘不了李漢民也同樣喜歡宗喬,忘不了他的溺水,忘不了他的死。
哥兒們。從那天起,他也同樣不喜歡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