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當中午的烈陽炙熱得連厚重窗簾也失去阻擋效用時,躺在床上的人終于挪了挪壯挺的身軀,由沉睡中醒來。
陸克為伸起一手來遮陽,低咒一聲,改揉著發疼的額角,滿臉不悅地下了床。
走出臥房,他很快來到客廳,走到大門旁。
「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否則我一定把你的頭給擰斷。」拉開門,他看都沒看,劈頭暴吼。
討厭的太陽已經夠他難以忍受了,他還來湊熱鬧的猛按門鈴。
站在門口,陸牧為似乎已很習慣自家兄長的脾氣。「你才剛搬家,所以我來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打點的。」
克為退開一步,轉回身,沒理他的往客廳沙發走。「算你還有良心,記得把門關上。」
隨手拉上門,牧為緊跟在他身後。「怎樣,同居生活還習慣吧?」
雖是個游戲,但隱約間,他發覺自家大哥變了。由昨夜,他幫忙送錢到超市,即驚愕地發覺了這件事實。
想想這半年來,到了晚上,除了偶爾會去PUB晃晃,大哥通常都會掛在網路上,因為逮住那位駭客,已成了他生活的第一目標。
「沒什麼不同。」說著,克為在沙發上躺了下來。「你該不會是特地來問我這些無聊的事吧?」
雖然他是有點感激昨天深夜,他還出門為他送錢的舉動,但一事抵一事,他就勉為其難地,不再跟他追究關于他將秘密泄露給珠兒的行為吧!
牧為呵呵一笑,跟著在沙發上坐下。
「還是大哥你了解我。」他今天來,可還帶著另一項任務。
沒轉過頭來看他,克為甚王微微閩上眼皮。「又來當傳聲筒啦?」
「大哥英明!」雙手一拱,牧為滿臉恭維。
睜開眼,克為由沙發上坐了起來。「是媽媽,還是爸?」
「媽媽。」回答得迅速,牧為單手搔了搔頭,想了下後才接著說︰「她說這個星期天要你回家一趟。」
「一定沒什麼好事吧。」不用說,光用膝蓋猜也知道。
「嗯……」牧為考慮著該不該說實話。「說實話!」不需要雙眼瞧,他已猜到牧為的想法。
「媽媽要我告訴你,只是一般的家庭聚會。」牧為心虛地說著。
「那你該告訴我什麼?」知弟莫若兄。
「媽說,如果我說了,就擰斷我的頭。」雙手一擺,牧為的表情看來無車。
「你覺得會是媽先擰斷你的頭,還是我?」由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看似無害地說著,還邊走向餐廳。
「大哥……」這一聲,牧為叫得既無奈又為難。
「你的叫聲,只會讓我更提早擰斷你的脖子。」看著餐桌,克為意外地發覺上頭竟擺著一頓看來很豐盛的早餐。
牧為期期艾艾地跟了上來。
「你想我被媽擰斷頭呀?」他怎麼這麼命苦呢?在那個家中可說毫無地位可言。
爸爸命令他、媽媽威嚇他,連眼前這個哥哥,也是三不五時就差遣他。
「被擰頭要緊,還是有揮霍不完的零用錢要緊?」看了眼桌上的面包,克為蹙起眉結。
牧為的頭探了過來。
「……好棒喔,大哥,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吃早餐了?」他想岔開話題,畢竟大哥給的零用錢,可不是一般的零用錢喔!
想了下,生在這個苦命的家中,唯一的優點,就是有個電腦超強、期貨操盤能力也超強的哥哥。三不五時地,就可由他身上撈到數不盡的好處,就算在公司上班,努力幫爸爸拚死拚活三五年,也不及大哥隨便掏給他的十分之一。
「別岔開話題。」克為銳利的眸光在餐桌上一陣搜尋,由果醬罐下滿意地找到了苡縭留下的紙條。
我去上班了,听你的臥房里沒聲音,所以想,你可能還在睡,所以不打擾你。
早餐在桌上,午餐和晚餐則在冰箱里,放到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可以了。
牧為的頭跟著擠了過來,他好奇地想看看紙條上寫些什麼,想知道昨夜自己無緣見到的女人,跟大哥到底進展到何種地步。
「媽要幫你相親啦!」
啊,那個女的還真貼心,居然幫大哥做了午餐和晚餐放在冰箱中。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容易惹來麻煩?」克為一把推開了他的頭,心里滿意地一笑。
那個女人雖上班去了,還不忘在出門前幫他準備好中、晚餐,算她識時務,懂得該遵守承諾。
一想到藍苡縭,陸克為就頗為得意。
至少他認為自己的決定很正確,沒讓多事的阿牧在昨夜里見到她,否則他這個游戲,還要不要玩呢?
「我才不想惹麻煩。」牧為小聲地啐了聲,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片法國面包,涂上一旁的女乃油醬,放到嘴里咬著。
突地,他的雙眼為之一亮。
「哇,大哥,這真不是普通的好吃耶!」趕忙拿起桌上的那瓶女乃油,他努力地瞧著。
耶,沒有標志,是哪種廠牌的?真好吃。
陸克為一把將女乃油搶了過來。「你事情還沒說完!」
真那麼好吃嗎?瞧他的表情,似吃到什麼山珍海味。
「大哥,別這麼小氣嘛!」牧為傾身向前,想搶回女乃油。
從小到大,吃遍天下美食的他,可還沒嘗過這麼好吃的女乃油,香滑濃郁、而且不油不膩。
看著他的表情,陸克為的眉結越攏越緊。
「真有這麼好吃?」居然讓阿牧完全不顧形象。
「嗯。」牧為一個勁地點頭,又拿起桌上的一片法國面包,搶過克為手中的女乃油,將面包上涂滿。「你……要不要也來一塊?」
將面包送入口中前,他忽然記起,他大哥一向不吃面包的。
瞧瞧他的表情,瞧瞧他手上的東西,陸克為還是懷疑,這東西真會美味到讓人失魂嗎?
完全出于反射動作,他伸出一手,從牧為手上搶過他即將人口的面包。
塞人口中後,他咀嚼了幾下。
「嗯,真的還不錯!」他的眼楮也為之一亮,意外地發覺,原來面包也可以這麼好吃。
「怎樣,好吃吧?」牧為抬起手肘推了他一下,另一手則忙著往桌上剩余的面包進攻。「老哥,看來你撿到寶了!」
這種面包隨便買都有,但這女乃油醬可就從來沒見過,他想,一定是哥哥那個室友的私人秘方。
「哼。」輕哼了聲,克為心里雖贊同,但嘴巴卻末置語。「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搶走他手上的面包,順道將女乃油醬也一並給收進冰箱。
首度,他有了強烈的獨佔欲,不想將苡縭為他做的食物與人分享,哪怕那人是他的親弟弟。
「哥……」看著面包被人收走,女乃油也不見了,牧為的眼眶差點頹出淚來。大哥真自私!
他的嘴里還滿溢著濃郁的女乃香味,真是讓人試過一回就終生難忘,這麼好吃的東西、令人回味無窮的香味,啊……他的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牧為努力將已快流淌到嘴角的口水往內吸。
不行!他決定了,他一定得想法子認識認識這位廚藝高手,想想濃郁香醇的女乃油、再想想那烤得酥脆、令人垂涎的法國面包,她會的應該不只這兩樣東西吧?
一定有更好吃的!
「回去吧,你就告訴媽媽,我星期天會回去。」懶得再理他,克為漠視了牧為掛淚的雙眼,將他推到門口。
迅速拉開門,不待回應,砰地一聲關上門,直接將人給驅逐出境。
又到了下班時間,藍苡縭才一踏出百貨公司,就意外地見到陸克為將車子停在路旁,他按下車窗,招手要她走近。
想都沒想,她听話地朝他走去。「你怎麼有空?」
通常這個時間,他不都是緊守在電腦前嗎?
「出來買包煙。」諧了個理由,他一不意她上車。「我們去買點東西。」
不知是否因在電腦前窩久了,他的腦袋居然不听使喚,他居然有點懷念昨夜與她一同上超市買東西的情況。
「買東西?」坐在他的身旁,苡縭雙手抓緊身上背著的包包,眉頭刷地垂了下來。
以她的收入,絕對可稱是個低薪收入戶。
如果逛超市,頂多能像昨夜一樣,在打烊前狂掃低價物,而較貴的東西,她可絕對買不下手。
「不買,我明天吃什麼?」出門前他看過冰箱,里頭已空無一物,只剩下幾瓶礦泉水。
「冰箱里頭,不是還有東西嗎?」她計算過,昨天買的東西,至少可吃三天吧?
「沒了!」他說著,沒轉過頭來看她,只逕自將車給駛出路邊。
「沒了?」一下子,她無法會意過來。
「冰箱只剩下幾瓶礦泉水。」他說著,臉上的神情維持不變。
好吧,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就如牧為所說,她真的擁有一身好廚藝。
所以當他吃完了她所準備的第一個便當之後,忍不住將第二個也給吃了,看到冰箱里還有她腌漬好的小菜,他也一並掃進了肚子里;然後是一鍋鹵牛肉、切好用保鮮盒裝著的水果……
總之,他的午餐和晚餐,就是掃光了冰箱里的所有東西。
「為什麼?」是她听錯了,還是得了老年痴呆癥,出門上班前,她明明放了好多調理過的食物進冰箱。
「我吃掉了。」他的回答絲毫沒有歉疚之意。
「你是說……」她驚訝地看著他,宛如在看一個外星人。
「嗯。」
由側面可看見他點子一下頭。
「你真的全……吃掉了!?苡縭發覺自己的手正不听使喚地發抖。
天啊,他全吃掉了耶!?
那些食物,她以往一人可以吃四天到一個星期,他居然一天全給吃掉了!
簡直像大蝗蟲過境一樣,嗚……她怎麼辦,往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她可憐到扁扁的荷包,怎承受得了,他這只大蝗蟲每天的狂吃?
超市里,兩人又如昨日一樣,陸克為推著購物推車,而藍苡縭則是走在一旁。
「這個好嗎?」他拿起兩盒生牛腱遞到她的面前問。看著牛腱,苡縭被動地點頭,但心卻在滴血。
天啊!四百元。下意識地,她一手將背著的包包抓緊。
「這個呢?」
陸克為抓起一只包裝精美的豬腳,光是想,就忍不住唾液直冒。
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苡縭的雙眼緊緊盯著貼在豬腳上的價格——三百五十元。
她的心已在泣血,錢包里的鈔票如自己長了翊膀般,正展翅飛離。
「不會煮嗎?」他擔心她會不會鹵豬腳。
「會……會。」她的眼淚快飄出來,如洋女圭女圭般的眼兒一眨一眨地。這種抵房租的方式,她怎麼算都不劃算。
「我要吃鹵豬腳,皮要Q,就像萬巒豬腳一樣。」他補充道,也指定好菜色。
「好。」這倒是難不倒她,但是……
苡縭轉過身去,忍不住偷偷地拉開背包,瞧著里頭的錢包,細細的手指在里頭翻了翻,點過數目。
可憐的她,恐怕又得透支了,扁扁的錢包里,剩不到五百元。
「……醉雞好像也不錯。」陸克為的眸光飄向另一方,被生鮮區里的雞肉給吸引了去。
「啊?」醉雞!?苡縭的臉幾乎垮了下來。
鏘鏘……無數的銅板由她的雙眼跳過,她不由得開始緊張了起來。
「喂……」跟在陸克為的身後,她加緊腳步想喊住他。
「什麼事?」說著,他已抓起雞肉放進推車里。
「我……」我沒錢,可不可以請你別再買了?她在心里大喊著,可話怎麼都無法沖出喉頭,眉結因此也越蹙越緊。
看著她的表情,陸克為不以為意,根本也懶得猜。
「走吧,時間到了!」看了眼手表,他突然拉起她的手,筆直往目標區沖。
「等一下,我們去、去哪?」她跑得喘吁吁。
「搶面包!」他答得理所當然,腳步一刻也不放緩。
她突然停了下來。
「搶面包!?」這種事,不是他一向最不屑為之的嗎?
這個男人的轉變未免也太突然了吧?昨天還不以為然的事,今日卻急扯著她往前沖?
「是。」只差沒將她給扔到購物車上直接推走。扯住她的手,他像一個亟欲達陣得分的球員,拐過彎道,目標——
面包區!
藍苡縭不得不懷疑,現在的男人是不是都很善變?
想想,昨天一听到面包,他便皺著眉、一臉嫌惡的模樣,還誤以為她會拿來充當消夜喂他,而顯出不悅的口吻。
前後不過一天,今夜,他卻主動要求以面包當消夜,真是讓她傻眼,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消夜。」手在門上敲了三下,如昨夜一樣,她端著盛著消夜的托盤進到他的書房。
也許她該對他道聲謝謝,因為今天買菜的錢,又是由他的錢包里掏出來。
不過,苡縭也越來越擔心,這種情況若常發生,那往後,她豈不是要欠他很多很多錢,而整個月累積下來的金額,一定比原來的租金還可怕。
「真香!」他抬起頭來,撲鼻而來的肉醬香味已令他食指大動。
「意大利肉醬面包。」苡縭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男人不發脾氣,認真在電腦前工作的模樣,真的很吸引人。
「你的手藝這麼好,為何會想到百貨公司去當個內衣專櫃小姐?」推開椅子,他離開了電腦前,接過她手上的托盤,定往一旁的沙發。
以她的手藝,開家餐廳,搞不好會賺大錢也說不定。
內衣專櫃?奇怪,她說過嗎?
「我……」看著他,苡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他,在沙發上坐下。
「我有說過,我是內衣專櫃小姐嗎?」
「唔。」才將面包塞人嘴里,陸克為即因說溜了嘴而差點噎到。「你忘啦,第一次見面時,你說過。」
喝了一口特制女乃茶,他看著她,兩眼略略一眯,裝出一副「你記性真差」的模樣,來個抵死不承認。
其實早在他決定參與賭約游戲起,已派人對她做過調查。他知道她來自南部,家中開小餐館,擁有大學學歷,卻窩在百貨公司里當內衣專櫃小姐。
他將她祖宗十八代全查出來,獨獨漏掉一點——她居然是個燒菜高手!
「原來是我說過……」迎著他的視線,苡縭深覺不好意思。
他一定覺得她很笨,記性很差吧?不過,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女人不用太聰明,所有該做的事,留給男人去做就好。
「是呀,你說過!」他一口咬定,繼續吃著眼前的美食。「你還沒回答我,為何跑去賣內衣?」
「那是我剛上來台北時,第一個找的工作。」
「所以就懶得換?」
「是舍不得換。」苡縭更正他。因為三個好同事的關系,她根本舍不得換掉目前的工作。
「舍不得?」陸克為狐疑地看著她。
不過就是個內衣銷售工作,他可看不出有何好舍不得的。
「因為同事的關系啦!」苡縭笑了笑,發覺他是個不錯的聊天對象。
「同事?」
「工作也許好找,但好同事難找。」她有感而發,在百貨公司工作的這段時間,她看到了許多同事不和的情形。
「喔?」思索著她的話,他認為,她似乎不笨。
不過,不管笨或不笨,她和其他同事問的關系好或不好,一同跟人打賭,畢竟是事實。
接近天亮,苡縭從睡夢中醒來,或許因為睡前喝多了水的關系,她由床上跳了下來,急著跑出臥房上廁所。
才拉開房門,即見到陸克為一手端著水杯,低頭在壁櫃里一陣翻找的情形。
「怎麼了?」她走近問。
「該死的阿牧,買房子也不會記得買胃藥。」他低咒著,可以听的出火氣很大。
房子不是租的嗎?買房子跟胃藥有何關系?買……買房子?
「你說什麼?」
擰著眉,陸克為終于抬起了頭。
「我說,我的胃痛死了!」不行,他得去打電話找阿牧,要他帶胃藥過來。
「我明明……」我明明就听你說買房子。但話還沒到口,她就又吞了回去,因為從他臉上的神情看來,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你不要緊吧?」
「誰說不要緊,一定是你做的東西有問題。」他難過地咬緊牙關,將平日里霸道的個性發揮得淋灕盡致。
他的字典里沒有「過錯」,有錯,都是別人的錯!「啊?」是她嗎?苡縭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他胃痛又關她的事了嗎?
「過來扶我一下。」就暫且將她當成阿牧來差遣好了。
「喔。」沒多作思考,苡縭走過去扶住他,「你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還是去趟醫院好,她一個女人,萬一他真的有事,她可扛不動他呀!
「不用了,扶我到沙發躺一下就好。」上醫院,又要吃藥打針,多麻煩。
「可是你……」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不關我的事喔!
「別多嘴了,我躺一下就好。」在沙發上躺下,他仍蹙緊眉。
「你真的沒關系嗎?」站在他的身旁,她擔憂地盯著他。
「你去幫我倒杯熱水來。」他緊閉著雙眼,開口說。
「喔。」苡縭應了聲,轉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一個偏方,于是她停下腳步。「我幫仵在開水里加點鹽巴好嗎?」
雖是民俗偏方,但鹽巴有殺菌消炎的效果,以前偶爾胃痛時她也喝。
他沒出聲,仍舊緊閉著雙眼,苡縭當他默許了。她走向廚房,回來時手上已多了杯水。
「你的水。」她在沙發邊蹲下來。
「喂我喝。」他緩緩睜開眼來,但卻懶得抬手。
「喂?」苡縭的小嘴微張,雙眼發直地看著他。
有沒有搞錯,居然要她喂他喝水!?
「快點!」他不耐煩地催促。
「你……」苡縭想罵人,但想想,算了,一來她不適合,二來心里記掛著賭約。
她靠近他,將水杯送到他的嘴邊。「喝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
初次見面,虧她還認定他是個新好男人呢!
就口,陸克為張嘴喝下水——
噗一聲,陸克為嘴里的水筆直往前噴,可憐的苡縭成了無辜受害者。
他噴出的水正中她的臉,當場,她淒慘地如一只被雨淋濕的小貓咪。
「為什麼是咸的!?」他大聲的質問。
瞪著他,苡縭恨得牙癢。「我要去上廁所了!」二話不說,她甩身就走。
她是招誰惹誰了,她只是好心關懷他,沒想到他卻噴了她一身水,還一副質問她的模樣。
真是可惡、混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