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只有數面之緣,但在她的記憶中,他絕對是個好情人。
何況姐姐遺留下的檔案里是這麼寫著的——
他是個好男人,哪怕在我決定背叛他的剎那,我還是認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以他出色的外貌和優異的才華,我覺得,他絕對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來愛他;雖然我這麼說,有點看似在為自己開罪,但我還是衷心期盼,他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
穆艾隻伸出顫抖的手指,撫觸著屏幕上看來毫無懊悔之意的文字。
這些文字是她惟一的親人,她的親姐姐最後遺留下來的東西。
經由這些文字,她才知道,她的認知是錯的。
曾經,她以為他們是全天下最幸福、最適合的一對,但事實證明她錯了——因為姐姐遇到另一個,讓她愛得深且不悔的男人,哪怕最後要以結束生命來奉獻給她的愛情。
曾經,她也認為,她只能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他,永遠當個暗戀者,但上天卻賜給了她夢想已久的機會,她終于有了可以去接近他的勇氣與借口。
艾隻低下頭來,由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幾日前,在賭氣的情況下,與一樓化妝品專櫃銷售天後打賭而抽中的照片。
他還是如從前一樣的帥氣挺拔,如深潭般的黑瞳搭著兩道飛揚的眉,直挺豐厚的鼻下是好看的唇型。
艾隻的手指輕輕撫著照片上的臉,然後定在他兩眉之間。
惟一的不同,是眉宇間的結吧?
她記得那時的他,笑聲爽朗,眉間又豈會有鎖結呢?這個結,是因為姐姐的關系嗎?
將照片翻到背面,艾隻緊緊凝視著上頭的名字。
歐陽徹,姐姐口中最好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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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裊繞,漆暗無光的寂靜空間中,只听見影片的軋動聲。
再吸了口煙,緩緩吐出幾個煙圈後,歐陽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畫面。
愛上九十秒情人——
一個他最新完成的廣告案子,也是目前正在電視媒體中熱門狂播,造成轟動與熱烈討論的一則手機廣告。
承襲他的一貫作風,廣告里起用的不是俊男美女,而是兩個平凡的高中女生,清湯掛面的模樣,就如鄰家女孩一樣親切。
隨著廣告的強力播放,令兩個高中女生一夕成名,成了許多廣告商竟相邀約的對象,而這幕後功臣,當然非他莫屬。
他在廣告界中縱橫多年,領過數不清的獎項,為許多商品、還有急于重塑形象的公司和個人,打造過不勝枚舉的成功案例,同業間給了他一個稱號——廣告教父。
光听這個稱號,就知道他是絕對的名利雙收,叱吒風雲。
但隱藏在名利背後的一面,又有誰知道?
曾經,他也潦倒過,因為好友和女友的同時背叛;曾經,他也自暴自棄過,因為一個不該發生的意外,而使他短暫失明。
由那刻起,濃濃的恨意便在他心里生根抽芽,他恨那段情感,更恨那個多年來一起打拼、視為至交的好友。
然而,在他以為會從此跌入萬丈深淵的時候,卻出現了一線曙光——
踫巧有人願意捐出眼角膜,而且年齡與他相仿、血型相同,所有的條件都吻合。
于是手術如預期的成功順利,可是當他重見光明的那一日,才知道上天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
好友在趕往機場的途中出了意外,身上的器官捐贈卡,使眼角膜恰巧落到了他的身上。
背叛他的人走了,而諷刺地,他的眼楮卻因他的遺愛而重獲光明。
他恨他,卻得每日以他的眼,看著這世界的人生百態。隨著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他變得隨性,尤其在男女情感上。
在某個醒來的早晨,他忽然覺醒,或許他並不是那麼的愛她?
與其相較,他更在意、更不能平的,是好友的背棄。
他恍然大悟地們心自問,他愛艾梅嗎?
偌大的問號盤據他的心里,逼得他不敢再正視這個問題,也首次學會了遺忘和逃避。
「喀——嘎啦——」影片轉動到最後,寂靜的空間里傳來膠卷月兌離機器的跳動聲。
歐陽徹由沉思中驟然回神,他按熄了兩指間已燃到末端的香煙,然後又掏出一根新的煙來,點燃後又深吸了一口。
他是個好情人嗎?
曾經,他篤定地認為是;但現在,他卻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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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苡縭注意到了,臨下班前,穆艾隻手里拎著一套由三樓女裝部那借來的衣服。
「隻隻,這衣服的顏色好亮眼喔!」說亮眼已算保守,若要認真說來,應該說會閃到眼吧!
何況這套衣服的樣式,一點也不像文隻平日的穿著風格,布料簡直少得可說是暴露。
「紅色當然亮眼。」艾車不以為意,她先將衣服由衣架上取下,折疊好之後,再由櫃子里抽出一個手提紙袋,裝好後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可是,它紅得像火耶!」苡縭一手撐著頭,視線仍舊忍不住落在紙袋上。
這種衣服一套在身上,不像個十足的噴火女郎才怪!
「火好呀,火不是最能溫暖人心的嗎?」
「火是能溫暖人心啦,但……」
這時,剛報完賬的童-晴和甘雨露走了回來。
「你們在聊些什麼?」一邊收著手邊的報表,-晴看著似有話還沒說完的苡縭。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隻隻袋子里的那件衣服很火辣。」藍苡縭說出了心里的真實感受。
「火辣?」一听到火辣,甘雨露湊了過來。「隻隻,借我看嘛、借我看嘛。」她已開始忍不住想象著隻隻穿著火辣的模樣。
以隻隻修長縴盈的身材,如果穿著清涼火辣,肯定能讓那些男人憤鼻血。
穆艾隻將放在地上的紙袋往內踢。
「你別听苡縭胡說了,這件衣服只是布料紅了點。」她解釋著,不想將她借來的衣服在眾人前展示。
至于為何要借這件衣服呢?
因為她已作好了心里準備,決定打破目前的僵局,主動出擊。
「雨露,你不快點,易澧瀧會在樓下等不到人喔!」-晴很貼心的為艾隻解危,她清楚雨露一鬧,鐵定會沒完沒了。
艾隻對她投來一記感激的目光。
「喔,你沒說我都忘了,如果讓他等太久,不吼人才怪。」轉身拿起背包,雨露一甩急著走人。
因為那個賭氣的約定,她好運的賺到了一個未婚夫,雖然條件優異的沒話說,但脾氣可是大得讓人不敢領教。
「對不起,我也先走了。」見雨露要走,一旁的苡縭也拿起小皮包跟上她。
因為晚一點她也有約,跟賭約里的男人。
童-晴朝著她們揮了揮手,然後再一次收妥櫃子里外的所有東西。
看著雨露和苡縭漸行漸遠的身影,艾隻轉頭看著一旁忙碌的-晴。「我們四個人中,說實在的,最會照顧人的是你。」
目前的這個工作,百貨公司里的內衣專櫃銷售員,是她北上定居後的第一個工作-
晴與她,則是在應征的第一天認識的。
其實銷售內衣,並不是艾隻的興趣,一開始會選擇這工作,只因為百貨公司離住處不遠,臨時又找不到工作;但隨著相處的時間久了,她卻不舍得更換工作。
因為和三個同事的情誼,讓她舍不得離職,而繼續這分學非所用的工作。
「你也是一樣會照顧人呀!」童-晴沖著她甜甜一笑,收好了所有的東西,貼心地幫她將櫃子里的皮包取出。「你的。」
艾隻只是嘴硬了些,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
伸手接過皮包,艾隻變身拿起了地上的紙袋。「跟你在一起,總是情不自禁地會讓我想起我姐姐。」
因為從小相互扶持的關系,艾隻跟大她四歲的姐姐非常地親昵。
「又想起你姐姐了?!」對于艾隻姐姐的事,-晴只略知一小部分,因為艾隻不願多說。
點了點頭,艾隻輕輕一笑,掩蓋住眼里突然閃現的情緒。
「房子住得還習慣嗎?」話鋒一轉,她換了個話題。
幾天前,童-晴搬到了艾隻以前和姐姐同住的公寓。
在她不想觸景傷情的情況下,那公寓已空置了許多年-
晴輕輕點了下頭,「嗯。」
隱約間,-晴的眼里有一閃而逝的落寞。
「對獨自一人的我來說,已是很舒適。」
艾隻走到她的身邊,一手輕輕搭上她的肩,然後輕拍兩下。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千萬別客氣。」這段時間,為了與鐘景麗的賭約,不僅她,連一向溫柔樂觀的-晴也變得愁容滿面。
深吸了一口氣,童-晴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客氣。」
「你呢?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她反問艾隻。
關于約定,苡縭似乎已有進展;而雨露則大已抵定。
至于她自己,則可說是一起巧合。
那艾隻呢?
截至目前為止,她是惟一按兵不動的。
「我?」單指指向自己,穆艾隻很快地反應過來。「正在努力中。」她說得神秘。
是的,她已作好了最佳的心理準備,而今晚將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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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流連于PUB功的人而言,越夜當然越美麗。
「港灣」——一家位于大台北東區隱密巷道內的知名PUB。它之所以知名,是因為除了地點隱密外,出人這兒的人不乏一些上流名人。
午夜十二點半,穆艾隻一身勁辣的火紅裝扮,搭著濃到看不見原本面容的時髦彩妝,出現在「港灣」里。
對鮮少出人這種聲色場合的她而言,放眼所及的都充斥著奢靡的頹廢。
她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但為了看到她想見到的人,她不得不流連于這煙霧迷漫,看來十分不健康的環境中。
坐在吧台前,她點了一杯黃澄澄的調酒。
據吧台里的酒保所說,她手中的這杯飲料叫作「螺絲起子」,是以酒精濃度極高的伏特加,加上柳橙汁調合而成的。
經過綜合之後,酒精濃度雖已被稀釋,但喝多了,仍舊有醉人的功力。
時間分秒的經過,艾隻輕啜著手中的酒,好不容易打發掉第九個上前來搭訕的人,視線再度落于門口。
他今夜不會出現嗎?
思及至此,她美艷的臉上浮現了失望。
利用兩個星期的時間,她作好了心理準備,並且請了專業的征信所,好不容易才查出了他時常出人的這家店。
直到今夜,她才鼓足了勇氣,到店里來等他。
而為了怕他認出她來,她不僅在服裝上做了大膽的改變,甚至連臉蛋都涂上了濃濃的彩妝,將自己原本清秀的面貌完全隱藏起來。
「嗨,小姐,自己一個人嗎?」第十個搭訕者靠了過來。
「我有朋友的。」迎著這個男人肆無忌憚的眼神,穆艾隻眼里有著滿滿的鄙夷。
「朋友?」男子抬起頭來看了四周一眼。「要是我的話,絕對不舍得放你一個人獨處!」
他說得並不夸張。
今夜,由穆艾隻出現在這家PUB開始,許多男
性的目光便隨著她打轉,因為她一身惹火的紅、縴盈曼妙的身材,以及艷麗非凡的容貌。
「謝謝你的贊美。」艾隻掩嘴,輕輕一笑,以掩飾著心頭上的不耐。
「我能請你跳支舞嗎?」對于她的拒絕,男子似乎不以為意,改采更主動的攻勢。
看著他,艾隻厭惡極了他那對色欲薰心的眼。
「不方便吧!」她的視線跳過他,落在正由玻璃門外走進來的人影上。
他終于來了!
她的心跳加速,莫名地雀躍著。
「不會呀!」男子使出了死纏的功力,盼能贏得美人眷顧。
「我男朋友來了,請你別再糾纏著我。」翻眸瞪了他一記,她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他,直接朝著歐陽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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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習慣在接近凌晨時分,離開辦公室回到住處前,繞到「港灣」來喝點酒。
因為這里夠隱密,而吧台里的酒保也了解他的習慣與嗜好。
一如慣例,當歐陽徹將車子開到「港灣」的門口,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並塞給小費後,就往PUB里走。
「徹哥好。」幾個與他擦身而過的服務生與他打招呼。
歐陽徹維持一貫地點頭,緊抿著的唇線微微上彎,讓人看來似微笑。
他筆直地往前走,想直接走向吧台。
「嗨。」突然有個女子走向他,擋住了他的去路。
歐陽徹抬起頭來直視著她,眼前的女子穿著一襲火紅的衣裳,整個人就如烈火,亮眼且刺目。
「能幫個忙嗎?」艾隻站在他的眼前,難掩心頭的緊張。
他會認出她來嗎?應該不會吧?
「什麼?」歐陽徹雙目上下打量著艾隻。
這個女子很美,小小的鼻頭搭上大大的眼瞳,雪白的面頰下是兩片柔軟嫣紅的唇,細細上揚的眉讓她整體看來更添了分艷氣。
而她身上這件布料少到只夠擋住幾個重要部位的火紅衣裳,與她臉上厚重的彩妝,似在宣告,她是非常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的女子。
大膽、火辣,可令許多男子望之心動。
「我能請你幫個忙嗎?」震耳的樂聲兒子蓋過了她的聲音。
他沒認出她!
艾隻在心里竊喜,但另一方面也感到失望。是她將濃妝畫得太成功,還是他的眼中從來就不曾有過她?
「如果你是希望有人請你喝杯酒,我並不介意。」歐陽徹只將她當成是個搭訕的女子,畢竟常出入這種聲色場所的他,早已司空見慣。
「喝酒?」她只听到了這兩個字,「我不想再喝酒了,我想請問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為了讓他能完全听清楚她的話,她又朝他走近了一大步。
此刻她已幾乎貼近他,而由其他人的角度看來,兩人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般的接近。
「幫忙?」揚起眉,歐陽徹總算听清楚了她的話。
艾隻往身後方向一指。「那個男人,猛纏著我,你能幫我擺月兌他嗎?」她隨便掰了個借口。
隨著她縴細的指,歐陽徹眯眼一瞧,果然看見了一個頻頻掃來視線的男子。
他該趟渾水嗎?
「在這種地方,要求一個陌生人幫忙,你不怕我會要求你付出代價?」他的嘴角微勾地笑著。
他自認是個不喜歡管閑事的人,但現在卻出其意外地,不想袖手旁觀。
「什麼代價呢?」艾隻嫣然一笑,以掩飾心里陡生的無措。
他的表情,傻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邪味。
這樣的他,她不曾見過,印象中的他,笑總是爽朗猶如朝陽。
「什麼代價?」歐陽徹故作沉思的輕撫了一下下巴。「你不會不知道吧?」她的模樣看來,應是這種場合的常客。
男歡女愛的游戲規則,她又豈會不懂?
「我該知道什麼?」他該不會是指「那方面」的事吧?
不,不會的,他不是這種男人!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幫忙,就跟我來吧!」似乎不想再多作解釋,歐陽徹轉身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