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說愛 第十章

作者 ︰ 溫芯

十三個月後。

自從喜樂離開後,已經是第十三個滿月,也將是他第十三次在美麗華摩天輪下守候她整夜。

傍晚,徐世展便離開公司,來到摩天輪前的廣場,坐在角落,等夕陽落下,月亮升起。

今夜的月色清美,輪廓又大又圓,他仰頭凝望,想著她是不是也在某處看著同一個滿月。

她會是滿心歡欣,或是和他一樣,帶著滿滿的遺憾?

她一個人嗎?還是有人相陪?會不會感到寂寞?

晚風吹來,有些冷,徐世展拉攏西裝外套,雙手握著溫熱的咖啡杯。

忽地,手機鈴聲響起,他瞥一眼熒幕,接起電話。

「爸,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我知道。」那端傳來徐爸爸不舍的嘆息。「今天挺冷的,你有沒有多穿一些?」

「放心吧,你兒子身體好得很,這點冷沒在怕的。」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跟我開玩笑!」徐爸爸懊惱地斥責。

因為愈是心情惆悵,愈是要笑啊!而且他也不忍將父親一起拖下水,陪自己煩惱。

「爸,你這兩天有點感冒,沒事的話早點睡吧。」

「我知道。」

「那我掛電話了。」

「等等!」徐爸爸攔住他。

「什麼事?」他等著。

徐爸爸卻久久不吭聲,過了好片刻,才啞聲開口︰「你真的還要這樣繼續等下去?」

他一凜。「嗯。」

「都過一年了,連征信社的人都找不到她在哪里,你真的覺得會在那里踫到她?」

「我覺得有可能。」就算永遠無法與她再重逢,他也要學會對自己說謊。徐世展澀澀地苦笑。「她一直那麼想坐摩天輪,說不定會在哪個滿月的晚上出現。」

「你真傻,我看她人根本不在台北。」

「就算她不在台北,也許哪天會來台北玩。」

「那如果她根本不在台灣呢?」

「那就……只好賭運氣了。」

「你真傻!」徐爸爸勸不回執拗的兒子,只好一再心疼地斥責。

「爸,你再這樣念下去,小心哪天你兒子真的變笨,就沒人賺錢給你花了。」徐世展又開玩笑。

「呿!我自己有存老本,誰希罕你嫌錢養我?你啊,自己身體顧好,別拖累我這個老頭子,就阿彌陀佛了。」

「是,我知道了,那我掛了,晚安。」

徐世展掛電話,看一對年輕情侶親熱地從他面前走過,男人一手拿爆米花,另一手攬著女友的腰,女人朝他嬌嬌一笑,淘氣地隨手抓起幾顆爆米花,往他臉上擲去。

兩個人一陣打打鬧鬧。

他微笑目送他們,看兩人排隊鑽進某一個觀景車廂,摩天輪畫出彩色光圈,緩緩接近天空。

他怔怔地望著夜色里顯得格外絢爛的霓虹。

當初喜樂等他,就是這樣的滋味吧?一個人看著情侶雙雙對對,只有自己形只影單,摩天輪的光圈愈燦爛,她熱烈描繪的夢想就愈黯淡。

那個晚上,她到底等了他多久?夠不夠久到讓她的心房結凍,凝成一塊絕望的冰——

「台北好冷喔!」喜樂用力摩擦雙手,朝掌心吹熱氣。「喬姊,你不覺得很冷嗎?」

「還好。」鐘宜喬嫣然一笑。「可能雲林氣候比較溫暖吧?所以你才會覺得這里冷。」

「是啊。」喜樂輕聲嘆息。沒想到才過一年,她已經不適應台北的冬天了。

「虧我以前還住過這里。」

「你以前在台北住過?」鐘宜喬訝異地揚眉。

「嗯,住過幾年。」

「那你要不要趁現在去看以前的老朋友?」鐘宜喬貼心地問。「我可以開車送你一程。」

「不用了。」喜樂連忙婉拒。「怎麼好意思麻煩喬姊?」

「什麼麻不麻煩的?別跟我客氣啊!」鐘宜喬豪爽地拍拍她的肩。「你們老板跟我可是老交情的朋友了,我照顧他的員工也是應該的。怎樣?你有想去哪里嗎?我載你去。」

「我……」喜樂猶豫地咬唇,眉尖微顰。

她該去看看真心他們嗎?一年多沒見,他們一定很擔心她吧?但她還是沒把握自己見到他們時,能平靜地解釋自己當初為何不告而別。

而且她很怕他們會提起那個她不想提起的男人,她怕他們談起他,而她會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關于他的現況。

他為什麼還不跟方薇薇結婚?還是他們其實已經秘密結婚了,只是方薇薇為了怕影響事業所以不公開?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在听見他的消息時,又會動搖。

「我想還是算了。」喜樂悵然搖頭。「請你送我回飯店吧,喬姊。」

「現在才幾點,你這麼早回飯店干麼?」鐘宜喬笑著反對。「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嗎?對後我們可能沒什麼機會再見面,就當是為你餞別吧。」

「是我該請喬姊吃飯才對,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

「我哪有照顧你什麼?我照顧的是你們老板的生意!走吧,我們公司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很不錯的——」

☆☆☆

「我找到汪小姐了!」

線路那端,傳來征信社員工的報告。

徐世展緊握手機,一時不敢輕信。「你真的找到喜樂了?她在哪里?」

「她在雲林一家咖啡農場工作,幫忙銷售自產的咖啡豆,可惜我發現得太晚了,今天到他們公司問,听說她已經辭職了。」

「什麼?辭職?」徐世展驚駭地起身。「那她人呢?知道她住哪里嗎?」

「她的公寓已經退租了,听他們公司同事說,她現在人應該在台北,去拜訪一個很照顧她的客戶。」

「是哪個客戶?你有打听到嗎?」

「我問過了,剛剛也打電話去問客戶公司確認過,他們公司經理好像請汪小姐到附近一家日本料理店用餐。」征信社員工報出餐廳地址。

「太好了!謝謝你!」徐世展掛電話,焦急地瞥了眼手表,九點多,他們應該不會那麼快用完餐吧?

他心念一動,不再遲疑,舉步疾奔。

「你說你想去坐摩天輪?」鐘宜喬吃驚地睜大眼。

「嗯。」喜樂輕輕點頭,目光望向窗外,凝在天邊那一輪清亮的滿月。「明天我就離開台灣了,這次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有個在雲林工作時認識的朋友,決定到上海投資精品店兼賣咖啡,邀她過去擔任店長。她想,有機會多見見世面也好,只是這麼一來,下次回台灣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你說的也對,有什麼想做的就該把握機會。」鐘宜喬很爽快,馬上招來服務生買單。「既然你想去,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喬姊。」喜樂再次婉拒客戶的好意。「你這樣不順路,我自己叫計程車吧,很快的。」

「那好吧。」鐘宜喬結賬,順便請餐廳服務生幫忙叫車。

十分鐘後,兩個女人在餐廳門口道別,喜樂坐上計程車,直奔內湖。

過不到幾秒,徐世展隨後沖進餐廳。

他左右張望,找不到她,只好拿出存在手機里喜樂的照片,請服務生幫忙確認,對方眼楮一亮。

「啊,我認得這位小姐,她剛剛才走的。」

「剛剛?」

「對啊,走了不到一分鐘吧。」

徐世展听了,立刻追出去,但計程車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大失所望,一顆心直往下沉。

十三個月來,他天天焦急地盼著能得到她的消息,好不容易探听到她的行蹤,卻又失之交臂。

難道,他們真的如此無緣?

喜樂佇立在廣場上,仰望在夜色里開成一朵向日葵的摩天輪,手上捏著票,卻遲遲不敢加入排隊行列。

她很想搭乘摩天輪,這是她從小就有的夢想,但她又不禁有些害怕,就算搭上了又如何?她平淡孤單的生活並不會因此改變,她想要的愛情依然遙不可及,思念的男人永遠得不到。

她怕,怕即使在滿月下虔誠地許願,她仍然是從前那個汪喜樂,時時刻刻擔憂著遭到遺棄,幸福撲滿一再被挖空。

或許,人的夢想不要實現比較好,因為一旦實現,跟著來的很可能是一場空。

與其夢想成空,不如一只懷抱著夢想,只要她一天不搭上摩天輪,她就還保留著許願的機會,可以繼續對自己說謊。

真正的幸福,不是靠謊言能得到的。

他曾經這麼告訴她。

她知道的,當然明白,只是——

「有時候人要學會對自己說謊,才能勇敢地活下去」喜樂喃喃自語。「這樣很傻嗎?」

很傻吧!喜樂自嘲地苦笑,反覆觀看手上的票,躑躅著,猶疑著,理智與情感相互角力,最後,贏的是回憶。

她恍惚地憶起那個他失約的夜晚,漸漸感受到與當時相同的心痛。她一直焦灼地等著他,期盼他赴約,他卻遲遲不來,因為他真正在乎的是另一個女人。

他愛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淚水驀地在喜樂眼里不爭氣地泉涌,她搗住唇,不知不覺蹲子,在冷風里蜷縮顫抖。

她以為自己已經淡忘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與他相隔遙遠的距離,可是為什麼心還是這麼痛,呼吸哽咽著酸楚?

「你過得好嗎?你一定很幸福吧?」她顫聲呢喃,一面伸手抹去眼角的淚。

「你是不是有點恨我?拜托你不要恨我」

不要恨她,別討厭她,希望在他記憶里,她是個可愛的好女孩,不是只想要錢的惡女。

不要恨她,因為她還是好喜歡,好喜歡他

一只厚實的大手忽然伸到她眼前,她迷蒙地望著那看來很熟悉又很溫暖的掌心。一時茫然,過了許久,她才怯怯地揚起頭。

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端正的男性臉孔,嘴角勾著笑,深邃的眼眸好像跟她一樣,閃著淚光。

她全身震顫,驚跳起身,往後退。「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慢慢走向她,她退一步,他便進一步,堅持不與她拉開距離。

「我終于找到你了,喜樂——」他說話的尾音,拉著長長的感情,鎖定她的眼,也藏著濃濃情感。

她頓時喘不過氣,轉身就跑。

「喜樂,喜樂!」他驚慌地在她身後追趕。

「不要過來!你別過來!」她尖聲喊,飛快地奔下階梯,不要命地逃。

他在噴水池旁追上她,從後頭緊緊地圈抱她。「喜樂,你為什麼要逃?」

「你放開我!」她用力掙扎。

「我不放。」不但不放,他還無賴地更鎖緊她,下巴埋在她肩頸之際。「你不要動,不準動。」

她停止呼吸,心跳狂野。他貼得她好緊,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唇正著她頸邊的脈搏。「拜托你,放開我。」

她虛弱地懇求,再這麼抱下去,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對他傾泄滿腔愛意。

「要我放開你可以,你不準逃。」

「我不會逃。」

「不準動。」

「嗯。」

他這才松開她,結果手剛放,她馬上又想逃。

他惱了,強硬地拖住她,牽著她的手,登上手扶梯。

「你干麼?要帶我去哪里啦?」

她甩不開他霸道的鉗制,只好踉蹌地跟他回到摩天輪廣場,他買了票,強悍地將她推進其中一個車廂,重重關上車門。

「乖乖給我坐好,不準動!」他強勢地命令。

她咬唇,眼見自己逃不了,不情願地坐下,偷偷深呼吸幾次,總算鼓起勇氣抬頭,朝他燦爛一笑。「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好嗎?」

徐世展瞠瞪她,啞然無語。十三個月的相思與焦心,換來的竟是她滿不在乎的一句招呼?

見他久久不吭聲,她強笑著聳聳肩。「呵,我干麼這樣問?你一定過得很好,怎麼樣?已經跟方薇薇結婚了嗎?」

他蹙眉。

「本來我想在你們舉行婚禮的時候,送一份大禮過去的。可是報紙上一直沒公開你們結婚的消息——」

「當然沒消息。」他粗聲打斷她。「因為我並沒有跟她結婚。」

「為什麼?沒時間嗎?唉,我知道你們兩個平常工作都很忙,但是這種終身大事應該也要顧一下啊。」

他倏地眯起眼。「你說話的口氣,好像巴不得我們快點結婚?」

「我只是想」她轉頭回避他深刻的眼神。「嗯,好歹我們也認識一場,你結婚時,我應該送份禮物。」

「只是認識一場嗎?」

她一楞。

「我們的關系,在你心中,只能算是‘認識一場’嗎?」他抬手轉回她下巴,目光凝定她。「你應該不會忘了,我是你的前夫吧?」

她氣息一顫。「呃,是啊,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原來我們結過婚喔?哈,哈哈——」

「夠了!」嚴厲的嗓音落下。

她嚇一跳,閉緊唇。

「你不用再演戲了。」徐世展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我知道你當初離開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成全我跟薇薇。」

她駭然睜眸。

「那時候你在我面前演戲,假裝自己是一個貪婪愛錢的女人,到現在你還要繼續演下去嗎?」

「我我沒演啊。」她小小聲地否認。

「還不承認?」他好無奈。「那你說,你為什麼不去兌現我給你的支票?」

「我呃。說來挺蠢得,我不小心把支票弄丟了。」

「弄丟了?」他翻白眼。這是什麼爛籍口?「那怎麼不再來找我要?」

「因為」她無助地轉動眼珠。「這段日子我都不在台灣,想說回來之後再跟你要好了,哪,你可以給我了。」掌心在他面前展開。

「汪、喜、樂!」他火大得想扁人。

她慌得縮了縮後頸,不知所措。

她驚成這樣,他反倒覺得歉疚,怒火滅了,只剩一腔憐惜。「你真的很笨,你知道嗎?」

她很笨?喜樂不解。

「你其實很愛我,對吧?」他柔聲問。

「哪,哪有?我才沒有」

「還不承認?」他瞪她一眼,搶過她包包,掏出里頭的手機,打開看熒幕桌布。「那你看看,這是什麼?」

是她和他在游樂園的合照,她一直沒換掉。

「這個是我忘記換掉了!」她驚慌地把手機搶回來。「不代表什麼。」

「真的不代表什麼嗎?」他危險地勾唇。

她心跳一停。

他再次托起她下巴,凝視她的眼神,溫柔似水。「你還愛著我,喜樂。」

她倒抽口氣,咬緊牙關。

「你就坦白招了吧!你還愛我,對不對?」

對,對,他說的都對!但又怎樣?她愛上一個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只顯得自己蠢。

她嗔惱地瞪他,眼眸盈淚。

「你真笨。」

「對,我是很笨。」她承認,他滿意了吧?

「你以為自己那麼做,是在成全我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你是在折磨我。」

「為什麼?」

他溫潤地對她微笑。「因為我愛的人不是薇薇,是你。」

他愛的人不是方薇薇,是她?

喜樂整個人呆住,傻傻地坐在座位上,仰望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屬于兩人的車廂正巧于此時轉到最高點,于是她看著他的時候,也同時看到掛在夜幕那一盤晶瑩剔透的明月。

是滿月。她怔仲地想,可是她還沒許願啊,怎麼她夢想中的對白就已經在耳畔回響了?

「你剛剛說什麼?」她懷疑自己听錯了。

「我說我愛你,傻瓜!」他俯,寵愛地揉揉她的頭。「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找你,四處打探你的消息。」

「真的?」

「騙你干麼?」徐世展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沒想到你躲得還真徹底,連我拜托征信社都找不到,到今天他才幫我查到你在雲林一家咖啡農場工作,到台北來見客戶,客戶經理請你到餐廳吃飯。」他頓了頓。「你知道嗎?剛剛我去那家餐廳找你,只比你離開時晚了幾秒而已。」

只差了幾秒?她愕然。「那你後來怎麼找到我的?」

「因為今天是滿月。」他淡然解釋。「你離開這些日子,每到滿月的晚上,我就會來這里等你,連幾天一起算,已經是第十三個滿月了。」

「你真的每個滿月都來?」她不可思議。

他點頭。

「下雨也來?看不到月亮也來?」她追問。

「就算刮台風我也來。」他輕哼,像是抱怨,又似在向她討賞,表明自己對她有多真心。「每逢滿月的晚上,我就會在這里等到天亮,因為我想你說不定會出現,我不想錯過見到你的機會。」

「你——」喜樂啞然,想到他每個滿月夜在這里淋雨吹冷風,呆呆守整晚,她頓時心疼不已。「還說我笨,你自己才笨!」

「那就算我們兩個都奔好了。」徐世展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視線與她相凝,在她眼里,看出太多眷戀與不舍。他心弦一動,伸手輕撫她臉頰。「我真的很擔心你,喜樂,尤其每到滿月的日子,我就忍不住會想,你是不是還傻傻地盼著坐摩天輪?已經坐過了嗎?許過願了嗎?我很擔心你一個人,卻也擔心你不是一個人,會不會有別的男人跟你一起搭摩天輪?這麼一想,我就好嫉妒,很焦急,很懊惱,很想打自己幾個耳光,因為當初是我自己太笨,才會讓你傷心離開,是我笨到錯過你。」

他悠悠地表明心跡,她能從那沙啞的嗓音里听出他真摯的情感,但可能嗎?他真的愛她嗎?不是她自作多情嗎?

喜樂彷徨著,很沒自信。「可是我那時看見你送給方薇薇摩天輪音樂盒,我以為我是你們愛情的第三者。」

「你看見我送薇薇音樂盒?」徐世展愣住,轉念一想,才恍然明白誤會大了。

「那個音樂盒本來是要送給你的。」他慎重澄清。「那天我想為了自己的失約道歉,才買下那個音樂盒,沒想到薇薇看到了,沒經過我同意就先拆開,看她那麼高興,我不忍心潑她冷水,才想送給她也無妨。」

原來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喜樂惘然。

「你那時候一定很難過吧?」他猜想她當時的傷心,眉頭一擰。「早知道我堅持跟薇薇要回來就好了,這樣你也不會誤會我。」

真的是誤會嗎?

「可是你很關心方薇薇,為了她你還失約」

「她是為了我想不開喝醉酒,才會摔下樓梯受傷,你說我能不愧疚嗎?我當然得去醫院看她。」

「可是你還說不可能像疼方薇薇那樣疼我,你說你不會寵我,不會忍我,不會對我讓步」

「那只是我的氣話,因為薇薇傷我太深,所以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那樣愛任何女人。」他深深嘆息。「其實當時我也在欺騙自己,因為我早就愛上你了。」

「你真的愛我?」她依然無法輕易相信,粉唇輕顫著,眼里閃著不確定的淚光。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愛她嗎?真的有人願意在每個滿月,為她徹夜守候嗎?真的有人在她離開後,執著地尋找她的下落嗎?

真的有人這麼在乎她嗎?

「並不是一開始就很喜歡你的。」他仿佛看透她的思緒,握住她縴細的肩,專注地凝視她。「本來只覺得你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只覺得你很奇怪,總是有辦法逗我笑,後來想想,才發現我經常去那間咖啡店報到,等薇薇只是其中一個理由,還有就是想見到你,尤其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想去看看你,看你的笑容,听你對我說一些無厘頭的冷笑話。」

他經常來咖啡館,也是為了想看到她?

喜樂不敢置信,屏住氣息。

「你拿著我那張名片,說要跟我結婚的時候,我以為你腦子有問題,甚至猜想該不會是某種仙人跳的詭計吧?可是跟你結婚之後,我變得愈來愈依賴你,期待你接到你傳來的簡訊,想看你每天早上在我身邊醒來,我還很喜歡偷偷站在病房門口,看你跟我爸聊得好開心的樣子」他幽幽低語,回憶起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嘴角牽起幸福的微笑。「听你說在何燦宇面前戴兔耳朵、穿迷你裙,我其實很吃醋,才會不由分說地凶你,不準你跟他私下太接近——我那次很不講道理,對吧?但我現在明白了,原來是因為我那時候就已經愛上你了。」

他輕聲一笑,低下頭,親昵地與她額頭相抵。「你已經住進我心里了,你懂嗎?喜樂,所以我听見你對我說你是為了錢嫁給我,才會那麼生氣,那麼心痛。如果我還有一點判斷力,應該能猜到你是想成為我跟薇薇才說謊,可是當時我已經失去理智了——就因為很在乎你,我才會變得那麼笨,才會看不出你說謊的時候,其實眼楮含著淚。」

因為太在乎,才會心痛,才會被她的謊言所欺騙,認不清事實的真相。

所以他是愛她的!他是愛她的

喜樂懂了,相信了這男人對自己的真心,他的心在她眼前跳動著,那麼強悍又那麼脆弱。

「你原諒我好嗎?」

她鼻頭酸楚,淚眼朦朧地瞧著他。

該請求原諒的人是她啊!她不該自作主張,對他說了那樣的謊,讓他獨自守候了十三個寂寞的滿月。

「對不起,世展,對不起」她啞聲道歉,終于壓抑不住滿腔激動,臉蛋埋進他胸膛,盡情哭泣。

摩天輪依舊緩緩轉動,承載著夢想,承載著幸福,在天空劃過一道圓滿的弧線,回到最初開始的地方,心動的原點。

車廂門開啟,門外排隊的群眾面面相覷,先是一陣驚愕,然後回過神,一個個用力鼓掌,歡呼喝彩。

因為他們看見一對戀人,正渾然忘我地深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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