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剛剛那個令他不悅的壞消息,把刻意刁難他的芳心小姐拋到腦後,齊澤烈打電話給好友兼合伙人閻修宸。
「嗨,最近好嗎?」齊澤烈問候好友。
「你該知道的,我不會讓自己過得不好。」閻修宸自信地說。「找我有事?」
「跟你報告,上個月公司賺了不少錢,看來我們上半年的分紅,都可以領到不少。」
「感謝你大力經營,我最近可能會作一個重要決定,未來剛好可能需要動用到大筆的資金,也可能找你投資。」
「我信任你的眼光,要我投資多少隨你開口,能力所及我絕對不會說不!」好友一定相挺到底。
「那就先說聲謝了。」電話那端,個性冷沉的閻修宸淡淡的笑了。
兩人在電話中又談了許久,從公事談到私事。
閻修宸跟他是推心置月復的死黨,心事都會向他吐露,齊澤烈從來不覺得煩,打電話給閻修宸,除了固定向閻修宸回報上個月公司財務收支情形外,他真的也很關心好友目前的狀況。
閻修宸最近好不容易跟前女友復合,打算重新開始,卻被父親逼著娶聯姻對象,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否則閻修宸將失去黑閻集團的繼承權。
齊澤烈一直都知道閻修宸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繼承黑閻集團、繼承閻家龐大的家產,他要的只有他想愛的那個女人。
心愛的女人……他曾經也擁有一個。
不過那女人卻看不上他所擁有的小小財富,嫁給一個身價比他好上百倍的富商,即使那男人已經年過半百,兒女成群,但為了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她勢利的棄他而去,在那位香港富商追求不到三個月後,便決定閃電結婚。
她的求去讓他心碎,甚至消極的無法振作起來,他在痛苦中勉強完成經紀合約後,立即宣布退出演藝圈,不再當個完美的偶像,心碎的飛到國外療傷。
那幾個月很痛苦,那時只有閻修宸給他鼓勵和支持,陪他走過情傷,找到未來的出路,兩人合伙開娛樂公司,制作起電視劇來。
四年來,他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累積的財富藉由閻修宸精準的投資眼光,幫忙做各項投資,如今他跟閻修宸的身價早已又翻了數十倍。
他擁有好身價,但低調不張揚,一樣過著平凡自在的生活。
至于好友閻修宸更不用說,就算他失去閻家財產繼承權,離開黑閻集團,閻修宸絕對有能力自創一片天,在商業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通電話講了很久,直到羅莉通知他,在國外拍攝旅游節目的攝影小組來電,齊澤烈這才結束跟閻修宸的談話。
「幾線?」
「二線,是方大易先生打來的。」方大易是騎士娛樂上個月才簽下的攝影團隊,負責即將新開闢的旅游節目的拍攝工作,跟著主持人和企劃小組采訪國外的旅游景點,這個旅游節目預計在年底上檔。
「好,我馬上接。」羅莉把電話接進來,他立即按下閃爍著紅燈的二線接听。「方先生,有什麼事嗎?是拍攝工作遇到困難了嗎?需要我協助什麼盡避說沒關系。」
「齊老板,拍攝進度很順利,這里一切安好。」方大易會打這通電話,是因為江雲在稍早前跟他做了聯系。
就這麼巧,要買下方小栗小說版權的人,竟然是他的新合作對象,算是新老板——齊澤烈。
「很高興听你這麼說,看來我高價請你操刀是最正確的選擇。」今天他很高興能听到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打擊他強壯的心髒。
「還有一件事,你听了應該會更開心才對。」
「哪件事?」好消息真能接二連三?!
「我就是江總編急著聯絡的那位作家芳心的大哥。」
「什麼?」他驚訝的站了起來。「這世界真是小,沒想到我急著聯絡的人,卻是你的妹妹。」
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真是巧。」方大易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他對于齊澤烈會看上妹妹的作品更加震驚,但震驚之余,他也替妹妹感到高興,他非常希望妹妹能夠同意賣出版權,把作品拍成偶像劇,因為他知道這一直是妹妹當年遙不可及的夢想。「是這樣的,我時間不多,攝影器材正搬上車,等一下小組就得趕車到下一景點繼續拍攝,所以我長話短說。」
「請說。」他能理解他們在國外進行拍攝工作有多辛苦。
「我會盡力說服我妹妹把版權賣給你,但我不保證一定能說服得了她,我希望你能給我時間讓我來跟我妹談,但如果到最後我妹一樣堅持,那我還是會尊重我妹的決定。」
「當然。」他點頭。
「那就先這麼說定,我得上車了。」時間緊迫不再多談,方大易要掛掉電話。
「等等,我可以知道你妹妹的真名嗎?」他單純只想有個比較正式的稱呼,一直叫對方的筆名,叫起來真的有點奇怪。
「我妹叫方小栗,大小的『小』,栗子的『栗』,她是插畫家,那本小說封面就是她自己畫的。我妹的插畫作品不少,你可以在網路上搜尋看看,很容易就能看到她的作品……我得掛電話了,齊老板,我們再聯絡。」方大易匆匆結束通話,趕著上車,開拔到下一個景點。
這端,齊澤烈一陣驚詫,表情從錯愕轉為撫額失笑。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這位「芳心」小姐要刁難他了!
這世界果然很小。
地球果然是圓的!
風水真的會輪流轉,不得不信!
站在巷子底一棟沒有電梯設備的老公寓建築前,齊澤烈再度確認羅莉寫給他的地址,確定五樓就是方小栗的住處。
原來,方小栗住的地方離他的公司不遠,顯然她也常在這附近活動,難怪那天他會在小春酒館遇見她。
當時她會突然跑到他的面前,並不是為了賠償金的事,應該是因為看到他拿著她的小說,一時太過驚訝才會跑過來的。
看來,他跟她還真有緣,不過以目前看來,這份緣算是孽緣,先是他刁難她,現在換她刁難自己。
冤冤相報何時了?相信方小栗也知道,這對兩人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基于商業利益考量,希望共創雙贏局面,齊澤烈決定親自過來跟方小栗談一談。
不曉得她見到他時,會是怎樣的驚訝表情?
「借、借過一下。」驀地,一道干澀沙啞得像鴨子般難听的聲音響起。
齊澤烈回頭,看見一道微微佝僂的嬌小身影。
那身影被一件深灰色連帽短版大衣包裹住,下半身穿著合身的單寧褲搭著白色手工彩繪帆布鞋,女子的整張臉都被帽子給遮住,齊澤烈無法看清女子的臉,但他一眼就認出對方是方小栗,因為記憶中她穿單寧褲的線條很美。
「拜托∼∼」沒听到她說借過嗎?這男人干麼一直擋在大門前?「麻煩別擋在門口,請你——」
她抬頭瞪著這根杵在大門前的高大障礙物,驀地怔住了。
齊澤烈?
他、他來干麼?
雙眼圓睜,充滿狐疑的瞪著他。
「方小栗,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聲音還沙啞難听,講話有氣無力,連站姿都很奇怪,好像隨時要倒地一樣。「你生病了?」
看她身子晃啊晃的,他本能的伸手扶住她。
「我咳咳咳∼∼」她狂咳起來,咳得臉紅脖子粗,突然將他伸過來的手臂揮開,轉身扶在門上。「嘔∼∼」
咳到驚天動地,她抱月復彎著身子,竟然就在門口吐了起來。
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齊澤烈大步走過來,在她身子虛月兌得往下滑去時,及時攙扶住她。
「怎麼會吐?看來你病得不輕,我帶你去就醫。」擰著眉頭,他將她摟在懷里。
「我才剛從診所回來……」她虛弱的從大衣口袋里抓出藥袋給他看,鑰匙也一並被她給抓在手里。
「我送你上樓。」他順手把藥袋和鑰匙拿過來,將藥袋往自己皮衣的口袋一塞,鑰匙則插進鑰匙孔里,把斑駁的鐵門打開來。
他懷疑以她這麼虛弱、隨時都要暈倒的樣子,會有辦法自己走上五樓,所以他干脆將她打橫抱起,邁步走進公寓里。
齊澤烈抱起她時,心里揚起一絲訝異,因為她輕盈得像沒有重量一樣,他擰眉低頭看著她沒有血色的蒼白臉蛋,胸口莫名揪起一陣心疼。
方小栗無力的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鼻間充斥著他好聞清爽的男性氣息,她想拒絕他的好意,但她現在頭暈目眩到感覺整個人好像在旋轉,所以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逞強的機會,只能接受他的幫忙,讓他抱上樓。
走上五樓進到屋子里,齊澤烈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後,目光往屋內搜尋一遍,轉身走進廚房里,給她倒一杯溫開水。
「先把藥吃了,我再抱你回房休息。」從藥包里拿出一包藥,把開水遞給她,他好人做到底,何況他此趟前來有求于她,能幫忙就盡量幫忙。
「我先在這里休息就行了。」在這里休息一下,相信她有能耐自己走回房里休息。「謝謝你抱我上樓來,我想休息了,謝謝你!如果沒事的話……」
方小栗抬頭看著他,等著他自動離開。
「我差點忘了,我來是要把支票給你,你看看約定好的賠償金金額對不對。」他臨時要求羅莉把賠償金匯款改成即期支票,這麼一來他才有藉口過來找她。
「不是說好月底匯款的嗎?」就算改開支票,也不必勞駕他大老板親自送過來吧?方小栗狐疑的看著他。
「羅莉搞錯了。」他臉色不變,把支票拿出來放在桌上。「既然都開出支票了,我正好要路過這邊,就送過來了。」
「大老板親自送支票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她還是覺得他是吃飽沒事做才會走這一趟,因為他大可交代羅莉打電話給她,讓她親自去騎士娛樂領支票,反正他大老板使喚人使喚習慣了不是嗎?前一陣子為了封面插畫和平面廣告圖案,她三天兩頭被通知往騎士娛樂跑,怎麼都沒听說過他願意親自來找她談?!
他眼里倒映著她蒼白的臉蛋,粉白不太有血色的唇,一抹異樣的心疼揪住他的心口,遂又開口催道︰「你還沒把藥吃掉。」
她無力地問︰「我吃完藥,你就會離開讓我休息了嗎?」
「我得看你狀況穩定才會離開。」腦海浮現她剛剛在樓下門口嘔吐的脆弱模樣,讓他擰起了眉頭。
「我生病是我的事跟你無關,才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擔心。」她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她就是《黑夜情人》的作者芳心了,才會態度突然大變。
「我關心你的態度真的讓你覺得我很假嗎?」他這趟過來的確懷有目的,是想找機會跟她把上次解約的恩怨談開來,讓她不再刻意刁難他買下版權拍片一事,但方才在樓下看見她脆弱的樣子,讓他毫不猶豫的立即伸出援手,這份關心絕非造假。「難道我明明看到你虛弱得連走路都有困難,還能轉身走開,當作沒看見嗎?在你眼里我就是這麼冷漠無情?」
「我……」看著他臉色突然一沉,她尷尬得說不上話來。